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041章】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
络腮胡吃痛, 猛地往下一栽,“啊!”
他瞥见外围冲进来的一堆人影,咬牙将地上的景瞬拽了起来, 拔出腰上的尖刀, “别过来!再过来老子就杀了他!”
“……”
景瞬只觉得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刃几乎一个不小心就能割破咽喉、逼近死亡。
他看着昏暗中渐渐围上来的人群, 有持枪的警员,也有看上去就训练过的专业打手。
为首的警官持枪对准络腮胡, 走了上来警告,“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了人质!”
“我呸!老子才不会遭了你们的道!”
络腮胡锢着景瞬的肩膀越发用力,心里却是止不住地震惊——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就已经收缴了全部的手机和电子设备,还故意来回倒车、想要误导警方的视线, 以便拖延时间。
现在才过去多久?
这连天都还没有亮, 对方就已经带着警察找上门了?
这群人既然能闯进这里,在附近巡逻提防的兄弟们却连一个字都没有传给他,想必是都已经被制裁了!
就在双方对峙间, 又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到了前排。
秦烨满身戾气,那双狭长的眼眸如同淬了毒,让人望而生畏,“杨威,你们锈斑堂好大的威风,连我的人都敢绑了去?”
“……”
杨威听见自己的大名,又认出秦烨这张脸,顿时如临大敌。
澳港各大帮派明争暗斗多年,近些年,虽然大家在明面上的活动有所收敛, 但私下关系还是错综复杂。
秦氏是做赌/场发家的,少不了和他们这些帮派都有关联。
即便到了现在,秦氏底下的棋牌场正儿八经地成了合法合规的经营场所,但道上的人还是得规矩地喊秦烨一句“秦爷”,面子和排场都大得很。
秦烨没有找到虞臻的身影,呼吸发紧,“虞臻人呢?”
景瞬对上秦烨的视线,代替回答,“秦爷放心,虞、虞臻现在很安全。”
他知道好友是被自己无辜牵连进来的,在这种节骨眼上,第一反应也是要保证对方的安全。
杨威听见这话,算是跟着反应过来。
原来秦烨担心的人不是这瘸子,而是被他们连带着绑架的那个小白脸?
锐利而冰冷的刀刃又贴近了脖子一寸,杨威威胁,“少废话!迟归人呢!他的恋人还在我手里!难道他想要见死不救?”
“……”
景瞬不语。
他刚才就已经搜索了一遍人群,还往全身防护的警员堆里看了看,可惜,没能找到迟归的身影。
难道迟归和秦烨不是一伙儿来的?后者是因为虞臻的隐形定位才先追到了这里?
联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景瞬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
眨眼间,他就听见秦烨慢悠悠地接了话,“迟归?他来做什么?你不妨问问你劫持的人质,他和迟归到底是不是恋人关系?”
“……”
“杨威,我知道躲在你幕后的主使是谁。”
“张傲德是个没脑子的老东西,你怎么还会被他骗得团团转?就因为张老爷子当年给过你一口饭吃?你就敢带着你的一帮弟兄替他卖命?傻不傻?”
秦烨的口吻犀利,甚至还很扎心,“你这么意气用事,愧对手底下那群弟兄对你的信任。”
杨威咬牙,嗓音很粗,“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秦烨冷笑,继续戳破残酷的事实,“迟氏的那个码头项目一旦展开,未来能产生的利益至少上百亿,你觉得迟归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情人,而放弃那么大的商业利益?”
有野心的企业家,是不会因为情啊爱啊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商业版图。
“他要是真在乎你手里的人质,这会儿出现在你眼前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
杨威眸光松动,呼吸急促了几分。
景瞬感知到身后人情绪上的细微转变,又和秦烨交换了一个短暂的视线。
他佯装惊恐又绝望地哽咽着,“不,我、我不想死,我就是和迟归逢场作戏,我和他根本没有其他关系!救、救我,我不想死!”
景瞬的双腿本来就无力支撑,眼下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滑。
杨威只能用更大的力气狠狠架住他,“别动!”
面对景瞬的呼救,秦烨无动于衷。
他冷漠地退到那些警员的后面,表态,“我只要确保我的人安全,其他人,你们看着来。”
那高高挂起的无情姿态,仿佛根本不将景瞬的性命放在眼里。
为首的警官喊话,“杨威,你现在把人放了,如实交代,还能从轻处理!”
“我信你们的狗屁!”
杨威盯着黑漆漆的枪口,像是被逼红了眼,“你们给我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们不是不在意他的死活吗?”
已经被子弹打中的大腿疼痛剧烈,杨威喘着粗气放狠话,“我今天要是不能全身而退,大不了我拉他陪葬!”
刀刃往前逼了一寸,景瞬只觉得脖颈传来一丝刺痛。
忽然间,一声嘹亮的狗叫声响了起来。
“汪!”
狗宝从一堆木材堆里冲了过来,直接飞扑到了杨威的腿上,循着血腥味就咬住了那中弹的大腿部位。
“啊!”
杨威疼得浑身哆嗦。
他还挟持着景瞬,拼命想要甩开狗宝却无能为力。
“呜!”狗宝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凶性,似乎要将这坏人的大腿肉都给叼下来,“呜呜!”
剧痛的疼痛使得浑身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杨威带着十足的杀意,原本落在景瞬颈侧的刀往下一落,反手往狗宝的背上刺了过去,“你这畜生找死!”
景瞬呼吸一紧,“宝宝!”
千钧一发之际,蛰伏已久的迟归抓准了这个空档,他从堆叠的木材高处一跃而下,直接将踹在了杨威的后背。
杨威的手不受控地一松,景瞬失去了绑架的禁锢,重心刚歪——
迟归就眼疾手快地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景瞬!”
警员趁机冲了上来,全方面牵制住了已经趴倒在地的杨威,“别动!”
“……”
景瞬长期缺氧的大脑一阵晕眩,缓了好几秒才确认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幻觉,“迟归?”
“是我,没事了!”
迟归将怀中人带离了是非之地。
他让景瞬坐在一旁的木材高架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景瞬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还好。”
迟归看见他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痕迹,又看见脖颈上的轻微划伤,满眼的戾气被愧疚和心疼所取。
“对不起,我来迟了。”
“都是皮外伤。”
景瞬摇了摇头,记起更重要的事,“狗宝,迟归,狗宝呢?”
“呜。”
狗宝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背部奶黄色的毛发和嘴角沾了许多血渍。
“宝宝?”
景瞬吓了一跳,刚准备跳下木材就被迟归给制止了,“你不方便,别乱动。”
迟归将狗宝抱到了景瞬的身旁。
两人二话不说,默契地分工查看起了狗宝的情况。
“嘴巴好像没受伤,这些血应该是杨威的。”
“背部是有一点划伤,但不严重,我待会儿就让韦迪带它去医院消毒处理。”
“……”
景瞬的心安定了一些。
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地揉了揉狗宝的脑袋,“宝宝,你吓死我了!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没?”
狗宝动了动耳朵,“嗷呜~”
它完全不见刚才咬人的凶狠,反倒委屈巴巴地贴在了景瞬的身边。
景瞬继续揉着自家乖狗的后颈,一时没能想明白,“狗宝不是落在公园里了吗?怎么会跟你一起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给你派了保镖?其中一人发现跟丢你后,先把狗宝它们带回来汇合了。”
本来发生了这种意外情况,谁都没有心思去管两只狗狗,但这片区域信号太弱,虞臻发出的定位不是很具体。
得亏Eone嗅觉给力,狗宝居然还找到了墙边上的那个小洞,这才能帮助他们外面的人迅速确定了位置。
迟归看着在景瞬边上撒娇的狗宝,头一次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他学着景瞬以往的夸奖,“谢谢狗宝,你今天表现很厉害。”
狗宝歪了歪脑袋,“嗷呜?”
它确认迟归是在夸自己后,瞬间来劲,根本不管身上的那点伤痛,站起来冲着迟归就雄赳赳气昂昂:
“汪!汪汪!”
宝厉害!宝超厉害!
景瞬忍俊不禁,心里因为这才意外而带来的阴影渐渐消失。
他含笑对上迟归的视线,“你不怕狗狗啦?”
迟归回他,“你养的,我不怕。”
景瞬还是笑着,又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的,我都不知道?”
“一开始就绕过去了,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是为了误导杨威。”
警方是不允许普通公民冲在前面涉险的,所以迟归和秦烨只能隐在队伍最后。
好在船厂里堆积的木材堆确实很多,他们两人确定了现场情况,才临时想出的主意——
秦烨负责吸引杨威的注意力,迟归就负责绕后,见机行事出手。
只是没想到狗宝年纪不大,还挺英勇,抢在迟归和警方动手前,先引走了匪徒的注意力。
杨威已经彻底被警方制服,并且戴上了手铐。
另一半,秦烨靠着Eone的嗅觉,从另外一堆木材堆后找到了藏匿的虞臻,直接将他抱了出来。
虞臻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景瞬察觉到了这一幕,担心,“虞臻没事吧?”
“没事。”
虞臻是心脏不太好,今晚这么折腾后有些超负荷了,所以才会引起一点儿不舒服,慢慢缓过来就好。
虞臻似乎是不好意思,急着从秦烨的身上下来,“景瞬,你呢?你怎么样?”
杨威说得没错,那个墙洞太小了,边上又堆满了木材,无法让人在短时间内逃出。
景瞬示意虞臻往另外一处木材堆的后面躲,借着阴影掩饰身形、好好藏匿。
而行动不便的他则是留在原地,故意用眼神误导杨威等人,让他们以为虞臻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跑出去通风报信了。
虞臻刚才借着木材空隙都看见了,那杨威恼羞成怒,对景瞬很粗鲁地动手!
“我也没事。”
景瞬本人不在意这点伤痛,只要能平安脱险,就是好事。
秦烨牵起恋人的手,“本来我们还在商议着要怎么突破这上了锁的大门,不至于打草惊蛇,没想到你们先有了动作,帮着我们里应外合。”
虞臻不敢邀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景瞬,“还是景瞬聪明,一见到狗宝就猜到你们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而且他很清楚,景瞬刚才让他躲匿藏好,是在竭尽所能地用自己的安危换他的安全。
秦烨顺着恋人夸,“景先生确实胆大心细。”
要是换了其他被绑架的人质,见身边亲近的人没有出现在救援现场,还得听着他那么一番故意的冷漠嘲讽后,估计会当场失去心理支点、崩了心态。
但景瞬不一样——
不仅能即时领会到他们的营救意图,居然还能配合他们演戏去扰乱杨威的情绪?
虽然在游轮上,秦烨就对景瞬刮目相看了,但对方今晚的表现更让他高看一眼。
为首的警官及时走了上来,“迟先生,秦先生,内外所有的匪徒都已经逮捕完毕,我们先回警局做交接了。”
秦烨接话,“我让双方的律师去配合你们。”
“好。”
警官点头,对着景瞬和虞臻说,“两位,我们安排了警员随行,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情况,鉴定一下伤势,以便后续对犯人的定罪处理。”
景瞬和虞臻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得知现场处理完毕的韦迪,这才被放行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圈,径直走向了迟归,“先生,项目发布会那边是要推迟,还是要继续?”
这会儿时间已经过零点了,总该有决断了。
迟归眸光深深,一锤定音,“准时进行,通知张女士那边,今早务必邀请张傲德出席,另外,你再和警方那边交涉一下……”
迟归当着熟人的面,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有些事情,是该秋后算账了。
秦烨眉梢微挑,“那接下来的热闹我暂时先不参与了,相信迟先生的处理,不会让我失望的,等到送了他们进监狱,我再好好找人‘招待’他们。”
“当然。”
狗宝听不懂这堆大人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它乖乖趴在景瞬的身边,看见木材堆底下的Eone,一个劲地晃着尾巴。
“嗷呜呜~”
“汪!”
Eone听见它的召唤,直立扒拉在木材上,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狗宝。
狗宝更兴奋了,“汪!”
大哥!
宝的今天表现厉害!
景瞬忍不住笑,但还是记挂着自家狗崽的伤口,“这个点还有宠物医院营业吗?宝宝的伤势得处理。”
“会给它处理的,但你的伤势也得处理。”
迟归应声,忽然将景瞬横抱了起来。
景瞬没了代步工具,这会儿也不矫情,他习惯性地圈住迟归的臂膀,“现在去医院?”
“嗯。”
迟归带着他大步远离了身后人,这才低声追问,“今晚就不害怕?”
景瞬卸力靠在男人的臂膀上,没由来地觉得踏实,便笑了,“知道迟先生一定会来救我,所以不怕。”
哪怕不是名义上的真正恋人,他们也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协议关系。
至少能够称得上一句“朋友”了,还是值得信任的那种。
…
天光大亮,这场意料之外的绑架案落下了帷幕。
迟氏的项目发布会就定在上午十点,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张雅之作为迟归以及迟氏在澳市的特约合作方,也参与到了这场项目发布会的进程中。
休息室的门打开,助理艾玲快步走近,“老板,您父亲自带了一堆媒体记者来了,现在一堆人正杵在发布会厅门口,你要不去看看?”
“这么大阵仗?”
张雅之眼中显露一丝可笑,但还是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父女两人对视视线,彼此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雅之看见张傲德身边为了一群财经记者,“爸,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媒体朋友?”
同父异母的张铭轩冒头,“大姐,这是你接管张氏后的第一个项目发布会,虽然是替迟氏集团做嫁衣,但爸还是很看好的!”
“他找来这么多媒体朋友,就是为了给你助威,好好将你的名声打出去。”
“……”
张雅之睨了过去,不算客气,“让你说话了吗?”
“行了,你当姐姐的,又是怎么对弟弟说话的?”
张傲德“啧”了一声,颐指气使,“我自掏腰包给你助威还不好?让助理赶紧安排好的拍摄位置!”
张雅之细眉微蹙,但她想起迟归助手的交代,还是忍了下来。
“艾玲,带人进去。”
“这还差不多。”
项目发布会在十点准时开始。
张铭轩见到第一排中心的那个空位,“爸,看来迟归是受到影响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来?”
张傲德想起早起接到的那份邮件回信,胜券在握——
迟氏算什么东西?迟归又算哪门子的小喽啰?还敢两次三番对着他蹬鼻子上脸!
现在他反过来握住了迟归的软肋,总算能逼得对方低头认输了。
张傲德看着后排诸多的媒体镜头,耳语,“和那边确认过了吧?看好景瞬,发布会结束前,绝对不能出了差错。”
张铭轩说,“放心!我一直派人联系着呢,没有问题!”
张傲德没再说话,他看向台上正信心满满发言的大女儿,越发期待接下来的的那一幕——
等到迟氏负责人上台宣布退出项目,私下再结束和张雅之的资源置换,也好让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大女儿长长教训!
很快地,张雅之在台上结束了简短又干练的开场发言。
她对着前来的各位嘉宾引荐,“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迟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迟归先生上台,欢迎!”
迟归在一片掌声中从容上台。
本就优越的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下更显出众,让他瞬间成为了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张铭轩有些惊讶,“爸,迟归怎么还在?”
他还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方已经无心参加发布会了呢,敢情是一直待在后台没露面?
张傲德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迟归的神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各位好。”
迟归的声线很稳,一下子就控住了场。
他微微调整了台上的立麦,环视了一圈台下的宾客媒体,“请大家见谅,在宣布0202码头项目正式开展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当众处理。”
“昨天晚上,我的恋人在莲堂区的宠物公园遭到歹徒的绑架,并且我还收到了一份匿名威胁邮件——”
“对方要求我以及我身后的迟氏集团在今天的发布会上放弃该项目,否则我恋人的性命安危将得不到保证。”
与此同时,迟归身后的大屏幕上公开了那段匿名邮件的内容。
天呐!
怎么会这样!
参加发布会的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开场。
前来参加的媒体记者嗅到了大瓜的味道,连忙将摄像头对准了台上正在发言的迟归。
“自从迟氏有意竞争0202项目后,张董就两次三番地进行阻拦,还放话迟氏休想在你们的地盘上分一杯羹。”
迟归并不畏惧这些镜头,而是将矛头直指了台下的张傲德,“虽然这封邮件是匿名的,但在我这儿,它是实名姓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迟归这是当众撕破脸皮了?
这场绑架案难道和张氏有关系?
张傲德还算见过大场面,他稳住了自己的面色,还有心情笑了笑,“迟董,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啊。”
他镇定坐如泰山,反问,“我要是存了心阻拦,何必让我大女儿领着张氏给你们合作铺路呢?”
话音刚落,张雅之就侧身反驳,“爸,我记得,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那么紧密吧?”
“……”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俩的意愿好像从来不在一个点上?别混为一谈了。”
张傲德没想到当众拆台的第一人会是自己的女儿,面色一僵。
周围有宾客小声议论,“就是啊,谁不知道张家父女一向不对付?什么时候还能站在同一个阵营里面了?”
“我听说,之前在季家的游轮宴请上,张董赌/瘾大发,直接拿0202项目作为赌注筹码,最后输了牌局又翻脸不认?”
“对,我知道这事,迟董还当场让他跪下道歉了,这两人之间要说没有结怨?我是不信的。”
“……”
议论入耳。
张傲德又回想起了那日的耻辱,眼色渐渐难堪。
张铭轩眼瞅着父亲下不来台,出声,“大姐,你这胳膊肘是不是太往外拐了?难不成,你和迟董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有关系?”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其暧昧。
张雅之听见这不堪入耳的编排,起身推开边上的空位,走到了张铭轩的边上。
——啪!
一巴掌,干净利落。
张铭轩被打蒙了,“你干什么!”
张雅之后撤回了安全范围,表情却很飒,“既然爸妈不会教儿子,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来好好教教你!”
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张傲德,继续讥讽,“张铭轩,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维护爸,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孝顺呢?”
“有意思?”
张铭轩顶了顶有些肿胀腮帮子,迟贼喊捉贼,“凭这一份匿名邮件的截图就想要赖在爸的头上?你们这就是有证据了?摆明了造谣污蔑!”
迟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复述,“张少,够嘴硬啊。”
张傲德凝视着台上的迟归,心中不安和费解交织——
迟归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景瞬还在他们手上了呢!非要见了血才肯知道后悔?
他拉住快要上头的小儿子,佯装镇定地笑着提醒,“迟董,有句俗语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懂?”
迟归自然听懂了这藏在底下的威胁,瞳孔深处溢出力气。
他轻转了一下自己的老鹰扳指,却不着急接话,而是等着这对父子要如何将厚脸皮进行到底。
张傲德只当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趁机站起了身,“诸位听好了,张某活了五十多岁,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不是我做的事,谁都别想污蔑我!”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似乎并不把迟归泼脏水的行径放在眼里。
站在台边的韦迪听见这番说辞,一向扑克脸的冷脸上也显露嘲讽:
有些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面对着无数双投来的视线,张傲德见好就收,“罢了,既然这场发布会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余音未落,厅门口就响起了一道掷地有声的质问:
“是吗?既然张董问心无愧,怎么又要急着走呢?”
第42章 【第04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
张傲德侧眸看去, 当看清轮椅上那戴着口罩的身影后,他强装淡定的脸上晃动了一丝错愕,“景、景瞬?”
张铭轩听见父亲的这声低喃, 霎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明明发布会开场前,杨威才和他发过视频对接过——
景瞬明明还被绑着呢!
怎么能在半小时之内穿越大半个澳市、出现在发布会现场呢?
景瞬戴着口罩上前, 和台上的迟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微微偏头,向众人展露自己脖子上的纱布, 以及手腕上明显的勒痕,“各位,本人昨天遭遇了一帮匪徒的绑架,好在警方救援及时,才救回了一条命。”
其实伤口很浅, 简单消个毒就没有问题。
不过, 景瞬为了更有说服力、凸显出昨晚的危险性,特意让护士小姐姐多给他缠了几圈。
果不其然,在场宾客在看见他脖子上缠绕的纱布后, 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对这番说辞的信服程度直线上升。
“……”
张傲德的不安感迅速弥漫,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会反应不过来?
迟氏那份服软的回信是假的!
张铭轩得到的对接消息也是假的,应该是迟归和景瞬故意以杨威的名义发出去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心,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地进入圈套,好再公开打脸、瓮中捉鳖!
恍惚间,张傲德像是回到了游轮上,感觉自己被这对狗男男耍得团团转!
“张傲德。”
景瞬直呼其名,“事到如今, 你还要嘴硬吗?”
张傲德深呼一口气,依旧不承认,“景瞬,少在我这里班门弄斧地演戏、含血喷人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么污蔑我,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张铭轩连忙响应,“爸,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口舌,我们走!”
张傲德强撑着镇定,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杨威那边估计是已经暴露了,他要趁着警方找上门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先离开澳市,然后再想办法动用关系摆平这件事!
张氏根基深厚,多得是可用的人际关系,一般的案子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张傲德带着这种想法,脚底生风。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发布会大厅,等在门口的警员们就及时进入,准确无误地拦住了他们父子两人的去路。
“张傲德、张铭轩,我们已经掌握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们和昨晚莲堂区的绑架案存在高度关联,系绑架案主谋!”
“这是上局下发的逮捕令,现依法对你们施行逮捕!”
“……”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哗然。
“这、这居然是真的?”
“警方都找上门了,还能有假吗!”
“这张家父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现在法治社会还敢做这种事情呢?”
“那张老爷子年轻时就在道上混过啊,之前还以为洗白了呢?没想到一脉相承,还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呢?”
“我早就听说了,张氏之前就用下作手段欺负、威胁过小公司,估计不是第一次了。”
“那迟归背后的迟氏能是好欺负的?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一时间,众人也不藏着自己吃瓜的好奇了,大肆议论起来。
“……”
张铭轩从小到大就是个享乐的主儿,哪里有动真格的本事?
即便绑架案的馊主意是他起的头,但最终敲板定钉的人是张傲德啊!
不是说找的道上的人很靠谱吗?
怎么会这么东窗事发的那么快?还牵连到了自己!
张铭轩慌了神,“爸?我们……”
只是这声一出口,张傲德就咬牙制止,“闭嘴!”
他现在也费解着呢!杨威向来办事靠谱,怎么这次会栽得那么快?
父子两人不知道的是——
那领头的杨威是个嘴硬、腰板硬的主儿,但架不住手底下的小弟们有几个软骨头。
有了秦氏动工关系施压,警察连夜审问,这才撬开了他们的嘴。
此刻,受到训诫的张铭轩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迷茫中,仿佛无头苍蝇。
他顿时没了所谓的父子亲情,开口就是替自己狡辩,“管我什么事?爸!你可不能连累我啊!”
张傲德快被这蠢货气吐血了,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蠢货。
这一父一子都是蠢货!
景瞬眼露轻蔑,坐着轮椅后撤了一大段距离,让自己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张铭轩脸上火辣辣地泛着疼,他再没了之前的父慈子孝,看向张傲德的眼里充斥着恨意,还只想着保全自己。
“爸!这些人都是你找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
在场众人都是明眼人,越发惊呼:
好家伙!
这算是间接性承认了?
那一开始还敢这么信誓旦旦的嘴硬?这自己打自己的脸,真够狠的!
眼见着张铭轩情绪激动,为首的警员生怕出什么意外,直接一声令下,“拦住!”
其他警员不由分说地将父子两人按在原地,上了手铐,“冷静!麻烦配合我们的工作!去警局进行进一步调查!”
现场的财经记者纷纷化身八卦媒体,一时间大炮闪光疯狂对准了张氏父子的脸。
其中还不乏有张傲德自己带过来的媒体记者,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巴不得将镜头怼在他们的脸上。
“……”
张傲德高傲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压成这样。
他面如死灰地盯着自己腕上的手铐,不甘和屈辱在体内横冲直撞,恨不得在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
眼看着现场情况逐渐混乱失控,台上的迟归敲了两下立麦,霸气控场,“各位,麻烦注意场合安静些,无关人员请禁止拍摄,配合警方。”
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
众宾客纷纷回过神,意识到今天这个场合是来做什么的。
韦迪为首的工作人员邀请众人重新入座。
迟归才对着即将被带走的张氏父子说道,“张傲德,我这儿也有一句俗语要送还给你们——”
“多行不义必自毙。”
“……”
张傲德对上迟归居高临下的冷厉,知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了。
哪怕这次不用外力攻击,他的双腿也是无力一软,直直地栽了下去!
为什么?
短短几分钟事情就会演变成这样?
早知道对上迟归和景瞬会是这种下场,他当初就不应该放下狠话!
现在好了!真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
项目发布会还在照常进行。
景瞬被韦迪带到了后台的休息室,这才摘下了自己面上的口罩。
他暗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韦迪倒上水,目光却凝在景瞬纤细的手腕上,“小景先生,你这手腕上的伤怎么……”
那么严重?
明明昨天去医院处理完回来,只有一点儿轻微红痕而已。
景瞬抬了抬手,笑得狡黠,“你说这个啊?”
他抽出纸巾沾了点水杯里的水,往“伤口”上擦了擦,“现在看出来了?”
韦迪反应过来,“假的?”
“嗯,我让虞臻给我找了一个信得过的化妆师朋友,化出来的。”景瞬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想要出场就让大家偏向我们,那就得上狠招。”
无论是脖子上的纱布,还是手腕上的伤痕,他光有演技还不够,得依靠外物辅助才行。
景瞬放下手腕,“我这点都是小聪明、小伎俩,远不如迟归当场让张傲德吃瘪来得精彩。”
韦迪接话,“你和先生联手才厉害。”
景瞬笑了笑。
韦迪又说,“小景先生你先休息,先生特意交代过我要打点好媒体记者,确认在场众人的拍摄素材。”
虽然景瞬带着口罩出面,但能流入出去的影像还是越少越好。
不过,后续就算有景瞬相关的消息往外流出,迟归也会想办法镇压、模糊景瞬的身份信息,尽量不传回到内地、对景瞬的演员身份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景瞬颔首,但不强求,“尽力就好。”
“是。”
发布会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结束。
迟归让人就近订好了餐厅包厢,他带着景瞬前往用餐。
除此之外,还邀请了张雅之共同前往。
包厢内,景瞬视线上扬,看向飒爽干练的张雅之,“张女士,你好,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在迟氏宴会上看你挺忙的,没能及时和你打招呼。”
张雅之回以一笑,“景先生,你好,久闻大名。”
双方的手轻轻一握,又松开。
景瞬一愣,“久闻大名?”
“是啊。”
张雅之看了一眼迟归,笑道,“迟董和我说过,他有一位很优秀的恋人。”
“……”
恋人?
景瞬听见这话,不由看向迟归。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迟归居然这么代入两人的角色扮演?
迟归被景瞬盯得略有心虚,转移话题,“入座吧,边吃边聊。”
张雅之很识趣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隔着桌子的距离。
她想起昨晚以及发布会上发生的事,主动说,“景先生,我代表张家向你说一声抱歉,我没料到他们的手段会如此低劣。”
这里的“他们”自然指代那对父子。
张雅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的绑架案除了用来威胁迟氏,更是张傲德想要断了她的合作和后路。
“张女士不必介怀,和你无关。”
景瞬不喜欢玩连带那一套,反倒有些担心,“不过,你当众偏向我们,而不向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说话……”
张氏前任董事长犯罪被抓,这一爆炸消息一旦传开,势必会大大影响张氏的名誉和股值。
“这事传扬出去,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利?你在股东那边的压力怕也会不小。”
张雅之没想到景瞬还会反过来担心她,心底动容,“景先生,不用担心,迟董今早和我说这计划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
她停顿两秒,眼里没有半点后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景瞬听见这话,微微心安。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差到这种程度?
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张傲德找了小/三和情人吧?
张雅之是个细腻的人,她洞察了景瞬的疑问,“景先生,还有迟董,你们是不是也挺好奇的?我为什么能对我的亲生父亲冷漠成这样?”
“我的母亲张秀萍,和他是家族联姻,而我妈本来是不情愿的。”
那会儿,张秀萍的娘家只是澳市中规中矩的小企业,和张傲德的张家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甚至,张秀萍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对象。
在一次宴会上,张傲德鬼迷心窍地看上了张秀萍,还借着醉意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
事后,张老爷子为了遮掩这儿子的混账行径,特意请了说媒人上门,半是威逼半是利诱促成了这场联姻。
当然,张雅之在景瞬和迟归面前不会说得那么详细。
“我妈无奈,但那会儿的她完全拗不过我外公的意思,联姻结婚后,我妈对张傲德没有半点感情,就连我的到来,对她来说也是一层枷锁。”
年幼的张雅之并不知道母亲心中的痛苦,只觉得自己父母的感情一般。
张傲德本来就算不上深情的人,在见惯了张秀萍从一而终的冷脸后,又开始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将庄秋的肚子给搞大了。
“就是从那时开始,年仅十岁的我才知道了这位父亲的真面目。”
同样包括,母亲深压在心底多年的痛苦。
庄秋在外生下了一个儿子张铭轩,还带着孩子找上了门,简直嚣张!
“是我劝我妈离婚的,她不应该为了我、拘束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监狱里,从那之后,我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在张雅之的心中,她的姓氏从来都不是张傲德的张,而是随了母姓。
张雅之知道张老爷子并非想象中那么慈祥厚道,但她必须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去暗戳戳地争——
争回母亲该有的赔偿和家财!争回本该属于她自己的地位!
张雅之伪装得很成功。
到死之前,张老爷子对这位长孙女都青睐有加,正是因为这份信赖,让她在集团里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老家伙的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那一套。”
现任董事长的位置还是传给了张傲德,再接下去应该就是张铭轩。
“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些年,我明里暗里都给这对父子使了不少绊子,虽然一时没能将他们拉下马,但也使他们接连失去了好几位老股东的信任。”
“直到迟董的助理联系上了我,我知道,我等的时机到了。”
张雅之抿了一口茶水,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意图。
“迟董想要‘利用’我拿下0202项目,我又何尝不想要‘利用’迟氏的资源成为我自己的助力?”
“……”
迟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嘴角,眼中没有不快,而是欣赏。
景瞬同样抱着欣赏,“张女士够坦诚,也够厉害。”
“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股东们会因为这事说我不孝不义、会对我施压。”
只要能让张傲德付出该有的代价!她千百个乐意!
张雅之笑了笑,带着自信和从容,“我自然有办法解决,相比起来,我反倒在好奇另外一件事。”
“什么?”
“迟董怎么会预料到我在集团棋差一着,又是怎么拿到我的私人联系方式,让助理联系上我、还给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澳市和海市终究隔得太远了。
正常人哪怕再有实力,都不可能将张氏以及他们父女私下的竞争调查的一清二楚。
但迟归和她合作中所走的每一步棋、给出的条件都正中她的心坎,不多不少,像是精心设计的,又像提早已经有了明确的预判。
迟归不语,只是举了举自己的杯子,“以茶代酒,祝张董未来披荆斩棘,一切顺遂。”
张雅之知道他是不想回答,没有强逼,“好,那我也祝迟董和景先生一切顺利,景先生,干一杯?”
景瞬大方举杯,“同祝。”
…
一天后,柔和的夕阳散在了草坪上。
狗宝穿上了保护伤口用的小衣服,围在Eone身边蹦蹦跳跳。
偶尔它还要故意用爪子去拍Eone的脑袋,胆子大得不像话。
“……”
Eone任由小屁孩在自己面前耍威风。
直到狗宝越发嚣张,它才抬爪将自家小弟“打趴”在地,一个挺身就压了上来,“汪!”
狗宝赶紧认怂,“呜呜~”
见Eone不合他一般计较后,连忙溜回到了景瞬的身边撒娇。
景瞬早就目睹了全过程,笑话它,“该,谁让你不听话敢去挑衅你大哥的?”
话落,厨师就将一盘烤好的鸡肉端了上来。
狗宝嗅到香喷喷的味道,急不可耐地蹦跶了两下,但还是看不见桌子上的美食。
坐在对面的虞臻乐了,“哎呀,狗宝真可爱!”
秦烨将果汁给他端了过来,反问,“Eone就不可爱了?”
虞臻说,“Eone小时候是可爱,但现在长大了是威猛。”
秦烨嘴角微弯,扯开椅子和他坐着。
景瞬和秦烨没见过几面,还是第一次在对方那张脸上看见如此温柔的笑容,全部都是因为虞臻。
带着“娱记”才有的八卦好奇,他忍不住追问,“虞臻,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
虞臻饮了一口果汁,摇了摇头,“我和他啊,说来那就话长了,一开始只是很单纯的金钱交易。”
秦烨听见这声玩笑,连忙捏了捏恋人的耳朵,“行了,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虞臻怕痒,缩了缩脖子,“景瞬又不是外人,我信得过他。”
前两天的绑架案虽然有惊无险,但对于他们来说,抵得上生死之交的情谊了。
景瞬微微一笑,继续听好友讲述。
“我那时候遇到了点事,身边有人生病急需用钱,本来听说澳市来钱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中间关系把我安排进了赌场去当实习荷官。”
恰巧那家赌/场是秦氏旗下的。
虞臻工作第一天,就遇到了当家人秦烨的巡场。
虞臻唆了一口意面,说起话来没大没小,“这老男人见色起意,对我……”
话还没说完,秦烨就又揪了一下他的后颈,捏小猫似的,无可奈何,“什么老男人?”
“这不是差了八九岁嘛。”虞臻故意哄他,“我没说老男人不好啊,潜台词是夸你会疼人~”
“……”
景瞬暗笑。
恰时,迟归打完电话走了回来。
或许是和迟归没那么熟悉,虞臻这一会儿不敢开玩笑大放厥词了,只偷偷对景瞬说,“有机会再单独告诉你。”
迟归问,“什么?”
景瞬回答,“我在好奇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秦烨看出自家小猫崽不好意思,帮忙转移话题,“是律师的电话?”
迟归颔首,当笑话讲给他们听,“说张傲德父子在里面相互攀咬,分别说要请律师给自己辩护,很热闹。”
虞臻暗戳戳“呸”了一声,“狗咬狗,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瞬说,“无论他们怎么咬,但证据确凿,免不了牢狱之灾?”
迟归点头,将话题抛给秦烨,“眼下在澳市,后续的事情还得麻烦秦爷多看着点。”
“那是自然。”
秦烨想到恋人那天受到惊吓差点犯了心脏病,就难掩戾气,“我一定会让人好好招待他们父子两人的,特别是张傲德。”
迟归和秦烨交换一道眼神,都不愿在景瞬和虞臻的面前展露太过凶残的一面。
秦烨问,“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海市?”
迟归回答,“后天中午,明晚还有一个项目启动的庆功宴,我得去一下。”
虞臻只在意前半句话,顿时露出不舍,“啊?这么着急啊?我还以为你能再多留一阵子呢!”
景瞬解释,“我的腿还得进行二轮手术,时间上差不多了。”
在澳市待了半个多月,已经算是超计划了。
景瞬趁机发出邀请,“虞臻,你以后有空来海市就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虞臻举杯,“那必须的。”
迟归和秦烨对看一眼,彼此举了举酒杯。
……
眨眼又是一天,入夜——
洗漱完的景瞬默默收拾着自己的随行衣物,明天中午,他们一行人就要返回海市了。
明明这回是空着手临时被带来的,但这段时间迟归让人给他购置了不少东西,加上狗宝的玩具,整理起来也有一箱子。
狗宝趴在狗窝内,开启了它最近热衷的睡前运动。
那根巨无霸磨牙棒已经被咬出了一个豁口,已经不止一点点皮外伤了。
狗宝有自己的小小世界——
它觉得自己前两天那么英勇神威,能够咬住坏人不放,全都多亏了它大哥给它的“训练武器”!
毕竟,连那归都夸它了!
“咕咕咕!”
“……”
景瞬盯着啃得起劲的狗宝,宠溺地笑了笑。
小狗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和自己的大哥分别,只知道有景瞬在的地方,就是它的家。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挪到了十一点。
景瞬想起还没归家的迟归,隐隐有些牵挂——
六点就去项目启动宴?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念头冒出的一瞬间,楼下恰时就响起了一阵动静。
不到三十秒,韦迪就喊了管家的名字,“艾伦,过来搭把手!”
第43章 【第043章】 “你别走。”
“……”
搭把手?
景瞬乍一听这个词, 还以为迟归出了什么意外,他连忙坐着轮椅出了房间。
叮咚。
旋转楼梯旁的电梯应声而开。
韦迪和管家搀扶着迟归走了出来,后者半眯着眼, 步伐摇晃, 脸上更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难受醉意。
双方对上视线,景瞬马上让出走廊过道, 让他们先将迟归送回了房。
管家一刻不停地去找解酒药,韦迪负责留在主卧内安顿。
景瞬留在门口, 没有贸然入内,“韦助,迟归怎么会醉成这样?”
韦迪苦恼解释,“今晚酒局上来了很多澳市本地的官员,各个酒瘾大得很, 上了头非逮着先生要敬酒。”
迟归的酒量中等偏上, 算不上千杯不醉。
以往遇到避不开的宴席场合,都是有分寸地点到为止,从来不会贪杯。
一般情况下, 也没有人敢起哄灌他酒,但澳市这边的官员哪里管这些?
那些官商还说,如果迟归不喝,那他们就改灌边上的张氏合伙人,也就是张雅之。
“先生绅士,怕张女士喝多了不安全,也不想在这种官商宴席上太摆姿态,才比往常多喝了一些。”
坏就坏在,迟归没有吃饱的东西在胃里垫着,敬酒的人又是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 他的酒量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迟归离开宴厅酒店前,还算勉强撑着清醒理智。
或许是上了自家的车,松开了心理的防备,加上回来的路程有远,他才醉睡了过去。
韦迪跟在迟归身边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刚解释完,管家就拿着温水和解酒药走了回来。
韦迪看向了轮椅上的景瞬,略微迟疑后还是劝道,“小景先生,你先回去睡觉吧,先生这边有我们照顾就好。”
他倒是想给自家老板和小景先生创造独处的机会,可想到景瞬的双腿不方便,估计拖不动迟归这体型。
此刻,迟归就合眼靠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他伸手压着因为酒意而快要爆炸的太阳穴,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彻底醉糊涂了。
景瞬担心蹙眉,却怕给他们添麻烦,“好吧,你们有需要就喊我。”
“嗯。”
狗宝从狗窝里爬出来看热闹,还胆大地凑到迟归的身边嗅了嗅,“呜~”
景瞬怕狗宝打扰到迟归,低声喊,“宝宝回来!别闹!”
“呜!”
回来就回来!
狗宝屁颠颠地跑回到景瞬的身边,跟着他一块离开了主卧。
…
夜已深。
景瞬躺在床上,心里还记挂着醉酒的迟归,就连一贯给力的睡眠药物都失去了作用。
“……”
就去看一眼。
看一眼确认没问题就行了。
总不能每次都是迟归在单方面关心自己吧?
景瞬在脑海中自我说服了两句,忍不住从床上爬坐起来,他想起房间茶水吧台上的蜂蜜,冲泡了一杯才端着出了房间。
迟归的房门没有上锁,敲门也没人回应,景瞬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间门——
床头柜上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迟归已经换上了常穿的那件黑色睡衣,此刻盖着被子侧躺着,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景瞬怕吵醒迟归,特意放缓轮椅的进速,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擅作主张的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
听说喝醉酒的人半夜醒来容易口渴,不知道迟归会不会用得上?
景瞬暗自作想,往床上挪去视线——
灯光映照出迟归并不安稳的神色,离得近了,景瞬才看清他的额头冒了不少热汗,眉心紧蹙,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
景瞬迟疑了两秒。
他抽起一旁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擦拭迟归额间的细汗。
景瞬指腹触及额心的那一刻,原本还紧闭双眼的迟归骤然就攥住了他的手腕,“谁?!”
再抬眼,那双醉意深沉的眸里尽是警惕和戾气。
“……”
景瞬手腕上的勒痕淤青虽淡,但还没有全消。
这会儿,迟归手上的力度发狠,当即就让他吃痛地闷哼,“嘶。”
景瞬挣脱不得,只好忍疼自报姓名,“是我,景瞬。”
“……”
迟归灼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眼中的警惕和手上的力气都渐渐消去。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处交汇,只是一人清醒,一人却带着醉意。
景瞬心尖凝上一丝莫名的羞涩,他抽回手,揉了揉手腕,“我就是给你送杯蜂蜜水,是不是吵醒你了?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
轮椅刚后撤了一步,迟归就再度抓住了他的手腕,含糊请求,“别走。”
只是这次,手上的力气轻柔了很多。
景瞬一愣,“什么?”
迟归不等眼前人反应过来,仅凭着冲动就将景瞬拽了过来,“你别走!”
景瞬毫无防备,如同脱了线的木偶被他带动,天旋地转间,他的背部就触上了柔软而淡香的被子。
再一抬眼,迟归已然压制在了他的身上。
“……”
砰!
景瞬只觉得自己心脏猛然爆开,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抵住了迟归的胸膛,嗓子发紧,“迟归,你……”
迟归一言不发。
只是拢住身下人纤细泛红的手腕,将其扣回到了床上。
他浮动着醉意的眸光凝在了景瞬腕上的泛红处,然后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揉散着,像是在对待什么极其珍视的易碎品。
本就浅淡的痛意慢慢散去,酥麻的痒意悄然而至。
景瞬受不了这样无声撩拨的细腻对待,想要挣脱,“迟归,我没事,你不用……”
“别动。”
迟归凑近低下头,温柔又不失掌控欲地要求,“乖。”
“……”
离得实在是太近了,景瞬被压制着退无可退。
两人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勾晃在一起,心跳猛烈,像是有了要接吻的错觉。
景瞬没了话,绯红一路从脸颊溢到了脖颈。
他能闻到迟归身上的气息,残存的酒意混杂着早就熟悉的茶香,如同燎原的星火,不反感,甚至有些意料之外的撩拨蛊惑。
不受控的情愫开始冒了头。
景瞬深就这么跌进了迟归深邃的眸潭里,无法挣脱。
迟归的目光慢慢游走在眼前人的脸上,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唇瓣,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记住什么。
他的眼神从泛着醉意的迷离微光,逐渐溢出了化不开的浓烈情感。
是爱?
也是愧疚。
“……”
景瞬解读出了这层复杂情绪,愣了神。
忽然间,迟归偏头埋进了他的颈侧,用近乎沙哑的嗓音脆弱请求,“别走。”
“不要离开。”
“宝宝。”
景瞬感受到颈侧的些许温热,抬起的手小心停在了迟归的背上,不敢确定,“迟归?”
哭了?
怎么会呢?
没等景瞬反应过来,耳畔就响起了更为痛苦的道歉声。
“对不起。”
“我来得太晚了,对不起……”
一句句话,重重砸在了景瞬的心坎上,却全都不是对他说的。
原本因为暧昧气息而升起的泡沫,骤然戳破。
锢在腕上的手掌悄然松开,景瞬的心跟着变得空荡荡。
原先被埋在最深处的那点抓不住、又看不透的疑问,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了明确答案——
怪不得迟归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宁愿找他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演戏”?全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演员方便演戏。
怪不得两人只是协议关系,迟归却对他这么照料?
原来是真正的原因藏得这么深?
这段时间迟归的眼中是有他的身影,但更多的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是爱而不得?还是遗憾错过?
景瞬不得而知,他只知道——
自己渐渐依赖起了眼前人,差点就要陷入这本就不属于他的温柔和爱意里。
……
迟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
飞机平稳落地在了海市国际机场的私人领域,舱门打开,夜色里的雪花一点点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助理陈易铭第一时间撑开黑伞,陪着他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黑车里。
“先生,已经提前让林叔把宅子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回去?”
“不急,先开出机场吧。”
迟归望着车窗外越落越大的雪花,没有着急选择目的地。
陈易铭和坐在前排副驾的韦迪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四年半以前,迟归顶着多数股东的不同意做下决定,将迟氏在海市绝大部分的领域业务挪到了国外,在那边成立了全新的迟氏本部。
至于带不走的业务,就留在了海市老本部,甚至甘愿放手让大房一家掌控。
没有人猜得透迟归做下这一决定的原因,还有人在暗地里看热闹,觉得迟归这一步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但他们都猜错了——
这四年多的时间里,迟归凭借着足够强硬的手段和魄力,带着迟氏的新壳在海外杀出了一条无人阻挡的血路。
众多海外企业见了迟归和他身后的迟氏,都要退避三舍,无人敢争。
商界内还有传闻:“那迟归就是不要命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能牵得住他了,你们信不信,就算是劫匪将枪顶在他的脑袋上,他都敢冒着走火的危险抢来拼命!”
作为跟在身边最久的助理,韦迪和陈易铭知道得更多一些——
迟归当年错过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了迟归名义上的外甥,也就是迟盛的告白。
迟归被杂事缠身,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为了不打扰对方,更为了逼自己忍下不该有的感情,迟归甘愿定居在了海外。
至于留在海市本地的业务,不过是暗暗看在景瞬的面子上,给迟盛一家子留些余地。
这些年,迟归像是一台永无止境的工作机器,只用拼命运转,才能让他少想一些那个不能提的人。
但就在四个月前,活得宛如人机的迟归像是突然有了意识。
不但频繁地隔着时差、回着手机消息,甚至偶尔脸上还有了笑意。
身为助理的陈易铭旁敲侧击,才窥得了一丝真相——
自家老板放在心尖上的人主动找了他,似乎是在聊什么剧本的事?
隔着时差和屏幕聊了三个多月后,迟归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在结束了一项利润过百亿的项目后,第一时间回了国。
车子驶出机场,平稳在高架道疾驰。
哪怕经历了长途飞行,迟归此刻都没有半点困意,他给自己的手机换上国内流量,信号刚一接通,他就立刻打开了置顶的微信。
或许是冥冥当中命运使然——
几乎是同一时间,迟归就收到了来自对方的视频通话。
“……”
迟归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
要知道,隔着屏幕聊天的这些时间,两人从未用“视频”这种方式见过面。
对于屏幕那头的人来说,他用得不是“迟归”这层身份。
视频来电的震动还在继续。
迟归终究是拒绝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诱惑,用指腹遮挡住摄像头后,按下了接通键。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屏幕画面变化的那一刻——
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张脸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眼眶是被窒息逼出来的红色血丝。
“景瞬?!”
“……”
屏幕那头的人失去回应,唯一仅有的那点画面随着手机的倾斜,什么都看不见了。
车内的其他人都被迟归突如其来的呼喊吓了一跳,韦迪反应最快,“先生,怎么了?”
出事了!
迟归意识到这个念头的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直截了当地要求,“香樟花园!马上!”
司机老张哪里敢耽误?一脚将油门踩了下去。
迟归一直都知道迟盛给景瞬安排的新住址,但他以为那是景瞬自愿选择的新生活。
因此再有权有势,他都不敢派人盯着、暗中窥探对方的生活,生怕自己不妥帖的感情会打扰到对方。
他没想到,自己口中第一次报出这个小区名,会是在这种场合。
身为特助的陈易铭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报警联系了小区附近的医院。
车速飙到最快。
哪怕手机里的屏幕只剩下黑暗,迟归都不敢挂断。
他尝试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景瞬的名字,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应,最终只能听见本就微弱的呼吸声渐渐消散,如同无声降临的死亡。
赶到香樟高级小区时,鹅毛大雪飘落。
迟归跑着闯进了住宅区,任由寒意将他侵蚀,电梯下不来,他就一口气跑到了五楼。
502的门虚掩着。
迟归颤抖着想要推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却不受控地脱力跌了下去。
天旋地转,如坠深渊。
“——景瞬!”
迟归从床上惊醒,呼吸急促地根本无法喘匀。
他抬手压住自己的额头和双眼,过了很久,才从现实般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敲门声响起。
是韦迪的声音,“先生,醒了吗?”
迟归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和呼吸,坐了起来,“进。”
韦迪开门走了进来,“先生,你感觉怎么样?两点的飞机,我们要不要改时间?”
“现在几点了?”
“刚过十点半,小景先生已经早起用完餐了。”
韦迪很上道,不忘报备景瞬的情况。
迟归瞥见床头柜上的蜂蜜水,口干舌燥的,拿起来一口气全部饮尽,“不用改时间,我简单收拾一下来得及。”
迟归脑子里少有地一团浆糊,思绪还沉浸在那个反复了无数遍的深夜噩梦里。
他瞥见自己身上的睡衣,“我昨晚怎么回来的?谁给我换的衣服?”
记忆里残存的最后印象,是他望着车窗外,想着回家后得赶紧进屋洗漱、换了衣服,不能让景瞬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韦迪追问,“先生,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是你自己换的。”
昨晚迟归吞下解酒药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一言不发地就冲进了浴室。
韦迪不敢拦着自家老板,又怕他一个人在浴室里待着出事,只好胆战心惊地守在了浴室外面。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迟归醉着,但行为举止一点儿没歪,自行换好了衣服就躺在了床上。
韦迪不敢打扰他休息,这才退了出去。
迟归确实不剩一点儿印象。
他的酒量算不上特别好,但从来没有醉成这样过,居然直接断片了?简直头一遭。
他单手压了压还在狂跳的太阳穴,垂落的余光瞥向了自己手里的空杯子,“这杯蜂蜜水你准备的?昨晚回来没打扰到景瞬休息吧?”
韦迪如实将昨晚回家后的情况报备了一边,然后才说,“这水不是我准备的,可能是管家?”
“知道了。”
迟归将空杯子搁在了床头柜上,“我去洗漱一下,你先下楼吧。”
韦迪应声,“好的。”
迟归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浴室,热水淋下,唤起该有的清醒和理智。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忘了什么,但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迟归迅速将自己收拾妥帖,下了楼。
一楼没有景瞬的身影,反倒是前院门口传来了狗宝的叫声。
迟归胃里难受,一时不想吃早午餐。
他快步循着狗叫声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坐着轮椅往回走的景瞬。
两人的目光对上。
景瞬平静地迎了上来,“醒了?”
“嗯。”
迟归看见他膝盖上的甜点盒,“虞臻送的?”
景瞬回答,“对,他知道我今天要回海市了,做了送来给我。”
迟归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景瞬先开了口,“你让一下?我要进去了。”
语气很平稳,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客套。
迟归侧身给他让了路,追问,“景瞬,我昨晚有没有吵到你?”
“……”
景瞬的轮椅停下,只背对着他,“没有。”
然后喊,“狗宝,过来!”
还赖在门口草坪上的狗宝听见他的呼唤,飞奔而来。
景瞬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才冲着迟归问,“我们几点出发去机场?”
迟归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十二点。”
景瞬点头,“那还有时间,我再上楼休息一会儿。”
他都这么说了,迟归只能点头,“好。”
电梯门隔绝了一人一狗的身影。
迟归觉得景瞬的态度有些反常,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梦里和现实重影又不同,但他的心落得七上八下。
恰时,管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迟先生,早上好,你要吃点什么?”
迟归回过神,问,“我房间的那杯蜂蜜水是你放的?”
管家摇头,“不是。”
“……”
迟归听见这声回答,像是突然有了方向。
不是韦迪,也不是管家,那就是景瞬送了蜂蜜水?
他昨晚不会真的趁着醉酒,没能控制着自己,做了什么冒犯对方的举动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迟归懊恼倍增。
…
回了房间,景瞬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狗宝察觉出他自家景爸的低落情绪,连忙舔了舔他的手背安抚,“呜~”
“乖,我没事。”
景瞬顺着狗宝的脑袋毛,思绪却止不住偏移——
昨晚窥见迟归醉酒后的真情流露后,真正慌乱的人却是景瞬。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然得知的“一角真相”,只能是拼尽全力推开迟归,胡乱将被子盖在对方身上后,落荒而逃。
这一夜,景瞬失眠到了天亮。
他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给自己找了无数说服自己的理由。
就比如他对迟归的感情其实不是喜欢,是常年孤单后的那点假性依赖。
再比如,他和迟归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应该设想两人有超越协议发展的可能。
迟归是很好,但他不能贪恋、不能依赖、不能喜欢,而是应该保持最开始的理智和念头——
没有什么比双腿和未来的事业更重要,等明年协议到期,他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正想着,手机就响起了消息震动。
景瞬回打开一看,是喻修竹发来的消息:
“小景,你是今天从澳市回来?《真职》那边的庆功宴就定在这周五,你要参加了吗?”
“……”
周五?倒是来得及。
景瞬打字回答,“嗯,今天就回去了,我要去参加的。”
喻修竹回复,“行,那我和银姐那边说一声,对了,傅长汀手底下的影视公司刚联系上了我。”
傅长汀除了在电视剧上的成就,还投资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近两年的发展势头很不错。
景瞬意外,“他们联系你做什么?怎么了?”
喻修竹趁机一块说了,“他们在问你的影视档期,说有个很适合你的影视角色。”
景瞬追问,“角色?”
喻修竹的消息还在继续,“周五应该能在庆功宴上碰见傅长汀,到时候再详细问问?”
这算什么?
掐断不该有的感情苗头后,事业重新顺利起来了。
景瞬莫名联想到这一玩笑话,低沉的情绪总算有所回升,“好。”
第44章 【第044章】 “真正的吸引和相爱,……
飞机落地海市。
迟归没有直接回到迟宅, 而是带着景瞬先见了宋春晖教授。
时隔大半个月,景瞬重新做了一套很全面的身体检查。
宋教授拿着新出的数据报告,很欣慰, “第一轮手术后的恢复比预计得还要好, 而且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的营养很均衡。”
迟归看了一眼景瞬, 代替问话,“第二轮手术能够照常进行?”
“能。”
宋教授确认了一下日期, “可以提早到六月十号。”
景瞬惊讶,“一周之后?”
宋教授解释,“嗯,第二轮手术之后,一个月内好好卧床休息, 然后就开始根据身体情况还是复健训练和术后干预。”
他将景瞬的检测报告放回桌上, “少说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应该能恢复自主行走的状态。”
“……”
因为激动, 景瞬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宋教授,你的意思是最迟年底,我就能脱离轮椅了?”
宋教授很有经验,“不说百分百,至少能有个百分之九十,当然,我的意思是复健期间不能再受到任何外力二次伤害。”
景瞬忙不迭地点头,“嗯!我知道!”
…
天色渐暗。
景瞬坐着轮椅从医院走出,迟归盯着他的背影轮廓, “景瞬……”
“小景!”
前后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迟归眉心微蹙,朝着前方的声源看了过去。
有段时间没见的喻修竹就等在私人医院门口的路灯下,含笑冲着景瞬走了上来。
景瞬轮椅的转速快了两步,“喻哥!”
喻修竹没有忽略迟归,礼貌招呼,“迟先生。”
迟归颔首,走近,“喻先生怎么会知道这儿?”
景瞬出声解释,“是我给喻哥发的消息,让他来接我的。”
他看向已经走到身旁的迟归,尽量不露出自己情绪上的端倪,“我和喻哥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交接,就不跟你一块回迟宅了。”
“……”
迟归没接话,神色淡了些。
喻修竹察觉出了一丝暗流涌动的微妙,帮忙圆场,“对,之前那档综艺,是还剩了一些宣传切片要补录,小景去了澳市大半个月,一直堆着还没处理。”
“这样吧,等忙完我亲自送他回去,能早尽量早。”
迟归垂眸看向景瞬,对方的目光却低着,没有看他。
迟归从来就没有干涉过景瞬正常的社交和生活,眼下也不可能拒绝,“好,那我先带狗宝回去。”
“嗯,麻烦你了。”
…
车门关上。
景瞬挪了挪自己的身形,一言不发地拉过安全带。
喻修竹看着车外后视镜里、迟归所在的黑色车辆,率先发动了自己的车子。
等到黑车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才追问,“说说吧,这大半个月在澳市发生了什么?你和迟归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
景瞬没料到喻修竹的眼睛这么尖,沉默了几秒才试图否认,“没有。”
喻修竹打开车载音乐,笑问,“是吗?可我之前觉得,你对他没有那么客套,而且你一下飞机就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来接你,不是为了暂时躲他?”
什么堆积下来的通告切片没录?
不过是他根据景瞬的意思随口胡诌的理由罢了。
喻修竹一开始对迟归是不了解,也不明白景瞬怎么会突然和他在一起。
但见过几次面后,他对迟归的印象还算不错,于是劝道,“情侣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三观问题,尝试解决会比躲避要好。”
“……”
景瞬指尖摩挲着安全带的边缘毛边,想了想,决定坦诚求助,“喻哥,其实我和迟归没有交往,我们之间是协议关系。”
喻修竹一怔。
他瞥了一眼位置上的景瞬,然后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合法空位上,“什么协议?”
景瞬说,“我那个时候没有多余的积蓄,身体又急需要专业团队的介入,正好迟归出现了,我们就商议着合作。”
“他负责出钱、请团队治疗我的双腿,我负责扮演他的‘恋人’、陪他出席各类场合,阻止那些别有居心的暧昧搭讪……”
景瞬将大致的协议内容说出,“喻哥,没有第一时间和你说明情况是我的不对。”
“那会儿一是因为协议刚刚展开,二是我心里也没底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解释。”
对于刚重生的景瞬来说,未来和前途还是一片迷雾。
车里没有开灯,景瞬的身影笼罩在一团昏暗里,连带着说话声都很轻微。
“我原本以为迟归是个冷性子,双方按照协议各取所需就好,如果双腿能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填上治疗费用。”
喻修竹能明白他的想法,“所以,我们俩重新见面的那一天,你才会问我有没有什么工作赚钱?”
“嗯。”
景瞬不否认,继续说出心里话,“可我没想到,迟归比我想象中得要好上太多、太多。”
第一次,是在他面对迟盛失控时,及时赶到将他护住。
第二次,是在分明不喜欢犬类的情况下,还默许他养了狗宝。
第三次,是他面对网络莫须有的污蔑和攻击时,动用关系帮着他一击制敌。
第四次,是在景观海无视亲生血缘对他进行伤害时,再次帮他填补了内心的伤害。
回忆起来,实在是太多次了。
景瞬以为自己有了前世的遭遇,早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和爱护,更习惯了旁人的嘲讽和打量,但迟归每一次出现都会告诉他——
“我在意的是,你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陪你。”
“你没有做错,所以不用怕。”
“景瞬,想玩就玩,你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这一点点暖意汇聚着,将景瞬冰冷的心脏慢慢焐热,让他重新感知到了名为生命的跳动。
“喻哥,迟归是个很好……”景瞬复述着,“很好的人。”
好到他根本抗拒不了。
喻修竹看得分明,“你喜欢上了他?”
景瞬眸光微暗,却没有否认,“可我昨天才隐约察觉到,他心里好像装了另外一个人?他对我的好,可能只是在弥补另外一个错过的人。”
喻修竹眉一针见血,“你的意思是,迟归把你当成了替身?”
景瞬回答不上来。
他沉默了许久,换了一种切入点,“喻哥,哪怕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可我和迟归之间也差得太多了。”
有些感情,根本就没有开口的可能,说出去都显得招笑。
喻修竹感知到景瞬藏在语气深处的那点自卑,“小景,不是的。”
“什么?”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有时候和权利、地位、身家都没关系。”
喻修竹年长了景瞬几岁,看待感情也更透彻,“真正的吸引和相爱,是一种本能。”
“你只是受到了双腿的影响,才对自己失去了自信和底气,可我认识的景瞬、我记忆中的景瞬不是这样的。”
“……”
景瞬眸底晃动一丝迷茫,“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喻修竹微笑着,说给他听,“童星出道,长得好看,乐观开朗,在剧组里嘴甜得像个小蜜罐似的,哪怕是我爸那么挑剔严肃的导演,看见你都会多点笑容。”
“演技也很好,各种童星排行榜里你都站得住脚。”
“虽然因为家庭导致事业停滞,但上大学期间就拉到投资、自导自演,拍摄完成了一部电影处女作。”
同龄人没有几个能做到的。
而且这部文艺电影,还在国际电影节上斩获了奖项。
“即便遭遇了剧组事故,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你都没有选择自暴自弃,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去治疗、想着重新站在镜头前。”
这种坚韧和毅力,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
“你想啊,哪怕只是当观察室嘉宾,你照样能收获很多人的关注和喜爱,就连傅长汀的影视公司都派人来询问你的档期了,这还不是魅力所在?”
景瞬抿了抿唇,“喻哥,你滤镜太深了,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喻修竹纠正,“不,你比我说得还要好。”
“小景,我认识的你,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中都能坚持做自己。”
“你要是想要事业,那就努力治腿、努力复健、努力拍戏。你要是喜欢迟归,那就大胆去问、坚定去追,大不了就是被拒绝,但哪又怎么样?”
“还是你现在觉得,自己离了迟归就不能活了?”
“即便是这样,那你们的协议还没结束了,就算是协议结束了,你还可以想办法延期,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不伤害到其他人,你的生活、感情、事业永远都由你自己掌控。”
“别人看不上你,那是别人没眼光。”
向来斯文儒雅的喻修竹突然说出了这么长篇大论,景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豁然开朗,“喻哥,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
喻修竹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开,“你懂意思了?”
“懂~”
景瞬一点儿就透,“迟归是很好,但我也很好,我不应该钻牛角尖。”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替身猜想,就让自己陷入情绪旋涡?
那才是本末倒置。
喻修竹揶揄夸他,“孺子可教,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景瞬垂眸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等手术、等复健、等好起来。”
如果到那时候,他还是很喜欢迟归的话,他一定会勇敢迈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步。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景瞬,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景瞬内心的阴霾和纠结渐渐散开,“喻哥,谢谢你,我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喻修竹一直将他当成弟弟看待,“那就好,年轻人,偶尔有点感情上的困惑也很正常。”
“你也没比我年长多少~”
景瞬打岔,想起了在澳市遇见的谢从矜,“喻哥,和你那位前任小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喻修竹不语,只是一味地发动车子。
景瞬深知他的好脾气,不依不饶打趣,“你不知道吧?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还挺委屈巴巴的,感觉是你始乱终弃。”
“瞎说。”
喻修竹转移话题,“带你去吃好吃的。”
景瞬偷笑,“嗯哼。”
…
十点刚过。
景瞬回到迟宅,发现一楼的客厅里面还亮着灯。
进门一看,迟归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个平板,不知道是在审阅什么文件资料。
“回来了?”
“你怎么坐在一楼?”
两人的视线对上,同时开口,又停下。
迟归将手中平板关闭,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等你。”
“……”
景瞬对上他靠近的身影。
哪怕回家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心还是不受控地一紧,“嗯?”
迟归从口袋中拿出那块熟悉的腕表,“昨天下午就修好拿回来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你。”
景瞬看见这失而复得的电子腕表,有些惊喜地接过,“没坏啊?”
“嗯,已经重新续上电了。”
迟归看着眼前人一点儿没抗拒地戴回腕上,紧绷了许久的眉心总算松了下来。
他继续说,“晚餐那会儿替你问过了,景观海和袁家丽诈骗罪的罪名成立,要被判刑,男的三年,女的一年半。”
景瞬微微颔首,“嗯,喻哥和我说了。”
赔偿款一事是陈易铭和喻修竹一块处理的,前者负责景观海和袁家丽这对夫妻,后者负责和巨石影视以及赖于交涉。
那原定的三十万赔偿款,袁家丽还没来得及动,已经分文不少地拿回来。
至于巨石影视那边,也在喻修竹极其强硬的态度下追加了十五万的赔偿。
景瞬想起自己和迟归之间的协议,一时不着急算总账,“迟归,我现在卡上是有点积蓄了,但具体的治疗费用,还是等以后一起算?”
“嗯。”
迟归本来就不要求他偿还,巴不得缠缠绵绵算不清才好。
“对了,易铭说,袁家丽的父亲和弟弟得知她进去后,在警局门口闹过不止一次,一个劲地说袁家丽是被你陷害的。”
“……”
景瞬无语。
迟归不放心地交代,“前阵子去了澳市,他们才找不到你,最近如果要外出的话,尽量要小心点。”
当然,他已经让陈易铭派人暗中盯着了。
只是很多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指不定那对父子还会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祸事。
景瞬听见这话,心里当即存了一丝警惕,“嗯,我知道了。”
余音落地,沉默的氛围又开始悄然弥漫。
迟归不着痕迹地酝酿了两秒,询问,“景瞬,我昨晚卧室里的那杯蜂蜜水,是不是你送来的?”
“……”
景瞬这才记起这件事。
昨晚的他太过慌乱无措,离开房间时忘了将那杯蜂蜜水也带走。
景瞬只好承认,“我听说喝醉酒的人,容易半夜醒来口渴,就给你准备了一杯。”
迟归注视着他的眼,难得有些苦恼地追问,“昨晚你进屋的时候,我有没有对你……”
“没有。”
景瞬矢口否认,“你昨晚醉得不轻,我放下蜂蜜水就走了。”
有些事情,还不到可以开口追问的时候,只怕会弄得双方都尴尬。
既然如此,景瞬情愿暂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没必要为此影响到什么。
“真的?”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
景瞬已然想通,笑着翻篇,“迟归,你不会还醉着吧?”
迟归见他神色无恙,仿佛白天那会儿的客套和疏离只是自己醉醒后的错觉。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狗宝已经在你卧室了。”
“嗯,那我先上去了。”
“好。”
景瞬操控着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却伸手按下了开门键,“迟归。”
迟归的视线始终跟在他的身上,“怎么了?”
景瞬没再利用狗宝当工具,而是从心地说,“晚安,这段时间在澳市,你也辛苦了,今晚做个好梦。”
迟归凝视着景瞬温软的眉眼,现实的画面终于彻底取代了昨晚挥之不去的噩梦。
“好。”
他认真回复,“晚安,好梦。”
电梯门合上。
迟归的心跟着落到了实处。
“先生。”
管家林叔从楼梯底下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将一蛊放温的药膳汤端了上来,“韦迪说你中午就没吃东西,晚餐也进得不多。”
“眼下小景先生平安回来了,你再吃点吧?”
“……”
迟归闻到汤的香味,总算多了一丝食欲。
他坐回在沙发上,拿起白瓷汤碗舀了一口,“我去澳市的这段时间,家里还太平吗?”
林叔见他有闲心问,如实回答,“大房那边没什么动静,反倒是老爷子遣人来过两回,还问你什么时候归家。”
迟归舀汤的动作微顿,“他想做什么?”
林叔摇头,“没细说,不过我悄悄打探了一下,好像是老夫人看上了某家千金。”
话说到这儿,迟归就明白了。
这是老夫妇闲得没事情干,又想要来操控他的婚事了?
林叔看得出迟归的心思落在何处,顺势试探,“先生,你怎么还不找时间和小景先生说明?”
好不容易和景瞬达成了协议,这都共住一个屋檐下了,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
“……”
迟归搅动着碗里的汤汤水水,眸光深深,“林叔,我从来没打算拿这份协议来绑架他,更没打算利用他的感恩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迟归开始也会想,或许自己得再“狠”一点。
利用景瞬双腿需要治疗这件事,强迫对方和自己发生关系,或者在协议期间加倍对景瞬好,绑架他的感动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
但这些念头涌现出的瞬间,就被迟归唾弃并且甩开了。
他不希望自己未能言说的感情成为景瞬的枷锁和负担,更不信奉“付出就要得到回报”那一套。
比起这些,迟归更希望景瞬能够安心地待在他身边,接受双腿的治疗。
既然当前的协议是景瞬最能接受的形式,那他就会按照协议进行到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很珍惜。
林叔深知迟归埋在骨子里的执拗,又问,“先生,那你打算一直不说?”
迟归早已经有了答案,“至少,等他先好起来。”
等到景瞬可以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做回自己、不再会为了旁人的眼光而自卑,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时候——
迟归会找时间坦然告知自己的心意,然后再把选择权交到景瞬的手上。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怕再等久一些。
只要景瞬能平安无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觉得心安。
……
海市台《这!就是真职场!》的收视率一路飙高,不仅打破了“职场综艺是小众”的刻板标签,而且网站热度更是冲到了第二季度的顶峰。
高层领导大手一挥,批下了足够的资金,节目组的庆功宴摆得格外豪华盛大。
不过,景瞬和喻修竹抵达庆功宴会厅时,这酒宴还没正式开始。
喻银河将两人暂时带进了休息室,等进了门,他们才发现傅长汀居然也早早就到了。
双方人马的视线交汇。
比起最后一期录制时的状态,傅长汀这会儿的头发蓄长了一点儿,下巴还冒出了胡渣,看上去颇有一些糙汉的味道。
景瞬差点没认出来,慢半拍地打招呼,“汀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傅长汀笑着迎接,“我今天收了工就赶过来了,这不,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
喻银河说,“我刚才就好奇过了,他这是新剧造型,今晚庆功宴结束后,还得赶回剧组继续明天的拍摄。”
傅长汀点头,默许了这种说法。
景瞬听见“新戏”两字,眸光微闪,却没急着开口问。
喻银河是个操心的脾气,“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再出去看看,迟点开席了喊你们。”
“好,银姐你先忙。”
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
喻修竹才扯来一张椅子坐下,开了头,“傅先生,前两天,你手底下的影视公司打来了电话,特意询问了我们小景接下来的档期。”
景瞬操控着轮椅,并到了自家经纪人的身边。
傅长汀也没否认,“嗯,是我让他们去问的,我现在新剧开拍,后期有个角色,我觉得挺适合小景的,想让他来试试。”
景瞬好奇稍露,但还是有些不确定,“汀哥,但我现在还没好全,怎么能有角色适合我呢?”
傅长汀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问,笑而不语。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两下。
滋滋。
不过三秒,景瞬的微信里就收到了一份人物小传。
然后,他听见傅长汀示意,“点开吧,你看了就知道了。”
第45章 【第045章】 “豪门电视剧都不演你……
景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人物小传了, 眼底浮现一抹激动。
但他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抱着认真而谨慎地态度点开了这份电子文件。
在正式的人物小传之前,文档里还有关于这个剧本的大致简介。
傅长汀的新剧名叫做《痕迹》, 是一部以现代都市为背景的刑侦剧。
他饰演的男主岳侨安原是江都市刑侦大队的队长, 五年前,他和他的搭档在外出任务时遭遇意外——
一人陷入重度昏迷, 一人当场不治身亡。
等到其他警员赶到事发地点时,现场所有的痕迹证据都指向了岳侨安是杀人凶手。
这个案子的调查持续了整整大半年, 从一开始的“证据确凿”到“证据有漏洞”再到“证据不成立”。
虽然岳侨安洗脱了凶手的嫌疑,但因此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而且真正的凶手一直逃窜在外,未能抓捕归案。
岳侨安还是丢了原本的工作,被下调到了地方小派出所, 并且要受到有关部门时不时的轨迹监控。
直到五年后, 新任刑侦队长凌酌上位。
而他接手的第一起超恶性案件,就发生在岳侨安所在的派出所管辖的区域。
一切的故事,由此开始。
傅长汀趁着景瞬查看故事梗概的间隙, 和喻修竹说,“《痕迹》的剧本前后经过了三年时间打磨,是由我手底下的影视公司投资,海市卫视联合参与出品的。”
喻修竹点头,有所耳闻。
这部剧上周才正式开机,傅长汀饰演岳侨安,而另外一位男主凌酌的扮演者,是近两年的人气小生金于霖。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老戏骨、实力派参与其中。
无论是演员阵容,还是制作班底, 全是一顶一的配置。
上周开机时,这部剧的有关词条就已经强势冲上微博热搜的前排了。
喻修竹想起网传的演员阵容,一时又不知道傅长汀想要留给景瞬的角色,“小景要参与这部电视剧?是还有角色没定下吗?”
傅长汀点头,“是,电视剧是单元故事形式,后期还有一个挺出彩的角色,一直没能定下合适的人选。”
景瞬一边听着,指尖一边下划。
看见人物小传首行字的一瞬间,他就捕到了关键词,忍不住抬眼和傅长汀对视:
“汀哥,你让我演连环杀人凶手?”
喻修竹听见这个角色形容,一惊,“什么?”
傅长汀笑开,不急着回答,“也算高智商的犯罪反派吧,你先看看小人小传,感不感兴趣?”
“……”
杀/人/凶/手?
确实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角色。
景瞬带着好奇心看了起来。
这个角色的名字叫做燕子经,是一名年轻有为的画家,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开启了全国性的画展巡演,还拥有自己的艺术画室。
其实,随着燕子经的画作一起出名的,还有他本人出众的颜值。
燕子经早早就在网络上走红,坐拥了将近百万粉丝,每次公开教学课的名额,那他的爱慕者们和粉丝都得抢破了头。
而这个单元剧的开头,是江都市临郊的宁江最下游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经过法医验证后,对方并非溺亡,而是先被人迷晕,在昏迷中失血过多死亡,最后再进行抛尸江中。
经过确认,死者的身份是一名有过小爆剧的已婚男演员。
这事被媒体爆出,全网轰动,一时间关注度很高。
经过刑侦队的步步搜查,他们才发现这样的死亡步骤的案例居然不止一起!
从作案手段来说,很有可能还是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这下子,案件严重程度直接上线!
景瞬才看了一点人物梗概和相关剧情,就已经觉得入迷了。
傅长汀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二,“原本编剧给燕子经的设定是,他的右手因为小时候的事故截肢、还安装了义肢,他是用单手创作出那些画作的。”
“并且这个角色扮演者的基础设定,就是要年轻、要好看、要有脆弱感,可以说是漂亮得要让女人心软。”
傅长汀和景瞬对视一眼,抛出另外一个关键,“更少不了要有细腻演技。”
这个人物的底色是悲剧,很多情感细节上的传达一定要到位。
作为最后一个单元剧里的反派角色,傅长汀和导演、编剧等人在选角上很慎重,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喻修竹听出微妙,“那现在角色的设定是改了?”
毕竟,景瞬还坐着轮椅,并不方便站起来拍摄。
“我在节目里重新遇见小景的时候,脑海中就联想到了这个角色,只不过那时候还没定数,才不好随便提及。”
“等节目录制结束后,我又找了导演、编剧,和他们好好商议确认了一番——”
傅长汀看向对面的两人,直接表明,“如果小景愿意出演的话,可以将这个角色改成坐轮椅。”
其实,他们已经在改动剧本细节了,还让角色尽可能地贴合景瞬,只是怕对方有压力,所以不好直接提及。
喻修竹眉梢微挑,而作为当事人的景瞬没有着急接话。
傅长汀怕景瞬误会,补充解释,“小景,你别误会,我们是一致认为你很符合这个角色的调性,而非其他。”
“相信如果有你来出演的话,应该能塑造出一个很精彩的角色。”
至于,在角色形象的改动上——
一是并不影响人物的核心发展,还能节省剧组和演员在“右手假肢”上的人力和时间成本。
二是景瞬如果愿意出演,更方便他本人对角色的塑造。
并不是故意拿着一个“坐轮椅”的角色去含沙射影地嘲讽什么。
景瞬出声,“汀哥,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傅长汀微微颔首,“小景,我知道你还是很渴望站在镜头前,这事也算是我的私心吧。”
他不愿意看到眼前人就此沉寂,因为双腿不编
便而彻底消失在这个圈子里。
傅长汀记得,景瞬小时候曾经给予过他作为新人最需要的努力和认可,而现在的他也想凭一己之力帮帮忙。
喻修竹和傅长汀对视一眼,也说,“小景,愿不愿意出演还是要看你自己,不强求。”
景瞬看完了剩下的人物梗概,了解完燕子经藏在背后的故事后,更加心动,但他不敢轻易应下。
“我六月十号还要进行第二轮手术,术后得静养一个月,后续还要开启复健。”
景瞬说明了接下来的治疗安排,担心,“现在剧组不是已经开机了?在时间上,估计来不及了吧?”
拍戏再重要,这个节骨眼上都没他的身体重要。
傅长汀听见他的顾虑,“这部剧要拍摄四个月左右,燕子经只出现在最后一个单元剧里,在拍摄通告上的安排本身就很靠后。”
毕竟演员还没定呢,想拍也拍不了。
傅长汀是最了解剧情的,“燕子经的总体戏份在五十场左右,如果你吃得透这个角色,集中在一周之内拍摄完成,不是什么难事。”
喻修竹知道《痕迹》这部剧的配置在业内算得上“好饼”,能让傅长汀都看重的反派角色,势必也少不了高光点。
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这样的机会都是千载难逢的。
他尝试从旁给景瞬建议,“你术后还得静养一个月,倒是可以拿来研究剧本。”
“……”
景瞬越听越心动。
他看着边上宛如“兄长”一般存在的两位,“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
“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
傅长汀说,“我就想着你合适,才拉你来演的,我好歹是这个剧的投资兼监制,小景,你不用怕。”
喻修竹也说,“是,别有负担,签了合约,你这边要是有变数拍不成,违约金我给你担着。”
景瞬忙不迭地反驳,“那不行,汀哥这大剧组的违约金,一猜就知道不便宜。”
“看不出你还有点财迷属性?”
傅长汀被他的表情逗笑,他忽然觉得——
景瞬比节目刚录制那会儿鲜活了不少,眉眼之间的郁气那是一点儿都见不着了。
“汀哥,和你说个正经的。”
景瞬露出认真表情,和他商量,“我很感谢你能给我这个角色和机会,但如果可以,你和剧组那边还是得有一个备选演员。”
虽然宋教授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但景瞬还是怕有未知的失败风险。
万一到时候他恢复不好,又或者是拍摄状态很差,耽误了剧组总体进度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
傅长汀明白他的顾虑,点了点头。
“那就等下周一,我让人去竹林经纪好好谈谈拍摄合约的事?等正式签署了协议,再把燕子经修改好的完整剧本发给你们。”
景瞬很期待,“好。”
恰时,休息室的敲门声响起。
这回来的不是喻银河,而是其他工作人员,“老师们,庆功宴要开始了,其他嘉宾老师都直接在厅里入座了。”
傅长汀起身接话,“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
庆功宴摆得很热闹。
最前排的三桌是留给主创团队、明星嘉宾和素人嘉宾的。
景瞬和一堆熟脸相互打了个招呼。
坐下时,他才没忍住那点好奇,低声询问边上的喻修竹,“喻哥,孟志德怎么没来?”
虽然对方好像没做多少实事,但好歹是挂名的制片人之一,这种场合都不出席?
喻修竹饮了一口酒,同他耳语,“就是你去澳市那一阵儿的事,他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海市高层,已经从海市离职了。”
“啊?被辞退了?”
喻银河正巧敬酒经过,听见了他们两人的碎碎念,插话,“孟志德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跳槽到了凤凰TV网站,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综艺部的总负责人。”
“……”
得知内情的景瞬和喻修竹双双无语。
这样不做实事的人还能当上部门总领导?凤凰TV的高层眼睛是瞎了吗?
喻银河和孟志德本来就不算太对付,端着酒转移话题,“好日子不讲这种晦气的人,干一杯?”
景瞬端起果汁,“我现在还喝不了酒,用果汁敬银姐,谢谢你给了我上综艺的机会。”
“好说。”
喻银河和他碰杯,暗藏祝福,“等好全了,再拿真酒补上。”
景瞬笑着应下,“一定。”
…
景瞬在庆功宴上待到了快九点,和众人示意后提早退场。
他是跟着喻修竹一块来庆功宴的,但返程时,迟归派了车辆来接。
等在停车场的司机是老面孔,老张。
他帮着景瞬上了车,笑呵呵地打招呼,“小景先生,好久不见啊。”
景瞬从澳市回来这几天,确实还是第一次见着老张,也笑了笑,“老张,怎么是你来接我?”
北馆专属的司机有两位。
大多数情况下,老张都是跟着迟归身边开车的。
老张确认他坐稳后才发动了车子,只说,“先生那边有老秦跟着呢,还在忙。”
他没敢在景瞬面前多嘴——
上回老秦没能判断清楚景瞬的状态、没跟住,让他独自乘车去找了景观海。
迟归觉得老秦做事不妥帖,这才让他和老张换了班,以后让后者负责接送景瞬外出。
半小时后,车子平稳抵达了迟宅大门口。
以往自动识别的宅门没有敞开,而是将他们所在的车辆拦在了大门口。
老张按了两下喇叭,意外,“怎么回事?车牌识别不出来了?”
景瞬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这会儿也清醒了。
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宅门外的保安厅里走出了一道身影,目标明确地走近,敲了敲后排的车窗。
“……”
“……”
景瞬按下车窗,盯着眼前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
“景瞬先生?”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确认了景瞬的面容,开启自我介绍,“我是老爷子身边的总管,陈万水。”
景瞬眸光微晃,“陈总管,请问有什么事?”
陈万水看起来毕恭毕敬地对他点头,但是有种高人一等的冷漠,“老爷子请你去西楼喝茶一叙。”
“……”
老爷子?
迟归的父亲迟仁聘?
大晚上的特意派身边下属守在这里,还说要请他喝茶?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老张察觉出情况不对劲,出声,“陈总管,小景先生是迟董的……朋友,是不是得先请示一下迟董?”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万水冷不丁地回了一句,斜睨着老张,“什么时候家里的司机还敢管起老爷子怎么做事了?”
“……”
老张吃瘪,语塞。
景瞬慢悠悠地开了口,“陈总管又何必为难老张?你们都是拿着迟宅下发的工资办事,谁又能压谁一头?”
老张在心里疯狂鼓掌。
就是!都是拿着工资办事的,在这儿狐假虎威给谁看呢!
要说起来,现在当家的人是迟归,他还是迟归雇来的司机呢!
陈万水没料到景瞬居然会替司机说话,心情不太好。
他刚准备板着脸反驳,就听见眼前人换上一副乖巧的口吻,“老爷子是长辈,他请我,我自然应该去。”
景瞬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番有意而为之的邀请了,于是打开车门,“烦请陈总管带路。”
老张担心,“小景先生?”
不行!
他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先生!
景瞬说,“没事,你先把车子开回北馆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陈万水见他还需要借助辅助工具下车,皮笑肉不笑,“请吧。”
…
西楼就在老主宅的正后方,面积是几栋花园洋房里面最大的,迟仁聘常年住在西楼,一直没挪过窝。
景瞬被陈总管带进了主楼大厅,刚一进入,他就被里面的奢华给震撼到了。
是那种有钱人的浮夸,却没有一点儿世家该有的底蕴。
“……”
景瞬在心里暗暗吐槽。
看来这迟仁聘的品味也不怎么样,比起迟归是差远了。
陈万水还真将他带进了一楼右侧的茶室,毕恭毕敬地说,“老爷子,人已经带过来了。”
景瞬抬眼,对上实木红椅上的身影。
迟仁聘年近七十,但身子骨还很硬朗,此刻,他正眼神犀利地盯着门口的景瞬。
在他的注视下,景瞬学着陈总管的叫法,“老爷子好。”
迟仁聘没有回应,晾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进来。”
景瞬挪动轮椅,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茶桌前。
陈万水跟着上前,却只给迟仁聘添了水。
景瞬望着自己跟前空空如也的桌面,脸色淡定。
迟仁聘发问,“我听说,迟归把你带在身边好一阵了?你和他什么关系?”
景瞬大概猜到对方把他喊来这里的目的,反问,“老爷子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恋人?”
“放肆!”
迟仁聘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桌上。
茶水溢出,沾染他的指尖。
陈万水递上湿巾,“老爷子,消消气。”
说着,他就拿出了一个成色很一般的瓷碗,给景瞬也添了茶水,“景先生,慎言。”
迟仁聘盯着景瞬这张年轻的脸蛋,心里窝火。
前阵子,他就已经听说了迟归身边多了一个恋人。
他原本不以为然,也没想着让人去多加调查,毕竟,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几段风流情史?尝个新鲜也就算了。
反正,迟归早晚是要成家结婚生子的。
但迟仁聘昨天才听大女儿提及——
迟归带着他名义上的小恋人,将张氏董事长都送了进去?
哪怕媒体省略细节,隐而不报,可这在澳市豪门圈层闹得人尽皆知,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再说了,让旁的豪门知道——
海市迟氏的现任家主,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那不成笑话了?!
迟仁聘已经调查清楚了景瞬的底细,干脆要求,“行了,你们这样的小年轻,我最清楚不过。”
“看上了我们迟氏的财力,瘸了腿就想着未来扒在我们迟家吸血。”
“我无论你抱着什么目的,但迟氏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三天之内,你必须搬出去。”
“……”
景瞬听见这一番强制要求,忽地笑了笑。
陈仁聘蹙眉,站在他身侧的陈万水抢问,“景瞬,你笑什么?”
连“先生”的称谓都没了,真是装都不装了。
景瞬直视着迟仁聘,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最嘲讽的话,“老爷子,现在电视剧都不怎么演了呢。”
“你!”
“你让我离开迟家,我就要离开迟家?我同意了吗?迟归同意了吗?”
迟仁聘没想到景瞬居然会是这个反应,气得心脏一颤,“我是迟归他爸!难道我还做不了他的主了!”
景瞬又说,“您要是能做得了他的主,现在的掌家权就不会捏在他手里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让人把我请到这里喝茶,想来应该是瞒着迟归的吧?”
“……”
迟仁聘语塞。
“看来我猜对了?”
住进迟家这么久,景瞬都没见迟归提及过迟仁聘,加上对方在身世上的那点“尴尬”,他能推断出这对父子的关系并不好。
既然不好,他就没必要为了迟归给迟仁聘留面子。
“老爷子,我有自己正经的工作,没打算赖在迟氏当吸血虫,至于我离不离开,要什么时候离开,那是我和迟归之间的事,不劳您操心。”
他们的协议摆在那里。
除非迟归忽然喊停,否则景瞬暂时没有终止的打算。
“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老爷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景瞬伸手五指并拢,轻叩了一下桌面,礼数到位,“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操控着轮椅丝滑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
迟仁聘失了面子,喊道。
他用眼神示意陈万水,后者领意,快步走到茶室门口,将门关上。
陈万水居高临下地看着景瞬,“在老爷子面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瞬瞧见这一幕,眸底浮动冷意。
迟仁聘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开口威胁,“景瞬,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可以叫人把你强行送出海市!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迟归!”
“……”
景瞬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回视着迟仁聘那张愚昧可憎的脸,嘲讽拉满——
“我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豪门电视剧都不演你这一套了。”
第46章 【第046章】 “迟归,我一定会好起……
迟归接到司机老张的电话通知, 第一时间就从集团赶了回来,然后直奔了许久没有踏入的西楼。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