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逸仙眉心微皱,并指如刀,挡住飞回的冰刃,冰刃在她指尖寸寸碎裂,落了一地冰屑。
然而下一瞬,池婙已经欺到了她身前,手中碧绿色的玉笔,直直抵住她胸口。
“你是想死吗?”池婙垂眸看她,低声问道。
鱼逸仙看着池婙近在咫尺的脸庞,和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莫名感觉一股寒意沿着背脊蹿了上来,令她毛骨悚然。
她刚才之所以攻击池婙,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的身份和实力。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她能探寻的,至少眼下不可以。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谢玉清,不是谢玉清。
她抬眸看向池婙,淡声道:“宗主当然可以杀我,但是,你杀的了金门仙府所有人吗?”
“哦?”池婙挑眉。
“没有手下的将军可打不了胜仗,我想,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总是需要人帮忙办事的,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坦诚以待,如何?”
池婙看她被自己制住,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慌乱,反倒还跟她讲起条件来了,不怒反笑,“鱼长老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鱼逸仙眸光闪动,抬手抓住玉笔,扬起嘴角道:“自然是宗主许诺的,副宗主之位。”
副宗主比执事长老的地位可高多了,更多的权力,更多的修炼资源,还有更多可供差遣的修士。
池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将玉笔从她手中抽回来,走回到桌案后坐下,“你先说说看,为什么仙族在东州一战失利后,不想着反攻,反倒急着向魔族献礼求和?”
鱼逸仙已经领会过了池婙的本事,也知道她的聪明才智远在自己之上,便收起了糊弄的心思,轻咳两声,“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她将手一扬,一张绘制着灵圣大陆的地形图虚影在书房上空展开。
池婙抬眸看去,发现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块规整的四方形土地,被两横两竖的分界线精准地划成了九个州,分别是:
乾州、北州、艮州
西州、中州、东州
坤州、南州、巽州
“我们现在就位于中州,此外,北州和乾州也是金门仙府的属地,这三州每年都可以给宗门上供近亿万枚灵石。”鱼逸仙手指着虚影给池婙讲解起来。
因为原书的剧情着重描写仇千凌和魔尊焚天的爱情纠葛,以至于池婙没法从剧情中得到更多关于人族的信息,就连魔族都只能从男主的只字片语中得窥端倪。
她当然可以让六神爱去搜索数据,但是由鱼逸仙这个本地人来介绍,显然更加靠谱。
她点点头,示意鱼逸仙继续往下说。
“魔族的大本营在艮州,而毗邻它的东州没有依附任何一个宗门。原本这里是一块众人争抢的沃土,但东州一战后,仙族失利,东州大半的州土都被魔族占领,而今,还生活在东州的百姓,都过得十分艰难,但是——”
鱼逸仙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鄙夷,但很快就掩去了。
她接着道:“但是,在魔族攻占东州之前,东州的灵气就已经被三大宗压榨得差不多了,换而言之,这是一块毫无价值的土地。”
说着,她的手指抚过东州的区域,那块地方立刻由明快的绿色变成了压抑的灰色。
“正是因为没有利益可图,三大宗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派修士从魔族手里抢回这块土地,被世人称赞的仙族,当然只会在乎自己的仙途了,至于拯救水深火热的黎民,那是另外的价格。”
说到这里,鱼逸仙的语气极尽嘲讽。
池婙倒是一点不意外,这种事情的确很像这些虚伪的仙族干得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凶残暴戾、杀人如麻的魔族,只有那么两块小且贫瘠的州土呢?
难怪故事的最后,魔族败给了仙族,连魔尊都叛变到了“正义”的仙族这边。
真是有够讽刺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她的目标是灭了仙族,本来以为魔族能与之抗衡,眼下看来却不妙啊。
这就跟让人拿着长刀长枪,跟大炮坦克打一样,不输才怪。
不过,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
她看向鱼逸仙,“那人质的事情,又怎么说?”
鱼逸仙已经察觉到,池婙有些反感仙族,但她也能理解,仙族的确没干什么让人喜欢的事。
既然她已经决定和池婙合作,自然也没必要再说些漂亮话为仙族掩饰。
她冷声道:“送去魔族求和的女修,就是份安抚魔尊的礼物,正如宗主你所想的那样,所谓的大义,不过是说服她们自愿牺牲的把戏,这样一来,仙族就不用背上恶名了。她们的牺牲,本来就毫无意义。”
池婙漆黑的眼眸盯住她,“那你呢?”
鱼逸仙怔住,“什、什么?”
池婙拿起手边的名册,冷声道:“这二十个女修是你一手挑选的,我想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如果你认为仙族卑劣,那为什么,你还要给仙族当侩子手呢?”
鱼逸仙的脸色瞬时白了。
————
另一边,魔蛛前赴后继地朝仇千凌扑过来。
在她又一次被锋利的蛛腿刺穿腹部后,她咬着牙从梦境里逃了出来。
仇千凌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魔蛛的恐怖样子。
果然,现在的她还是太弱小了。
仇千凌握紧拳头,她才不要怕那些魔蛛!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掌握斩天刀诀,把那些魔蛛全部杀死,再杀了谢玉清为母亲报仇!
想到这,仇千凌又恢复了力气,她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院子里去,打算再练一遍刀法。
院子里光线朦胧,看起来天快要亮了。
仇千凌抬头看向东方,只见洁白的云朵染上了明丽的金黄,远处的山林轮廓也愈发清晰,还隐约传来了几声鸟儿的叫唤。
忽而,一阵晨风拂面而过,带来一阵花香。
目光看向篱笆边的月季,花枝摇曳,凝结在花瓣上的晶莹水珠随之滴落入土。
仇千凌深吸了口气,只觉空气无比清新,就连身体都变得轻灵起来,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她召出血刃,正要练刀,院门外突然传来剥剥的敲门声。
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静?
仇千凌立即收起刀,前去开门。
门外的人看见她,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稍显猥琐的笑。
刘小瞒用目光打量着她,不怀好意地问,“小师妹,你的伤没事了吧?”
“多谢关心,我还要静养,就不接待师兄了。”仇千凌说着,就要关上院门。
刘小瞒眼疾手快,一脚插过来,把门卡住,“小师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昨天晚上师傅让我来给你送天灵根,结果我竟瞧见,你亲手杀了谢长老。捅刀的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可不像是需要静养的样子啊。”
仇千凌瞬间僵住,好半晌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低声道:“刘师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逼不得已的。”
刘小瞒笑得更加得意,伸手往她脸上摸来,仇千凌立即闪身躲开了。
他也不在意,一把推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一副急欲敲诈的口吻,“想让我不说,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没看见,身后的仇千凌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是冷酷的杀意。
第137章 回忆
仇千凌关上院门,走到刘小瞒的身后,轻声问,“什么事?”
刘小瞒毫无察觉,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盒,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得意道:“你的天灵根,得归我。”
他身后没了声音,刘小瞒皱起眉头,恶狠狠道:“怎么,你不愿意?那我就把你杀人的事公之于众!”
说着,转过头去,却听呼的一声响,迎面袭来一道凌厉的刀气,吓得他立即飞身后退。同时,掌心灵力凝聚成防御法罩,抬手同劈过来的血刃撞在一起。
仇千凌,一个刚刚筑基的废物而已,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谢小海那个蠢货是因为身受重伤,才会败在她手里,他可不会!
正这样想着,嚓的一声轻响,他手上的法罩便如脆纸一般,从中裂开。
刘小瞒大吃一惊,急忙祭出仙剑,同她打斗起来。
他原本以为凭他的修为,对付仇千凌是绰绰有余,却不料对方的刀法十分狠厉老辣,招招攻他要害,就像是,就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一样。
不一会,他就被攻破了防线,铿的一声,刀锋撞上剑刃,激起的凌厉罡风划破了他身前的衣衫,虎口也被震的一麻,仙剑脱手飞出。
刘小瞒踉跄着退后几步,还未站稳,刀锋已至,刺啦一声径直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飞溅而起,体内的灵力疯狂向外倾泻,眨眼间,就被血刃吸收了大半。
他心中大骇,怎么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谢小海之所以会死,并非是因为他愚蠢,而是因为仇千凌有这样一把吸人灵力的魔刀。
他颤抖着抓住身前的血刃,想要将它拔出去,却使不出丝毫力气。
丹田被吸得近乎干涸,经脉寸寸断裂,身体像是被放在火上烧,疼得他难以呼吸,被人生挖灵根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
刘小瞒抬头看向仇千凌,刚还得意洋洋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小师妹……小师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天灵根还你,求你饶了我吧!”
“刘师兄,我也很想饶你一命,可谁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呢。”仇千凌语气温柔,握着血刃的手却毫不软弱,狠力往前一送,锋利的刀刃又没入了几分。
刘小瞒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在了地上,嘴角流出血来,“不,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然而,仇千凌早就知道了他是个无耻小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相信。
她微笑看着刘小瞒,语气柔和且寒冷,“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值得我信任——”
刘小瞒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仇千凌骤然收起了笑容,声音冰冷,“那就是死人。”
话落,血刃吸尽了最后一滴血,光芒大涨,剑柄满足地在她手中跳动着。
她拔出血刃,刘小瞒砰的向前扑倒在地上,苍白干瘪得只剩了一张皮的脸侧躺着,涣散的瞳孔里还弥留着震惊。
似乎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平日里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小师妹,居然会比他还冷酷无情。
仇千凌收回血刃,静静感受着体内的丹田被灵气充满,脸上露出畅快的表情。
似乎,快要结丹了,离她复仇之日又近了一步呢。
她低头看向刘小瞒,发现他手里还抓着玉盒,弯腰拿了过来。
没想到一番折腾后,这天灵根居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若是修复了灵根,只怕她立刻就能突破境界了。
但还是先不结丹的好,以免引人怀疑。
想到这,仇千凌将玉盒收进储物袋,随后像处理谢小海一样,处理了刘小瞒的尸体,继续练习斩天刀法。
朝阳初升,金黄的阳光洒满了这座小院。
仇千凌一袭淡色青衫,手中血刃挥舞得凛凛生风,刀锋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道道血色的残影,杀气四溢。
而在这片血光之外,篱笆边的月季花苞则静悄悄地开放了,花瓣层层叠叠地展开,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得鲜红热烈,就像血一样。
仇千凌嗅到空气中的芳香,收刀而立,转目看向那丛月季,清冷的眸子瞬时柔和下来。
“有了他们的陪伴,想必你们就不孤单了。”
说完,她再次挥刀,血色刀光扬起,填满了空寂的庭院。
篱笆边的月季花迎风摇曳着,似乎又鲜艳了一分。
————
另一边,新任宗主认命鱼逸仙为副宗主的消息,已经通知到了整个宗门。
仅存的三位执事长老很不服气。
他们被谢玉清压一头就算了,凭什么还要被鱼逸仙压一头,她有什么本事?
“拍马屁的本事呗,你没看见她在宗门大会上,是怎么讨好谢宗主的?恨不得给人提鞋了!”
“是啊,怪只怪我太正直,学不来她的溜须拍马。”
“要我说,修炼才是正道,她们搞这些歪门邪道,迟早有一天会被反噬的!”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敢背后说说,毕竟池婙的破境术太过恐怖,还没人敢得罪她。
不仅不敢得罪,还得派人给望月峰送礼呢。
但和他们臆想的不同,荣升副宗主的鱼逸仙并不开心。
此刻,她正盘腿坐在望月峰的悬崖边,静心打坐。
可往常很快就能平静下来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昨晚和池婙的那番对话。
“……那为什么,你还要给仙族当侩子手呢?”
刽子手?这三个字描述得还真是精准啊。
她很清楚仙族在做什么,心里对他们的行为很不耻,但是为了往上爬,她只能不择手段。
因为她有没勇气,对抗整个仙族。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私自利、卑劣不堪、曲意逢迎,为了权力可以出卖一切,所做的事令人不齿且痛恨。
所以,面对池婙那冰冷且理性的目光,她说不出哪怕一句辩解的话。
她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让池婙查看她的记忆。
————
一百年前,她出生在中州一户普通的人家。
十岁那年,她大字不识一个的娘亲刘惠芳,因为她一句想要修仙,不顾众人阻拦,把她送进了仙族开办的学院。
那时候,整个学院里只有十个女孩子,而其余九个都出身世家。
但她是天赋最高的那个,武技剑术,功法口诀,每一门功课她都能拿到第一,就连最古板的仙者,都对她赞不绝口,而那九个世家女,更是对她崇敬不已。
少年的她意气风发,以为她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女人也可以修仙!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污蔑说女人不能修仙的人,比女人都清楚,这是污蔑。
三年同窗,她们约定好了要一起通过考核,进入金门仙府。
但谁也没有料到,给她们的入门名额,只有一个。
直到现在,她还能回想起那个负责考核的修士,有着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金门仙府从来就没有招过女修,这一个名额已经是宗主开恩了,你们就知足吧!”
他们就是想看她们为这一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她们都很生气,“凭什么男修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入门,我们就只能进一个啊?”
“就是,如果说我们比男修差,我也就认了,可我们分明就不差。”
“既然金门仙府不要我们,那我们也不要他们,我宁愿去别的宗。”
她们手拉手,约定好了,都不去参加这次考核。
鱼逸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她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可回到家,她娘却给了她一巴掌。
“她们是贵族小姐,你是什么,你就是个乡野丫头,她们有钱,有时间,有退路,但你没有!你以为这些年,你在学院花费的那些灵石是哪里来的?那全都是我卖灵珠换来的!”
她娘说着,一把掀开了身前的衣裳,那张松弛的肚皮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刀疤,最新的那道疤,还是鲜红色的,上面尚且残留着一丝血迹。
这深深刺痛了鱼逸仙的眼睛。
她这时才知道,这是破腹取珠的伤痕。
女人的灵根和男人的灵根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男人的灵根是一丛不会开花的草,那么女人的灵根就是一株会结果的树,而这棵树上结满了灵珠。
到了十六岁,这些灵珠就会慢慢成熟,一个接一个地掉落至丹田,但灵珠掉落到丹田的速度很慢,大概是一月一次。
灵珠寓意着女人的寿命,当所有灵珠都落尽时,就意味着女人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但是,所有女人都活不到灵珠所代表那个的岁数。
因为当灵珠即将成熟时,会被提前取出来上供给仙族修炼。
不上供?你觉得人族能有办法和仙族抗衡吗?
而且,仙族并不会取走所有的灵珠,每年顶多收取一半而已,够仁慈了吧。
那剩下的灵珠,总该可以用来修炼了吧?
当然不可以,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用灵珠修炼的功法!
必须得把灵珠取出来,转换成高阶灵石,这样男修就可以炼化灵石中的灵气进行修炼了。
阴阳平衡,此消彼长,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法则。
仙族追求长生,那多出来的寿命难道能凭空变出来吗?当然是因为他们夺取了同类的寿命啊!
可惜的是,年仅十三岁的鱼逸仙并未能领悟到这一点。
她只知道,娘亲为了她可以考入金门仙府,做出了莫大的牺牲。
她无法在看到那些伤口后,再说她要放弃。
她可以放弃过去三年的努力,可她能让娘亲的身体回到三年前吗?
她可以忍受别人的嘲讽,可她能让顶着世人偏见送她修仙的娘亲遭受白眼吗?
她做不到。
考核那天,鱼逸仙顶着女孩们诧异的目光,一个人站上了考核台。
当她成功通过考核,拿到那唯一的入门名额时,得到的不是恭贺声,而是女孩们鄙夷的目光。
那就像是一把把利剑,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你是叛徒。”
“你是仙族的刽子手。”
过去和现在的声音倏地重叠在了一起。
鱼逸仙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个青衫女修,略显消瘦的脸庞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
她如梦初醒,低声呢喃,“葛茯苓。”
女修不敢贸然走近,只是远远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傅,恭喜你荣升副宗主之位。”
第138章 救救我!
听到这熟悉且陌生的声音,鱼逸仙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猛地站起身。
但下一瞬,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压下了起伏的心绪,板起面孔,用冷漠的语调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葛茯苓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的山风吹动她朴素的青衫,也吹乱了她夹杂着几缕白丝的发。
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颤声道:“我方才去洞府求见师傅,值守的修士说您不在,想着从前师傅最爱来此处悬崖清修,便过来看看,未曾想,师傅果然在这里。”
鱼逸仙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别喊我师傅,听着怪恶心的。从你为了那个贱人嫁入灵剑宗起,我和你的师徒情分,就已经断绝了!”
说着,就不再看葛茯苓一眼,大步往山下走去。
葛茯苓顿时急了,快步追上去,“师…鱼副宗主,我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了您当年的悉心栽培。可是,可是如今灵剑宗要把我送到魔域去,那个魔尊杀人如麻,只怕是这一去我就再也活不了了。求您念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救我一救吧!”
鱼逸仙顿住脚步,她就说为什么葛茯苓进得了金门仙府,原来是跟着那个虚钧长老过来的。
更可笑的,是作为人质过来的。
她现在还记葛茯苓当初是怎么跟她说的,“修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没有男修愿意与师傅结为道侣吗?我宁愿嫁与灵剑宗的少主,洗手作羹汤,平淡一生,也不愿在这里为了一点修炼资源勾心斗角!”
所以,这就是她想要的平淡一生?
鱼逸仙转身看向葛茯苓,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茯苓小友,你可真会说笑啊。我记得,你那个好道侣可是灵剑宗的少主,他怎么会舍得送你去魔域呢?”
葛茯苓脸上露出凄凉的神色来,“他、他已经与我解除婚契了,因为我没能给他诞下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少主之所以会看上她,就是因为她天赋卓绝,是仙族数一数二的女修。他想给他的孩子找一个天资卓越的母亲。
当时,他称赞她和那些柔弱天真的女修一点都不一样,英姿飒爽,引人注目。
听了这话的葛茯苓瞬时坠入了爱河,甚至不惜与鱼逸仙决裂,也要嫁入灵剑宗。
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除非鱼逸仙愿意帮她。
葛茯苓小心观察着鱼逸仙的神情,壮着胆子,伸手牵住她的一角衣衫,低声哀求道:“师傅,求你救一救我吧!”
刚说完,手腕就被鱼逸仙一把扣住,一道霸道的灵力沿着经脉直直探入她的丹田。
“唔……好痛!”葛茯苓咬住了嘴唇,脸色煞白,却不敢挣扎半分。
下一瞬,鱼逸仙甩开她的手腕,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修为居然不进反退,还跌到了筑基末阶,真是废物!”
葛茯苓浑身一僵,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她也不想的,可少主想要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她只能耗用自身灵气来供养受孕的灵珠。令她痛苦的是,每一次培育成型的灵胎不是残疾就是废柴,每一个都不能令少主满意。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吸尽她灵气的灵胎化作血水,而她的修为也在一次次的孕育中跌到了筑基。
她的灵根早已是伤痕累累,灵珠也没有了从前的光泽,灵气稀薄,再也无法培育灵胎了。
“我不喜欢做没有价值的事情,更别说为了一个废物浪费时间。”鱼逸仙神情漠然道。
葛茯苓瞳孔颤动,难以相信鱼逸仙居然对她没有一丝怜悯。
难道要叫她把心挖出来,她才肯帮她吗?
葛茯苓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鱼逸仙却化作一团轻烟,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她瞬间阴沉了脸色,牙齿咬得咯吱响,“呵,我早就该想到的,鱼逸仙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又怎么可能会帮我?活该没男人要!”
刚说完,一股猛烈的山风从悬崖边呼啸吹来,卷起了她单薄的衣衫,她身弱体虚,被吹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葛茯苓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稳住身形,抬手拢住凌乱的衣衫,再不敢在这悬崖边多待,快步往金门仙府给她们这个人质安排的住处走回去。
刚进门,就有人朝她看过来,嘻嘻笑道:“不是去找你师傅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咱们这位鱼副宗主,已经将姐姐忘了呢。”
葛茯苓涨红了脸,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无从反驳,心中对鱼逸仙更加怨恨。
其余修士看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离开此处的打算是落空了,免不得暗讽几句。
“我奉劝大家一句,都老实待着吧,别只想着临阵脱逃。宗门护我们周全时,我们安心享受了,如今宗门需要我们出力,我们要是逃了,那像什么样子?根本就是丢灵剑宗女修的脸!”
“说的没错,反正我是不会走的,进了魔域说不定还能杀几个魔族呢。我可不像某些胆小鬼,毫无担当,只顾着自己的性命,真是自私至极!”
葛茯苓默默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握紧了。
真以为到了魔域能有什么好下场吗?真是一群蠢货!
————
与此同时,坐在安全屋里的池婙,通过观世镜看到了这极具讽刺性的一幕。
“还真有人是自愿的,倒是我冤枉鱼逸仙了?”看着那些一脸自豪的修士,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喂,金门仙府近十年的账簿数据已经分析好了,你自己看吧!”六神爱突然冒出来,将一张虚拟图表拍在她脸上。
池婙回过神,将视线从观世镜上移开,看向图表。
这是鱼逸仙刚派人送来的宗门账簿,足足有近百本,没想到六神爱分析数据的速度还挺快,一下子就有了结果。
根据分析,金门仙府灵石收入的主要来源是乾、北、中三州百姓的灵石税收和灵矿开采,然而,灵矿产量逐年下降,灵石税收的比例则不断提高。
换言之,灵矿越挖越少,只能靠不断压榨人族,提高税收来保持收支平衡。
支出上,四成用于宗门修士和长老的修炼,一成用于护山大阵以及各处殿宇的维护,一成用于三州州主及仙使的酬劳和开销,至于剩下的四成则全部用于师祖公孙雄一个人闭关修炼!
池婙简直大跌眼镜,不是,这公孙雄是个什么玩意?凭什么他一个人就要花掉近四成的灵石?
她闪身出了安全屋,吩咐修士把鱼逸仙喊来,随后来到书房坐下。
不一会,鱼逸仙应召而来。
“宗主有何吩咐?”
“鱼长老,账簿我看完了,但我有一点疑惑,需要你给我解答。”
鱼逸仙惊讶挑眉,这么快?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谢玉清身份成谜,不该探究的少探究,便收敛了表情。
她淡声道:“宗主请问。”
池婙声音冷冽,“为什么宗门每年近四成的灵石收入,都要供给公孙雄一个人?”
鱼逸仙轻咳了两声,“咳咳…宗主,请不要直呼师祖的名号。至于您的疑虑,我只能说,金门仙府之所以稳居第一大宗之位,正是因为有公孙师祖的坐镇。公孙师祖已是渡劫境大能,距离飞升成神仅半步之遥,修炼所需的灵石数目自然非同小可。”
池婙斜了她一眼,“说人话。”
鱼逸仙立即换了副口吻,“如果我们短了公孙师祖的灵石,他绝对会立即出关,把宗门夷为平地。不过,宗主要是能承受他的怒火,这灵石也不是非给不可。”
池婙闭上眼睛,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对付一个渡劫境大能需要多少积分。
结论是,她还差10个亿。
池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从元婴到渡劫,不过四个境界的差别,差距有这么大吗?
完成主线任务顶多也就奖励两千万积分,她要去哪里搞10亿积分啊!
池婙睁开眼,彻底沉默了下来。
鱼逸仙并不知道她正盘算怎么炸死公孙雄,见她沉默,只当她已经放弃了靠克扣公孙雄的灵石来发家致富的想法。
这很好,毕竟她暂时还不想死。
鱼逸仙微笑问道:“宗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池婙摆摆手,“没有了,你去忙吧。”
鱼逸仙应下,转身往门外走,才到门口,就被池婙喊住,“等等,那个什么……虚钧长老,是不是明天就带人质出发去魔域了?”
鱼逸仙转头答道:“是的。”
“你安排一下,我和他一起去,顺路巡视一下三州。”
鱼逸仙有些诧异,是因为她昨天给池婙展示的记忆,才让她生出了巡视人界的念头吗?
她有点搞不清楚这人的目的了。
但还是应下了,“是,我会安排好的。”
池婙看着鱼逸仙离开,立即打开了积分面板,看着上面显示的五千万积分,有些郁闷地抱住了脑袋,根本就不够用啊!
看来指望自己对付公孙雄是不行的,必须得鞭策一下仇千凌了。
身为女主,怎么能连区区一个渡劫境都打不过,这合理吗?不合理!
夜里,池婙再一次化身成慕容雌,进入仇千凌的梦中。
她看着正在跟魔蛛艰难搏斗的仇千凌,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去魔域对付焚天了。”
连魔蛛都打不过的仇千凌:啊?!
第139章 不怕!
仇千凌挥刀劈开最后一只魔蛛,手中血刃吸饱了血,周身闪烁着兴奋的红光。
她站在一地的魔蛛尸体中,仰起染血的脸,眼神茫然地看向长身立于墓碑之上的慕容雌。
“师傅,你真心觉得,我打死几只魔蛛,就能去杀魔尊了?”
池婙摸了摸下巴,好像是有些冒险,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她从墓碑上飘然跃下,走到仇千凌身前,凝望着她的眼睛,冷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蛊惑,“有我给你的血刃,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只要杀了魔尊,你就能得到他的修为,号令群魔。到那时,再为你母亲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
仇千凌垂眸,看向手中的血刃,刀身魔气四溢,握着刀柄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她真的能手刃仇敌吗?
可是,就算不这么做,她也已经回不到过去的美好了。被欺骗、被伤害、被剖腹……她所经历的痛苦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谢玉清。
她此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杀了她!
仇千凌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池婙,“是,徒儿遵命。”
池婙微笑颔首,看来这女主是外柔内刚的性格,颇有股含而不露的韧劲,就像历经风雨而不折的野草一般。
“你有这份胆量,也算我没看错人。正巧仙族要送一批人质去魔域,你可以自请前往。”
仇千凌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师傅的神魂被困在这片墓园里,又怎么会知道外界的事呢?”
池婙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她咳嗽一声,冷冷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不该你知道的事少打听。”
仇千凌听她声音冰冷,怕惹她生气,也不敢胡乱猜测了,“是,千凌知道了。”
池婙见仇千凌被她唬住,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以后说话得小心一些,免得叫仇千凌识破她的身份,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也是奇怪,就她这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演技,都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怎么偏就糊弄不了一个仇千凌呢?
难道是因为这孩子被人骗得多了,生出了抗性?
正思索着,仇千凌又问她,“师傅,我听说修炼魔功的人,迟早会堕落成魔。等我练成了斩天刀诀,是不是就会变得和你一样了?”
“这个嘛……”池婙语气迟疑。
话说回来,慕容雌究竟是怎么从仙族转变成魔族的呢?
若不是凭借修炼魔功转变成魔,便只能用魔气洗刷全身的根骨了,这几乎算得上是脱胎换骨。这个过程可谓是痛苦至极,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被魔气吞噬,沦为神智尽失的魔物。
池婙对慕容雌的过去知之甚少。
只知道,原书中的魔族,就是一个邪恶卑劣的种族,她们只能在黑暗中生存苟活,其外形庞大丑陋,杀人如麻的行径更是令人发指。
更骇人的是,有传言说魔族喜欢吃小孩,这等恶行,令她们为仙族和人族所不容,几乎受到世间所有人的唾弃。
想到这里,池婙思绪一顿,让仇千凌修炼慕容雌的《斩天刀诀》,真的没问题吗?
但是按照原书的战力设定,能和公孙雄有一战之力的人,也就只有慕容雌了。
既然仇千凌想复仇,那就势必要承受沦为魔族的代价。
池婙看向仇千凌,冷声道:“你若是不想成魔,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仇千凌摇了摇头,“与其做一个虚伪的仙,我宁愿和师傅您一样,当一个敢爱敢恨的魔。”
敢爱敢恨?池婙在心中冷笑,她可不是慕容雌,没有这么充沛的情绪。
“很好,那就不要让我失望。”池婙说完,就转过身,如烟般消散在仇千凌面前。
与此同时,安静的墓园里多出了一些悉悉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仇千凌爬过来。
她睁大眼睛,猛地看见身前的黑暗中,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红灯笼,密密麻麻地瞬间照亮了整座墓园。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血蟒的眼睛。
仇千凌握紧了手中的血刃,心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尽管来吧!
她已经学会如何享受战斗和鲜血了!
————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出发去魔域的那天。
飞行法器在空中展开,化作一艘巨大的云州,虚空停在金门仙府的山门前。
鱼逸仙站在云舟放下的梯子前,态度恭敬地请宗主上船。
池婙抬脚踩上梯子,略略侧身,笑道:“我离开之后,宗门的一应杂事,就拜托给你了。”
鱼逸仙点头应下,目送池婙走上云舟,接着就是灵剑宗的虚钧长老,再就是送去魔域作人质的一百名修士。为首的那个修士倒是看起来特别眼熟,等等——
为什么仇千凌会在其中啊?
鱼逸仙正想喊住仇千凌,她却已经上了云舟,走在池婙身旁去了。
看她们两人微笑交谈的样子,不说的话,还真像是对母女呢。
或许,宗主是想把仇千凌带在身边教导吧,鱼逸仙这样想着。
从金门仙府到东州,一路上开销的灵石可是笔大数目,今年三州的税收还没交上来呢。与其在这里关注仇千凌为什么要上船,不如先把账目的事情算清楚了。
虽说如今她当上了副宗主,可要做的事却是一点也没减少啊。
想到这,鱼逸仙问身边修士,“刘小瞒还没找吗?正是忙的时候,他又去哪里偷懒了!”
修士摇头,“自从前日副宗主您让刘师兄给小师妹送灵根后,就没见过他了。”
鱼逸仙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噢?那仇千凌怎么说?”
“小师妹说没有见过他。副宗主,你说……刘师兄会不会带着天灵根,逃跑了?!”
鱼逸仙抬手揉了揉眉心,这还真不是没可能,她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刘小瞒这个废物了呢?
还好这两天仇千凌没问她要灵根,眼下她又离开了宗门,看样子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必须得在这之前把刘小瞒找到。
“传我命令,让三州州主全力捉拿刘小瞒,绝不能叫他逃出金门仙府的属地!”
“是!”
云舟上,池婙微笑问仇千凌,“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自请去魔域呢?”
仇千凌皮笑肉不笑,“回娘亲的话,孩儿平日深受宗门庇护,心怀感激,如今仙族有难,我自当身先士卒,为宗门做一份贡献。”
池婙笑意加深,“千凌能有如此无私的想法,可真是令我欣慰啊。”
仇千凌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冷笑,要是你知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肯定欣慰不起来了吧。
池婙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想到她心思敏锐,多说容易露馅,闲聊了几句,就从甲板上溜走,回舱室休息了。
仇千凌懒得在她面前演戏,也就没留她。
只是池婙这一走,金门仙府的修士就围了上来,纷纷赞许她道:“仇师姐心怀大志,我等心生敬佩,愿与师姐一起共赴魔域,携手抗敌!”
仇千凌惊讶转身,抬眸看向她们,一张张年轻、纯粹、朝气蓬勃的面孔猛地映入眼帘,早已死寂的心不禁刺痛了一下。
低声问道:“你们……你们就不怕吗?”
众人茫然,“怕什么?”
仇千凌语气焦急,“魔域可不是好地方,会死人的!”
她早已看透了仙族的虚伪,当然清楚这不是好事,只怕她们也受了骗。
众人听了她的话,彼此望了望,都笑了。
一人上前道:“仇师姐这是小瞧我们了?我们当然知道魔域很危险,这事副宗主早就警告过我们了。可要不是这任务足够危险,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女修呢?为了女修,为了宗门,为了天下苍生,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我们不怕!”
众人跟着附和道:
“没错,我们不怕!世人总说我们女修是胆小鬼,不敢像男修一样上战场打魔族,那我们就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才不怕流血!”
“不就是死吗?与其在宗门平平淡淡的活着,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死,叫世人都知道我刘晓兰的名字!”
“一百女修入魔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次伟大的牺牲,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记下我们的名字。”
“如果必须要流血,才能证明我们女修不是一无是处,那就从我们开始吧;如果必须要牺牲,才能为后人挣得进入仙门的名额,那就从我们开始吧。”
仇千凌怔住,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她们什么都看得清楚,但是她们别无选择。
比起被冤枉污蔑为胆小鬼、祸水、宗主蛀虫,然后被强行送去魔域,她们宁愿接受大义的称号,慷慨赴死,来换取女修的正名。
还有,为后来者照亮仙族的虚伪!
仇千凌自忖,她是因为仇恨,才可以无所畏惧地进入魔域,可她们又是因为什么,才能将生命看得这么轻?
是因为太年轻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仇千凌被她们眼中明亮的光芒刺痛了,嘴唇颤动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少在那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的好像多伟大似的,实际不就跟我们一样,是些个没本事的废柴,才会被宗门放弃送去魔域。”
众人顿时愤怒起来,仇千凌也皱起了眉头,循声看去,发现是灵剑宗的修士。
有人认出她,“这不是副宗主从前那个……葛茯苓吗?”
听到这个名字,仇千凌也想起来之前在宗门里听过的那个传言。
她冷笑道:“我们再不济,也比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家伙强!”
葛茯苓气得涨红了脸,“你——!”
仇千凌还要再说,众人拉住她,“算了,仇师姐,不必跟她吵,夏虫不可语冰。”
另一边,灵剑宗的修士也让葛茯苓闭嘴,“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事闹什么?要是得罪了金门仙府你负得起责吗?”
葛茯苓闭了嘴,可眼睛还是死死瞪住被众星捧月的仇千凌,胸膛因情绪激动不住地起伏。
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要不是她离开了金门仙府,哪里轮得到仇千凌一个黄毛丫头当师姐,还被众人围着称赞!
她真不甘心。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过的这么糟糕,她也绝对不会嫁给灵剑宗的少主,而是会在金门仙府挑一个顺心合意的道侣。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她把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第140章 中州
就在池婙一行人乘坐云舟前往东州时,金门仙府的属地中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们说什么?那批刚收上来的灵石全都被永夜的人劫走了?!”
咔嚓一声,州主柳孝智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跟着溅上两个筑基境男修的脸。
他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甚至因为害怕被责罚将头垂得更低了。
“废物!一群废物!那可是整整一千万枚灵石,等金门仙府的上仙驾临,你叫我拿什么填这个亏空?拿命填吗?!”
柳孝智大吼大叫,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该死的永夜,这个组织肯定是魔族扶持起来,专门跟他对着干的!
魔族利用永夜,专门煽动蛊惑那些想要逃避灵石税的女人,将她们骗到东州去。
这些贪婪的无知妇人,真以为投靠魔族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却不知那些魔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们过去只会被敲髓吸骨,连魂魄都剩不下!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人给我把灵石找回来啊!”柳孝智怒道。
“是、是!”手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匆匆往外走。
不想到了门前,门却忽然从外面推开,一个年逾四旬的女人端着碗冰镇莲子汤快步走进来。
女人眼见要撞上他们,惊得向后一退,不料手肘猛地撞上门框,手跟着吃痛松开。
只听哗啦一声,莲子汤跟着碗一齐翻倒,黏腻的汤汁和熟烂的银耳流了一地。
两个男修认出这是夫人李金桂,顿时愣住,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告罪,柳孝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关你们的事,赶紧干正事去。”
两人听出他平静语气中压抑的怒火,瞬间了然,看来州主这怒火是找到人发泄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松了口气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越过女人离开了书房。
李金桂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我马上叫人来收拾……”
说着,见柳孝智脸色更加阴沉,慌忙蹲下身子,“我现在就收拾。”掏出手帕,用手指把莲子和碎片一起捡起来。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股大力从地上拎了起来,啪的一声,脸上狠狠挨了一下。
柳孝智双眼红的要喷出火来,厉声质问她,“你没事来书房干什么?!”
女人抬手捂住侧脸,瑟缩着身子,嗫嚅着,“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想着给、给你熬点下火的汤。”
柳孝智目光落在妻子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细纹上,瞬间被刺痛了,怒火更胜,“下火?我看你是在浇火!”
他修炼到金丹,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外貌,可这女人却已经老得不能看了。
偏偏她极尽妻子的本分,温柔勤劳,逆来顺受,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给他孕育了一女一男,叫他想休妻都找不到借口。
想到这,他一把将李金桂捂着脸的手拽了下来,狠力扇了她一掌,接着揪住她的头发,狠力往下摁,叫她的通红鼻尖挨到地上那团黏腻的汤汁上。
“我看是你自己喜欢吃吧?赶紧给我吃啊!”
李金桂的眼泪涌了出来,“呃……不……不要……”
看到她的眼泪,柳孝智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快意,伸手就要去掰她的嘴。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剑风从门外劈了过来,吓得他立即松了手,往旁边闪开。
抬头,只见他十六岁的女儿柳沐辰满面怒容,提剑走了进来,“你再敢动我娘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沐辰从小就目睹柳孝智对她娘百般欺凌,外人眼中高风亮节的州主,其实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禽兽。
她在学院里修炼学习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打败他,保护她娘。
柳孝智一脸愤怒地看着*她,“好啊,我送你去学院修炼,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手上跟着祭出灵剑,朝柳沐辰削过去。
两人就在书房里打了起来,青白两色剑光你来我往,斗得难分秋色。
只是柳孝智久居高位,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很久没修炼过剑道了,与柳沐辰交手没多久,便气息紊乱,灵力难以为继起来。
柳沐辰抓住破绽,长剑一挑,他手中的灵剑就脱落了手,往窗外飞了出去。
“逆女!”柳孝智呼呼喘着粗气,怒不可遏。
柳沐辰收了剑,迎面给了他一拳,这拳劲力十足,疼得他弓起身子,倒在了地上。
她扬起拳头,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以后还敢打我娘吗?”
李金桂慌得上前拽住她的手,“沐、沐辰,别打了,那是你爹!”
柳沐辰一把推开她,眼睛里漾溢着赤.裸的仇恨,“别拦我!”
过去这么些年,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用拳头揍她们、逼迫她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真的已经受够了。
柳孝智的脸迅速肿胀,嘴里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柳沐辰看着他无力反击的凄惨样子,心中痛快极了,报复的快感迅速淹没了她的理智。
直到再一次扬起拳头,背上猛地传来一下剧痛,动作顿住,疑惑转头,看到了举着木棍、双目赤红的李金桂。
“够了,你给我住手,你要打死你爹吗?疯子!”
“娘,我是在帮你。”柳沐辰茫然了。
“我不要你帮我,你要再敢对你爹动手,我、我,你就先打死我吧!”李金桂一脸愤怒,就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柳沐辰。
柳沐辰从没在她娘脸上见过这么可怕的表情,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她好陌生。
李金桂见她呆住不动,一把将她狠力推开,扑到柳孝智面前,颤抖着手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语气里尽是心疼,“相公,你没事吧?”
“我有没有事,你眼睛看不见吗?”柳孝智面色狰狞,“去、去喊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关起来!”
哐当一声,柳沐辰被关进了暗室,阳光从头顶墙壁上小小的窗子里透进来,照亮了她苍白而恍惚的脸。
门外是李金桂平静的声音,“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吧,学院以后也别去了,那个什么乡下的野丫头也别见了,我看你就是被她给带坏了!”
柳沐辰双目无神地坐在角落里,无法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可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提醒她,这是真的。
可是,明明是娘说要她帮她,要她保护她的啊。可为什么,等她终于有能力帮她时,她又生气了呢。
就在今天之前,她还在为自己的修为到了练气末阶而高兴呢,她还以为娘肯定会为她而骄傲的。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她变厉害了,柳孝智就不敢再欺负她和她娘了。
等她考入了金门仙府,她就可以带娘离开柳家,两个人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这多么值得期待啊。
可现在,她的美梦破碎了。
她终于意识到,在娘亲的心里,她永远都及不上那个暴力无情的爹。
柳沐辰的心好痛,可眼睛却是干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就这样睁眼枯坐着,直到窗外阳光换了月光。
啪嗒一声,一粒石子砸在了她脚边。
柳沐辰缓缓抬头,只见窗边露出一张黝黑粗粝的小脸,正是她娘口中的那个乡下野丫头,罗园。
罗园小声喊,“柳沐辰,你这是被关起来了吗?”
柳沐辰难受得不想说话,转回头,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在了膝头。
罗园并不在意,反正她知道她会听的,接着说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柳沐辰猛地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罗园迟疑了一下,“东州。”
柳沐辰睁大了眼睛,连心里的悲痛都顾不上了,焦急道:“可,那是魔族的地盘啊!”
罗园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她这个年纪的不相称的坚定,“我知道,我就是要逃到魔域去。”
柳沐辰一看到她这表情,就知道她的确干得出这事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罗园时,对方正趴在学堂的房梁上偷听讲课,她一仰头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吓得她心脏都差点跳停了。
罗园,就是能干出这种不同凡俗的事的人啊。
柳沐辰咬了下嘴唇,随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惊讶的人变成罗园了,“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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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上,池婙正在用观世镜观察中州的情况,州主府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被她收入了眼底。
她歪躺在舱室的床上,手掌撑着脸颊,低声呢喃,“永夜组织……逃往魔域……世人避之不及,她们却趋之若鹜,这可真是有意思。”
也许,魔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就像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她们就是她用来对付仙族的最好武器。
她眯起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这时,修士推门进来,“宗主,中州州府到了,要让修士们下船在这里稍作休整吗?”
毕竟,她们这一去,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故土了。
池婙读出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微微颔首,“好,我也正好拜访下柳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