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称呼真不好听。
清行用扁扫帚柄挖土的动作没停,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阿弥陀佛,贫僧在给你挖坟。”
微沉的余音还在,四周草木却在刹那间开始飒飒摇摆,树叶怪异的攒动声从清行上方传来,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清行颅顶。
“不好听的话。”
清行忍不住想笑,到底是谁的话不好听,但碍于脆弱的生命,他举起双手,以示弱小:“贫僧不说了。”
这话大概真的很软弱,清行头顶传来轻轻一声“哼”,扣住他的手随即松开,树叶攒动的怪声再次传来,那人似乎要下来。
清行没有半点好奇心,把扫把反手往上一掷,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和尚,遇到这种事,真是可怜,回去要方丈给他加碗素面!
可还没想好要粗面还是细面,清行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冷风,巨力毫无预兆的掼压他的背脊,身体被迫前扑,天旋地转,视野再次清明时,他已经趴在地上。
尝试往上抬一下,发现背上有点疼,清行就安详的重新贴回地面,有点无奈的,也有点不赞许的开口:“施主,我有点疼。”
施主不语,只是一味的加重压在清行身上的力道,清行识趣,闭嘴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儿,清行实在不舒服,心里又有点好奇,便鬼鬼祟祟转头,想要看看这歹人是谁,视线微微一扫,看到了一双正在失神的眼。
这双眸子很黑,不带半点亮光,与森白的皮肤相映,显出一股阴恻恻的鬼气,好像很有怨气,但这张脸实在好看,让人生不出害怕。
“叮——宿主吖,任务对象出现,要努力让他感到幸福哦!”
……谁?
清行难得无语凝噎。
他不害怕不代表他想接近呐……
清行偷窥林欢的同时,林欢也在死死盯着眼前的秃驴,盯着秃驴眼尾的那颗痣,他心神恍惚,心脏抽搐,那些独属于人类的情绪让他感到厌烦。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从幼崽到成熟,几乎寸步不离的相伴让林欢想忘都忘不掉,像一场鲜血淋漓的美梦,回忆起来是甜里带血的。
林欢不爽,迁怒秃驴,阴冷的手滑到清行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评价:“你长相奇丑无比。”
清行肉.体疼,心更疼,既不想接受锐评,也不想回应这怪人,重新面朝黄土,背朝天。
过了一阵儿,身上人不知叽里咕噜嘟囔了句什么,缓缓俯身靠近,在清行后颈处嗅嗅蹭蹭,用发带松松垮垮拢起的黑长发滑出几缕,挠的清行很痒。
受不了了。
心里默念善哉善哉,方丈勿怪,清行手往后探,准确无误的扣住那截瘦白的颈子,腰腹发力扭身,眨眼间,两人位置颠倒。
被全方位压制,林欢脸上阴郁更甚,他皱眉,抬眼看清行,觉得难堪。
那人平日最喜取笑自己,笑他是呆蛋,笑他不会说话,笑他不会走路,笑他的无知与愚蠢,现在林欢才发现,他确实是对的。
这次更笨,被骗明明过去不久,可又被骗了。
林风眠真过分,死了也不放过林欢。
局势暂且和平,人身也安全,清行想好好与这位毛病人士谈一谈,到底不必动刀动枪,虽然见血了,但——多大点事嘛。
他垂眼,却看见这人发丝散乱,唇微张,没有红意,脸色惨白到近乎透明,整张脸上只有眉眼的,纯净的黑,与几抹莫名的红,像是在悸动,让人不符合实际的觉得他可怜。
清行一只手按在他的腰间,衣料薄软,腰也薄,但没有热意,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