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对小情侣在花园里啃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克拉克斟酌着要安慰达米安哪句话——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男孩。”这句话对于达米安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花园里面没写着‘禁止kiss’吧哈哈。”这句话攻击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作为成熟可靠的大人，克拉克最终微微一笑，说：“青春期而已，达米安，你知道的，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荷尔蒙。”

达米安果然没有被他的话说服，他说：“那他们的大脑应该发育到足够控制他们的手和嘴的程度。”

拉奥在上，克拉克不知道为什么达米安想不明白这点。他又不是没看过他的亲生父亲和封面女郎又或者是芭芭拉和迪克……哦，他明白了。

“你又在奥萝拉那里碰壁了，对吧？”克拉克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浮现任何笑意，好吧，他确实认为有些搞笑，但达米安绝对会将他善意的微笑理解为嘲笑的。

“我猜你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结果没打赢嘴战。”克拉克说出了真相，然后灰溜溜地跑回了这里。

达米安恼羞成怒道：“我才没有灰溜溜地跑回来。”

克拉克眨眨眼，“我可没说出口这个词。”

“天哪，达米安，”他揽过男孩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们正在热恋期，热恋期的情侣会在任何一个地方把自己的嘴巴贴在另一个人的嘴巴上的。相信你不久后也会经历这个阶段，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多给他们一点耐心。”

“介意和我一起去厨房看看吗？我想玛莎和阿福他们需要一点建设性的甜点建议，你会帮到他们大忙的。”

达米安勉强同意了，克拉克发现他自己一如既往地擅长应对孩子。

“……这就是第一次，”现在，坐在公寓卧室里面的床上的克拉克顿了一下，“很简单，而且解决起来也很轻松，但——”

睡意已经在他的故事里被赶走的露易丝挑眉，“但？”

“但我没想到这是奥萝拉和康纳在任何地方亲热的开头。”他绝望地摸了一把头发，说起了下一件事。

第二次是在瞭望塔。

那是一次战斗后的庆功宴，瞭望塔容纳了大部分还没来得及去清理身上的血渍的超级英雄。

蝙蝠侠正和他讨论着“为什么闪电侠的战后能量补充环节会变成全部成员的庆功宴”这件事，超人开玩笑道：“说不定是因为你的号召力太强了，我的朋友”，理所当然地收到了他的老搭档的眼刀。

神奇女侠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的门，她手里面的六个冰淇淋球像比萨斜搭一样维持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平衡，她慢悠悠地吃了一口冰淇淋，才说：“你应该去离我们最近的茶水间看看，超人。”

“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吗？”超人好奇地问。

“不，”神奇女侠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闷笑，她以一种狂野但优雅的姿势吞下了冰淇淋球，“只是年轻人在里面嬉戏而已。”

“年轻人的青春期就是这样哈哈哈，他们没干其他的坏事情吧哈哈？容许我消失一下，我会让他们收敛一点的……”

蝙蝠侠拉住超人的披风。

神奇女侠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她手里的冰淇淋球还差一点就可以完美地砸到他的S标志了，亚马逊战士饶有兴趣地说：“你怎么像背书一样把话说了出来？”

“我只是习惯了，”超人嘴角抽搐着解释道，“相信我，戴安娜，你绝对不是第一个找我的人。”

蝙蝠侠：“你应该管好他们。”

超人：“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每对热恋期的情侣都会这样干。别告诉我，你们忘记了鹰女和鹰侠在瞭望塔的会议室里面做了什么。”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蝙蝠侠此刻看起来头和氪星人一样疼了。

超人：“好吧，我会去警告他们的。”

“别那么扫兴，”神奇女侠打断了他，她笑着说，“我是来和你们分享一件趣事的，而不是让你们成为阻碍孩子恋爱的无趣家长。”

“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年轻岁月，”她露出怀念的神情，转瞬即逝，神奇女侠邀请道，“你们想来点冰淇淋吗，男孩们？”

超人和蝙蝠侠对视了一眼，跟在女侠身边去取了他们的甜品。

“……这就是第二次，”克拉克和杵着下巴认真聆听的露易丝说，“感谢戴安娜，她可能比我更擅长教导孩子。吃完冰淇淋后我去找了他们，奥萝拉告诉我他们只是战后需要发泄一下旺盛的精力。”

“我们只是躲在瞭望塔的茶水间里亲了个嘴，”奥萝拉摊手，“还特意挑选了个离你们的主会议室最远的茶水间，谁知道戴安娜居然把她最喜欢的蛋筒藏在了上面的柜子里。”

克拉克无话可说，他只是委婉地提醒奥萝拉瞭望塔的监听器数量可能和韦恩庄园里放的有的一拼。

露易丝：“听起来还行吧，他们身上的问题没我想的严重，我以为你要和我说他们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其实不止两次，”克拉克补充道，“中间有很多次被我省略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关注康纳和奥萝拉，当初迪克和星火谈恋爱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抱怨过。拉奥在上，他们只是想随心所欲谈个恋爱，我们应该把这当做常事……”

露易丝感叹：“你真的成为了一个开明的家长，克拉克。”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克拉克咬牙切齿地转变了他的态度。

“哇哦，”露易丝追问，“发生什么？”

“你还记得上周我们回了斯莫威尔吗？”克拉克不太想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然后奥萝拉和康纳就消失了。”

露易丝：“别告诉我你在玉米地发现了他们。”

克拉克：“不是玉米地。”

露易丝努力寻找着肯特宅适合年轻人寻找刺激的地方，她问：“你们家背后的谷仓？”

“你真聪明，亲爱的，”克拉克叹气道，“我原本不想去的，但他们消失的时间太久了，我想我必须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露易丝：“发生了什么？”

克拉克：“我只能说，我是有史以来受伤最严重的家伙。”

“那些来和我抱怨的家伙，呵呵，他们都弱爆了。”

第173章 “我需要你。”

“有什么事不对劲。”

在他们分享完一顿愉快的夜宵后, 奥萝拉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嘴角还还沾着墨西哥辣牛肉塔克的酱汁，康纳思考了一下，乖乖掏出纸巾擦了擦那点褐色的污渍。

他问：“哪里不对劲？”

奥萝拉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康纳心里打鼓, 能让奥萝拉也难以言喻的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有一个……朋友, ”她犹豫着说，“我们关系很好, 他平时经常会在网络上联系我的，但从昨天开始, 他那边突然联系不上了。”

康纳担忧地问：“你认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我可以帮助你。”

“危险？”奥萝拉重复道, 她皱起眉，“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我更担心……”

她似乎顾忌着什么, 不肯透露更多。

“并不是不信任你, 康纳，”她解释道，“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到其他人的秘密。如果我想把他分享出来的话, 最好争取到他们的同意。”

康纳牵住奥萝拉的手，将自己身上源源不断的暖意传递了出去。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如果我的朋友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会想陪伴在他身边的。”

“我猜你也想这么做，奥萝拉。”

“没错, ”奥萝拉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 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我要出去几天, 如果你没听到我的心跳声的话不用担心。”

康纳：“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奥萝拉在临走前给了他的脸颊一个柔软的吻，“我想我能自己解决。”

正像奥萝拉所言，她确实消失了一阵短暂的时光。

熟悉的心跳声消失在耳边让康纳不怎么适应，他已经习惯了聆听着奥萝拉的心跳躺在云端吹着凉风晒太阳，也习惯了数着她心跳的节奏哼着歌给吉他调音。

奥萝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康纳百无聊赖地看着星空，这颗星星他们去过，这颗星星没什么好玩的，这颗不错，下次带着奥萝拉去玩……

所以奥萝拉在干什么呢？

他身下的黑云发出惊人的嘶吼，数道金色闪电在其中舞动，砰的一声，炸开的雨点轰地朝大都会砸下。

黑夜中的大雨突如其来，瞬间笼罩了整座明日之城。

奥萝拉就是在这个时候呼喊的他的名字。

“康纳，康纳！”她喃喃自语般说道，“我需要你。”

康纳飞行的速度比雨点还快，但当他赶到奥萝拉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

她总是在阳光底下耀眼的银发一缕一缕贴在身上，那双在恶作剧成功的时候会不自觉眯起的蓝金色眼睛沉满了从未有过的悲伤。

他的钻石在哭泣。

“他是个骗子，”奥萝拉抽泣着说，用手背去擦脸颊上流淌的水滴，“他说如果有人让我伤心，他会帮我报复回去的。”

“他是个骗子，康纳，”她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这样能指认某人的罪责似的，“他让我伤心了。”

康纳启动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他像一阵旋风般抱着奥萝拉回到了他的公寓，绕着奥萝拉以超高速跑了几转，成功让湿淋淋的女友烘干成了只有眼睛湿淋淋的女友。

在奥萝拉下一次眨眼的时候，她已经披着暖烘烘的毯子坐在舒适的垫子上，手里面还拿着一杯热视线加工的热巧克力了。

“哦，氪星人，”奥萝拉闻着热巧克力的味道，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出更刻薄的话来，只能小声嘀咕道，“氪星人杀了我的文艺梦。”

“我承认在雨里面哭泣是很文艺，”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像只刻苦但找不到花蜜的蜜蜂般急得团团转的康纳接过话茬，“但是会感冒的。”

他戳了戳奥萝拉的后背，“先喝口热巧克力？”

甜香醇厚的热巧克力入口，奥萝拉止住了哭泣。

她并不是喜欢哭泣的人，只是赞同哭泣会帮助她发泄情绪。但那些痛苦与悲伤通过眼泪离开身体之后，她的心情就好上一些了。

康纳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没有催促，没有追问。

当奥萝拉举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问：“还要再来一杯吗？”

“是的，”奥萝拉用纸巾擦了擦鼻子，她闷声闷气地说，“还想要一杯。”

第二杯热巧克力杯塞入她的手心里面的时候，奥萝拉开始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是在离开家后遇到他的，我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又那么久，见鬼，就算我遇到的是坨屎我也会把他当做朋友的。”

“他一点都不酷，每次教育起人来都一股爹味，还喜欢说大话，有时还会找借口掩饰自己的错误，我能找到一百个比他更好的朋友。”

康纳：“听起来你不喜欢他。”

“我该怎么喜欢他？”奥萝拉说，“最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他自己，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欺骗自己的家伙呢？”

康纳：“他欺负了你吗？”

“没有人欺负我，”奥萝拉把杯子重重地砸到桌子上，她死死地盯着地板，“他没有欺负我的能力。”

康纳：“但你刚刚说，他让你伤心了。”

“是我让我自己伤心了，”她把头埋在蜷缩起的膝盖里面，像是鸵鸟般把脑袋埋进了安全的沙坑，“那是个选择题，我选择了让我伤心的那个。”

康纳的声音从她躲藏的沙坑上方传来，他问：“那你为什么不选另外一个呢？”

她说：“因为另外一个会让我后悔。”

康纳：“那你肯定做出了很好的选择，奥萝拉。”

“是的，”他安慰的话语给予了她力量，她咀嚼着自心脏蔓延上来的苦涩的味道，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起码是个痛苦但正确的选择。”

奥萝拉泄气道：“我讨厌这种情况，它就像电车难题一样，选哪边都是屎，但你又不得不选一边。所以你只能思前想后，假装做出了一个高尚的选择，然后就可以大声说‘嘿，一切都没事，起码这不是最糟糕的’。”

康纳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你说的或许不是广义上的最糟糕，但我相信这对你而言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没有人能风平浪静地面对这种事情，我不太清楚你的那位朋友的性格，可如果他真的是你信任并尊敬的朋友，那么他一定会对你说这句话的——”

“谢谢你，奥萝拉。”他温柔地说，像是晨光般洒落在奥萝拉的身上，她在与1号离别时受伤的心渐渐被那股柔和的阳光填入，他们恢复的速度很慢，但足以让她的指尖不再泛寒。

“我原本不想那么狼狈地出现在你面前的，康纳，”奥萝拉不想再思考了，她把心里涌上、没经过大脑加工处理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我想我可能需要躲在被窝里面大声哭，或者当一个文艺电影里面在大雨里放声哭泣的那种人。”

她说：“和你在一起是一回事，但在你面前展现我脆弱的一面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风格的人对吧，比起文艺电影我更欣赏商业电影。”

康纳挠挠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其实我有些庆幸的。”

奥萝拉：“什么？”

康纳：“我能成为你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分担你糟糕的情绪的人。”

他的话让奥萝拉想到了什么，在几个月前，似乎眼前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外星小子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记得她那个时候刚发现了1号在欺骗她，自以为是的不义暴君为了隐瞒自己不堪的过去说谎他是这个世界为了正义而与毁灭日同归于尽的超人，直到那天，真正的超人回到了大众视野，彻底撕碎了他脆弱的谎言。

站在高楼上的奥萝拉意识到了一切，当她逃避似地从顶楼走下来的时候，一直担忧着她的康纳发现了她，并说出了类似的话。

人类都会避免暴露自己的脆弱之处。

当身上的伤口袒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的那一刻，就好像变成了砧板上的待宰的鱼，不管下一刻降临的是更加冰冷的刀刃还是温暖得将其救出这里的手掌，都没有了逃避的余地。

但是人类又是一种愚蠢的、总是充满期待的生物。

期待着总有一天当自己露出伤痕的时候迎来的是一双干净的手、亲切的问候和温暖的怀抱，又惶恐着嘲笑和讥讽先一步而来，划开还没愈合的伤痕，把血肉翻搅得一塌糊涂。

奥萝拉靠着康纳的肩膀、抱着热巧克力、盖着毯子想，或许比起往常肌肤上亲密，袒露自己秘密般的脆弱是另一种需要信任作为支撑的亲密行动。

而她足够有眼光，在很久之前就找到了那个绝对不会辜负她信任、永远会给予她支持的人。

“……这不公平，”她用脑袋去蹭身后人的下巴，“我也要成为你想分担糟糕情绪的时候脑袋里面想到的第一个人，康纳。”

康纳低下头，乌黑的卷发擦过奥萝拉的额前，承载着万千星辰的双眼穿过难以计数的光年直直地注视着她。

他笑着说：“你已经是了，奥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