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三爷来了
第31章
“诶?”十爷原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听着这句话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可知详情?这个长子从前那般在意,如今竟不怕小孩子年岁小挨了板子发高烧吗?”
在这个年代,若是孩子发了高热,那便是极为危险了。即使这高热褪下去能捡回一条命也有被烧成傻子的风险,所以孩童期间最怕孩子发热。而挨了皮肉之苦,发热是常见的。
“上回不是已经打过了?”九爷冷笑一声,“上回被引到那样的地方已经挨了一顿打了,不过倒是不知道这次是为着什么。”
连最上首的八爷手中的笔也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听下面人的汇报。
像他们这样互相作对这么多年的政敌,在对方府上安插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八爷也知道自己府上定然也有四哥安插的人手,所以能在书房走动的全都是自幼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一般的小事自然也不一定能传出来,因为这被安插进去的人并不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但府中的三阿哥伤了五阿哥,甚至牵连了后院的两位侧福晋格格,早就传遍府上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趁着出府的时间将消息传给了与他接头的人。
“回九爷十爷的话,”下头的那人低着脑袋,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能让上首的三位高兴,说不得自己也能领些赏钱,语调带着点愉悦,“听闻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踢蹴鞠的时候将五阿哥踢伤了,还叫了太医呢,当日那三阿哥就被罚了,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
“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九爷彻底下了自己拨弄的香炉,转头看着八爷笑道,“八哥,这可不就是咱们的好机会?去岁咱们在老四手底下吃了大亏,如今正是找回来的好时候。”
“下去领赏吧。”八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下去,才看向九爷,“什么好机会?”
九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八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弘时已经叫人引了他两三回了,他心中恐怕早就对他阿玛不满了。如今出了这一遭,咱们不得打蛇随棍上,赶紧让弘时知道他阿玛不好,但是有几个好叔叔呀。”
八爷没有应,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四哥养大的,”十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四哥自幼起便是一肚子的心眼子,但这小子不过听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这样信了。也不知道四哥那个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
“若非这小子被养成这样,咱们也没有可乘之机啊。”九爷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日后从弘时这里套出对四哥不利的证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段日子先别动,”八爷开口,唇边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去年毙鹰事件影响一般,“想来刚打了人四哥这段日子对咱们这个大侄子定然看得紧,还是得等过段时间,只要还放弘时出来,咱们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这些年的观察,让八爷已经大体知道*了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性子。四哥府中如今才三位小阿哥,这个大侄子就已经有了些紧迫感,这一遭过后想来更会将那两个小的恨上。届时不论想做什么,只要扯了这个旗子都好做成了。
“那是自然,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十爷语调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他微微扬起唇角,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舒服。
屋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里头散发出了略有些甜腻的香味。
弘昼醒来的时候肚子依旧很疼,但没有昨日那般钻心的疼痛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头上的床帐是蟒纹的,颜色是清雅的石青色。
见到弘昼醒了,守在旁边的郑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弘昼微微靠坐在床头上:“阿哥可有哪里不适,药已经熬好了,等咱们待会儿用膳后就能吃了。”
听到这话,弘昼嘴里不禁泛起了一阵苦味,昨天被阿玛喂药的时候那一勺勺的可真是苦极了。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自己夺过来直接一饮而尽,他才不要这样一口口品尝那苦药的滋味。
若只是苦也就罢了,可那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涩极了。简直比柠檬还要酸,比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要涩。
这边说着,马上有侍女端了粥过来,轻声细语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好进些不克化的,今日便只能喝些粥水了,但过几日咱们五阿哥就能吃好吃的了。”
弘昼又不是真小孩子,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闹什么。乖乖让侍女给自己喂饭,吃完了又一口气将那玉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最后塞了一颗甜甜的蜜饯入嘴压下了那一嘴的酸涩味。
“咱们小阿哥真乖。”
郑嬷嬷在一旁捧场地夸赞,弘昼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昨日瞧着那骇人的伤势自然是心疼的。心中更是将三阿哥骂了无数遍,不过她的身份让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后便是要在腹部涂药了,弘昼的衣裳被掀开,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腹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看着还没有这样吓人,怎么今天看起来就成这样了。
原本白皙的腹部如今青紫交替,有些地方还红肿着,看上去就知道这里之前遭了多大的罪。别说弘昼自己了,郑嬷嬷看着眼睛里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泪意。
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三阿哥不敬的话,郑嬷嬷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抹在了弘昼的伤处。在药还没上完的时候,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这腹部的青紫,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怒意代替。
“阿玛?”弘昼看到了进来的四爷,唤了一声。
四爷轻轻嗯了一下,手在弘昼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今日还疼吗?”
“疼,”弘昼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眼睛里似乎都要泛起泪珠来,“好疼呀,比昨日还疼,阿玛,为什么三哥要踢我?”
听见这话,四爷微微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会意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这两父子,四爷坐在了弘昼的床边。
“你三哥这件事,阿玛已经罚过他了。”四爷的声音轻柔,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你和你三哥是兄弟,本是该兄友弟恭的。你三哥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其实是想和你一起踢蹴鞠不小心用太大的力道了,如今已经被罚了,咱们弘昼原谅他好不好?”
虽说弘时犯下了这样的错,但四爷还是更希望府中的几个孩子能兄友弟恭。同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同气连枝应对外人的话,自然要比单打独斗好上不少。
况且自己府中这两个小子已经在汗阿玛的那里挂上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了,四爷绝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若叫汗阿玛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府上呢?所以即便重罚了弘时,四爷对外的说法也是弘时和弟弟玩乐时不注意力气罢了。
弘昼听着四爷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听不懂一般:“可是三哥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四哥从来就不会,四哥一直会让着我。”
昨天自己好三哥的那个表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玩的,弘昼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阿玛为什么会颠倒黑白,但他不想直接点出来,万一阿玛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四爷有些词穷,他一直知道弘历和弘昼的关系好。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关系不错,这两个孩子也经常一起玩,这几年间也没听说两个孩子玩闹出过什么事。将弘时做的这件事也解释为玩闹是有些不讲理,可若直说出去不仅弘时,雍亲王府的名声也会差许多。
看着阿玛脸上难得的窘迫,弘昼在心里哼哼,还好自己不是小孩子。若真的是小孩子,说不定就被忽悠过去了。
“你三哥不是故意的,”四爷片刻后还是坚持道,“等过些日子将他压过来给你赔罪如何?阿玛已经罚过他了,打了他十板子还要抄书,日后和你们玩的时候一定会掌握分寸了。”
打板子?抄书?
这个倒是弘昼不知道的,昨日打弘时板子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醒来就在阿玛的卧房内,郑嬷嬷自然不敢在这里和自家小主子说三阿哥被责罚,而她不说其余的人更不敢多嘴了。
能在四爷房中伺候的人,平日里都不敢多嚼舌根。
虽然不知道十板子打得多重,但自己被踢了一下,他屁股挨了十下。弘昼换算了一下,加上他还要抄书,自己倒也不算太亏。
但弘昼还是不愿意说原谅,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被直接压着“原谅”了。但现在自己是小孩子,任性一点也无所谓的。
“才不要原谅,我以后不和三哥玩了,我要和四哥玩。”弘昼气哼哼说道。
四爷无法,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利弊得失,他又听不懂。况且这件事弘昼还是苦主,他也不好勉强,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你四哥这几日在前院可还适应?”
弘昼也不追着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了,而是讲了讲自己这几天在前院干了什么。和四哥一起玩,一起吃饭,还有听先生讲课也说了。
听着弘昼如同流水账一般的话,四爷没有不耐,听着听着嘴边不由得泛起了一点笑意。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听起来格外解颐。
但讲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四爷唤了声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错才松了口气。
“主子,十三爷来了。”
第32章 同龄人
第32章
十三爷?应该是阿玛的兄弟吧,弘昼在心中想到。府中喊四爷一般是叫爷或者王爷,但之前跟着阿玛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弘昼也听到了不少人喊阿玛四爷,结合一下阿玛是皇子的这个身份很快就能得出阿玛行四是四皇子。
而这位十三爷既没有提及姓氏,又没有提及官位,应当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不过皇玛法还真挺能生的,皇子就有十几个了,再加上公主岂不是又二十几个孩子。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清朝著名的九子夺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事情。
四爷听到苏培盛的话语之后对着弘昼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书房中的十三爷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已经上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十三弟,”四爷刚踏进书房,便笑着打招呼。
有了冷面王爷的称号之后,四爷见到外面的人都不大爱笑了。但唯有见到十三弟,不论什么时候每回都能笑得出来。
十三爷起身相迎,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四哥。”
他身材魁梧,明显是多年勤于骑射。五官也偏向硬朗,但眉宇间自带了一股潇洒的气质,含笑的时候更是有些风流的韵味。
四爷进来直奔着主位,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问道:“怎么想着今儿过来我这瞧瞧了?往日里你可不爱往我这府中走动。”
自一废太子过后,原本圣眷优渥的十三爷便被康熙厌弃。这几年来一直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十三爷知道自己不受老爷子的待见,也不愿在明面上多和四哥来往,也就不经常前来雍亲王府。
“这回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十三爷一点不卖关子,“汗阿玛要停了八哥府中和属官的食俸。”
“什么?”四爷诧异,“老八最近干什么了?”
“八哥最近可安分得很,已经称得上是足不出户了。”十三爷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听说是弘晳在汗阿玛面前不小心又提了去岁过年的那一对海东青。”
去岁年关将至的时候,八爷从蒙古寻摸了一对品相上佳的海东青。康熙素来对这样的猛禽钟爱有加,便想着用这对海东青来讨一讨汗阿玛的好。但谁知这海东青送上去之后,当着群臣的面揭开帷幕,竟然一只已经死了,而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这些年本就忌讳自己已经年岁逐渐老去的康熙直接暴怒,当场就斥责了八爷辛者库贱奴之子。这句话可以说堵了八爷日后继位的可能,也让八爷沉寂了些日子。
“弘晳,”四爷也乐了,“看来弘晳这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胤礽被废,八爷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而弘晳身为废太子的长子,对他阿玛曾经的政敌看不惯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样狗咬狗的好事,咱们可难得遇见一回。”十三爷道,“不如趁着八哥这回失意,将他们那几个跳得高的京官贬出去几个?”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趁着汗阿玛想起去年的事情,打压他们那一党的气焰才是正理。
四爷摇了摇头:“去岁那件事咱们已经动了不少人了,现在这几个京官也不聪明,暂且留着罢。若是这几个走了,他们还要费力气再捧人上来,若捧了几个聪明人那咱们才麻烦呢。”
“这话也对。”十三爷没意见,又聊了几句别的后笑道,“这回来还有一件喜事告知四哥。”
“什么事?”四爷问道。
十三爷面上浮现了两分喜意:“我福晋怀孕了,大夫已经号准了脉,已有三月了。”
“这是大喜事啊。”四爷不禁有些羡慕。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感情好,这几年间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往外生。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了,四爷看着十三弟夫妇琴瑟和睦,偶尔也会羡慕片刻。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从福晋过门以来。他们夫妇之间就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自然更谈不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恭喜了几句后,又聊起了孩子。
“四哥是不知道,我这整日里虽然没有差事,但管着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弘昌这孩子固然聪慧,但实在是有些不听话,而弘暾又有些太听话了,可为人实在愚笨不堪,这两个孩子倘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这个话题,十三爷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吐。府中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教的,性子各异,这个方法或许教一个有用,教两一个就没用了。
说起教育,四爷也一肚子苦水,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十三爷讲了叹道:“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弘时这般年纪,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十三爷听得眉头紧蹙,他府上这两个孩子固然不好教,但品行上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弘时此举,说得上是品行出了差错。
对年幼的弟弟这般心狠,而且这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
“我也正发愁呢,”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只这一个孩子了,没得选,是一门心思想教得文武双全,品行斐然。但不知为何却成了这样,这弘昼刚到前院还不足五日呢,平日的待遇也不及他,真不知是怎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弘历和弘昼在待遇上是不如弘时的,弘时当初月例不够的时候来找了四爷,四爷给他抬了一半。而弘历和弘昼年幼,瞧着也没这方面的困扰,四爷也就没有动他们的月例。
“弘昼呢,身子如何了?”十三爷对这个年幼的小侄子不由多了些同情和慈爱。
“方才醒了,瞧着倒是比昨日要好些了。太医说了只需好生将养着,日后并无大碍。”
“既然醒了,”十三爷思索片刻道,“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呢,这回又碰上他受伤,不如过去看看?”
“哪有叔叔去瞧侄子的道理。”四爷不赞同,“该等他好了之后来拜见你才对。”
十三爷朗声笑道:“四哥,我和你之间又何必讲究这些?今日凑巧碰见了,便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话出,四爷也不好开口推拒了。起身带着十三爷往他的卧房走,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说话声。
弘历刚得知弟弟醒来的消息便忙不迭过来想要看看,现在正趴在床头盯着弟弟的伤口。
方才过来的时候,弘历便闹着要看看受伤的地方。但弘昼有些懒,不想把被子掀起来,便拒绝了。
可往日里被自己拒绝了也不会在意的四哥,今天却突然噙着眼泪看着自己。原本就粉嫩可爱的包子脸更是皱成了一团,看得弘昼都有些心疼。
拗不过四哥,弘昼将被子掀开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
“是不是很疼?”弘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但又不敢下手,趴在床边仰着脸问道。
弘昼靠坐在床头:“已经不怎么疼了,阿玛说了我只要好好喝药没多久就能好的。”
“那让人快去熬药,”弘历认真道,“快去熬十碗来,从前我生病的时候额娘说了只要喝了十碗药就能好了,你现在一下子喝下去肯定就能好的。”
弘昼愕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家四哥解释一下一下子将药喝下去是不能让病好全的,只会喝药过多中毒。
这稚嫩的言语让刚进来的四爷和十三爷都笑了出来。
“倘若直接将十碗药给你弟弟灌进去,那只怕是又要叫太医前来了。”十三爷大笑道,“这药只能慢慢喝,一日喝一碗两碗还是三碗都是由太医说了算的,可不能随便喝。”
四爷脸上也是忍俊不禁之色,笑着摇了摇头。
弘昼仰着头看着和阿玛一起进来的人,觉得看上去不大眼熟。但瞧着很是魁梧,一定力气很大吧。
“这是你们十三叔。”
弘历从床边爬了起来,行礼问安:“给十三叔请安。”
“给十三叔请安。”弘昼也跟着道,他有点拿不准要不要下床去行礼。
“你不必动了,”十三爷似乎瞧出了弘昼的想法,“十三叔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瞧瞧的。”
十三爷很自在地过来,往弘昼还没有盖上的被子里瞧了一眼,当即就皱起了眉。
按理说他从小学骑射,又跟着上过战场,受的伤不算少。但看见一个孩子的身上这样青青紫紫的,还是觉得碍眼。
四爷也走了过来:“盖上吧,如今虽然已经春日了,但还是冷,仔细着凉了。”
弘昼哦了一声,乖乖把自己的被子盖上了。
今日过来瞧弘昼算是突发情况,过来了才发现了弘历也才。十三爷出门之前没有准备好给两个侄子的见面礼,便从自己腰间拽了一块玉佩,又从大拇指上褪下了一个扳指。两个小侄子一人递了一个,这些能上他身的东西价值皆不菲,作为见面礼也不算寒酸。
弘昼拿到的是扳指,这扳指通体呈白色,里头一点其余的杂色也没有,看得出来品相很好。
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弘昼和弘历齐声笑道:“谢谢十三叔。”
对着两个小侄子的感官不错的十三爷,上前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不必谢了,十三叔府上有个只比你们大一岁的堂哥,还有个比你们小两岁的弟弟,日后来十三叔府上玩,让你们认识认识。”
同龄人诶!
弘昼如今除却自己四哥外还没见过别的同龄人,听见这话赶忙点头应了。而且十三叔说的是去他府上,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出去玩了?
第33章 身孕
第33章
弘昼在四爷的房间休养了两三天,觉得自己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之后坚持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阿玛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伺候的这些人都不熟悉。弘昼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虽然这个小窝自己也没住多长时间,但这个小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那位三哥还假惺惺过来道歉了。不过弘昼仗着自己现在年纪还小,硬是不愿意原谅,不管旁人是怎么劝说的,弘昼都假装听不懂。
现在年纪小还能任性一下,等长大之后说不定就得被迫懂事了。这年幼的buff不用只会过期,为何不在还能用的时候好好用用呢?
过来低三下四道歉的弘时牙都要碎了,本来被阿玛打了一顿就心里憋屈。被逼着过来道歉更憋屈了,谁知道弘昼竟然敢说不原谅?若非道歉的时候阿玛在一旁看着,弘时简直要甩袖子走人了。
四爷也无法,孩子再大些就能讲道理了。但这么点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加之这件事本来弘昼就是受害者,四爷也不好苛责了。
等弘昼将身子彻底养好,被太医盖章认定已经好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中,弘昼一直躺在床上。连他下床片刻,郑嬷嬷都紧张无比,更别提放他出去户外运动了。
这可让弘昼憋坏了,从前还是婴儿时期,都会被额娘经常带着出去玩。好不容易长到能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受伤了相当于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
弘昼被放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瞧瞧额娘,受伤这件事他最开始是想要瞒着额娘的。但后面醒来才知道额娘已经知道了,既然瞒不过去了就只能在好了之后快点去给额娘瞧瞧。
回到泗水院,耿执羽早早就在等着了。
一见面,先是将弘昼拖到室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郑嬷嬷说的被踢伤的腹部,更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弘昼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才作罢,搂着弘昼就开始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刚送去前院没几日,心里正是最记挂的时候,传回来消息受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执羽简直想要闯进前院去瞧瞧,更想要闯进三阿哥的院子中将这个祸害弟弟的孽种揍一顿。
可最后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不再是从前是小孩子了,不是知道弟弟妹妹被街边小孩欺负后可以揍回去的小姑娘了。在这雍亲王府中,倘若失了理智干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被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感受到了额娘的情绪,弘昼将脸贴在了额娘的脸上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玛向着我呢,听四哥说阿玛狠狠打了三哥一顿板子。再说这点伤势早就好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呢。”
对着阿玛卖惨哭诉是为了让三哥被罚得更惨,但对着额娘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额娘又不能日日见到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伤势也只能日日悬心。
“是额娘错了,”耿执羽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日后你在你三哥面前不要忍让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主动前来挑事你可别让自己吃亏。”
“那肯定不会。”弘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骄傲道,“额娘就放心吧,有四哥和阿玛帮着我呢,对了,我这几日在床上吃了不少东西,伺候我更衣的嬷嬷都说我胖了呢。”
说着,弘昼从耿执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真的过得还不错。
看着儿子原本就有些肉的脸颊如今肉更多了点,耿执羽才算放心了,又拉着弘昼问了些在前院生活的细节。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整日,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弘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见了儿子一面,耿执羽才算略微放下心来。亲眼见到儿子气色不错,甚至养得胖了些,就能证明在前院没有受到慢待。看来虽说三阿哥对弘昼不友好,但四爷应当还是看重的。
养伤的时候每日里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程是被停了的,如今身体好了,弘昼也得早晨起床就去听课了。好在这个先生讲课和讲故事一样,在习字的时候穿插着几个小典故,学起来不仅一点不枯燥还十分有趣。
在后院的时候,弘昼和弘历就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这样的孩童启蒙书背熟了。
现在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每日里讲上一两节,随后就带着两位小阿哥一起读,读的时候就能将这上面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
才三岁多的孩子,只要能在课堂中好好坐下,不吵不闹地待到散学的时辰就能算乖了。而这个孩子若是不仅课上不吵不闹,还能跟着好好念书,甚至学得还不错,那简直是所有启蒙先生的最喜欢的孩子。
而现在负责教弘昼和弘历的李先生,就发现自己带的这两个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就属于这样的孩子。
最初四爷放话出去要给府中两个小阿哥找启蒙先生的时候,意动的人不少。毕竟柳先生在雍亲王府的待遇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虽说只是启蒙先生,但雍亲王府给的束脩依旧十分丰厚啊,而且对先生的学识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讲课有趣人品好就行了。
李先生是从十多个人中杀出来当了雍亲王府这两位小阿哥的西席,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想过这样门第的阿哥,说不定是自幼宠溺着长大的。自己届时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多嘴的一定不多嘴,不管他们怎么顽皮淘气都要忍着。
可在实际接触后,李先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在家中给自己的孩子启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还能上戒尺和教鞭,都不如这两位小阿哥听话和聪慧。
将今日的课程讲完后,李先生带着他们读了好几遍,确保他们没有不会念的字之后就在他们身旁打转,听着他们自己读书。
散学的时辰到了,李先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离去,弘昼抬起自己的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想睡就直接睡了,现在猛然一早起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们的年纪小,还不用写大字,毕竟这么大点连毛笔都握不稳,自然也不能勉强他们能拿着笔横平竖直地写出字来了。是以也没有功课,只要先生一走,剩余的时间就是他们拿来玩的。
“弟弟,咱们去玩吧。”弘历将自己的书本扔给了一旁的奶娘,眼睛亮亮的。
弘昼受伤的这些日子,弘历散学后也没有出去玩,而是跑到了弘昼屋中陪着他。现在弟弟终于好了能出来玩了,弘历想要拉着弟弟去玩耍。
“咱们玩什么呢?”
弘昼靠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脑袋思索着。他现在对于前院还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但若是叫他回房中玩玩具,那他也是不肯的。
听到这个问话,弘历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咱们能不能去找十三叔玩?”
那日见面,风趣幽默的十三叔给小小的弘历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现在一说起玩,就不免想到那日十三叔说的他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哥哥弟弟。
弘历低头算了算,十三叔的孩子也就是堂哥和堂弟,如果相处得来的话也算兄弟了,反正肯定是要比三哥这个哥哥好不少的。
“不行,”弘昼苦着脸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十三叔在哪里,难道要去找阿玛?阿玛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呢。”
“也是哦。”弘历也苦了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不如咱们还是去踢蹴鞠吧,这回在咱们院子里踢,肯定遇不到三哥的。”
蹴鞠?弘昼在心里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运动运动也好,总不能因着这一次日后就再也不碰蹴鞠了。
已经商量了要玩什么,只等着午膳用过了就能去玩了。弘昼和弘历回了自己的院子,午膳已经被摆好了,各自被奶嬷嬷喂饱后就在庭院中摆开了架势开始蹴鞠。
蹴鞠这样的运动玩起来不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起来,汗珠也随着脸往下落,踢了一会儿弘昼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弘历脸上也变红了,汗水也流了不少。
奶嬷嬷们见这两位小主子停下来了,纷纷上前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各自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回了房间换衣裳,春日里寒凉,这出了汗过不久冷下来之后就是透心凉,若是不及时将衣裳换了就容易风寒。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便有些犯困了,小孩子的觉多,但凡多运动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这时候弘历也犯困了,兄弟俩索性躺在一起睡了会儿午觉。
等四爷办完差事从外面回来,想着今日小五已经好全了第一日去念书便去看看。看到的就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奶嬷嬷们不大敢上前将他们摆好,只是用被子都把他们盖上了免得着凉。
疲倦了一日的四爷见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十三年幼时。虽说自己要比十三大好几岁,年幼时在宫中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但其中的感情是一样的
日后弘历和弘昼,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和十三这样的好兄弟。
正在四爷欣慰的时候,有年侧福晋院中伺候的人求见,四爷有些疑惑,什么事竟然等不得自己回书房,竟然在两个小阿哥这里就要求见。
但年侧福晋平日并不是轻狂的人,四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叫了进来。
“爷,年侧福晋今儿不适,请了太医前来诊出了三月的身孕。”
第34章 提月例
第34章
“什么?”四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自年氏进府后,四爷对这位甚合他心意的侧福晋是爱重极深。从前宠爱过的什么李氏武氏都被抛之脑后,唯有大日子会去福晋的院中坐坐,还有就是看望两个孩子,其余人的院子几乎不曾踏足了。
唯一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对李氏还不曾有这样的宠爱,但李氏便怀了好几胎。但现在这样对清凝,却一直不曾听闻肚子里有什么消息。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儿女双全,但清凝却总因为这件事愁上眉头,让四爷见了好不心疼。
现在终于听闻喜讯了,四爷几乎找回了当初听到福晋有身孕时的感受。不过那时期待的是嫡长子,如今却是期待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结晶。
得知了这个消息,四爷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抬脚就往年侧福晋的西侧院而去。
来禀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然知晓这是个好消息,是以也不曾压低音量,这一嗓子直接把弘历和弘昼都吵醒了。毕竟这两位小爷睡觉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人也是不敢随意喧哗的。
等弘昼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看到的就是阿玛离去的背影。
年侧福晋有孕了?弘昼想了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年侧福晋,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最多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嫁人甚至怀孕了。
每次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她脸色都蛮白的,瞧着身体不大好。怀孕太过于消耗女子的元气了,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总让人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四爷一路上健步如飞,他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直到到了西侧院,看到了正在喝坐胎药的年侧福晋,那颗一直在怦怦跳动的心似乎才找到了落脚点。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终于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爷?”年侧福晋听见脚步声,从药碗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四爷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要行礼的身子,柔声道:“得知这样的大喜事,我又岂能不快些来见你。”
年侧福晋的大丫鬟在桑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边蔓延起了笑:“侧福晋知道这桩喜事后,也是想要快些说于爷来听呢,若非爷在外办差,怕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想告诉爷了……”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年侧福晋瞪了一眼,轻斥了一声:“多嘴。”
“哪里多嘴了,”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坐到了椅子上,“我看这个丫头倒是说得好,这些事日后都要告诉我才好。”
“爷,”年侧福晋无奈,“您这样,叫妾身日后如何管教她们?这一个个的都被惯得会贫嘴了。”
面上无奈,但年侧福晋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这在桑的话也算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毕竟年纪不算大,还有些羞怯的小心思不好在爷面前表露出来。
“好了好了,”四爷微微挥手,侍立一旁的人都纷纷往外退,“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府中诞生过的孩子不算少,四爷也大体明白了在孕期每个女子表现的不同。当初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不仅没什么感觉,主持府中中馈一点也不曾出过差错。而李侧福晋有孕的时候,有怀恪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生弘昐弘时的时候却受了大罪。
年侧福晋平日里瞧着身子弱些,四爷有些担心佳人受不住怀孕的劳苦。
“没有呢,”年侧福晋幸福地笑着,“这两个月来竟毫无感觉,若非这两日有些着凉请了大夫前来看,还不知道腹中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宝贝了。”
年侧福晋身子从小就弱,葵水不准已经是惯例了。这两个月没来从前也是有过的,是以她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大夫诊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身子弱*,怀不上也是有的。
“看来这还是个乖巧的,”四爷拉住了年侧福晋的手,“也不知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但这般乖巧说不定是个小格格,想来是个和她二姐一样的乖姑娘。”
府上的二格格也就是怀恪郡主,年侧福晋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她进府以来,怀恪郡主的额娘李侧福晋就已经失了宠,但是这位郡主却依旧是四爷的掌中宝。从年节的礼,还有平日里提及时的宠爱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个小格格,”年侧福晋想了想,“能像她二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妾身还是想她能像爷多些才好。”
“像我?”四爷被逗乐了,“像你才好,我的性子太刚直了些,若是个小阿哥像我才好,若是个格格最好还是像你。若能长相才情皆随你,那日后咱们女儿便再不须操心了。”
年侧福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极为愉悦。这一胎是女儿也好,是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孩子。虽说额娘和阿玛希望她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但她又不是送子娘娘又怎么能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打包票呢?
现在试探了一下四爷,她心中更欢喜了。日后生出女儿来,想来四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东侧院那边摔了好几套的茶盏,李侧福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年氏瞧着就是个体弱的坯子,这样的身子竟然还能怀孕?以爷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下来个阿哥,岂不是又给弘时找了个大对手。
想到这,李侧福晋挥挥手叫来了梅枝:“快,快些扶我去小佛堂。”
她要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这年氏最好生不下来,即便生下来最好生个格格。若是不小心生了个小阿哥,那最好是活不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晋倒是无所谓的。府中这些小阿哥都不是她的孩子,年侧福晋生下来不管是个阿哥还是格格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她心中是有点高兴的,从前弘历和弘昼出生之前,李氏一直暗地里盘算着让弘时当世子。如今弘历和弘昼出生后,她收敛了点,可行事作风却越发焦急了。现在等年氏的孩子出生后,想来李氏会更加着急。
虽说不管谁得了这个世子之位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李氏得到这个位置。
而对于耿执羽而言,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年侧福晋有了身孕自然是府上的喜事,但这些也不能改变她日常的生活,与她在泗水院中吃吃喝喝无甚关系。
但钮祜禄格格就有些在意这件事了,若是年侧福晋成功将孩子生出来,若是个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阿哥的话,且看现在四爷对年侧福晋的宠爱便知道日后对这个小阿哥必然是会爱屋及乌的。
弘时愚鲁,李侧福晋也愚蠢,她才起了让弘历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的想法。可若换成了年侧福晋,孩子的资质尚且不提,但年侧福晋却绝对不是蠢人。
况且李侧福晋的家世比之自己还要差些,但年侧福晋可就要高出不少了。她的那位兄长,现在的年纪便已经是四川巡抚这样的职位,日后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更进一步的。
但现在年侧福晋不过刚刚有身孕罢了,钮祜禄格格在心中想到,且等她将孩子生出来再谈其他。
在年侧福晋那里过了一夜之后,四爷便往正院走了一遭。
“妾身给爷请安。”
过来的时候福晋尚且还在梳妆,听见外面的通传顾不得自己的还没梳妆好,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四爷虚扶了一下,开门见山:“今儿过来是为着年侧福晋有孕一事。”
福晋脸上挂起了端庄和煦的笑:“这样的喜事妾身也是昨日傍晚才听闻的,想着那时候若是叫人去送赏赐难免扰了年妹妹的休息,便想着今晨再赏东西过去。”
“福晋行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四爷道,“只年侧福晋既怀孕了,便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供给月例一应翻倍。”
“这也是应该的。”福晋面带笑意应下。
见福晋回话间毫无怨言,提起年侧福晋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关心,四爷心中满意了些。从前福晋年轻时与李氏不睦,如今倒是不曾听闻福晋与清凝有何嫌隙,想来还是从前李氏太过骄纵导致的。
吩咐完这件事后,四爷便忙着出门去衙门了,他今日倒不用去上朝,但衙门中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
目送着四爷离去后,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了,神色淡淡的。
庶母有孕这件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弘昼,他依旧是每日里上一个时辰的课,其余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被打了板子的弘时也终于养好了身子,见到弘昼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弘昼不大愿意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不原谅曾经将自己弄伤了的人也是能让人讲解的不是吗?
弘时最初端着笑脸和弘昼说话,被顶了几次后笑脸也端不下去了。除却四爷在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开始将弘昼视为无物。
而弘历因为经常和弘昼在一起玩,被弘时判定为了弘昼一党,也受到了波及。具体行为就是,弘时在给弘昼白眼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弘历,无视弘昼的同时也不会搭理弘历就是了。
弘时的态度并未影响到弘昼和弘历,他们和这位三哥能见到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弘时已经开始全天念书了,大部分时间要和柳先生待在课堂中。
第35章 额日乐
第35章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体上只会觉得暖洋洋的。甚至因为冬日刚过,让人不禁对这一抹温暖的阳光多出了些留恋与喜爱,甚至希望这太阳在身上停着的时间再长些久些。
但对于弘昼而言,温暖的太阳已经不足以吸引他,至少不足以吸引现在的他。盖因昨日的时候阿玛来自己的院子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今日要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出城去踏青。
虽说和三哥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能出府,甚至是出城游玩,弘昼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原谅一个三年时光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吧,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出去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去商圈逛街,还是想要去见见自然风光都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带上手机便能来一场短途旅行。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因为年龄的缘故,弘昼连雍亲王府都没有怎么出过。之所以不说完全没有出过,全靠他还在除夕去过一次紫禁城,虽说路上全程都在马车中,但到底也算是出府了。
脑海中浮现起踏青应该见到的山山水水,春日里冒出新芽的花草枝条,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本来不足为奇的美景,在现在却突然成为许久不曾见过的好景致。
相对于弘昼的惊喜和期待,弘历和弘时表现的就要平淡许多了。
弘时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去过不少,城外的景致在和朋友跑马时也看到了许多。是以这样一次简单的踏青活动就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若非要说这次出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甚少跟着阿玛出来进行一次简单的玩乐活动。
而弘历就完全不知道五弟是为什么兴奋了,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景致长什么样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山水水,也不曾听过幽谷中潺潺的溪水声音,更不曾见过山间树林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动物。
“就这么高兴?”四爷见到弘昼一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上前薅了一把弘昼的小脑袋。
弘昼一点也不掩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很难不高兴啊,总算出门放风了。
府中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虽说四爷的马车坐下他们父子四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最后定下的是四爷自己坐一辆,弘昼三兄弟另坐一辆车。
毕竟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可能因为幼时的一点小事就一辈子不来往。往后一起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怎可因噎废食。
马车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上面的雕刻精致,摆放的软垫也是由精致的蜀锦绣成。但不管再好的马车,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坐就都成了折磨。
但弘昼被出行的快乐掩盖了这一点的不愉悦,他兴奋地掀开了窗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
虽说是出去玩,但弘昼和弘历上午的课还是上了的。现在正是未时,街上人头攒动,但老远地看见有马车驶过时路上的行人便会急急忙忙让路。
虽说这两年收成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止于能让普通百姓的家中吃得上饭不至于挨饿,是决计养不起马,更用不起马车的。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就算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更别提这几辆马车的马儿看上去膘肥体壮,马车前后围着十几骑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早早避开了以免冲撞,万一惹到了贵人那真是惹到大祸患了。
看着外面那些古朴的建筑,耳边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弘昼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热闹的景象他许久不曾看见过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们一向是极为规矩的,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安分的,守着规矩的。
热闹的场景在雍亲王府几乎见不到,而现在猛然见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听在耳边显得很是亲切的叫卖声。令弘昼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真实的感觉,看着外面那些不大看得清的路人,这种真实的感觉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感。
这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日后能出府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从闹市驶过,不久就到了城门,弘昼对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稀奇了,便放下了窗帘。
“哼,”弘时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没见识。”
这声音虽低,但这马车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听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结合一下刚才弘昼掀窗帘的举动,这句话是在说谁更是不言而喻了。
弘昼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有点幼稚的三哥。这个嘴仗甚至让他升不起和他反驳的欲望,只会在心里无语。
不多时,踏青的地方就到了。
弘昼从马车上下来,望向了前方。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前方有一片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盛放的日子,远远看过去每棵树上都带着粉色的小花朵,瞧着就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再往前去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还有条并不算多宽大但足够清澈的溪流。和从前弘昼去过的那些已经开发得不错的景点不同,这里的景致带上了些自然的意味,没有人为的干预,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美感。
“哇。”弘历发出了一声惊叹,摇了摇弘昼的手臂,“弟弟你看那里,那里好漂亮。”
顺着弘历的手望了过去,弘昼也发出了那声惊叹。那里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致,但那里有一只极为神俊的鸟儿。
那鸟儿整体呈白色,喙是角蓝色的模样,翅膀的尾羽上带着点黑。此时正抓在一根木杆上被人抬着走,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展开了双翼往天空飞去,不多时就盘旋在了天空中。
展开双翼后这鸟儿就显得更加威风了,那尖利的喙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凶狠程度。
“你们喜欢额日乐?”四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扭头望去就见四爷身边还站着十三爷,见他们望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阿玛,十三叔。”弘昼先是行礼,后才惊喜地问道,“那只鸟儿叫额日乐吗?”
十三爷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着十岁上下,另一个则五六岁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弘昼和弘历俩兄弟,弘时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这两位年纪有些小的弘昼和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