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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泥土的腥味,也记得杂草擦着肌肤而过的刺痛感,夏季本来就穿得薄,又这么滚一遭,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这张照片,”温岭抽出露着肚脐的照片,搂着方初笠的脖子举到头顶仰着看,“你看这个角度,是不是更像是,有人在水泥管子下拍的。”

T恤宽松,又有泥土和水泥管壁的摩擦,衣摆卷进管道,月复部完全暴露,取景巧妙,而且当时自己微微屈腿蹬着管子,照片上呈现的身体弧度也很引人胡思乱想。

方初笠皱眉,语气嫌弃,他在对这种行为不屑:“是那个陶斯熠拍的。”

“可能是吧。”

小少爷较真:“就是他!”

温岭不习惯平白无故地揣测,但也不得不在内心承认。

陶斯熠有重大嫌疑。

温岭捏着照片搓了搓,看着腹部的伤口,全都是磨出来的,因为光度和角度都令人遐想,应该还是做过微小处理,过了这几年看着都让人往歪处想。

方初笠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了,看着剩下的照片,每一张都再次拿来看。

温岭在边上赋予了完整的脉络:“膝盖上的伤是在管道口磕出来的。”

“手臂腰背也是,当时小狗被困久了,有点暴躁,还挠了我一爪子。”

方初笠赶紧在他右手手背上摸摸,温岭反手:“是挠在左手手背的。”

“明明就是右手!”方初笠记得清晰,拽着他,又拿了一张温岭脸颊发红的,“这张呢?”

温岭看了看,笑:“很明显洗过澡啊……”

他手上一顿,记忆点密密麻麻地清晰起来,看向方初笠,顿悟开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误会我了!”

方初笠的眼睛也颤了颤:“温助理,你现在才知道吗?”

“……”温岭捏他的脸,“那天也是有点累了,没听清你问的话,也没关注到你的情绪。”

那天再回到为他们这些学生专门安排的“宿舍”,天都黑了,温岭的那件白T恤压根不能再穿,陶斯熠说自己有合适的衣服,是他爷爷不会买衣服,买大了没舍得扔,男孩子长身体快,想着过两年也就合适了。

感谢温岭救了狗狗,要把衣服送给他。

温岭想着一件衣服而已,也不贵,索性不要了,就在那里洗了澡,陶斯熠还怕他感染,擦了药才放他走。

当时方初笠在门口等他,看他衣服和白日不一样了,头发还潮着,问他去了哪。

温岭答得模糊,只想躺下来消减刮擦带来的疼痛,没看见方少爷眼底的那抹伤。

后来自己睡着了,感觉到方初笠在身边走动,也听见一些咕咕哝哝的话,没一个字是听明白了的,只当时睡迷了。

方初笠的眼尾留着哭泣的红:“我当时给你说池岚不是好人,问你能不能不喜欢他,喜欢我。”

“你没理我。”

温岭内心大动,没忍住俯身下去吻他,力道有点重,也不想松开,逼得方初笠喘不过气才找到真实感。

“对不起。”他道歉。

方初笠拽住他:“是我错怪你了。”

眼前种种,皆是命里的错过,温岭拿它没有办法,除了意难平就是想加倍疼一疼眼前这个人,补一补年少时的胆怯和愚笨。

“那天你回来之前,池岚把照片发给我的,”方初笠眨了眨眼睛,“他说你跟他表白了。”

温岭:“这绝对没有的事。”

“但他给我看来电显示,的确是你打的电话。”

方初笠眼神坚定,温岭拍了他一下:“你傻啊?他随便拿谁的电话号码备注我的名字,你能知道?”

“就是你的电话号码!”

小少爷一副“你觉得我真的脑子有问题吗”的模样:“那时候池岚得瑟得更傻子似的,还给我看,说你不乐意他整天跑出来和我们玩,让他回去。”

方初笠后半句学得阴阳怪气,撇了嘴:“你都不会这么催我,我当时回博物馆宿舍,你就是不在呀,回来的时候又那个样子。”

“我当时都有杀人的想法了。”

温岭手上一顿,喃喃:“可我没有存过池岚的电话,手机里也没有过通话记录啊……”

“肯定是池岚和那个什么,陶斯熠!他俩串通好的!”

温岭直了直身子,现在才彻底落实猜测。

池岚的心思比方初笠细多了,应该早就把自己闲暇时间的去向摸了个清楚,从今天可以看出,在背后做文章不是难事,陶斯熠和池岚绝对有联系。

无论陶斯熠当时是否心甘情愿,池岚都会想办法达成想要的目的。

那通电话,估计是趁温岭洗澡的时候拨出去的。

少年心不设防,温岭的秘密都在心里,甚至没有设置过开屏锁。

“遇人不淑。”他耸了一下肩,笑了。

方初笠爬起来:“是他们太坏了。”

“诶,你说我俩没这误会的话,”温岭让他坐在自己月退上,微微仰头,“会在一起很久了吗?”

先前因为情绪激动,他把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一坐一仰,从方初笠俯视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绷起来的锁骨。

少爷闷着头在那里咬了一口,声音闷进领子里:“我肯定不出国了。”

温岭被他撩到,手掌贴住他的脊背,十分克制地笑出声:“那算了,错过的这几年挺好的。”

温岭的做派里,可以耽于美色,但不能彻底沉沦,小少爷出国学习回来挺好的。

方初笠却恼了,按着他的肩膀,让他仰得更高一点。

“你这么舍得?看来还是不喜欢我的。”

温岭感觉到撩开自己衬衣的手不老实,没阻止,也吃了几把少爷的豆腐,这个姿势感受清晰,他的呼吸逐渐带上了潮气。

轻且柔软的吻绵密,让人心神荡漾,再化作犬齿下的刺痛。

“我喜欢你啊,心里和——行动上,都喜欢你,但必要的舍得还是要明白的。”温岭忍不住往前送了送月夸。

方初笠的脖子又红了,这两下劲大,都有声,让他月要间一麻,也差点重心不稳,只能紧紧攀着温岭。

温岭露出整齐的牙,刚要吻他月匈口,手机响了。

“舒望”两字映入眼帘。

那小子不常打电话,很多事情要么打字要么面谈,温岭皱了一下眉头,半抱着方初笠接电话。

“温助理!”那边的声音很着急,“你这照片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温岭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看了一眼方初笠,“……别人给的,怎么了?有问题?”

舒望那边在点鼠标:“有大问题!我觉得心思不宁,要看看这照片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痕迹,结果导进去,我图库里有它!”

温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舒望说他的图库里,有他的“艳照”?这真是个天打雷劈般的“好消息”。

不等他说话,舒望又开口了:“温助理,我看了时间,那会我还在念……小学吧,难怪第一眼没记起来,对,时间对得上,有个人让我看的,应该是在查什么,他说过只有他有这些照片的!”

温岭手臂一僵。

“你别害我,这照片你从哪里得来的?”舒望快哭了,“这泄露了多少啊!你这么高洁的人都有了!那个人怕是在满城找我了!”

方初笠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那时候找的鉴别师傅是帮温岭做假视频的人”的这一认知让他很不能接受,温岭看在眼里,更加用力地搂了搂。

“放心吧,没事的,”他草草安慰,也理清楚了原由,看了一眼手边的人,“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的名字好了。”

舒望简直要抓狂了。

还没能挂上电话,方初笠的手机又突然震动起来。

“你在哪?怎么不在公司?”来电显示居然是方念昔。

方初笠调了好久的声音,端着冷气:“怎么了?”

“爸让你回家,”方念昔叹气,“你说你一天就不能好好工作吗?干的什么事!爸现在在发脾气呢。”

对面果然有方董的声音,听不出具体说的什么,反正很生气,周围还有点嘈杂。

温岭的心突然悬了起来,手心凉了。

“你先说什么事。”方初笠隔着衣服按住温岭的手。

“没说,”方念昔压低声音,“反正你快回来吧,要是在喝酒,就先散散味!”

方初笠:“……”

那边又沉默了片刻,叹气:“你也叫小温岭和你一块回来吧……”

整个公寓瞬间寂静,只留下舒望隔着手机的几声“怎么了”,被温岭直接掐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zjg的10瓶营养液!么么哒~

几个夜班实在让我没扛住,今早上没听见闹钟响,来晚了!【兰州牛肉面式流眼泪】

第30章被出柜

“你觉得是什么事?”尽管屋子里没有人,但温岭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方董那边的状况听起来非常的不妙。

小少爷也拧眉:“最近我也没和古振宇他们出去……”

“我觉得不是这种事。”温岭“啧”了一声,方初笠出去喝酒,晚得不着家都是秋后算账,还是骂一骂那种,这都不管在不在酒桌上,让人直接回家了。

他的心悬了起来:“会不会,你爸在哪里知道我俩的事了?”

“在哪知道?”

温岭抚眉,仰头看他。

方初笠:“……”

虽然这少爷一直没敢直面出柜,但柜门对着谁都没正儿八经关上啊,方董要去哪里捕个风捉个影都容易极了。

“我还没有树立好形象呢,他们知道了我就成作案对象了。”方初笠脸上一灰,目光有点涣散。

温岭没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腰起身:“该。”

转身又安慰小少爷:“不过也可能不是。”

方初笠仰头。

“因为这个事叫你回家,”温岭系好扣子,看了一眼时间,“我妈还没下班呢,这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给我打电话。”

方初笠眼瞳震了一下:“她会反对吗?”

温岭摸不准:“不知道,她没说过这些,没催过我找女朋友什么的,也没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妈疼你,再怎么反应激烈……也,估计会先处理我。”

“不行!”方初笠脖子红了,急的,“这怎么说也是两个人的事,我反正不务正业惯了,只能我一个人先揽了,要不就咱俩一半一半!”

“好,”温岭开他玩笑,“要真是这事,不跟你抢。”

方初笠的脸色才缓下来,但心里还是不安生:“如果不是这事,难不成就是因为查岗的时候咱俩都不在?”

“怎么?方董觉得你把我带坏了?”温岭的嘴角咧得更厉害了一点。

方初笠撇嘴,很委屈。

按这个逻辑,方董不管方初笠在外撒欢跑的原因,是知道以自己儿子的脾气和作风,在外面铁定吃不了亏,但温岭就不一样。

在任何人眼里——包括以前的方初笠眼里,都觉得温岭对谁都不设防,走哪都得吃亏。

他其实只是内心稍微佛系了一点而已,平易近人且企图摸鱼,但每次都会被迫营业。

学习不谈,是有重大原因的;做方初笠助理时,方初笠也就休假时间去夜夜笙歌,工时上都满勤,并且会给他找了很多“事”,自然摸不了鱼,现在难得旷工小半天,还被逮住了。

或许这对于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来说,是个绝对反常现象,而他不会被认定是自愿的,只可能是眼前这位少爷教唆的。

车上,温岭叹了口气,有点心疼这位少爷,却被方初笠抓住了手:“要真的是被他们发现了,你记得帮我澄清。”

温岭将车发动,揉了揉他的指节:“看你表现。”

“我还不够好吗?”方初笠的嘴角更加往下撇了撇,“温岭你个没良心的。”

温岭不说话了,微挑着嘴角开车。他心里也惴惴不安,老觉得哪里不上不下的。

他有预感,他俩绝对被发现了。

如果真的是被发现了,他也不想瞒着,当初的周旋劲早就过了,自己妈妈一直都对他的生活状态不多言语,方初笠和别人不一样……环境缓和之下,应该会接受的。

吧?

他换道的时候看了一眼方初笠,发现方少爷也在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别担心,我在呢。”温岭笑了一下。

方初笠不笑,但眼神坚定:“我也在呢。”

但这个“别担心”里的短暂平和,在打开方家别墅门的那一刻彻底消失。

“你怎么在这?”方初笠满脸嫌弃。

池岚正坐在沙发上,被揍肿的眼睛消了点,但还是从红肿往乌青上着色了,正被方念昔按着敷鸡蛋。

方初笠直接气炸,拽方念昔的手:“你干什么啊?”

方念昔一脸懵,被拽疼了凶方初笠:“你才是干什么?你把人打成这样了你有理了?”

“他该打!”方初笠看她凶,他要更凶,狮子已经把利爪亮出来了,“平时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啊?”

方念昔把鸡蛋塞池岚手里,冷哼一声:“为什么对你好啊?除了气我就是惹事,我说方初笠,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对你太好了!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要当小霸王吗?幼不幼稚?”

“我幼稚?呵,”方初笠都气笑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池岚,池岚这时候不挑衅也不仰脑袋了,往沙发里躲,跟见了蛇蝎猛虎一样,方初笠直接转移炮火,“你现在装什么啊!啊!你做烂事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方初笠!”方念昔简直要抓狂了,一边安慰“受惊吓”的池岚,一边给池铭道歉,再训方初笠,“你有完没完!”

她拽着人,压低声音:“趁爸还没从书房出来收拾你,给人家道歉!”

温岭看着这一通闹的,又看了一眼池岚。

池岚还扭头看过来,眼色里情绪让人琢磨不透,温岭现在很不喜欢池岚这样心思的人。

他往厨房看了看,没看见自己妈妈,看见方妈妈从厨房出来了。

“怎么一回来就吵起来了?”方妈妈叹气,看见温岭询问的眼神,笑了一下,“芩芩说她以前的邻居来这边工作了,找她叙叙旧,这一年到尾就在我们家忙活,我就让她今天去好好玩。”

温岭吁了一口气,老天爷还是要让他喘气的。

刚松下来,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方董身上的西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周正之下全是严肃,看向方初笠:“要不是今天碰到池岚来等自己小叔叔,我都还不知道你已经厉害到在办公室打人了!”

此话一出,整场都安静了下来,方初笠的脸色更沉了。

池岚早不来晚不来的,这出恶人先告状玩得是比方初笠熟练的。

说幼稚都是轻了。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方董走到沙发边站住脚,扫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甲方和乙方就这么直接动手的。”

“有什么不能做下来协商的?”

方初笠的胸腔大力起伏了几下,绷紧嘴角。

方妈妈不忍心看自己儿子受训,还是选择进厨房做饭。

温岭正要说话,方董就看向他:“温岭,你是他助理,当时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得先动手。”

“先动手”这三个字很重,温岭一下就明白方董是要方初笠揽下来了,毕竟都闹家里来了,还一副“我被欺负得话都不敢说”的模样,人家小叔叔也在呢,咬定了要自己家的人道歉。

温岭自认为能屈能伸大丈夫,但方初笠不会的,他现在恨不得再暴揍池岚一顿,温岭也不想让方初笠道歉。

本就不该让他道歉,这歉硬按着脑袋道了,小少爷得委屈死。

但他没想好要怎么说。

方董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把他看得有点胆战,但还是紧了紧按住椅背的手:“也没什么,就是意见不合,年轻气盛,冲动了。”

方念昔直接扭头,眼睛瞪圆了。

“好一个年轻气盛,好一个冲动。”方董对这理由十分不满意。

温岭只能在心里叹气,池岚却红了眼睛,看着方董:“方叔叔,没事的,我知道方初笠脾气不好,最近项目上,意见有些不和,动手也正常,我不怪他的。”

方初笠:“哈?”

温岭张了张嘴,实在是有点惊诧这人的两幅面孔。

“你装着累不累啊?”方初笠翻了个白眼。

池岚装耳聋,无助地看了看温岭和方董,又看向方念昔和自家小叔叔,抹了一下眼角欲流下来的眼泪,起身走向池铭:“小叔,本来我就是来接你回家吃饭的,没想到惹得方叔叔他们这么不愉快。”

温岭默默走到方初笠身边,以防备他控制不住,自己倒是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白莲的?”

视线往边上瞟,他看见方初笠的眼角往上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

方董按住人,可能也是因为池铭,坚持要方初笠道歉。

池岚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要的。”方董坚持。

池岚的眼泪却突然流了出来,跟水龙头关不上似的。

温岭小声地“啧”了一声。

所有人都听见池岚说:“方叔叔,你别叫他跟我道歉了,是我的错,我不该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是我的错……”

温岭在心里大叫不妙,一双眼睛都在池岚开合的嘴上,要上前堵,池岚却哭着往自己小叔叔身后躲,呜呜地:“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会祝福你和温助理的。”

温岭在池岚泪水盈盈的眼里看见了冷笑。

整个屋子都沉寂了下来,温岭仿佛能听见每个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突然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是盘子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碎裂的声音,伴着这种动静,周围好像都陷入混乱了。

唯有池岚的冷笑不改。

“混账!你俩都去书房待着!”

终于,方董气愤的声音把混乱画上休止符,温岭的听觉视觉才回到正常状态,同时也感觉背后被压上了千斤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