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悠一句话,却让温念邢的脸在某一瞬间很难看,但随即,她就咧了咧嘴,咯咯笑了。
“你说什么呀,这是清行与我的婚房,”她转头,问道长:“是不是,道长?”
清行闻言挑了挑眉,觉得温念邢提问的对象好微妙,对此他没有过多表示,反而低头看怀里人。
看到这人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自己,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屋子里,那双嵌在漂亮眼型里的黑眸子也明净,偶有点点不人近妖的金丝。
他们目光触到一起,清行静了静,脑袋又毫无预兆的往下垂了垂,林欢却没动,甚至下意识往前靠了一下。
间隔很小了……
一会儿,清行终于开口,嗓音轻轻小小的:“你是不是没事,下来自己站着?”
林欢:“……?”
林欢眨了眨眼,顶着一张过于苍白,且面无表情的脸强调:“我有事。”
清行也眨了眨眼,噢了一声,说好吧,作势要往后退。
林欢气闷,身子用力,手攀住清行的肩,脸抬起,微凉的唇凑近了清行的下巴,顿了顿,才很轻的,迟疑地碰了一下。
这动作很微小,但看停了在场所有人。
林欢不管,他缩回清行怀里,静了一会儿,素白的脸却染上红意。
林欢睁大眼,瞪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秃驴,他扯了扯嘴角,装做很凶:“一直看我做什么?”
无端被轻薄,清行对这人的同情心丧失大半。
但也没闲下来,因为他莫名变得热起来,扣住怀里人腰部的手下意识用了些力,得到了一声仅他能听得的轻哼与柔软的触感。
……更热了。
清行便低声告诫这位不太自重的生人:“这里很多人,你先别叫。”
林欢闻言,呆了一下,又得寸进尺的凑上去,在清行嘴角先是碰了一下,再深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清行板着个脸,视线略带谴责的看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几步之外的又尖又细的女声打断。
他抬眼,却见温念邢对薛道长卑恭鞠膝,姿态极低,一双细长眼却在暗中偷偷斜视着他们,像淬了恨,又阴又潮。
那嗓音恍如从肉里挤出,听得人作呕。
“道长,罚他,狠罚!他不听话,他作践自己!那……那妖物……当初既吃过,不如直接杀来吃,不要再等了,道长!”
在阴天里,她样子着实可怖,但那薛道长却温温和和的弯弯腰,冲她笑了一下:“贫道的酬劳是?”
温念邢的脊背更加弯曲,好似他是神,为了自己许下的心愿,她心甘情愿的将所有一切都奉上。
薛道长上下扫视了她几眼,笑了,继而往前走几步,嘴角上扬,颊边肉鼓起,笑眯眯的看着清行与林欢。
“想先哪一个?”
温念邢叫道:“林欢。”
林欢?
这两个字入耳,清行下意识轻声重复了一遍,得来怀里人懒懒的一声“嗯。”
他心头微动,脑中忽然又混沌一片,闭眼晃了下脑袋,晕眩还在,半点也不消停,他想问问:林欢,你是谁?
但还未开口,轰天巨雷自天上坠落,夹杂白的渗人的闪电,如有实质般顷刻间似乎就要将这方寸之地捣毁。
可怖的气息横冲直撞的塞满整间屋子,薛道长却气定神闲,对林欢道:“妖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现出原形!”
说罢,他便从袖中抽出张黄表纸,嘴神神叨叨,挥动的一刹那,纸张自燃,猩红大火凭空而至,伴着门外阴风,嘶吼叫嚣着冲向清行与林欢。
灼热烧的人难受,清行眉头狠狠下压,裹住怀里人,俯身想往侧方躲,可眨眼间,他怀中猛然一轻。
方才嚷嚷着“有事”的人在半空干脆利落的翻了个身,白光一现,长尾幻化双腿,稳稳落地,浅色衣衫翻飞之间,林欢细长白净的五指呈爪状,空气若有实质般在他指尖缠绕翻滚,与那团烈火直直相撞。
火星迸溅,光芒大放,风卷起的四溢流光既让林欢长发飞舞,又照亮他那张阴艳的脸,炽白,轮廓都描上一层金边。
哪像妖物,分明是观音。
清行作为一个和尚,大逆不道的这样想。
林欢的反抗有余让薛道长脸色微变,但语气依旧镇定:“你这妖物好狡猾,既有余力反抗,何故自甘被捉,法力又被我吸食不少吧?”
五指稳力向前一推,烈焰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一点令人胸腔发闷的热,林欢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嗓音无喜无悲,透着薄凉:“狗闻见肉香,才会出现,不是吗?”
他直视薛道长,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