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行收回视线,继续舌头打转的念经,很有事不关己的自觉。
但在偷听。
净居寺香客实在少,方丈为此很是忧郁。
悬悬而望终于等到了两三个,他就会一喜,假若施主携银而来,他便会大喜,光溜溜的脑袋都泛起光,亮亮的,看起来喜气洋洋。
这位年轻妇人更是如财神临世,捐的多,来的勤,方丈看她的目光总饱含欣喜与关爱。
清行不太懂。
他抬眼望端坐莲花之上的佛,不会动,不能讲,一副人为悲天悯人相,看似超脱轮回,实则被功德箱与香火钱熏得满身铜臭。
他不认为一味地捐钱祈祷,虔诚磕头,念念不忘,这位大佛就会回响。
想到这儿,清行一边念经,一边露出了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样清醒的认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他还要吃要喝。
现在有了只顽劣不堪的爱宠,责任更重,压力更大,清行忍不住叹口气,经念的越发悲壮。
但没念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他这方向走来。
不知怎的,清行心里对这位妇人感觉并不太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排斥,于是他屏息凝神,默默想象着自己一点一点缩小,但如之前几次一样,是无效用功。
妇人在方丈的陪同下,还是走到了清行身后,清行十分用功,没注意到,同时期盼方丈能读懂他背影的意思:走开走开。
方丈这样老了,还是不懂事,没领会清行的意思,他笑眯眯的叫了清行一声,让他站起来接待施主。
清行不情不愿的站起转身,嘴角挂出一抹笑,撑手对妇人行了一礼,说:“阿弥陀佛,温施主,近来可好?”
这时正值暖春,净居寺小隐于深山,不是很暖和,和尚们裹了三四件,但温念邢带来了山下的热,她一身淡紫色长裙,外罩一件纱衣,穿的轻薄秀丽。
她看清行,娇笑着,葱白细长的指尖隔空点了点清行,言语娴熟:“好好好,清行和尚是大忙人,走近了才讨得一句好。”
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清行吐槽,但面上装的很溜,神色不改的对金钱赔罪:“小僧眼盲。”
温念邢轻甩了下手中的绣花帕子,笑着提要求:“我精明着呢,可不会被你一句话哄过去。”
她面粉白,唇染的鲜红,衬的露出的牙也白,眼不大,却透着股无辜,说话柔声细气的,像是被娇养出来的小姐,不明分寸。
清行有些不适,沉默几秒,接收了方丈的眼神后,才忍辱询问:“温施主——”
他还没说完话,温念邢就截住,抢先说:“这寺庙与我有缘,每逢来此比是要转转,不如你领路?”
听着是问句,实则什么都规划好了。
清行听了一阵无语,他都领她走过很多次了,路痴吗,自己还不认得路?
“请随我来,温施主。”
清行浅笑莹莹,深邃俊朗的五官在烛光下都柔和几分。
温念邢看着清行的笑,愣了一下,这一下有点久,像是对过往某个片段的回忆,再回神时,眼中便出现了几丝藏的很好的晦暗与得意。
净居寺不大,但好歹住了不少和尚,徒步走还是要些时候。
温念邢在清行答应的那一刻,又添了不少香油钱,方丈一个高兴打算今晚加餐,加餐需要人手,便只留了清行一人领温念邢。
清行在前头走,按规矩,他应该张嘴念叨几句恭敬,但第一次领温念邢转寺时他就被告知,不用说话,带路即可。
虽然有些怪异,但清行乐的悠闲,按照既定路线,晃晃悠悠的走,时不时恍惚几下,走神起来。
也不知小黑条饿不饿。
本来一条就没多粗,要是被饿坏了,得多细,多扁,软哒哒的,看着就生命垂危。
清行被吓一跳,立刻回神,好像已经看到他的爱宠缠着他的指尖,哭唧唧的抱怨怎么回来的这么慢,自己快要饿死了呀。
清行眼里多了不忍,脚步刚顿一下,身旁就传来疑问:“怎么停了?”
被一阵不适很好闻的香风偷袭,清行皱了皱鼻子,不着痕迹的离远些,才垂眼去看温念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