“不……不行……”
方初笠不干,揪着衣领,意识不太清醒,声音含糊,但浑身都是拒绝,十分戒备。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却坚毅至极。
温岭无奈,趴在床上凑近他的耳畔:“我是温岭啊,乖,这么烧着多难受?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方初笠难受极了:“……想。”
但几乎瞬间,他又说:“不……”
温岭知道他要犯轴了,“嗯?”了一声:“不想好起来?”
“不……不……”
“要的,马上就好了,乖。”
温柔柔软的手贴上了挣扎的手的手背,要在平时,温岭绝对不会这么哄方初笠,他俩平时的对话气氛,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极力把利弊掰开,就算无奈也会死守规则,斡旋里满是进退。
此时温助理全是退,甚至带着诱导。
他知道无论是不是醉酒的原因,他都会由着方初笠的,在底线、或者自己可以收拾的范围里看着这位少爷作。
也许是两人还是孩童的时候,方初笠的霸道蛮横都是因为自己,遇到好吃的东西,都会问一句“温岭有吗”;或者是学生时代,小少爷不允许有人说他俩是雇佣关系,也不会允许别人拿什么保姆老板的称呼说事。
开玩笑也不行。
排开压力不说,温岭其实挺乐意替温岭做事。
至于为什么会不受控制?温岭思考过,大概自己对方初笠本人没有那么多守住底线的定力。
他喜欢方初笠的,也许酒壮了胆,是他不地道。
方初笠像是在做一场艰难的抉择,松开手的时候眼角有点点泪光。
“没事的,”温岭安慰他,忍不住去揉开他的泪水,“没事的,我看看。”
方初笠缩进被子里。
少爷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重活,娇皮一层。唯一一次重活可能就是帮温岭把一箱子的打印纸搬到打印机边,累得喘气,还抱怨温岭不找其他人做,温助理当场给他订了半年的健身课程。
他皮肤很白,办公室的落地窗敞亮,有时候方总在光里拿着合同,白纸印在脸上都反光,现在上面满是斑驳,各种痕迹,甚至交织着淤青,足以见得是怎样造成的。
温岭小心,害怕碰到伤处。
“没事没事,”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手上轻颤,“我轻轻地,疼吗?我轻轻地。”
方初笠喉咙里哽咽出一个“唔”字,嘶了一口气。
他的双腿蜷缩着,温岭都有些不敢去触碰他其他的伤,身上尚且如此,更何况……
“腿……我也给你擦点酒精降温。”
帮方初笠裹好身上的被子,温岭想着这是个涂药的好机会,同时忍不住贴着他的耳垂亲了一下,道歉:“对不起,让你疼了。”
拿出药膏,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伤痕。
他的膝盖本就泛淡粉,因为摔落蹭了一道口子,结了痂,显得可怜兮兮的。
刚碰上,方初笠好似彻底清醒了一般,用力一踹,蹬到了温岭的肚子。
温岭吃痛,听见骂声:“你他妈还来!你到底是谁!我……”
被子哗哗作响,床上的人反应大,一把掀开被褥。
温岭:“……”
方初笠:“……”
有一说一,温岭想瞒着方初笠这事,很不对,但此时此刻,方初笠的眼神十分凶悍,能把眼前人徒手撕碎般的凶悍。
“医生说,”温岭首先发了怵,强大的求生欲让他选择先入为主,且多年给方初笠当助理的经验让他反应迅速,嘴比神经反射快,“说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你不肯说,我给你擦药。”
方初笠整个人连着眼睛都在颤,浑身紧绷,最后肩头往下垮,没来得及扣上的睡衣垂在身侧。
为了空气流动,窗户被打开,冷气让温岭浑身一凛。
“你走。”
方初笠脸上的绯色渐深,仿佛是咬着牙,赶他。
“我不要你上药!你走!”
在别的事上,温岭顶多争执几句也就罢了,但这件事不行,温岭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非但没走,反而跪上床,一把攥住方初笠的脚踝,毫不退让:“我帮你把药擦好了再走。”
他深知这少爷因为颜面,因为巨大的屈辱心思,是不可能好好上药的,不然也捂不到发烧的地步。
但方初笠却没有像之前那么挣扎,呜咽突然在夜里响起:“太难看了。”
“不难看,”温岭心底的一处柔软被方初笠的哭腔撕扯,瞬间血肉模糊,他强忍着手抖,保持镇定,“不难看,有什么等你好了咱们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