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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魔尊

东州,罗浮宫。

自从影凰从废湖窟带回来一批女人后,一向寂静荒废的宫殿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她们和从中州逃来的人一起,努力融入魔族,并且积极修炼魔功。

穆辰和罗园两个受过重伤的人,在经过治疗后,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此刻,她们正站在宫殿内,和白琇等人商议永夜组织的事。

“柳大重实施新的征税令后,中州的百姓对仙族就越来越不满了,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白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北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声。

“那里是……蛇狱山的方向……”她走到门口,看到远处黑云密布,恐怖的雷霆闪烁其间,不由得一阵心悸。

穆辰一脸震惊,“是仇姑娘在渡天劫吗?”

她还从未见过修士大能渡雷劫的场景,在来东州之前,见过最厉害的修士,就是柳孝智身边的那几个金丹境老登。

而他们都无一例外死在了仇千凌的刀下。

仇千凌太厉害了,明明几日前才踏入金丹境,转眼又要渡劫,这是什么绝世天才啊?

她都要忍不住崇拜她了!

罗园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劫云,默数着劫雷劈下的次数,渐渐瞪大了眼睛,“……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这是大乘境修士,不对,不只是八十一道!”

世人都知道,修士境界越高,雷劫越难渡,每一次渡劫都是九死一生的灾难。

这也是金门仙府的师祖公孙雄踏入渡劫境多年,却迟迟不敢尝试飞升成神的原因。

眼见整整八十一道雷劫劈下来,劫云却还没散去的迹象,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们都受过仇千凌的恩惠,纷纷在心中祈祷,希望影凰魔君和仇姑娘可以平安归来。

且不论她们的祈愿能否起作用,此刻站在劫云下的仇千凌,已经硬生生扛下了八十一道雷劫。

她还没有死,只是脸色苍白,握住刀柄的手近乎焦黑,全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残留的紫色电弧在她开裂的皮肤上跳跃。

强烈的剧痛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结束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是轰隆隆的巨响,九道雷光同时在空中亮起,瞬间撕裂了黑暗,如同咆哮的巨龙,齐齐劈了下来。

仇千凌瞳孔骤缩,九道劫雷同时劈下来,她绝对会变成一具焦尸的!

难道,她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她才不要!

她要活着,她要复仇,她要将虚伪的仙族拉下神坛,她要这天下成为她的天下!

仇千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双目直视着劫雷,“贼老天,有本事你就劈死我啊!”手中血刃凌空劈出。

轰轰轰——!!!

随着这凌冽的一道刀风砍出,影凰惊骇地看到,那九道劫雷劈到半空,陡然拐了个弯,狠狠击在了的蛇狱山的山顶。

发生了什么?

仇千凌怔怔看着手中的血刃,她有这么厉害了吗?居然连天雷都被她吓跑了?!

转眸看向远处的山顶,只见缭绕的雾海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塔尖,九道劫雷沿着塔尖蜿蜒而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山顶附近的石头轰然炸开,地面也在劫雷的冲击下震动起来,如蛛网般的裂痕从山顶蔓延向下。

仇千凌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劫雷会被它引走了?

正思索着,一道急促的惊叫在耳边炸响,“雾海——!”

仇千凌转脸看去,呼吸猛地一窒,只见那尊巨大的黑烟魔神,正将雾海神君紧紧攥在掌中,接着狠力掼向往地面,一声轰响,雾海神君重重摔在山石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她的心猛地揪紧了,握着刀柄的手心沁出冷汗,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然雷劫暂时被那座尖塔引去了,那她就趁这会儿功夫修复身体吧。

仇千凌阖上双目,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灵光,体内刚炼化吸收的修为充满了灵田,并迅速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她身上的血肉和骨骼也在重新生长。

皮肉以一种肉眼所见的速度蠕动着,迅速替换了旧的血肉,新生的皮肤呈现出结实的小麦色,散发出细腻的光泽。

而断裂的骨骼则在咔咔的声响中,重新续接在一起,变得更加坚韧的同时,也变得更长了。

与此同时,她额上长出了弯曲且锐利的白角,就像是真正的魔族那样,一睁开眼睛,就露出双猩红的瞳孔。

亲眼目睹她转变成魔族的影凰目露惊色,甚至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只是黑发白角的魔族并未回头看她一眼,而是仰头看向了天上的劫云。

雷声还在继续,依旧是九道劫雷齐齐劈下,尖塔每受一次雷击,蛇狱山地面上的裂痕就扩大一分。

不过几息的功夫,七十二道雷劫就劈完了。

咵嚓一声巨响,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从她们脚边的猛然裂开,大地下陷,将她们和战场的黑烟魔神隔开。

影凰才站稳,就见白角黑发的魔族纵身跃向了天空,一声怒吼,手中的血刃朝着劫云劈了过去。

还剩最后九道雷劫,雷电如银蛇般在翻滚的黑云中游走,积蓄力量。

一道长长的刀气在空中骤然凝聚,耀目的血光几乎照亮了整个苍穹,瞬间劈向那尚未完全凝聚的雷劫。

相撞的刹那,劫雷轰然炸开,破碎的电光如流星般从天际坠落。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那道血色残影下虚空而立的魔族,以及她额上的白角和飞扬的黑发。

劫云在她头顶慢慢散开,洒下一缕微光。

“天!”影凰惊讶地捂住了嘴,眼角微微泛起泪花,她成功了,她甚至劈碎了天雷!

“是魔尊殿下!新任魔尊殿下!”一直注视着这场雷劫的魔士脱口而出。

逃离了战场的魔士们齐齐停住脚步,那刻在骨子的慕强本性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朝着蛇狱山的方向单膝跪下了。

“拜见魔尊殿下!”众魔齐齐喊道,声震云霄。

虚立在空中的仇千凌朝她们看过去,仅一瞬就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战场的黑烟魔神。

是时候彻底解决掉她了。

魔神“慕容雌”也看到了劈碎劫雷的仇千凌,她很是生气,拔出插在肩头冰剑,反手甩向霜烬魔君。

霜烬魔君早就耗尽了魔力,还没来得及施法抵挡,就被冰剑刺入小腹,从空中狠狠摔在了地上。

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爬起来。

“慕容雌”眼睛处的浓烟变得更加阴沉漆黑,大声怒吼着,“去死吧!我要你们通通去给焚天陪葬!”

她高高举起手臂,握起巨大的拳头,就要朝地上的霜烬魔君砸下去。

恰在这时,魂谛魔君祭出罗刹阴魂,咆哮着朝她扑了过去。

只是还没碰到“慕容雌”,罗刹阴魂就被她一手碾碎了,魂谛魔君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要死在这里了吗?

魂谛魔君目露不甘,恰在这时,一声威喝从身后传来,“该死的人是你!”

话落,一个提着血刃的白角魔族飞到了“慕容雌”面前,她和高大的魔神比起来,简直渺小得不像话,可是身上释放出的威压,却又足以与魔神抗衡。

不等“慕容雌”有所反应,仇千凌骤然出手,血色刀光一闪而逝,瞬间劈入了魔神的身体。

“慕容雌”等了一瞬,什么也没发生,正要伸手去抓仇千凌,刺目的红光忽然在她体内里亮起,紧跟着,一股凌冽的刀气轰然炸开,魔神的脑袋直接飞上了天,身子则被炸成碎片,化作了漫天黑烟。

仇千凌直面爆炸的冲击,却毫发无损,只是抬手挡了下眼睛。

以她如今的修为,这个由慕容雌残存的神魂化作的魔神,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只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刚才魔神所在的位置,漂浮着一个半透明的魔族女子。

她穿着白色长袍,上面绣着大片的曼珠沙华,衣摆随着狂风飞舞,如梦似幻。

仇千凌看着她那张脸,分明和那个所谓的慕容雌一模一样,不由得咬紧了牙,这人是什么不死之身吗,这都没死?

她正想挥刀把这虚影一并砍碎,对方就出声喊住了她,“千凌……”

慕容雌微微一笑,“我可以这样喊你吗?你不用急着动手,我马上就要死了,身体和灵魂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在这之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仇千凌挥刀的动作一顿,目光冷冷地扫过对方,心想,反正这人也没什么威胁了,毕竟是前任魔尊,就给她个机会,让她说完遗言吧。

她冷声道:“什么东西?你有话就快说!”

慕容雌依旧微笑着,和刚才暴怒的魔神截然不同,此刻她的眼中尽是超脱凡俗的释然。

她声音轻灵而缥缈,“我的棺材里,藏着一件可以打开神界之门的法器,拿到它,你就有机会飞升成神。”

“什么?”仇千凌瞳孔微动,有些惊诧道,“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把这种隐秘的事情告诉我?那个用神魂入我梦中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她猛地伸手,往慕容雌手腕上扣去,手掌却直接穿过了她的手臂。

而在碰到慕容雌神魂的刹那,一段陌生的记忆如画卷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展开。

青年女子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浮现柔和的微笑,“既然是我玉阙宗宗主的千金,那就叫慕容雌吧,愿我儿日后可为女界领袖,仙族魁首。”

第162章 预言成真

转眼,襁褓中的婴儿长大了。

仇千凌看到十八岁的慕容雌仅以三个月,便踏入了寻常修士需要花费数十年才能成功突破的金丹境。

天资卓越,风华绝代。

就像玉阙宗宗主所期望的那样,慕容雌以惊人的修炼天赋和悟性,一跃成了年轻修士中的翘楚,甚至能够独当一面,为她分担宗门重任。

十年过去,慕容雌成功晋升元婴境,跻身仙族顶尖修士之列。

为了与金门仙府强强联合,慕容雌和其宗主公孙雄订下婚契。

可是,就在成婚前夜,她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梦中的她,竟然死在了未来伴侣和男儿的手中!

慕容雌惊出一身冷汗,但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噩梦而改变想法的人,她把这梦看作是自己近日思虑过重的缘故。

毕竟,她和公孙雄成婚,就是看中了对方足以与自己媲美的天资,以及金门仙府优越的灵气资源。

她希望可以通过此番联合,让玉阙宗得到更好的发展。

一个荒诞的梦境,又怎么可能动摇她的决心?

最终,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两宗来往亲密,互通有无。

但渐渐地,慕容雌发现公孙雄当初的承诺就是一纸空谈,灵石和法器始终不见兑现,而玉阙宗的利益则被他不断榨取。

她为此质问公孙雄,对方却倒打一耙,指责她心思不纯,之所以与他成婚,就是为了窃取宗门情报,好借机吞并金门仙府。

慕容雌这才意识到,公孙雄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相助玉阙宗,甚至生怕她占了一点便宜。

她怒不可遏,直接解除了与公孙雄的婚契,连夜离开了金门仙府。

从出生至今一向顺风顺水的慕容雌,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不敢回去宗门面对母亲失望的目光,只好独自一人在外游荡。

可等她再次回去玉阙宗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宗门上下被屠戮殆尽的可怖画面。

慕容雌如坠冰窟,遍体生寒,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得眼泪都干了。

她无比的自责懊悔,要是她早些回宗,或者早些发现公孙雄的残忍面目,说不定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慕容雌想要替母亲报仇,替宗门讨回公道,替无辜枉死的修士血恨。

可不知这么的,世人却说,是玉阙宗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阴谋吞并金门仙府。幸而金门仙府的宗主公孙雄足智多谋,早早识破了她们的诡计,替天行道,先行一步灭了玉阙宗。

他们拍手称快,“活该!玉阙宗就是自作自受!”

“慕容雌就是个蛇蝎美人,她蓄意攀附公孙宗主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多行不义必自毙,看到这些贪慕虚荣的女人自食恶果,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慕容雌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呐喊,你们都被公孙雄拙劣的谎言骗了,他就是个骗子,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反而觉得她被吓疯了。

更讽刺的是,因为她侥幸生还,世人竟然开始称赞起公孙雄这个灭人满门的恶鬼,称他是何等的仁慈。

而她,就算求遍了整个仙族,那些冠冕堂皇口称仁义的修士,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她。

她曾经做过的噩梦,在现实里上演了。

看到这一切的仇千凌瞪大了双眼,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吗?

那她当初从金门仙府的修士那里听到的版本,就是公孙雄散布的谣言了。

即使她早就知道了仙族的虚伪,但还是被他们的无耻行径震惊到了。

明明图谋不轨、想要吞并她人宗门的是公孙雄才对吧?真是恶人先告状。可笑的是,公孙雄如今依旧是受世人赞颂的仙族师祖,而金门仙府更是占据乾、北、中三州,成了仙族第一大宗门。

后来呢?慕容雌又经历了什么,明明已经知道公孙雄和焚天会害死她,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仇千凌还想继续看下去,慕容雌却先一步向后飘开了。

她声音不再缓和,急切地追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仇千凌垂眸看了眼虚停在空中的手,指尖还残存着触碰灵魂的冰凉。

因为慕容雌只剩这一缕稀薄的灵魂了,所以她可以轻易看到她的记忆,但显然,当事人并不希望她看到。

为什么?既然一幅不再留恋人世的样子,那么,又何必把记忆看得那么重要呢?

仇千凌抬眸看向慕容雌,就这会功夫,她的灵体已经完全变得透明了,腰部往下消散无踪,透过她肩膀,甚至可以看她身后倒地的树木。

就跟慕容雌所说的一样,如果不做点什么,她这个人连同灵魂,都会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仇千凌目光微顿,应声道:“我看到了你的记忆,知道了当年,被公孙雄灭门的玉阙宗是无辜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不希望我接着看下去的话,那你就自己讲给我听吧。”

她伸手过去扣住慕容雌的肩膀,法力从掌心灌入对方的灵体。

瞬息间,慕容雌的灵体凝实了几分,消失的双腿也长回来了。

仇千凌望着慕容雌,微勾嘴角,“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慕容雌目光怔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随即轻声道:“别误会,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在笑我自己。”

她抬起眼眸,视线越过仇千凌,看向远处漆黑的天空,眼神随之黯淡了下来。

“当我意识到那个梦境是某种真实的启示后,就决定改变神加诸于我身上的残酷命运,可我越挣扎,就陷得越深,无论我怎么努力,等待我的结局都只会是冰冷的坟墓。”

慕容雌低声喃喃,“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你不会明白的。”

“堕落成魔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当然不想生下与公孙雄有关系的孩子,可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杀死他。”

“等焚天生下来时,我已经坐上了魔尊之位,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让人将他丢下了蛇狱山的深渊,他那下半脸就是因此而毁掉的。”

“但十年后,他还是活着回来了,他靠着深渊下魔兽的喂养活了下来,还认出了我是他的母亲。他简直就是个怪物,又或者是受到神庇护的神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慕容雌抬起手,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看着那个从深渊下爬回来的怪物,一边喊着她“母亲”,一边走向她的那天。

仇千凌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莫名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悲伤的疯狂。

慕容雌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接着道:“他回来的那天,我刚在仙魔大战中输给了焚天。身受重创的我,再也没机会给玉阙宗复仇了。所以当我看到他时,我整个人都疯了,近乎说是绝望,因为我意识到我的对手不是公孙雄,也不是焚天,而是神,那个预言我将要死在公孙雄和焚天手里的神!”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神要这样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冒犯了祂吗?我把自己关在宫殿里,苦苦思索了数十年,才明白了……”

仇千凌问:“你想明白了什么?”

其实她更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虽然仙族那些修士都想要飞升成神,可据她所知,千百年来,从来就没有人飞升成功过。

慕容雌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嘲讽的意味更甚,目光盯着仇千凌,一字一句道:“我想明白了,在神的眼里,我并不是慕容雌,而是焚天的母亲。我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价值,就是让焚天出生,所以最后,我也只能为焚天而死!”

她狂笑着说:“我必须笑着为他付出我的生命!我要让他踩着我的尸体,和他那伟大而高尚的父亲相认!我要用我的死亡,来成全他的英雄之路!”

仇千凌目光震动,她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若真如慕容雌所说,有那么一个摆布了她命运的神存在,那焚天于神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祂为什么一定要让慕容雌牺牲,来成全焚天这个废物呢?就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但慕容雌还没有说完,她继续道:“我不想让这个愚蠢的神明如愿,但我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凭我个人的力量,已经杀不了公孙雄和焚天。我想,既然这两人都受着神的庇护,那我为什么不把焚天的身体抢过来呢,借他的手杀了公孙雄,不就是最好的复仇吗?”

“于是,我设下夺舍的法阵,并把寄宿着我灵魂的邪骨,插进了焚天的心脏。可不知为何,我还是失败了,焚天吸收了我的修为,并把我的灵魂囚禁在了意识海里,我只能偶尔出来操控他的身体。”

仇千凌挑眉,“这就是为什么我杀了焚天,你却跑出来与我们作对的原因?”

慕容雌还未开口,旁边便传来一道质疑的声音,“我也很奇怪,慕容魔尊,如果你真这么记恨焚天,那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此狠手?”

她转身看去,发现影凰和雾海她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四人互相搀扶着,都一脸愤怒地瞪着她。

慕容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低声道:“我刚才……只是太生气了,毕竟你们杀了焚天,就相当于毁了我向公孙雄复仇的唯一希望,而我也活不成了,我就一时失去了理智……对不起,我真的太想解除掉那个像是诅咒一般的命运了。”

“可无论我怎么挣扎,最后还是输了。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没有看到公孙雄身败名裂,我不甘心……”

她越说,说话声音就越低,头也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忽而,慕容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仇千凌的手,“等等,你杀了焚天,诅咒失效了!你明白吗?你打破了那个预言!”

第163章 担心我?

仇千凌看慕容雌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却感觉不到任何快意,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一阵发紧。

真是奇怪,她居然从这个偏执狠决的魔尊身上,看到了母亲仇敏的影子。

明明她们身上没有一丝相同之处啊,难道是因为她们都曾是一位母亲,且都下场凄惨?

那这样说的话,她母亲的死亡,也是一场来自于神的诅咒?

可是,慕容雌的死,让焚天坐上了魔尊之位,而她母亲仇敏的死,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是让她陷入了寄人篱下、举目无亲的悲惨境地。

仇千凌的眼神涣散了一瞬,但随即,就重新变得坚决起来,才不是这样的。

什么神明预言,全都是作茧自缚、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她仇千凌可是劈散天雷的人,才不会像慕容雌一样,软弱到去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

她可没有忘记,杀死她母亲的人,是谢玉清,压迫人族的那一方,是虚伪狡诈的仙族。

总有一天,她会推翻这群伪善者的统治,将高高在上的仙族全都拉下神坛!

仇千凌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再抬眸时,眼中已恢复了淡然,就仿佛从未被慕容雌的话动摇过。

她抽出被慕容雌紧紧抓住的手,维持着对方灵体的法力随之断了供给。

“或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那么一个神,在操控着我们的命运,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是我亲自用血刃,了结了焚天的性命。”

慕容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重新变得透明的指尖,有些慌了。

她感觉很冷,灵体虚无而脆弱,渴望得到更多的灵力,来充实灵体。

可目之所及,是仇千凌漠然的目光,以及那四位魔君愤恨的眼神。

这几个人,都没有理由会帮她。

意识到这点后,她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声音低沉而悲伤,“是啊,就算能够证实预言可以被打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马上就要死了,而我的仇人却全都活得好好的,我这一生,真是……可悲啊……”

仇千凌静默半晌,开口道:“我可以帮你,至少要让公孙雄死在你的前面。”

“什么?真的吗?”慕容雌欣喜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仇千凌抬手召出血刃,点了点头,“你可以寄宿在我的刀里,这样,至少灵魂不会消散。”

血刃是一把吸人修为*的神兵,慕容雌的灵体寄宿进去,可以得到充分的灵力供给,灵体可以存活得更久。

但也只能以一缕幽魂的形式“活”着了。

慕容雌不解,“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差点杀了你,你不恨我吗?”她虽然很想活下去,但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

毕竟,仇千凌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对着谁都大发善心的人。

刚刚还因为心软,放过了葛茯苓的仇千凌:……

“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去恨的,”她轻哼一声,语气听起来很冷静,“不过,我和你一样,都非常痛恨仙族。你是玉阙宗最后一名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拆穿仙族师祖公孙雄丑陋真面的人,我没理由不让你活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慕容雌眼神复杂地看了仇千凌一眼,语气真诚,“那就多谢了。”

说完,灵体在空中一闪,化作白光没入了血刃之中。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只能以一缕残魂苟存,那也比死了强啊!

搞定了慕容雌,仇千凌转身看向影凰雾海等四位魔君,“我想,你们应该不希望看到我放过慕容雌,但她也挺可怜的,或许日后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希望你们理解我的决定。”

其余三人没意见,唯有雾海捂着还在往外渗血的腹部,愤恨地扭过头去,“既然魔尊殿下已经开口了,属下也只能遵从,哪敢有什么意见呢?”

影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慕容雌虽然行事偏激,但我们也不能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就否认她当初对魔族的贡献。而且,她也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现如今,她只剩下一缕残魂,也做不了什么了。我想魔尊殿下这样做,也是为了魔族考虑,咱们就不要起内讧了。”

雾海本来挺生气的,听影凰这么说,也有些理解仇千凌的做法了,便点头道:“好吧,魔尊殿下如此宽宏大量,想必也是我魔族的幸事。”

仇千凌见说服了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让她们快些回去魔宫疗伤,而她还想留下来检查一下山顶的那个发光的东西,就没走。

目送影凰四人离开后,她转身飞去山顶查看。

这时候,雾海在蛇狱山放的白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因此,才刚刚靠近山顶,一座约三人高的白塔就清晰地映入了仇千凌的眼帘。

白塔塔尖有一根闪烁着银光的金属针,仇千凌猜想,这应该就是吸引天雷的东西。

而以白塔为中心的地面上,都布满幽深粗长的裂缝,仇千凌只能贴着白塔落下,仰头看去,只见白塔的表面也布满了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仿佛下一瞬就要倒塌了。

简直难以置信,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东西,居然承受了足足七十二道天雷的击打。

她微皱眉头,这件东西,是法器吗?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厉害的炼器师,能够炼制出抵抗天雷的法器?

仇千凌根本想不出来,但下一瞬,脑袋里就浮现出一张冰冷的白色面具。

如果是她的话,就未必不能做到了。

可这时候想到那人,仇千凌一点也不开心,心脏反而莫名揪痛了起来。

这个骗子,究竟是为什么要顶着慕容雌的名字欺骗她?她明明知道,她最恨被欺骗了!

究竟是为什么?难道骗她很好玩吗?

仇千凌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了,几乎可以说是怨气丛生了。

正想着,一道声音贴着耳畔响了起来,“这件法器设计的实在是精妙,绝对是出自炼器宗师之手,可以让我研究一下吗?”

仇千凌立即警惕地看向周围,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随即才意识到,说话的是寄宿在血刃的慕容雌。

她举起血刃,看向浮在刀身上的灵体小人,冷声问她,“你还懂炼器?”

慕容雌感觉被她小瞧了,不服气道:“当然了,你以为我把自己关在魔宫里的那几十年,除了思考预言的事就什么也没做吗?我可是一直在钻研法阵和炼器,藏在我棺材里的那个天级法器,就是我亲自设计的,本来可以用它打开神界之门,只可惜……算了,不说这个。”

她似乎对那件法器隐瞒了什么,但仇千凌这时候并不关心这个,只是急切地追问,“那你看得出来,这法器是出自魔族哪位炼器宗师的手吗?”

慕容雌:“这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很确定,这法器最多只能再经受九道雷劫。”

仇千凌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雌摊手,“意思就是,如果你刚才没有把最后把那九道雷劫劈散,这件法器就会被雷劫彻底摧毁,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看来这个幕后之人,并不想让你知道是她帮的你。”

说到这,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不求回报的相助,这人对你可真好,就算是亲生母亲也做不到这个份上吧。所以,你猜出她是谁了吗?”

仇千凌怔在原地,好半晌,才颤声开口,“我知道了,她……她是我师傅。”

这一瞬间,她在心底原谅了那个欺骗她的女人。

不管最终的答案是什么?她都不想再追究了。

就算师傅的身份是假的,但对她的帮助都是真的。

面对一个对她有再生之恩,再造之德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对方的欺骗呢?

万一,师傅之所以假借慕容雌的名字,是有苦衷的呢?

她草率地把师傅看作是和史真临史卓越一样的人,简直就是对她的污辱。

明明她应该把师傅当作母亲去敬重爱戴才对啊!

仇千凌再次看向眼前的白塔,一想到在她渡劫的时候,师傅偷偷摸摸地跑过来,放下这个东西保护她,心里就欢喜极了,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想马上见到师傅,同她分享成功杀了焚天的喜讯。

仇千凌雀跃起来,她再也等不及了,立即施法将白塔收进了储物袋,随即转过身,往蛇狱山飞奔下去。

没一会,她就来到了修建在蛇狱山东面的魔宫前。

等候在魔宫广场前的魔士们见到她,纷纷以拳抵胸,躬身向她行礼,“参见魔尊殿下。”

从仙族来的那一百修士也在其中,虽然她们已经转变成了魔族,但心底还是觉得不安,比起魔族她们更熟悉仇千凌,下意识就想向她寻求庇护。

但仇千凌什么也顾不上了,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快步进了殿门,迎面却撞见了影凰。

影凰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初步治疗,手臂上也包好了纱布。她看她仇千凌急匆匆的样子,连忙道:“魔族殿下,你的伤没事吗?要不要请巫医来给你看看?”

仇千凌摇摇头,“不,不用了,我要睡觉。”

影凰看了眼门外的天色,还没到晚上啊,不禁疑惑问:“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仇千凌干脆答道,她懒得解释更多,只想快点见到师傅。

影凰以为她是累了,没再多问,只是让魔士引她去寝殿休息。

仇千凌跟着魔士到了寝殿,躺上铺了柔软被褥但仍旧显得有些冷硬的石床,闭目睡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到了那座熟悉的墓园中。

正要抬脚朝中间最大的那座坟墓走去,前面忽然传来一道略带冰冷的讥讽声,“仇千凌,没想到你真的杀了焚天,真是让我意外啊。”

她抬眸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墓碑后转了出来,对方脸上依旧戴着那张白色的面具。

奇怪,为什么师傅是这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仇千凌觉得怪异,但想到师傅性子一向如此,就不以为意了。

她快步走过去,欢喜笑道:“师傅果然已经知道了。我看到山顶的法器了,您去过蛇狱山,对不对?是因为担心我吗?”

第164章 掉马

担心她?池婙心中一声冷嗤,开什么玩笑?

仇千凌不过就是她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担心一个工具呢?

之所以会帮仇千凌引走天雷,也不过是怕她死了,就没人来帮她完成主线任务罢了。毕竟,她在仇千凌身上花了那么多积分,总得要看到回报吧?

而且,那个令慕容雌震惊不已的白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就是一个普通的避雷针,只是加了一个“可以导引八十一道天雷”的buff,一万积分就搞定了。

她也没想到,这避雷针居然这么管用,甚至都怀疑可以用它来扛过成神的天雷劫。可惜她自己的修为升不上去,也是白费。

池婙怕这东西引起仇千凌的怀疑,甚至还设定成用过即毁的一次性道具,但她没想到是,仇千凌竟然把最后那九道天雷劈碎了!

该说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吗?真是厉害到令人生气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仇千凌应该已经知道她不是慕容雌了,怎么看到她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她受过史真临和史卓越的欺骗,不是应该最讨厌别人欺骗她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池婙盯着仇千凌看,她那双望着她的眼睛里,尽是信任与依赖,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冷冷地瞥过视线,凉声否认,“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法器,我也没有去过蛇狱山,只是用窥视之术看到了你和焚天的打斗。”

仇千凌心中将信将疑,那座白塔果真不是师傅放的吗?可她想不出来第二个会为她做这种事的人了。

又听对方接着道:“毕竟我培养你的唯一要求,就是杀了焚天,既然你已经做到了,那我们的师徒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仇千凌瞬间怔住,难以置信道:“为、为什么?师傅,难道是我以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吗?只要您说,我都可以改的!”

随即想到,师傅应该是全都看见了,那就意味着,师傅已经知道她猜出来她不是慕容雌的事了,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才想要跟她一刀两断的吗?

想到这,仇千凌立即放软了声音,态度恳切道:“师傅,我知道您不是慕容雌,但我不在乎,你肯定是有什么顾虑才不告诉我你的身份。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师傅就足够了。”

池婙惊讶地挑了挑眉梢,这孩子是不是太善解人意了点?她还什么都没解释呢,她居然自己就把理由给她想好了。

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仇千凌也拥有了与仙族一战的实力与地位,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里跟她演戏了。

然而,仇千凌看不到她面具下漠然的表情,对她的想法也一无所知,只是拼命思索着,不停说着挽留的话。

“而且,我还没有报答师傅对我的恩情啊。我现在和师傅一样也是魔族了,您曾经不是说过想要战胜仙族吗,只要您一声吩咐,就算是让我发动魔军屠了仙门,我也可以做的。”

“所以……别丢下我……”

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太少了,能让她全心信任的人也太少了。

就当是她自私吧,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师傅了。

池婙望着仇千凌,发现刚在那些魔君面前还一副冷肃面孔的她,此刻正卑怯地望着她,漆黑眼眸中尽是祈求与期盼。

就像是一个伸着双手,等待着老师将奖励的糖果放在她手中的好学生。

她几乎能想到仇千凌此刻的心声:明明我已经竭尽全力做好一切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糖果?

池婙忽然就有些头疼了,她又不是什么好老师,除了放些魔蛛魔蛇折腾她,也没做什么好事吧,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信任她了呢?

她几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我欺骗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仇千凌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生气?师傅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您只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理解的。”

话落,那面具下忽然传出一声响起阴森的冷笑,“理解?好啊,那就希望你看到我的脸时,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仇千凌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白色的面具上,语气迟疑,“师傅是要……”

池婙朝她轻勾手指,然后微微侧了下脸,“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那就过来,亲手摘下它。”

仇千凌忽然心生不安,但还是抬脚走到池婙身前,正要伸手,额上犄角忽然被手指碰了下,触觉温凉。

头顶响起池婙略带调侃的声音,“是真角啊。”

仇千凌目露不解,师傅不也是魔族吗?为什么要这样说,好像这魔角让她很惊奇似的。

但她也懒得思索太多,此刻她只想知道这张白色面具下的脸,究竟是谁。

如果师傅连一直隐瞒着的身份都愿意让她知道,是不是就意味着,不会跟她断绝关系了?

抱着这样美好的幻想,仇千凌伸手摘下了池婙脸上的面具。

一张略显冷峻的脸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帘,眼眸暗含锋芒,脸颊线条利落,清爽干脆,只是这张脸实在是太眼熟,太刻骨铭心了。

手上的面具砰地摔在了地上。

仇千凌瞳孔地震,心脏砰砰直跳起来,脑海中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玉!清!

“不,这不可能,师傅是用了什么幻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不喜欢这个玩笑。”仇千凌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愠怒地看着那张脸。

然而下一瞬,池婙就抬手掰下了额上的犄角,微笑道:“我的好女儿要去魔域了,我可真为她的命运担忧啊——可惜,她终究还是堕落成魔了。”

仇千凌瞪大了眼睛,这句话,是在中州时,谢玉清单独跟她说的。

当时她只觉得这人说话过于虚伪肉麻,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谢玉清那时候就知道了,她去魔域是为了杀焚天,并取而代之的。

而眼前这个人,她的师傅,就是她的仇人谢玉清!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仇千凌的眼眶瞬间红了,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池婙扬起恶劣的笑容,没错,憎恨她吧,这才是她喜欢的反应啊。

她笑着说:“因为我杀了你娘,对你心生愧疚,就想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补偿你啊。桀桀桀……你该不要真的相信了吧?别做梦了!还问我为什么,当然因为你被我蒙在鼓里的愚蠢样子,真的很有趣啊!”

仇千凌眸底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颤声道:“所以,你就是为了戏弄我?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血刃,教我修炼,还让我坐上魔尊之位!”

池婙把玩着手里的断角,“要听我说实话吗?对仙族来说,比起焚天,当然是你更没威胁啊。修改法则也好,杀了焚天也罢,不过都是我对付魔族的手段。前者,是为了榨干那些女人的价值,挑起人族对魔族的怨恨,而后者,则是为了削弱魔族的力量。所以,我的好女儿,你就乖乖地等着,当一个亡族之尊吧。”

仇千凌彻底呆住,整个人都出离了愤怒。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她还以为真的遇到了可以交付信任和真心的人。

可结果,还是谎言。

仇千凌发出一声屈辱的怒吼,“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手上召出血刃,就想将面前这个人劈死,就像是劈碎一个噩梦一样,假装一切都未发生过。

可下一瞬,噗哧噗嗤几声响,地面上冒出无数漆黑的骨爪,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

池婙微笑,“这里可是我的梦境,你拿着我的刀,用着我教的刀法,还想要杀死我,不觉得太无情了吗?放弃挣扎吧,你是赢不了我的,魔族也永远不可能赢过仙族。”

说完,一股轻烟包裹住了她,等烟雾随风散开,池婙便已消失在了仇千凌面前。

而挟制着仇千凌的骨手也跟着缩回了土里,墓园也跟着化作了点点幽蓝色的星光,消散在她面前。

下一瞬,仇千凌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意识到刚才在梦中都经历了什么,抬手狠力锤了下石床,低声怒吼道,“骗子!都是骗子!都给我去死啊啊啊啊!”

影凰似是听到了动静,推门进来,关切问道:“魔尊殿下,发生什么了?”

仇千凌冷目看向她,恨声道:“我要杀了谢玉清,我要灭了仙族!”

影凰愣了一下,随即严肃了神情,“我正要向您禀报仙族的事呢,永夜那边传来消息,自从法则更改后,中州那边就有很多女人转换成了魔族,她们希望我们可以派人前去接应。”

她顿了下,接着道:“另外,中州新任州主柳大重实行新征税令后,中州百姓都很是不满,界内暴动频繁,有确切消息说,为了顺利征收灵石,柳大重决定在十日后,召开一次中州大会,邀请各派人士参加,以决定是否继续推行征税令。”

仇千凌立刻收起了情绪,沉思起来。

虽然谢玉清说修改法则是为了加剧人族和魔族的矛盾,但从眼下事实来看,这法则对魔族,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但若是让柳大重成功征收到大量灵石,也会让仙族的实力迅速壮大,所以,她们必须想办法阻止这次大会。

仇千凌正要开口,转而又想到她刚接任魔尊,在这种大事上处理的不一定的妥当,再加上谢玉清对她打击太重,她这时怒气上头,难免作出不理智的决定,于是向影凰请教了一下。

商议好了,这才决定,带领两千魔士前往中州,接应新生的魔族姐妹同时,破坏掉柳大重的大会计划。

————

另一边,回到安全屋的池婙正在接受六神爱的质问。

“你明明可以继续瞒着女主,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是谢玉清?现在好了,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女主想杀你的心都有了,还怎么指望她帮我们完成主神任务?”

六神爱絮叨了半天,才发现往常最讨厌她话多的宿主居然一声不吭,也没有禁她言。

她忽然有些胆战心惊了,小心翼翼地看了宿主一眼,“你、你怎么不反驳我?”

池婙安静地垂着眼眸,低声道:“因为,仇千凌讨厌被欺骗。”

第165章 故事

六神爱听到池婙的话,愣了一瞬,随即翻了个白眼,“少来,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宿主跟女主说的那些话,十句里有一句是真的吗?”

池婙抬眸望向她,漆黑的瞳孔里几乎看不见高光,六神爱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连虚拟形象都不由自主地闪烁了几下。

正当她以为对方因为被拆穿谎言,要恼羞成怒时,池婙轻轻啧了一声,脸上笑意浮现,“没想到啊,小六这次居然变聪明了。”

她悠闲地往沙发里一靠,长腿交叠,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我可没有忘记,我的角色是女主的恶毒继母,成为她最憎恨的反派,借她的手灭了仙族,才是我此举的目的。我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六神爱睁大了眼睛,正想要说些什么,池婙先一步打断了她,“好了,比起这个,更值得我们在意的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吗?我问的是慕容雌所说的那种神明。”

六神爱没察觉她在转移话题,下意识调取了数据库,进行分析解答。

“根据分析,这个小说世界里每个人物的命运,在故事开始前就已经被设定好了,与其说是神明控制了慕容雌的命运,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但值得注意的是,慕容雌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值已经达到了99%,距离成为觉醒者也就差一步之遥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宿主,要清除掉她吗?”

觉醒者?

池婙低眸眼眸,想起她还是清理者时,解决掉的那些觉醒者。

他们那时的表现和慕容雌一样,也是意识到了命运的操控,想要杀死男主以抢夺他的主角气运,掌控人生。

但和扮演男主的宋羽不同,她现在扮演的身份是反派。

宋羽需要维持任务世界旧有规则的稳定,而她要做的却是杀戮和毁灭,在废墟上搭建她新的王座。

主角的死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些人不怀疑到她的身上,就足够了。

池婙双手交叉,目光幽深,“不,没有这个必要。与其浪费积分处心积虑地对付觉醒者,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例如,对付主神系统的原主人。

池婙心念一动,召出主神系统,放在指尖上转了个圈。

宋羽死前说的那句话随之在脑海中复现,“是我捡到的,成神系统是我捡到的,我才是那个被选中可以成为神明的人,你不能杀我!”

当时她就想,这个主神系统原本属于谁。

宋羽应该是和她一样,来自现实的世界,那那个人,应该也在现实世界。

然而,过了这么久,也没人找过来问她拿回主神系统,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失去了主神系统的对方,没有办法进入小说世界。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啊。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推测对了的份上。

也有可能,这就是一场供人观赏的游戏,所谓的主神系统,不过就是高维世界的生物用来取乐的玩意。

而此时此刻,那些人正盯着屏幕,评判着她的言行,消遣着她的喜怒。

就像这个小说世界一样,诞生的最初,就是为了取悦她人的眼睛。

她们想要看到娇软公主和忠犬将军的爱情,所以有了赵明月,她们想要看到温柔师妹和病娇魔尊的,所以有了仇千凌。

那么她呢?那些人又想从她池婙身上看到什么呢?

池婙勾起了嘴角,眸底一片冰冷。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没人可以阻止她,拿到黑暗之神的神格。

她要成为神明。

————

“魔尊殿下,这是从慕容魔尊棺材里找到的。”

魔宫寝殿里,魔士向仇千凌双手奉上一个红玉盒子。

仇千凌冷着脸接过来,正想打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件什么法器,影凰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魔尊殿下,两千魔士已经召集齐了,该准备出发了。”

仇千凌立即将红玉盒子收进储物袋,路上再看好了。

她走到门外,和影凰并肩穿过幽深的长廊,“我要葛茯苓她们和我同去中州,她们也都到齐了吗?”

影凰点头,“嗯,一百人都齐了。不过,为什么要让她们参与这次行动?”

仇千凌冷笑道:“她们是仙族送来魔域的人质,却无一例外选择投向了魔族,不正好打仙族的脸吗?”

至于是真投诚还是假投诚,那并不重要。

没有人可以脱离族群而存在,她们额上的犄角会永远昭显她们魔族的身份。哪怕是锯掉犄角,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就算想要向仙族尽忠也不会被接受。

影凰看了她一眼,想说你也原是人质中的一员,但还是忍住了。

这时,她们已经走出了魔宫,站在了台阶之上。

天空依旧昏暗无光,乌云堆积,魔气弥漫笼罩了整个魔域。

苍穹之下,整齐列队站着两千魔士,她们都身穿盔甲,手持武器,神情肃然。

看到仇千凌和影凰出现,众人纷纷行礼,齐声道:“参见魔尊殿下,参见影凰大人。”

仇千凌微微颔首,目光从众魔脸上扫过,忽然和葛茯苓的目光,对方立刻畏惧地低下了头。

若是在这之前,葛茯苓或许还会记恨仇千凌的好运,但现在,她们地位和实力已经隔了道天堑,她连羡慕的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害怕。

仇千凌收回视线,霜烬魔君和魂谛魔君走上前来,这次仇千凌只带影凰和雾海去中州,她们两人要留守魔域。

霜烬道:“魔尊殿下,仙族虚伪狡诈,千万小心。”

仇千凌点点头,“魔域的事,就辛苦您和魂谛魔君了。”

霜烬和魂谛目送她们乘着黑云消失在天际,这才收回了目光。

一日后,仇千凌等人到了东州的罗浮宫,准备歇息一晚再入东州。

晚上,白琇等人跟她详细汇报了中州的情况,以及永夜组织的行动。

忽然,敲门声响,穆辰送进来茶水,她将茶托放下后,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向仇千凌请求道:“魔尊殿下,也让我去中州吧。”

仇千凌问:“你要去做什么?”

穆辰低垂眼眸,“我听说,我哥哥逼迫我母亲,强取了她六十颗灵珠,我很担心她,所以……让我去吧。”

其实,这之前她就跟罗园说过这事,罗园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立刻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来,她不赞成这事。

可那是她的亲生母亲,是给了她血肉的人,虽然她恨她、怨她、恼她,到底也放不下她。

所以她才来请求仇千凌的。

仇千凌想起之前,穆辰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父亲,猜测她如今能依赖的亲人也就只有母亲了,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穆辰很是欢喜,笑道:“是,多谢魔尊殿下。”

翌日,仇千凌让雾海带着五百人去接应那些新转化的魔族,自己则和影凰去中州府城,与那里的永夜首领张九霄会面。

张九霄约了她们在一处酒楼见面。

距离大会还有两天时间,但中州府城已经挤满了外来的人,有修仙士族、学院的学生、也有商户平民、整日操劳内外的女人,卖苦力的底层男人、以及外宗的修士,转化成魔族的新魔。

正因此,混迹其中的仇千凌等人都不怎么显眼了。

她们戴着兜帽来到酒楼,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异常的热闹,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有个穿着学院服制的女人站在楼梯上大声说着什么,其余人跟着附和辩驳,每个人都神情激昂,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声音太纷杂了,仇千凌也没注意听,而是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影凰和穆辰跟着在她左右手坐下。

三人刚刚坐定,一个打扮朴素,相貌毫无特色的女人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道:“张九霄参见魔尊殿下,魔君大人。”

仇千凌微微颔首,转而瞧了眼四周,周围人都忙着在听那楼梯上的女人说话,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她心里有些满意,这个的吵闹环境很适合密谈。

“这次大会,柳大重想要做什么,你打探到了吗?还是说,他真的打算收回征税令?”仇千凌问。

若是能够知道柳大重的计划,就可以轻易将他击溃了。

毕竟如今的中州民怨沸腾,她们对柳大重积累了太多不满,仇千凌不相信光凭一次会议,柳大重就能扭转百姓对他的印象,并成功说服众人接受征税令。

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张九霄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回魔尊殿下,我并不知道柳大重具体要做什么,但是目前的舆论对魔族很危险。”

“危险?可我看这中州府也有很多新生的魔族啊,甚至柳大重还邀请了她们出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张九霄目光凝重,“一开始是这样的,众人很支持拉拢魔族,好借此向柳大重施压,让他收回征税令。就类似于一种威胁——要是你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就都投靠魔族来攻打你。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真的想要变成魔族。”

说着,她话锋一转,“可是,就在柳大重决定召开中州大会后,一个关于魔族的故事忽然在中州疯狂传播开来。”

仇千凌:“什么故事?”

“关于州主柳大重的妹妹柳沐辰的故事。”

张九霄在繁杂的背景音中,向三人快速讲述了一遍这个故事。

前任州主柳孝智有一个温柔贤淑、品德优良的美丽千金,她本可以和一位高贵俊朗的世家公子成婚,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然而,永夜组织盯上了她,并派一个地痞流氓诱骗她私奔到魔域。这个组织表面上说要帮助拯救那些弱小无助的女人,实际上一旦女人被她们骗去了魔域,就会被魔族剖取灵珠,最终惨遭杀害。

她的父亲柳孝智前去拯救她,试图告诉她这就是一个骗局,无奈寡不敌众,柳孝智被魔族打败,倒在了女儿的脚下。

这之后,柳小姐体内的灵珠被魔族强行夺走,还被魔族逼着,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被迫挖出他的心尖血,将自己转化成了魔族。

可怜的柳小姐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最终自杀身亡了。

张九霄说完,仇千凌还未开口,穆辰先一步拍桌而起,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究竟是谁在造我的谣?!”

第166章 煽动

穆辰这一下动静很大,周围好些人都投来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仇千凌眼都没抬,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凉茶,声音跟着凉了下来,“穆辰,不想让柳大重知道你来了中州的话,就先坐下吧。”

这个故事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柳大重故意传出来的。

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每个讲故事的人,都带着目的。更不用说,讲这个故事的人是中州的州主,他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眼下,新征税令推行困难,反对派势头正盛,这样一个虚假的故事,却被传得人尽皆知。

她很想知道,柳大重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又想借这个故事达成什么。

见穆辰一脸愤愤地坐下,仇千凌转眼看向影凰,“影姐姐,你怎么看?”

影凰只思索了一瞬,便低声道:“我猜,这故事肯定与柳大重脱不了关系,只有他才有能力,让这个充满噱头的故事,在中州迅速流传开。”

仇千凌微笑点点头,她和影凰想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