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的学习骑马进程很快,在十日后他就能骑着琥珀在校场上小跑了。这时候他就发觉自家府中这个校场是真的小,琥珀小跑着一会儿就走完了全程。
这个校场建的初衷就是用来日常习武,四爷对于骑射一道并不大热衷,于是在开府的时候就并未将校场设计得太大。这样的大小对他来说足够了,若是还要往外扩的话,就要少建两个院子。
从前弘昼也不觉得这里小,但是对于骑马这项运动来说,这里的场地就不够了。于是在半个月后,弘昼开始捉摸着让阿玛同意自己去庄子待两天。
这个想法刚进入弘昼的脑海中,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如果现在是春天还好,阿玛或许会同意,但现在是冬天,阿玛同意的可能性急速降低。
这样想着,弘昼叹了口气,盼着冬天快些过去,到春天了他就能和阿玛提一提了。找个阿玛心情好的日子,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大升高了。
可弘昼还没等到春天的到来,就先等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二姐姐怀恪郡主在今年得病去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弘昼将嘴巴张大了。
这个二姐姐弘昼并不是很亲近,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收到二姐姐送的东西。上次在中秋节的时候二姐姐还带着姐夫回来过节见了一面,那时候看上去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弘昼看着郑嬷嬷问道。
郑嬷嬷说道:“听闻一入冬郡主就病了,但当时都没当一回事,毕竟郡主素来身体康健。说是请了这京中极具盛名的大夫开了药,本来已经有点好转了,但前几日突然病情恶化,今儿中午就直接走了。说是郡主走了的时候,额驸正在上朝,刚下朝就得了这个消息。”
“那岂不是阿玛也是那时候得到的消息?”弘昼震惊问道。
郑嬷嬷点了点头:“听闻额驸带过去的陪嫁也在外头等着王爷,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给了额驸两拳,质问他为何不请太医前去医治。现在王爷已经赶去纳兰家了,福晋和李侧福晋收到消息也立刻过去了。”
“那我要不要……”弘昼迟疑地问道,他不大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应不应该也跟着过去。
郑嬷嬷摇了摇头:“阿哥年纪尚幼,再说郡主是你的姐姐而非长辈。一切要等爷和福晋传消息回来,若是要您和四阿哥去,那必然会命人回来叫的。”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姐姐。”弘昼皱眉说道,“这几日咱们这院中也注意些,那些鲜艳华丽的摆件都收进去。还有收拾好我的东西,若是阿玛他们派人来叫就立刻过去。”
前几个月还见到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两三个月就病逝了,这让弘昼很是唏嘘。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又一次加深了印象,要*知道自己二姐姐可是郡主,这嫁的纳兰家也不差,算得上是顶级的贵族了。
现在就这样突然去了,阿玛平日里又这样疼爱这个女儿,现在必然很伤心。
赶去纳兰府的四爷急匆匆赶到了女儿院子,但他去的时候怀恪已经被装在棺材里了,他上前去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怀恪的鼻息。
察觉到那里没有一丝异动,原本就颤抖的手更加颤抖了。
扭过头对着追过来低头道歉的纳兰星德又是一拳:“为何不请太医?你纳兰家若是叫不来太医,为何不来王府拿牌子?”
“王爷息怒。”纳兰星德跪下来磕头,“前几日瞧着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这两日病情重了已经叫了太医了,谁知……”
四爷更是怒不可遏,听见这样的话让他心中更为愤怒。他苦心将女儿留在京城,更是考察了多家后才选定了家风不错的纳兰家,念着的就是这家家风清正,怀恪又懂理知事,日后必然能过得不错。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年就得将怀恪教得说一不二。生病了就必须找太医,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夫都敢随便带到怀恪面前。
正在此时,福晋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李侧福晋。
第57章 种地
第57章
“爷,”福晋来不及将气息喘匀,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四爷,“怀恪病故,咱们还是先问问陪嫁是怎么说的。倘若不是额驸的错,您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
说到这,福晋略微凑近了四爷,用气音说了一声:“您可要记得外头有的是人等着您犯错的。”
四爷如今在争的东西,福晋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有时候有些事情由后宅的福晋们来传递更为合适,加之四爷也要与福晋说些外面的事情,免得福晋在与其他福晋交际的时候不知前头的事情而被动。
这话一下子就劝到了点上,四爷原本因为愤怒青筋暴起,现在慢慢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纳兰星德:“你没有将怀恪照顾好,当初嫁于你家的时候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的怀恪现在不过二十来岁,甚至还未曾有过孩子。风寒,呵呵,风寒!”
纳兰星德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哭道:“都是我的错,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不过怀恪如今已经去了,王爷,不能让怀恪的身后事没有体面啊。”
李侧福晋哭得呜呜咽咽的,现在她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明明前儿还在中秋见过了,那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生了四个孩子,这个唯一的女儿好不容易养到成年了。现在甚至连个外孙都没有留下,一个念想都没有就这样去了,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等看到怀恪的遗容,李侧福晋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
怀恪的葬礼办得很是隆重,她本就有郡主的封号,这么年轻就去了纳兰家很有些愧疚。在不逾制的前提下,什么都是用得最好的。
弘昼也和四哥去了两回,然后便被四爷和福晋勒令在家了。他们心中都相信这样的灵堂,小孩子不能多去,若是被魇着了,本就折了一个女儿了,再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女儿去世很是打击了四爷,他直接上折子抱病,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入宫。
康熙对此很是理解,当初温宪也是这般,明明都养大成人甚至成家了。但在一夕之间就没了,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深受打击,不过不同的是老四现在只是一个王爷,可以任性些。但他是皇上,那时只能暗自伤神几日。
四爷告假不进宫,福晋也索性直接告了假。这两位都不进宫了,自然年侧福晋李侧福晋还有弘昼三兄弟也就不去了。
不用进宫过年了让弘昼很是高兴,前两年进宫过年一直很是折腾。除却
第一二回去的时候有些新鲜感外,其余的时间就只觉得麻烦。
今年过年并不算隆重,怀恪郡主发丧的日子就在年前不久。虽说父母不必避讳孩子的丧事,但顾念着四爷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福晋还是将过年原本定下的一系列热闹的都撤了,只是在除夕和初一的时候府中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个团圆饭还是弘昼在二姐姐过世后第一次见到李侧福晋,她消瘦了不少。原本虽然也是弱不禁风一挂的,但能看出身体不错,但现在瘦得衣裳几乎是挂在身上,仿佛吹过来两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四爷这几年待李侧福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这回怀恪过世,让他又对李侧福晋多了些怜惜。见李侧福晋用膳的时候不过勉强用几口,便关心了几句,还赐了几道菜。+
但李侧福晋不见多领情,道谢的时候也是淡淡的。
女儿去世,她原本是怨额驸的,她那样康健的女儿嫁过去不过几年。甚至中秋回来的时候都是面色红润的,现在这么小年纪去了,肯定是纳兰家待她不好。可后来她逐渐怨起了四爷,为什么要给怀恪挑这么一个额驸?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能明着给四爷甩脸子,因为她还有弘时。原本四爷就对弘时很不耐烦了,从前怀恪经常过来劝导,才让四爷对弘时耐心些。现在怀恪没了,也不知道日后四爷对弘时会是个什么态度了。
年侧福晋微微皱了皱眉,她心中微妙地有点不悦。从前在众人面前被四爷注视关心这样的事情是独有她才有的待遇,现在让她看着李侧福晋享受这个待遇,心中不免不快。不过她也知道怀恪郡主刚去,现在和李侧福晋有冲突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耿执羽低头继续吃菜,不参与这些眉眼官司。她和怀恪郡主没什么交际,更没什么感情,她进府的时候怀恪都十一二岁了,李侧福晋又是个霸道的,她们这些格格平日里根本见不到怀恪。
不过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去了,心中还是有些唏嘘。
而钮祜禄格格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眸中闪过深思,三阿哥的又一座靠山倒下了。
今年过年的一切仪式都从简,用过年夜饭后弘昼就和四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前几日去见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的时候,钮祜禄额娘专门叮嘱过这段日子他们不能顽皮,也不要欢声笑语的,自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切不可玩闹太过。
这话弘历和弘昼都记住了,即便现在是大过年的,但他们依旧选择自己回院子。或看看书,或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但四爷还未急着回朝堂,反而是带着弘昼三兄弟去了庄子,甚至叫上了十三爷还有弘昌弘暾两兄弟。
到了庄子后,弘昼本以为是和从前一样在庄子踏春游玩,但没想到四爷这次带他们出来不是玩来了,而是种地来了。
看着眼前这一块地,还有地上摆着的锄头,弘昼扭过头去望向了自家阿玛。
四爷面带笑意,看着他们对着锄头犯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儿子们出了个难题。
弘时皱着眉看着这块还没有锄过的地,若是知道来庄子阿玛要发疯种地,他肯定来之前就报了不舒服,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门瞧瞧呢。
现在的弘时已经十三岁了,这两年间身体如春日里抽条的枝丫一般长得很快。个子眼看着马上就要超过四爷了,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化成了公鸭嗓,这让他都不大爱开口说话了。
自己已经到了快要娶福晋的年纪了,弘时在心中抱怨。阿玛没急着给自己物色福晋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自己不务正业,这种地是他这样的王爷该干的吗?还是八叔这个阿玛当得好,弘旺堂弟可真是幸福,若是有这样一个阿玛,日后袭爵是郡王还是贝子都无所谓了,况且八叔现在年纪还不大,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
弘历已经拿起了地上的锄头,不过他锄地的时候不得要领,身板直直的,腰也不曾弯一下看起来很是费劲。他毕竟没有见过人干农活,只是听闻过,自然是不会的。
微微弯腰,弘昼抓起了锄头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他虽然也没有真正锄过地,但是也是见过人干这个活计的。现在心中想着从前见过的模样,弯着腰一下一下地锄着,虽然也不轻松,但瞧着比弘历干得要好点。
弘暾凑到了弘昼的耳边小声嘀咕:“难怪阿玛这回怎么都不愿意带弘晈,原来是来干活的,还好没带那小子,那小子过来肯定只会捣乱。”
“瞎说,”弘昼也低声说道,“我上回过去找你玩,弘晈明明就很乖。”
“你那是被他迷惑了!”弘暾突然就激动起来,声音略大了些引来了十三爷和四爷的注视,他便立刻老实了,假装自己在认真锄地。
见阿玛和四伯的眼神转开了,弘暾才继续道:“那小子惯会在你和弘历面前装,明明成日里在家中是个混世魔王,连阿玛看见他都头疼的。偏偏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你和弘历,每次在你们面前都装乖。”
“我看弘晈就是很乖啊。”弘昼坚持,虽说见到弘晈堂弟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这个孩子一直挺乖巧的,冲着自己甜甜地笑的时候可爱极了。
弘暾撇了撇嘴懒得和他争辩,弘晈以后肯定会露出马脚的,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才是对的了。
眼前这块待锄的地半亩不到,有经验的农人前来一天也就弄完了。但弘昼一行一共七人,干了一天了连一半都没弄完,而且锄过的地方远不如农人锄得齐整。
即使这样,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弘昼的手依旧是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一旁的弘历和弘暾也是差不多的模样,都是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弘昌和弘时要好些,他们毕竟学骑射好几年了,体力要比这三个小的好不少。虽说也很累,但还能勉强保持仪态。
而四爷和十三爷就好不少了,虽说锄地不比几个孩子好多少,但是体力上要好不少。
“虽说农书读了不少,但自己前来试一试方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之辛劳。咱们这还是在春日里呢,还不算热便累成了这样。”四爷与十三爷感叹道。
十三爷的衣角上沾了点泥:“四哥怎么突然想起看农书了?”
“从前只读过《齐民要术》,听闻农间收成看天,总是想着自己也来试一试。”四爷说道,“后来多翻了几本才明白,这种地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差事。这几日我心绪不宁,便想到前来种地试试。今日虽辛劳,但让我心静了下来,看来这种地当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十三爷沉默片刻,不知答什么。
回到住的地方,弘昼直接干掉了两碗饭,今天这样一天的重劳动让他累极了。吃过饭后就直接在床上昏睡过去了,本想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了。
第58章 得偿所愿
第58章
弘昼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弘历,他伸出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开口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喉咙中干涩的感觉:“四哥,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阿玛让我来叫你起床。”弘历的声音也带着点生无可恋。
弘昼的眼睛又闭了:“四哥,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弘历叹息。
一刻钟后,弘昼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走路的时候三步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人不禁担忧他会不会在走路的时候栽倒在地里。
一到用膳的地方,弘暾和弘昌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他们都是自小就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出生在王府中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大的苦也就是跟着先生念书,或者被阿玛训斥打顿板子。这样纯体力的苦头是真没吃过,短短一日这几个来庄子时还意气风发的阿哥现在都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儿。
“快些用膳罢,”四爷坐在正位上,舀了一勺粥慢慢喝下去,彻底咽下去了才说道,“昨儿那半亩地还没锄完,今儿要接着锄了之后下种。”
听到这话,弘昼的手臂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手掌也有点疼痛。
一扫四周,除了十三爷之外,其余的人脸上都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生动诠释了敢怒不敢言这句话。
弘昼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东西,直到吃完了早膳困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现在的天气还很是凉爽,晨间的微风拂过吹在身上不仅不冷还有些舒适。
但是现在的弘昼几兄弟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享受这份惬意,来到昨日的那块地后他们一个个苦着脸拿着属于自己的锄头开始任劳任怨地干活。
听阿玛方才话的意思,是这些活都必须干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干完算了。
昨天还有心情凑在一起说小话,今天一个个任劳任怨地拿着锄头,脑袋对着脚下的地连转一下都不曾。将这一片地都锄完后,弘昼没有一点包袱地坐在了田坎上,手中拿着水壶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突然觉得听先生讲课简直是最舒适的事情了,起码先生不会听着听着突然拿出一个锄头让自己去锄地。
弘历弘暾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一个个都直愣愣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人生。
弘时和弘昌要稍微好点,但也累得不行,心中不停地抱怨着,但却不敢抱怨出声。
十三爷的眼神扫过几个孩子,他也有些乏了但没有几个孩子这么疲惫,对着四爷说道:“四哥,你这回真是把弘昼喜欢去庄子的事情给戒了。”
弘昼经常吵着想去庄子玩这件事,十三爷也是知道的。和四哥见面的时候,除了前朝的政事外,偶尔也会说些家长里短,弘昼是被四爷吐槽最多的。
“我还情愿他喜欢来庄子,”四爷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样日后便不缺佃户了。”
十三爷听到这话,闷笑出声:“哪有叫自己儿子佃户的。”
“这种菜是件不错的事,可以让人心静,若弘昼也喜欢自然是再好不过。”四爷慢慢说道,“便是不喜欢,带他们来试试也很好。”
“怕是日后都不敢嚷着来庄子了。”十三爷摇头。
这边弘昼他们歇了一会儿便被叫着继续回去锄地,今日的效率要比昨日的快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昨日剩下的都锄完了。接着便是种菜了,这种菜要弯下腰,一天下来弘昼觉得自己明明年纪轻轻的,但却有了一个老年腰。
将这块地收拾好了之后,四爷终于不将几个孩子留在田里干活了。
弘昼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一天才勉强恢复元气,才算有心思出去玩。
这回来庄子,他们都是带了各自的小马驹来的。弘昼本来打算的是,庄子地方大,比府里的校场大了不知道多少,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练习一下骑马,最好成功从在马上散步进步到能让琥珀小跑。
这几个月不见,琥珀明显长大了不少,弘昼凑近琥珀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给他喂草一边念叨着。
“好久不见,你应该还认识我吧,琥珀乖乖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出去玩。在府中一直待在马厩里也无聊了吧,放心,等会儿咱们玩个够。”
琥珀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响鼻回应了一下弘昼。
这个回应让弘昼更开心了,不停地在琥珀耳朵边上念叨着。
弘暾也牵着马儿站在一边,见此嘲笑道:“弘昼,你不会是还没学会骑马,骗我的吧?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在下面喂马,快上马跑两圈啊。”
“你这什么话?”弘昼哼了一声,“这么久没见到琥珀,肯定要先培养感情啊,这可是我的马儿,我一定要让它亲近我才行。”
“我才不信呢,”弘暾说道,“那你快上马瞧瞧。”
弘历没参与他们之间的口舌之争,而是很利落地直接翻身上马。他的那匹马很温顺,乖乖等他坐稳了之后才慢慢往前走。
见四哥已经上去了,弘昼也懒得争辩,选择直接翻身上马。
“还真学会了。”弘暾嘀咕了一声,也跟着翻身上马,控制着马儿和弘昼并肩,“那你学得还挺快的嘛。”
身后的护卫驾着马儿跟着,这些小祖宗马术都不算精湛,要仔细看着才行。
在野外跑和在府中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弘昼感觉琥珀今日也兴奋了不少,他开始尝试让琥珀进行小跑。虽说速度不快,但感受着马儿跑步时的风心中满足极了。
弘暾要比弘昼和弘历早一年学骑马,此时他的骑术早已精湛了不少。让马儿一直保持着和弘昼弘历不远的位置,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这骑了一两个时辰的马,弘昼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前几天干农活的都忘光了。就算以后知道来庄子要先干农活才能骑马,应该也是愿意的。
弘昼和弘历骑了好几天的马还是不腻,但四爷已经要带着他们回府了。
四爷是要在汗阿玛那里树一个淡泊明志关心农桑的人设,但不是完全不想管政事了。告假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不能一直在庄子待着。
得知明日就回去的弘昼脸上带了点不舍,他舍不得这样能随便跑马的庄子。
不过他也不敢说,万一一说出来阿玛给他找些活干怎么办。
从庄子回到王府,弘昼第一件事就是和四哥一起去给嫡额娘请安,随后再回额娘的院子去看看额娘。
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明显瘦了一圈的模样皱了眉:“怎么出去玩还瘦了?”
钮祜禄格格拉过两个孩子上下打量着:“可是庄子的饭不合胃口?也不对呀,这庄子你们也不是头一回去了。”
“不是,”弘昼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后才说道,“额娘们是不知道,我们在庄子里……”
将在庄子里干活和骑马的事情都说了,听得耿执羽皱了眉。
钮祜禄格格虽然在书上见过农人干活的辛劳,但她并未亲眼见过,听着两个孩子的话虽说有些心疼但也还好。但耿执羽却是亲眼见过的,当即便心疼的不行。
“伏云,你拿着银子去大厨房,点几个五阿哥和四阿哥爱吃的菜。”耿执羽扭头吩咐伏云,她其实更想抱怨四爷不靠谱,带着两个孩子去干活,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耿额娘不必这般心疼,”弘历说道,“虽说干活是累了些,但吃得很不错,都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菜,可好吃了。”
“你是好孩子。”耿执羽爱怜地摸了摸弘历的脑袋,“在庄子吃得好就好,这在府中额娘心疼你加几个菜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你怕耿额娘的月例银子吃不起吗?”
钮祜禄格格睨了一眼:“你们俩倒是表现得比我更像亲母子些。”
“那他们自去当亲母子,”弘昼蹭到了钮祜禄格格身边,“钮祜禄额娘疼我就好了。”
拉着弘昼的手,钮祜禄格格笑道:“是啦,我只疼我们小五就好了。我们小五自幼就是可人疼的孩子,看看现在长大也是让人心疼。”
耿执羽没好气地看着钮祜禄格格和弘昼,向天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的四爷则在回府后先去了东侧院瞧着李侧福晋,见李侧福晋依旧是一副神思不属的表情,吃饭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胃口,便在饭后叹息着走了。
“侧福晋,”梅枝有些着急,“这爷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您怎么能这样?”
李侧福晋蔫蔫的:“那我该如何,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相迎么?我的怀恪这才去了几月,他便这般安心地带着那两个小贱种出门游玩去了。如今是瞧不出一点为怀恪伤心的样子了,我瞧着他就……”
最后恶心这两个字被李侧福晋吞了回去,即便心中已经膈应极了,但她还是不敢在这里说出这种话。
“可是您想想三阿哥,”梅枝皱着眉说道,“咱们还有三阿哥呢,只有您立起来了,才能为三阿哥争啊。”
“弘时的路自有他自己。”李侧福晋微微仰头,似乎在房梁上看到了怀恪的笑脸,眼眶一热,“他既是长子,在年氏生子前也是身份最高的,连个齐平的人都没有。倘若这样都挣不到,那就是没这个命。”
“您……”梅枝惊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因为世子之位和王爷吵架的侧福晋吗?
李侧福晋却懒得理她的反应,拿出手绢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
西侧院
四爷要过来是打发了人来说的,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相迎。
“你身子不好,如今虽说已经是春日里了,但还是有邪风,何必在院中等着呢。”四爷见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等着,脸色柔和了一点说道。
方才在李氏那里受到了冷遇,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毕竟从前他不论去哪里都极受欢迎。但他也知道此时不能怪李氏,便只能自己咽了。
年侧福晋笑得柔柔的:“爷这一去便是七八日,独留妾身一人在这西侧院等着。这么久不见,妾身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不过去几日,哪里就到这个程度了。”四爷笑意更明显,拉上了年侧福晋的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从前读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夸张,”年侧福晋微微低头,耳垂却红了,“不过是几日不见,何至于连梳妆的心思都没有了。但自己经历了,方才觉得一点也不夸张,妾身这几日的心思便是如此,若非要去给姐姐请安,只怕也是懒得梳妆了。”
在四爷拉上年侧福晋的手时,屋中的人就已经很默契地退了出去。
“欲寄彩笺兼尺素,又恐不过临别几日,惹得十三弟笑话。”四爷回道。
年侧福晋抬头一笑,脸上仿佛流转着月华一般动人:“倘若真有彩笺寄来,妾必好好收着,日日翻阅。”
屋内的气氛旖旎,互诉衷肠的话说了几轮后,年侧福晋终于问了四爷方才为何脸色瞧着不好。
“刚从东侧院出来,”四爷叹道,“李氏还在为怀恪伤怀,叫我看着也难免伤心。”
年侧福晋的笑脸收了起来,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李姐姐辛辛苦苦养这么大,郡主又这般年轻。”
四爷一时更是伤怀,脸上神情落寞了些。
“不过爷不可一直沉溺伤心,”年侧福晋又道,“郡主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虽说妾身嫁进来没多久郡主便出阁了。但是这往日里来往也能瞧出郡主的孝心,这样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自己惹阿玛额娘伤心了。倘若一直伤心伤了身子,只怕郡主在底下瞧着也难过。”
“怀恪是个好孩子。”四爷又叹了一声。
年侧福晋劝了几句,终于让四爷不再为孩子叹气了。在西侧院待了一会后,四爷便去了书房,这几日在庄子待着,书房一堆的公务等着他回来。
看到四爷的脚步迈出去后,年侧福晋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
“侧福晋,”在桑上前小心翼翼道,“坐胎药已经熬好晾凉了。”
“端过来吧。”
年侧福晋接过坐胎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充满了整个口腔。她一直都在喝了坐胎药后不吃蜜饯也不喝水,只因为从前听人说过喝药后吃东西会影响药效,为了保持药效便一直如此了。
将碗递出去后,年侧福晋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上个女儿仅在降临半月后便去了,她那时觉得自己伤心的要和女儿同去了。现在即便熬过去了,但想起女儿依旧会伤心。
怀恪郡主去了,她看着四爷和李氏伤心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悲伤。她心中有时候在想,怀恪郡主去了下葬有郡主的规格,有一群人为她戴孝办丧事,可她的女儿只被一具棺材就抬出去了。
现在还有人为郡主伤心,但她的女儿似乎早就无人提起了。
“这药这样苦,真是难为侧福晋。”在桑在耳边这样说道。
年侧福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不苦的倒是无所谓,只盼着能早日生下女儿。”
田嬷嬷欲言又止,她觉得还是早日生个阿哥有利些。自家侧福晋这样得宠,早些生个阿哥说不定能盼一盼世子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也犹未可知。若是阿哥生晚了等这几位阿哥都成家了,自家侧福晋即便再得宠那孩子太小了依旧扶不起来。
但她也明白侧福晋这几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小格格,盼着再生个女儿能让小格格回来。
“侧福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第59章 上书房
第59章
回府后弘昼和弘历都继续跟着先生念书,和阿玛去锄了两三天的地之后,弘昼觉得其实跟着先生念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起码不会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他们过了六岁的生辰后,便和弘时一样每日要上三个时辰的课了。先生也不是之前的那位,而是换了一位学问很不错的举子。这位先生讲课的时候不如上一位讲得生动有趣,所以弘昼听课的时候都是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的。
弘昼现在也知道自己日后是要去考封的,不能指望临时抱佛脚就能考得三优,便只能在平时的时候也努力些了。再说阿玛隔三岔五就过来考校最近学的东西,他可不想接受阿玛的死亡凝视。
这日,看着先生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弘昼一脑袋栽到了自己的案几上。用五官在桌面上滚来滚去的,想要借此让自己清醒些。
弘历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文房四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他已经习惯这些日子弟弟在散学后表现的这样疯癫的模样了。
“四哥,”弘昼叹了口气,扭过头来看着弘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去庄子玩玩?”
“你不怕被阿玛揪过去锄地?”弘历将砚台归位,抬头看着弘昼问道。
但抬头的一瞬间,弘历的眼神就变了,语气无奈:“刚写了字你就敢直接滚上去?”
弘昼的脸上沾着墨水,似乎是被滚开了,整个脸都带了点斑驳的痕迹。看上去简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让弘历看见就想笑。
“什么?”弘昼无辜地问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再拿远了看。
糟糕,这不是写了挺久的吗,怎么还没干透。
顾不得和四哥说话了,弘昼看见手上有墨水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回去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看着弘昼夺门而出,弘历不疾不徐走到他的书案前,拿起了那张大字。
这段日子他们已经在学写大字了,一日要写十张。弘昼这一张被他滚得已经模糊不堪,看来这一张是不能拿去给先生交差了。
顺手将弘昼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好,弘历拿着弘昼写出的那三张大字准备先回院子,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再把大字还给弟弟。这三张大字要是找不到,弘昼今日就要多写三张,他肯定要念叨好几日。
但刚出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乖乖站着的弘昼,还有弘昼对面的阿玛。
四爷立在弘昼面前,他脸色有点黑,看着弘昼被墨水抹黑的脸有点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玩墨水。”
“阿玛,我没有。”弘昼弱弱解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阿玛形容自己刚刚其实只是在桌子上滚了一下脸,只是没想到墨水没干而已。
弘历见此场景,赶忙快速两步走上前来行礼:“给阿玛请安。”
四爷见弘历来了,停下了预备训斥弘昼的话:“弘昼快去收拾一下,随后你们兄弟俩来我书房。”
弘昼和弘历对视了一眼,都想要在对方眼中看出阿玛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无奈只看到了两眼空空,便只能先冲着四爷告退了。
“四哥,你说阿玛这时候找咱们是为了什么?”弘昼一离开四爷的视线范围,就开始拉着弘历说小话,“考校功课不是一般都是傍晚吗?”
傍晚的时候四爷考校功课能顺便看看他们今日写的大字,加上四爷多数时候要在书房办正事,到了傍晚才有空,所以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会找他们。现在这个时候才申时,离傍晚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现在叫他们过去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弘历学着弘昼的样子小声说道,“可能不是为了功课吧。”
这话让弘昼的眉都凝了起来,下意识道:“不是为了功课?不应该吧,不是为了功课找我们做什么。”
在弘昼的心中,阿玛一般找自己很少有什么好事。不是考校功课就是考校功课,不是考校功课的话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话间就到了他们俩的院子,弘昼回自己院子后先是把脸还有手洗干净,随后换了身衣裳。他现在的力气不大,有时候写毛笔字的时候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就会让墨汁在身上飞溅,所以他一般这时候回来都是不换衣裳,等把大字都写完才换的。
但马上要去见阿玛,自家阿玛那个龟毛的程度,要是他回去洗脸了没换衣裳肯定是要被骂的。他不是很想被骂,所以还是换一下好了。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才出屋子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四哥。
兄弟俩一起到了四爷的书房,苏培盛已经候在外面了,见他们来对着他们扬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后便直接让他们进去。
弘历和弘昼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一点不大好的预感。虽说苏公公对他们一直很客气,但这样热情还是少见的。
进去后四爷正坐在一张很大的书案前,此时正皱着眉翻开着一本折子,见他们进来行礼才放下。
“起来吧。”四爷盯着他们俩的脸看,声音很缓,“你们皇玛法预备让各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在上书房念书。”
一点圈子也不兜,这句话直接把弘昼和弘历都砸蒙了*。
“啊?”弘昼惊呼出声,“那我们是要进宫去念书了吗?”
四爷的手轻轻敲击在书案上,一声一声地在书房里显得很有压迫感:“这事还没定,你们三兄弟皆算适龄,若说去的话也都能去。”
弘时今年十三了,这两个小的六岁,都是上书房能念书的年纪。当年四爷便是六岁去上书房,到了十五岁开始办差事,这三个孩子的年纪都合适。
但四爷有些迟疑,现在宫中在上书房念书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庶妃陈氏所出的二十一弟胤禧,今年十一岁,另一个则是谨嫔所出的二十二弟胤祜。这两个弟弟的母族不显,但在这些年却是极为得汗阿玛的宠爱。
现在汗阿玛命各皇子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念书,若是孩子在里头表现得好了,自然也为朝堂上的阿玛添光。可若没有一个表现好的,那在汗阿玛的眼中可就是大大的减分了。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四爷明白子嗣也是自己争取那个位置的筹码之一。汗阿玛现在选人,也要看那个人下面有没有靠得住的阿哥。
四爷的眼神打量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不错,功课上很不错,行事作风也不错,最令四爷高兴的是他们之间的兄友弟恭宛如他和十三弟一般。将这两个孩子送进去,四爷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了,会被人算计。
至于弘时,四爷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他去。弘时的年纪处在一个能去念书也能不念的年纪,若不想他去的话只需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
弘昼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你们想去吗?”四爷问道。
“去宫中念书和在家中念书有何不同吗?”弘历抬头。
四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贯是很看好弘历的:“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是当朝的大儒,有翰林的先生会来给你们授课。还有专门的武师傅,这些都是比在府中要好的。”
“那比在府中差的呢?”弘昼问道。
四爷将他从前在宫中的作息说了出来,当弘昼听到寅时起床申时末才散学的时候,嘴巴就已经变成了o形。
这比996还狠,996起码还有十二个小时能休息,这个皇子作息表只有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还包括了吃饭睡觉等等一系列事情的时间。
“还有就是,”四爷说道,“这回进宫与你们相处的还有许多堂兄弟,以及他们的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
“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多大?”弘昼好奇。
“小二十一今年十一岁了,而二十二则与你们同龄。”
哇,和自己一样大的叔叔,弘昼看着自家阿玛,不知道该惊叹自己有个和自己同龄的亲叔叔,还是惊叹阿玛有个和自己儿子同龄的亲弟弟。
“那,”弘昼小心翼翼问道,“阿玛,我可以不进宫念书吗?”
弘昼想起刚才阿玛说还没定下,那应该就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吧。
四爷挑眉:“为何不想去?”
还不等弘昼回答,四爷就转向了弘历:“你也不想去吗?”
弘历静默了一下,说道:“儿子想去。”
这话似乎让四爷起了点兴趣:“为何?”
“方才阿玛说了,只要去宫里念书,那教我们的便会是朝中的翰林,武师傅也会是皇玛法身边的御前侍卫。”弘历的回答很冷静,“这些便已经很吸引儿子,再加上其余的堂兄弟要去得不少,儿子也想和堂兄堂弟们的长处学学。”
“不错。”四爷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他这次至少送两个儿子进宫,其中必然有弘历。
弘昼看着四哥,他想起那个作息还是有点打退堂鼓。可既然四哥去了,他要不要去陪着四哥,如果让四哥和三哥待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折磨。
“你们兄弟二人都要去。”瞬息间四爷便做出了决定,“不,是兄弟三人。”
他方才在犹豫让不让弘时去,弘时虽说一直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一直有点愚笨和狠毒。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得让他也去上书房,先去一个月瞧瞧,倘若不行一个月后便给弘时告假就是了。
弘历进宫倒是不用担心,四爷的目光看向了弘昼,这小子平日里最为疲懒,进宫去锻炼一下也好。
弘昼:?
刚刚不是还说得没定下吗,怎么现在立刻就定下了。弘昼在心中吐槽,但他不敢说出来,以阿玛的脾气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了,说不定先骂他一顿没出息,然后输出一下他念书不认真的观点,最后还是得去。
从阿玛的书房里出来,弘昼无奈地看了一眼四哥:“方才阿玛还没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宫,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日子能过。”
弘历一笑,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黄昏将近的天。
两个小的走了之后,四爷在书房沉默地想了一会吩咐:“去将弘时喊来。”
弘时现在不在府中,傍晚回府的时候才知道阿玛在一个时辰前找过自己,这让他冷汗有些下来了。阿玛已经许久不曾找他了,叫他有些放松过了。
急匆匆来到四爷的书房,弘时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地等着阿玛的传唤。
“去哪了?”
弘时进去行礼后,四爷没有急着叫起,而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儿子,儿子今儿和弘晟堂兄有约。”弘时回答的小心翼翼的,“已经和先生告过假了。”
四爷冷淡地看着他,心中很想骂他不好好念书在这些事情上用心,但立刻就想到了怀恪,这过世不久的女儿。
怀恪还在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这个不成器的三弟了。从前怀恪和弘时一同养在李氏膝下,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养得不错,四爷从前是很喜欢的。
想到怀恪便不忍骂弘时了,只是声音冷淡地喊了声起,随后将康熙要各个皇子府中适龄的孩子从去上书房念书的事情说了。
弘时皱着眉问道:“那所有适龄的堂兄弟都要去吗?”
他不是很想去,皇玛法最疼爱的孙子当属废太子所出的弘晳,他这个雍亲王府的三阿哥在皇玛法眼中是排不上号的。说不定他站在皇玛法面前都不一定能将他认出来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进宫就能得到皇玛法的另眼相待。
况且阿玛自己在皇玛法那里也不是特别受宠,指望着他们这些孩子在皇玛法面前得宠是不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弘时在心中吐槽,他可不想凑到皇玛法面前去显眼,从前宫宴的时候就没听皇玛法提过一句他这个雍亲王府长子。
加之他也知道上书房念书的辛苦,从前他跟着福成凑热闹,也见过那位二十一叔,听过二十一叔说上书房的事情。
这样算起来,在弘时眼中去上书房就是一个一定很辛苦但说不定没什么回报的事情。
“多半是。”四爷看着弘时的脸色,大约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面上更冷了些,“你不想去?”
“儿子一切全凭阿玛做主,阿玛让去便去。”弘时最终低下头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这样答不论去不去阿玛总不能骂他了吧。
他在心中祈祷,最好不叫自己去。
第60章 进宫
第60章
四爷的心中弥漫起了一股失望之色,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三儿子扶不上墙,但却不曾想过竟然这样好的机遇下他竟然还是这样一门心思地想要往后缩。
“你们三兄弟都得去。”四爷微微垂下眸子,语气不容置疑。
虽然对老三有些失望,但他已经做下的决定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更改的。头一个月进去瞧瞧老三的表现,若还是这样扶不上墙,那后面的一年弘时就在家中照顾他额娘吧。
“儿子知道了。”弘时抿唇,心里烦透了。皇宫这样的地方他一个雍亲王府的阿哥在里头也不过是个小虾米,不论见到谁都要行礼,倘若他现在已经是雍亲王府的世子便好了,那必然有许多的堂兄弟会前来交好。
将这件事宣布后,四爷也不想看到自家儿子这张蠢脸,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从阿玛书房出来的弘时略微松了口气,虽说阿玛一定要他去宫里念书令他有些不悦,但好在这回阿玛也没追究他没去跟着先生念书。柳先生那里已经有些习惯他这样两三天不去了,从前还会找阿玛告状,这几个月似乎已经不怎么管了。
另一边的弘历和弘昼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弘昼很是忧愁到时候上书房念书的时间。这样念书,和在高考大省上高三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人家高三只上一年,他们的高三不出意外要上到十几岁。
见弘昼长吁短叹的模样,弘历无奈笑道:“别发愁了,事情已成定局,倒不如直接接受就是了。”
弘昼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扯下来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梨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哥,接受是一回事,抱怨是一回事。阿玛做下的决定我们改不了,但是抱怨会让我心里头舒服些。”
这歪理把弘历逗乐了:“快别抱怨了,咱们还有大字没写呢。若是现在不抓紧回去写,等会儿天黑了就要点灯写了。”
弘昼一直很爱护自己的眼睛和牙齿,若是在现代的时候眼睛近视了或者牙齿蛀牙了,可以去配眼镜或者补牙。但在这里眼睛近视了,是没办法做到准确验光检查度数后做出适配的眼镜的,牙齿蛀了也是这个道理,没办法补救。
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吃甜,吃了东西必然要刷牙。一到晚上就不肯点灯看书或者写字,身体还没发育好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干这些可能会损伤身体的事情的。
弘历也很了解他的这个习惯,一下子就戳中了弘昼痛处。
“走吧走吧。”弘历加快了脚步,“我还有六张大字就写完了,但愿能在天黑之前写完。”
弘历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不不不,是七张。你方才在桌子上滚那一下,已经有一张不能看了,将这个交上去,先生肯定不会愿意的。”
“不——”弘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现在要多写一张了,下次再也不会在窗子上滚脸了。
回到院子后,弘昼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将那几张大字在天黑之前写完了,保持了他不点灯写作业的优良习惯。
月色渐渐笼罩大地,一钩弯月悬挂于夜空之中洒下了温柔的银纱。弘昼坐在屋里,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玩意,他在思考进宫这件事。
他只跟着阿玛去过宫宴,当时也不过是在永和宫还有太极宫待着。但是看这两个地方就能知道,宫里的规矩应当是极严的。想到这弘昼仰头叹了口气,而且一个月回来休沐两日,这和封闭式学校有什么区别。
去不去不是他能决定的,既然已经定下了要去了,那就只能劝自己接受了。弘昼在心中安慰自己,阿玛有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堂哥堂弟加起来几十个了,说不定进去没几天皇玛法就觉得吵,然后将他们遣回来呢。
这样想着,弘昼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蹦跶起来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府中的几位阿哥要被送进宫念书的消息很快众人都知道了,在弘昼回去请安的时候,耿执羽上上下下拉着他看。
“若是这个令晚上两年下就好了。”耿执羽捋了捋儿子的头发,忧愁地说道,“晚上两三年,你也八。九岁了,进宫我倒是也不用担心了。六岁……还是太小了点,到时候进宫了一定要和你四哥一起,不要与别人起冲突。对了,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怕,一定要告诉你阿玛,你阿玛好歹也是亲王,没有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欺负的道理。”
进屋后一句话没来记得说就被嘱咐了一大堆的弘昼有点哭笑不得:“额娘,阿玛连什么时候送我们进去还不知道呢。况且谁敢在宫里头闹事,我不过是去读书,惹不出什么乱子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胡乱惹是生非了。”耿执羽叹了口气,“可你这样,不代表别人也这样,这个世上最不缺的那是那种找事的人,更别提进宫的都是皇孙。”
八旗那些荒唐的子弟们能干出什么事,耿执羽从前没少听说。在这街上打架斗殴还算小事,什么赌钱争戏子也是常见的,府中爷的规矩严,瞧着三个阿哥都没有这些陋习。但谁知道那些府上管不管这些事呢,万一被带坏了可怎么办。
纵容不会被带坏,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进宫了万一也蠢得在宫里直接起冲突呢。弘昼和弘历才六岁,听闻去上书房最年幼的就是六岁,到时候那些大点的孩子打一拳就能把他们打飞了。
听了好一会儿弘昼才明白额娘担忧的问题,他笑出声来说道:“额娘你就放心吧,我和四哥不会吃亏的。况且若是大孩子打我们,那就是他们理亏了,说不定后面皇玛法还会罚他们板子呢。”
“他们便是后面挨了板子又怎么呢。”耿执羽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即便他们后来受了教训,但你也是真的吃亏了。”
“知道了知道了额娘,”弘昼被戳得投降,“我肯定不会逞一时之气的,而且是四哥要和我一起去的,你总该相信四哥吧。”
听着额娘念叨了好几句,弘昼一直乖乖听着。现在在府中的时候他基本上是隔上几日就能回来见见额娘,等到时候进宫去上书房了,听阿玛的意思多半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自己还在家中的时候,还是乖一些听额娘的话吧。
虽说四爷已经和几个孩子说了不久后要去上书房念书,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他们也就还得跟着现在的先生念书。
每日里十张大字这样写着,弘昼现在的字绝对和风骨这种东西无关,但好歹写的多了也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了。从前十张大字里面,先生圈不出一个写的好的,但现在一张里就能圈出好几个了。
这让弘昼很高兴,即便先生圈出来的写的好的这几个字也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但他也高兴。这简直就和得了小红花的幼儿园孩子一样,到处都要给人炫耀。
总算不用写出一手字被先生痛骂了。
一个月后,康熙已经定下了这批皇孙们进宫去上书房念书的章程。这些已经准备好送孩子们去上书房的皇子们,便也定好了送进宫的日子。
当弘昼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离进宫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四爷将三个孩子找来,说了进宫的时间后也嘱咐了他们在宫里如何行事。他自问在兄弟当中是不输任何人的,所以他的孩子也不必受其他堂兄弟的气。但同时也不可惹是生非,若是被他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
“后面这三日。你们便不必去跟着各自的先生念书了。”四爷说道,“这几日便预备着进宫的事情吧,东西行李也不可带多了,带上几身衣裳就是了。”
这话说完后,四爷拍了拍手,几个小厮端着托盘进来了。等小厮站到自己面前,弘昼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阿玛。
“你们面前有两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一张一百两和十张十两。”四爷说道,“拿回去后让你们院中的嬷嬷准备好荷包装进去,什么时候该用自己衡量。”
见三个孩子都应了,四爷才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让他们退下。
三日一闪而过,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弘昼就被郑嬷嬷叫醒了。
“快起吧,阿哥。”郑嬷嬷见弘昼醒来坐起后才笑道,“今儿爷吩咐的要早些辰时就出门,若是再不起可就来不及用早膳了。”
这进宫第一天他是肯定找不到糕点吃的,那就只能等着午膳了。若是不吃早膳,那他肯定会在路上饿的。
弘昼坐起来发了一会呆才下床洗漱,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天色一般都蒙蒙亮了。像现在这样全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冬天,只有那时候起床了天还是全黑的。
洗漱完了坐在桌子前用着早膳,弘昼喝一口粥要发一下呆。在郑嬷嬷催促过后,他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从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四哥,他身后也跟着张嬷嬷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看起来是他带进宫的衣裳。
“看起来还睡眼蒙眬的。”弘历一见到弘昼就开口笑道。
弘昼打了一个哈欠:“我还困着呢。”
“昨晚没睡着?”弘历边走边问。
弘昼点了点头:“昨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是想着进宫了吧。”
一路走着就来到了平日里坐车出门的地方,四爷和弘时已经在了。
坐着马车从雍亲王府到皇宫的路程颠得弘昼瞌睡都醒了,等到了皇宫门口,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天色已经大亮,甚至东方已经能隐约看到朝霞了,今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