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如今要当玛姆了,不想让弘昼也抓紧吗?”熹妃看着耿执羽笑道。
耿执羽悠悠然然地说道:“随他去吧,姐姐的孙儿便不算我的孙儿了吗?等弘昼日后自己想要成婚了,他自己会着急的,他都不急,我急什么。况且看他成日里这里逛逛,那里瞅瞅的样子,哪里就是个能当阿玛的样子。我看过几年也不错,让他成熟些。”
这话逗得熹妃更是笑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把我们弘昼说成这样,明明是个好孩子,叫你说得像个无所事事的无赖似的。”
耿执羽还未搭话,外面便传来了雍正的声音。
“笑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俩说笑的声音了。”
刚进景阳宫雍正就听到了熹妃的笑声,好奇之下便按住了要禀报小宫女,直接进来了。
这声把熹妃和耿执羽都吓了一跳,她们俩在潜邸的时候就不得宠,如今进宫了也不得宠。年贵妃去了之后,雍正对后宫也淡淡的,一个月能进后宫一两次就不错了,还多是去的去年进来的那些新人那里。
坐着的和倚着的都赶紧起来行礼,雍正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之后,便在熹妃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鸾晴很是有眼色地搬来了一把椅子,榻上只有两个位置,如今皇上坐了一个后,裕嫔娘娘就没有地方坐了。
“坐吧,”雍正很明显心情不错,“可是为了弘历的事情高兴。”
“正是呢,”熹妃笑道,“四福晋才带着富察氏走了,这一下就要得两个孩子,如何能让臣妾不高兴呢。”
雍正愉悦地说道:“正是呢,朕也赏了不少的东西。熹妃你是过来人,又是弘历的额娘,一定要盯紧了,要等明年给朕抱来两个健康的孩子。”
熹妃笑着应了,耿执羽自雍正进来之后便不大出声了。她见到皇帝一般都是谈论和弘昼有关的事情,否则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雍正嘱咐完了熹妃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耿执羽:“弘历已经有了,你便不着急弘昼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耿执羽答道,“弘昼日后也会有的。”
听到这话,雍正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弘昼有很多地方都是像裕嫔的。得过且过,不上进,还有随性这些都像极了裕嫔。
之前熹妃和裕嫔在潜邸时都是格格,又都有一个阿哥。他将熹妃封妃自然有别的考量,但当时也想到了一点裕嫔可能会不满,但他不在意。
可最后瞧着裕嫔没有一点的不满,和熹妃还是和从前一般往来。便让他多少明白了弘昼的那些随性是像谁了,现在瞧着对弘昼成婚满不在意的模样就更头疼了。
“多少还是劝劝这孩子,”雍正说道,“明年选秀必是要给他指一个福晋的。”
“臣妾知道了。”
聊了会儿弘历的事情,雍正便要起身走了,他前朝还有些事情要忙。加之前些日子召了几个听闻很会炼丹的道士进京,预备着今日见上一见呢。
又过了几日,弘昼来了养心殿见汗阿玛。
雍正的心情不错,见到弘昼也不训斥他了,而是将他招手过来,让他看桌子上的东西。
弘昼打眼一看,桌子上用盒子盛着三四颗的丹药。个个都饱满圆润,颜色是黑中透着红。
“过来瞧,这是新进的几个道士给朕献的,”雍正的语气愉悦,“说是用朱砂黄金辅以人参鹿茸制成的,朕偶有精神不济的时候,用了这丹药便觉得精神大振了。这样的好东西,也赐你两颗。”
朱砂?黄金?
后面的人参鹿茸听着是好东西就先不说了,可朱砂和黄金在弘昼的印象中是不能直接服用的吧。而且这朱砂好像是有毒的,又怎么能用来做成入口的东西呢。
“汗阿玛,”弘昼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丹药用朱砂和黄金制成,这两样东西又怎么能入口呢,这朱砂便是有毒的。便是一时能让人精神好起来,可按长久来看,必不会对身体好的。”
“他们是叫人试过药的,”雍正的语气不以为意,“看人服用了两三个月都有效后,才呈到朕面前来的。太医也给那些人诊过脉,都说是无恙的。”
弘昼还想反驳,但雍正已经将这个话题岔过去了,提起了旁的事情。
将这件事暂且压在了心底后,弘昼从养心殿出来就去了毓庆宫。
“四哥可知道汗阿玛最近在服用丹药?”弘昼一见到弘历便开始问。
弘历点头:“这个我是知道。”
“可那用朱砂黄金做成的东西,又怎么能入口呢?”弘昼皱着眉。
弘历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呢,可汗阿玛如今……用了之后觉得精神好了,自然就喜欢。旁的人去劝都要惹一身腥呢,你也不要去劝了。”
“可是这东西用多了是会对身体有害的。”弘昼还是不高兴地说道,“叫汗阿玛这样长久地服用下去,日后积攒在身体的毒素一下子发了,肯定对身体极其不好。”
“可是现在劝了汗阿玛也不听,在他面前说这些的人都被打了出去。”弘历的语气平静,“连皇额娘劝上两句都被汗阿玛怼了回去,如今不论是前朝后宫都无人敢在汗阿玛面前提这个了。”
这让弘昼有些吃惊,从前雍正也是有些信道士丹药这些的。不过都是许久后才吃一颗罢了,吃得不多,那点毒素或许是能代谢掉的。
但是现在频率高了不少,他现在在养心殿看到的关于炼丹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才发觉的。可之前别人劝雍正多少还是有些用的,现在连劝都不能劝了吗?
简直就离谱!
见弘昼这不以为意,似乎准备进言的样子,弘历又嘱咐了好几遍。
弘昼勉勉强强地应了,表示自己暂时不会跟汗阿玛唱反调的。
在几日后,弘昼就见到了那位雍正现在极为尊敬的,给雍正献丹药的道士贾士芳了。
贾士芳看着四五十岁上下,面色白皙蓄着一簇长长的胡须,这胡须和头发都已经白了。面上总是带了点笑意和不自觉的高傲,即便是面对弘昼弘历这样的皇子时,也总有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老道见过两位阿哥。”贾士芳行礼的时候只是微微躬身。
弘历的眼中有一点不悦,他不喜欢这样不懂礼仪之人。
而弘昼则上下打量着这个贾士芳,声音很冷淡地问道:“就是你给汗阿玛献丹药的?”
贾士芳听出了弘昼语气中的敌意,微微一笑,语气高傲:“正是老道,老道的丹阳皇上极喜欢呢。可是五阿哥也想要找老道讨丹药,不巧了,这丹药昨儿已经全供给皇上了,若是想要,得等到下月了。”
“谁要你的东西,”弘昼看着他,“拿着那些用朱砂和黄金制成的东西坑蒙拐骗,别叫我拿到你的把柄。”
贾士芳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五阿哥,老道的丹药是修行了多年才练出来的手艺。坑蒙拐骗这样的话,太过于折辱人了。”
这贾士芳如今在汗阿玛面前极为得脸,若是五弟和他对上是有些不智的。弘历拉住了马上就要回话的弘昼,冷静地和这个贾士芳告辞了。
“四哥!”弘昼深吸了一口气,“这家伙就是坑蒙拐骗的。”
丹药这个东西在现代已经揭秘了,很多都是重金属超标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很多人信这些的人最后的死因就是重金属中毒。
弘历的声音冷静:“证据呢?汗阿玛现在很是信重这个道士,甚至因为他,让淳亲王都吃了个大亏。你如今没有证据就去指责他,汗阿玛怪罪下来你也要吃亏。”
听着这话,弘昼更是心中憋着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雍正这个阿玛不能说做得无可挑剔,但也确实是尽了做阿玛的责任的。让弘昼看着自己爹就这样一直吃着这个重金属超标的东西,他是不可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的。
在阿哥所左思右想了几日后,弘昼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来证明这丹药是有害的。
同时,贾士芳也在雍正面前遮遮掩掩地哭了一下有人对他的丹药进行了质疑。
第116章 肯定技惊四座的
雍正如今虽然对贾士芳很是信重,但听到他给自己儿子上眼药,还是有点不悦的。面上淡淡的,并未多言。
贾士芳见此,心里咯噔了一下,也马上收回了话头。他本以为皇上如今对他这样信任,对丹药如此渴求,若听闻有人质疑丹药必然会勃然大怒。
可见此情形,皇子的眼药不是那么好上的。
但他心中还是不太高兴,这皇五子这样嚣张,日后必然会犯错。且看那时,自己会不会落井下石就是了。
而弘昼则是主动在雍正的面前提及了丹药这件事。
“儿臣参见汗阿玛。”
弘昼的神色很是严肃,他一贯是不着调的,即便是在汗阿玛这里也很难正经起来,但这回他很想让汗阿玛相信自己,便摆出了谈正事的架势。
雍正唤了声起,又见弘昼这样严肃的样子问道:“此来何事?”
“汗阿玛如今信重道士,常常服用丹药,岂不闻《旧唐书》中记载唐宪宗、唐穆宗皆服用丹药,特别是唐宪宗服丹后喜怒无常,暴虐加剧。便是前朝也有嘉靖帝的例子,可见金丹误人性命。”弘昼先是说了自己前几日就想到的例子。
他也是要读史的,先生还要将史书与他们一一讲明,如今举出历史上吃了丹药的例子还是很容易。
雍正听到这话,已经很不高兴了。
这段时间劝他不要吃丹药的人不少,甚至十三弟都委婉劝过一回。但没人敢用嘉靖来做比,他很不高兴这个比喻。
但弘昼的话还没说完:“《本草纲目》中也曾提到,丹药岂可久服,甚至记载了多例长久吃丹药七窍流血的例子。”
砰!
“你这是在咒朕吗?!”
雍正气得站了起来,将书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不轻,跪倒在了地上。连苏培盛都被吓了一跳,甚少见皇上生这样大的气。
皇上是容易发火不假,但像这样大的火还是少见的。五阿哥果然有本事啊,其余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轻易就做到了。
“儿臣自然不敢,”弘昼也跪下了,但他的头抬了起来目光直视着雍正,“儿臣只是想要汗阿玛保重身体,这丹药虽起了一时之效,叫汗阿玛觉得舒服些。但史书医术中这般多的记载,已说明了这东西长久服用弊端太大,还请汗阿玛停用此丹药。”
雍正被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指着弘昼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这丹药主要是朱砂制成,可这朱砂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判为下品,甚至《黄帝内经》也警告石药发癫。汗阿玛,这么多的医术都这样记载,您却只信一个道士不成?若汗阿玛不信,便要这个道士依旧按照平日里进献丹药,但找一只猪、羊来,将丹药喂给这个猪、羊,且看对它们是否无碍。”
“倘若对它们无碍,那儿臣今日便是大放厥词,汗阿玛如何责罚都甘愿领受。”说到这里的时候,弘昼都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泪来,重重地将头磕到了地上,发出了响声。
雍正看着下面的弘昼,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虽然弘昼举的例子很是大逆不道,但总体来说还是担忧自己身子的。纵使有罪,也不该太过重罚。
但是不罚这小子又实在心中堵得慌,雍正咬着牙说道:“将他押回阿哥所,禁足!非朕之令,不可叫人轻易探视。”
弘昼将脑袋抬了起来:“汗阿玛要将儿臣禁足,儿臣不敢有怨言,但是这丹药之事还请汗阿玛慎重。”
雍正挥了挥手,马上便有小太监上前将这位爷拖了下去。
天爷啊,五阿哥到底是为什么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还拿嘉靖帝做比,这位的评价也算不得好。皇上这样勤政的主子,很是看不上多年不上朝的皇帝。
雍正在弘昼被拖走以后,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胸膛还剧烈地起伏着,这说明弘昼刚刚说的话对他影响还是很大的。他心中不禁开始思考了起来,自己如今对于丹药的依赖,当真像嘉靖帝吗?
苏培盛偷偷看了一眼雍正,继续低眉敛目地伺候着。现在皇上的心情可不算好,他待自己儿子还能只是禁足,但他们这些下人要是在这时候惹到了皇上,下场可就没有五阿哥这么好了。
五阿哥从养心殿被押回阿哥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后宫,这让弘历惊呆了。他立刻就跑去了阿哥所想要问问五弟,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汗阿玛,竟然直接禁足了。
但守在弘昼院外的侍卫很是为难地表示了,皇上不许叫人随意探视。除了内务府送东西的能送进去,其余的人一概不许进去。
这让弘历无法,他想直接去找汗阿玛求情,却又不知道弘昼具体是犯了什么事让汗阿玛这么恼火。五弟长这么大以来,受过最大的责罚也就是汗阿玛骂他两句了,哪里经受过禁足这样严重的惩处。
后宫的众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听闻这个消息后齐妃拖着病体爬了起来,专程来了一趟耿执羽的钟粹宫冷眼嘲讽了几句。她总觉得自己的弘时落得这样的下场,与他下面的两个讨好雍正的弟弟脱不开干系。
现在见到弘昼落难后,便忍不住过来嘲讽耿执羽。
耿执羽此时也是方寸大乱,她想不到弘昼是犯了什么事让皇上这样责罚。这让她不禁想到了那位被革去黄带子的三阿哥,皇上对长子都能这般,她的弘昼……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熹妃第一时间就来了钟粹宫,见齐妃进来嘲讽后三两句将齐妃堵了回去。然后才进了殿内,拉着耿执羽安慰。
“你且放宽心,”此时其余的人都被赶出去了,殿内只剩下了耿执羽和熹妃,就宛如她们从前在潜邸时一般,“皇上如今只有三个儿子,是断然不会随意将弘昼如何的。况且弘昼又能犯什么大错呢,想来即便是禁足,过几日皇上怒气消了也就将他放出来了。”
熹妃温言细语地说道:“况且还有弘历呢,等他寻了个时机,便给弘昼求情。”
“兮兰姐姐,”耿执羽的手紧紧地抓着熹妃的手,“可我想着三阿哥的下场,我就怕。”
“三阿哥那是犯了多少次错,”熹妃说道,“从前在潜邸就不止禁足一次了,还挨了几次板子呢。进宫了更是糊涂了,还帮着罪人说话。弘昼从小就不是糊涂的人,想来只是言语不谨,才让皇上怒了。你看这只是禁足,连板子都没打,甚至内务府一应供应也不曾短缺,就能看出皇上虽怒,但也未怒到极致。”
“等过上几日皇上怒气消了,再让弘历去求求情,想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听着熹妃的安慰,耿执羽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有些埋怨:“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说了什么,日后我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见耿执羽终于从之前担忧害怕的情景中出来了,熹妃笑道:“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到时候出来了叫弘昼来妹妹宫里跪着听训,不听教训不许起来。”
外面的人都在担忧,但弘昼在阿哥所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
虽然不能出去了,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他看看书,躺在摇椅上看看天空,甚至院中还种了几株花,叫他能过去瞧瞧不一样的颜色。
除了有点无聊外,其余的物质是一概不缺的。
他这次圈禁主要是说话的时候太放肆,把雍正和嘉靖做比了。不过他倒是不后悔,毕竟嘉靖实在是太典型的例子,不举不行。再者,不讲话说得狠一点,汗阿玛说不定根本就听不进去。
被禁足了三日后,弘昼甚至无聊地翻了本乐谱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入他书房中的,他在找书看的时候翻出来了。兴起之下,便让小周子去库房找了个乐器出来想要试着弹奏一下。
他平日里对音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库房里自然也没有收录太多的乐器。小周子找了一阵子后,找出来了一把琵琶。
弘昼接过琵琶试了试,真不愧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乐器,声音真好听。
正好被禁足的时候无聊,他就着乐谱开始自学弹琵琶。这院中有个小太监从前家中是唱戏的,倒是会些乐理,虽然会得不多,但弘昼好歹跟着他学了怎么看乐谱,怎么用琵琶弹出来宫商角徵羽。
一开始学,弘昼就沉浸在了乐器中。
但这可苦了他院中还有守在院外的侍卫了,像这种弦乐,在未弹出点名堂之前,听上去都是很折磨耳朵的。而弘昼甚至于没有一个正经的师傅,跟着乐谱谈多是跟着性子谈,这乱弹一气儿的情况下就是更折磨耳朵了。
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周子外,旁的不需要再弘昼身边常常伺候的人都给自己预备了两团的棉花,可以随时堵着耳朵。
但守在外面的侍卫可就遭罪了,他们要警醒,就不能将耳朵堵起来。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难听声音,只觉得守在五阿哥的门口比守在冷宫门前都难受。
“穆昆哥,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把五阿哥放出去啊。”一个侍卫实在有些忍不住了,问着旁边那个侍卫。
旁边的那个侍卫双目无神,声音茫然:“不知道,但愿快些吧,或者把咱们调回去也不错。”
此时的弘历多少也打听出来了些弘昼是因为什么被禁足的,他在雍正的面前委婉劝了两回,但雍正还是没有要放弘昼出来的意思,只能等着过半个月就是端午了,到时*候劝汗阿玛将五弟放出来或许可行。
雍正虽然将弘昼赶出去还禁足了,但也将他的话听入了耳中的。还是令贾士芳继续进献丹药,但却自己不吃了,而是命人日日将丹药喂给了一只羊。
那只羊每日里都吃,最开始的时候与正常的羊无异,甚至于精神更好些。但过了不到半个月便全身性震颤,易怒,经常撞击羊圈。甚至于羊毛的皮下皮肤溃烂,嘴巴也牙龈肿起出血,不到一个月后这只羊就死了。
这让雍正的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着桌面上贾士芳还有其余道士进献而来的丹药。他精神不济的时候吃了丹药便会觉得好受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便有些依赖这东西。
现在看见那只吃了丹药的羊的下场,便在想他若是也是日日都吃,会不会落得一样的下场。他现在十天半个月吃一粒,毒性慢慢地在身体中,待天长日久,便会如那只羊一般。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雍正心中惶惶,他下令将那几个养在圆明园的道士都打了五十大板后逐了出去,赐了贾士芳毒酒。并下令各个官员不许再给他引荐道士,违者重罚。
他现在是知道弘昼说得是对的了,想要将弘昼放出来又有点抹不开面子。
可弘历在求过两次情后就不再提及这件事,让雍正也暂时没有借口将弘昼放出来。宣召弘昼门口的侍卫前来过问后,得知了这小子现在整日里在院中弹琵琶,心中略放心了些。
待到端阳前几日时,弘历又前来面圣了,言语委婉地提及了端午到时候一家子吃饭的时候见不到五弟岂不是少了一人。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说服汗阿玛将五弟从阿哥所放出来,但没想到雍正听到之后就直接同意了让弘昼出来。
弘昼从阿哥所走出来的时候,信心已经爆棚了,觉得自己苦练了一个多月的琵琶肯定能技惊四座。
到时候端阳表演给汗阿玛和四哥看看,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大惊喜的。
第117章 弹琵琶
被放出来后,弘昼先是要去养心殿谢恩。
雍正看着下头站着的这个儿子,这孩子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平日里都看不进去书的人,专程去翻了些医书。现在回想起来不论是《伤寒杂病论》还是《黄帝内经》一看就不是弘昼平日里会看的。
这样想着,雍正的神色就不免柔和了些。
“这两月间可好?”
弘昼回答得一板一眼的,他现在的心思都已经飞到后宫去了。来劝汗阿玛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以为最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了。
谁知道竟然是禁足,他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就知道额娘在外面肯定是很担忧的。但他不能往外送信,额娘的信也送不进来,就只能忍下这个担忧等着出去的时候去额娘面前告罪了。
“儿臣这两月间反思了许多,是儿臣说话太过放肆了。”
雍正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放肆?”
将他比作嘉靖,倘若是旁人说的这种话,雍正早就让那人回家去吃自己的了。但偏偏这是他儿子,说了这样的话最多也就是禁足一阵子。
弘昼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他现在还不能反驳汗阿玛。一反驳就容易把人给惹火,要是再被禁足,额娘肯定更担忧了。
见到弘昼这样乖顺的样子,雍正的心中又被一种略带一点点的愧疚和心疼取代了,训了弘昼两句后,板着脸说道:“念在你已改过,朕便让你能随意出入紫禁城了。”
本来还左耳进右耳出的弘昼,听到这句话瞬间就精神了。抬起头看着自家阿玛,眼中写满了兴奋和果真吗。
看着弘昼这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雍正似乎也心情好了些,笑骂道:“滚去见你额娘吧。”
“儿臣多谢汗阿玛。”弘昼兴奋地谢恩后才走出去。
芜湖~终于可以不用只在紫禁城这片小地方活动啦。
去后宫见耿执羽的时候,额娘是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阵子。见他没有瘦,看着也没有受什么苦的样子才撒手。改成了捶他,一边用拳头捶了几下,一边口中骂他说话不计后果。
弘昼自然是老老实实听训了,看着额娘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额娘这两月间肯定没有睡好。这都是他思虑不周的缘故,要是提前给额娘打个招呼多半就没这回事了。
耿执羽自然是不知道弘昼心中的想法的,若是知道了恐怕更是要气得多锤他两下了。
这一天的时间弘昼就留在钟粹宫陪着额娘了,下午的时候熹妃过来时也埋怨了他几句。
钮祜禄额娘和自家额娘简直就是亲姐妹了,这位名义上是庶母,实际上是姨母的人教训自己也只有听着。弘昼只能低着脑袋表示自己明白了,下次一定注意。
这两月间熹妃几乎日日都会来钟粹宫安慰耿执羽,不为别的,就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会多想。伏云娑鸣虽然是跟着耿执羽十几年的人,但若是耿执羽要她们下去自然也是不敢违令的。
若非宫嫔不能随意在旁的地方过夜,熹妃简直要像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偶尔在泗水院过夜一样搬过来陪着耿执羽一段日子了。
在钟粹宫这里陪着两位额娘一日后,弘昼就拖着觉得有点累的身子回到了阿哥所。
这两个月间他的活动范围就是阿哥所的这个小院子,整日里能走动的地方就这么点,有点疏于锻炼了。不行,还是得将骑射捡起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弘昼就看到了自家四哥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呢。
如今正值傍晚,夕阳的曦光洒在了紫禁城高高低低的房檐上。阿哥所也被染成了一片橙黄色的暖光,弘历正对着院子门口坐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冷淡,见到弘昼进来后不仅没有打招呼,还瞪了他一眼。
“嗨,四哥。”弘昼很是开心地说道,“好久不见,四哥你怎么又变冷了点。”
弘历坚持不懈地瞪着弘昼,见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怒目而视,反而表现得很是自在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嘶啊——”
弘昼瞪着四哥:“打我做什么?”
“哼,”弘历很不高兴,“打的就是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
院中的人上了茶之后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屋内,连小周子都被李玉拉着去廊下蹲着了。如今这院中,似乎只剩下了这兄弟两人。
“你对汗阿玛说什么了?”弘历的声音压下,“你不要命了,拿什么比汗阿玛?”
自古以来的皇帝,在听到别人用前面的皇帝和他做比的时候,都是希望能听到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再不济怎么也得是文帝景帝,仁宗圣祖吧。你拿一个几十年不上朝,还差点被宫女勒死的皇帝来比,真以为你是他儿子他就当真不能将你怎么样了?
这点消息还是弘历耗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套出来的,当他知道的时候都惊了。五弟是真活腻歪了吗,皇玛法就圈禁过两位皇子,汗阿玛如今更是已经将三哥革去黄带子了
当日若汗阿玛一气之下,做了更严重的处罚他又当如何?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嘛,”弘昼小声为自己辩驳,“看着汗阿玛那样信重丹药,我心里着急。”
“着急也该慢慢说,你必须得记着,汗阿玛如今已经是天子了。”弘历看着弘昼,声音很是严肃,“天子的威严是不可挑衅的,汗阿玛会容你一次两次,但不代表三四次也能容下。这回禁足两个月便当作是教训了,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谨记这回的教训。”
“我知道了。”弘昼蔫蔫的,他今天先是被汗阿玛责骂,然后被额娘和钮祜禄额娘责骂,现在又被四哥责骂。他就知道他肯定是宫里最受气的一个,谁都能骂他。
见弘昼这样,弘历只能将原先准备骂他的话咽了回去,关心了弘昼几句。
“对了四哥,”弘昼不一会儿恢复了往日的元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四哥说道,“过两日不就是端阳了吗,到时候宫宴我想要在宫宴表演……”
今年的端阳说是宫宴更像是家宴,只有雍正的嫔妃和孩子们参加。齐妃一早就告病不来了,自从弘时被过继后不论大宴小宴她都不来了,雍正也不大管她了。
前面十几二十年的情分,都在他们为了弘时争吵的时候耗得差不多了,雍正原本对怀恪的怀念也被弘时耗光了。他现在对齐妃偶尔会想起从前的时光,也只能保证齐妃能好好在延禧宫中过日子,他平素也不想见到这位妃子了。
若是回想起了当四贝勒时的日子,他心中也只能叹道,兰因絮果,莫若如是了。
宫宴是皇后一手安排的,雍正的嫔妃不算多,潜邸来的老人七八个,加上上回选秀的时候进了两三个新人。还有些妃嫔已经过世了,现在算起来不过堪堪十数。
其中嫔位以下的常在答应偏多,嫔位以上的除去皇后也只剩下三人了。
雍正今日心情很明显不错,关心了养女端柔以及和惠几句。对于和惠这个从十三弟府上过继而来的女儿,雍正一直都是温和而耐心的。
三个养女中,雍正最为偏爱的就是这个女儿。每次见到的时候总不忘嘘寒问暖,当然了,雍正对端柔也不错。
庄亲王是先帝的十六阿哥,在康熙后期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四哥的身边。对于这个支持自己弟弟雍正是很优待的,一上位就把十六阿哥弄去了绝嗣的庄亲王府上承袭他的铁帽子和硕亲王爵位。
自然地,对于这个庄亲王的女儿端柔也还不错。
至少弘昼看着,汗阿玛对这两位妹妹的态度可要比对自己和四哥好多了。
宴会还未开始,弘历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五弟说这段日子在阿哥所习了些音律,想趁着现在阖家团圆的时候,表演给汗阿玛和皇额娘还有各位额娘瞧瞧。”
弘昼被禁足的时候院中常常传来乐声的事情雍正也是知道的,他本也是善音律的人。从前还是贝勒亲王的时候,得空了便会将古筝搬出来抚奏一曲。
虽然音律上比不上三哥和十六弟,但也得上不错。
从前在弘历和弘昼年幼时,雍正也曾想过教这两个孩子一点音律。但当时他们都太小了根本坐不住,明显对音律也不感兴趣,这并非什么一定要学会的东西,见他们不喜雍正自然也就作罢了。
现在听见弘昼在禁足的时候不仅自己钻研了音律,甚至预备着想要在这表演一番。雍正就很期待了,莫非其实弘昼这小子继承了我这方面的天赋。
皇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和期待。讨厌的李氏如今活得狼狈,弘时甚至已经去了黄带子,皇后如今在后宫中养着两个女儿再管管宫里的事情过得实在安逸。
她对弘昼和弘历一直不错,这两个孩子也承她的情,不论是公开的场面还是私下里说话都是孝顺恭敬的样子。
耿执羽和熹妃也看了过来,眼里好奇又期待。
端柔和惠两个小姑娘一直都黏在一起,也望向了这边。五哥待她们很好,经常给她们送些好玩的小玩意,现在听五哥要抚琴也好奇了起来,还没有听过呢。
被点到的弘昼拿起了自己解禁后专程寻来的琵琶,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走到了最中央,坐下后就立刻弹奏了起来。
听到乐声后,雍正面容呆滞。
皇后愣住了。
耿执羽和熹妃面面相觑。
端柔和惠两个小姑娘在纠结要不要捂住耳朵,这样是不是会伤了五哥的心。
弘历也愣住了。
只有弘昼一心陶醉在了自己的艺术之中。
第118章 演练
一曲终了,众人面面相觑。
弘昼从中间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很是期待地看着众人。
雍正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喜欢音律陶冶情操也不错,你可以去找你十六叔学学,他在音律方面还是有些建树的。”
本来他是预备着弘昼表演完怎么也是要夸奖两句的,可听完之后真的夸不出来。太过违心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的。
皇后也面色纠结,最终夸了声辛苦。又立刻转移了话题,给弘昼赐了两道菜。
耿执羽这个亲娘扶额,她就知道这小子从前对弹琴吹箫什么的从不感兴趣,不过短短的两月又能练出什么来呢。
倒是熹妃抿了嘴偷乐了一下,弘昼这小子还真是从小就好玩。
弘历木着脸没话说,早知道他应在弘昼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听一听他这段时间练习的成果。
端柔和惠挤挤挨挨凑在一起,看了看五哥,又低声咬着耳朵。
弘昼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倒是也不失望。他想要弹琵琶已经弹出来了,怡然自乐。
其实这也是能预料的,教弘昼的那个小太监家中虽是唱戏的。但唱戏沦落到将儿子送进宫当太监,那个水平就很是不能细想了。而小太监又不是正经跟着家中人学过,不过是听着爹娘从前在家中谈论过几句。
这样想来,小太监的水平就更加不能细想了。
这样弘昼学来的乐理中便疏漏颇多,好在他也不是要去靠着当乐人吃饭。只是兴起想弹琴罢了,倒是也不会影响什么。
经过了弘昼献艺后,这场家宴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吃上面。吃过了就在雍正挥手表示可以解散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殿中。
弘历跟着弘昼一起走,语气疲惫:“我给你找个弹琵琶的师傅吧。”
“才不要,”弘昼语气悠然,“想弹的时候弹,不想弹的时候就不弹了。本来是高兴的时候的消遣,真的找了个师傅的话,反而显得束缚了。刚刚汗阿玛也说了我可以去找十六叔,要是真想学什么就找十六叔好了。”
十六叔庄亲王算得上很是得雍正信任的,听五弟好歹不是去找什么不该找的人,弘历就随他去了。
弹琵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弹得难听些就难听些罢了。
弘历自己应当是不会听到太多次五弟的弹琵琶的,毕竟五弟只是在他的院子里弹。自己又不是经常去阿哥所五弟的院子,见面的地方多在外面,能听见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所以在知道汗阿玛让五弟去跟着十六叔学一学后,他也不过是付之一笑。觉得五弟学也好,不学也罢,高兴就行了。
但他实在是有些低估了弘昼了,早知他一定会坚持给弘昼找个弹琵琶的师傅,也不会让五弟去找十六叔的。
从汗阿玛那里拿了能随意进出宫的权利后,弘昼就很是高兴。找弘暾混了一下,拿到了只要提前一天就能在天香楼那里订烤乳猪的权利后,在天香楼吃了两三天的烤乳猪。
当今皇上的皇子人数少,自然就金贵了起来。更别提已经踢出去了一个了,剩下的三个就更贵重了起来。
先帝二十几个皇子,有好些是混不上亲王的。可能至死都是贝勒郡王,但如今的三位皇子,眼看着只要好好长大就必是能混上一个亲王的爵位的。趁着现在五阿哥喜欢出宫玩,这时候不混上去攀交情,难道等他成了亲王再攀吗?
况且现在五阿哥的年纪小,正是少年心性的时候,说不定投缘了就能跟在身侧沾点光呢,等年纪大了可就不好忽悠了。
于是乎,弘昼在京城大街上乱逛的时候,就碰上了不少八旗的勋贵子弟。这些大多数是没有什么正经官身,也不在八旗官学念书的,多数是家中宠着的小儿子,也不指着顶立门户,只要不去惹出祸来就很好了。
这些有性子不错的,也有性子差些的。有只是爱享受的,也有喜欢欺男霸女占人家良田的。
弘昼对性子不错只是爱享受的态度不错,这很合了他想要当个富贵闲散王爷的愿景。但对那些欺男霸女的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的,甚至扭送了一两个纨绔去顺天府。
当顺天府尹看到五阿哥这张脸的时候,脸上强撑着的笑意都要展不开了。
上回见到五阿哥还是一两年前,那时候年家可是正强势的时候,五阿哥就和年家起了冲突。现在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几个勋贵子弟,顺天府尹只能叹了口气后秉公办理。
这些勋贵子弟背后自然是有些势力的,但比起当初的年羹尧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得知了自家孩子被五阿哥送去顺天府后也不敢声张,只能在背后悄悄骂上两句罢了。
雍正倒是听说了一二,了解了弘昼不是随便送人进去,进去的都犯了些事后就不大管了。他现在正是对弘昼有点愧疚怜爱的时候,这小子现在的这点事都不叫事。
原本这位五阿哥一直养在宫中,对他性子不熟悉的朝臣们如今也熟悉了些。似乎是个爱玩爱闹的人,皇上也任由他去。要知道瞧着皇上对四阿哥的严厉,奏对的时候有一点不对就皱眉开始训斥了,而五阿哥即便犯一点小错皇上也没有表示什么。
在街上混了一两月后,弘昼也有了几个混熟的八旗子弟。他是不管他们是哪家的,只要能投了他的性子,本身又不是个坏人就能跟着他一起玩。
当然了,这些人现在都还仅止于狐朋狗友的阶段。他真正熟悉又信重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弘暾弘晈几人,他现在也爱往十三叔的府上跑。
十三叔忙,弘昼去他府上的时候十有八九他是在外面办差的。于是乎弘昼就只需要去给十三婶请个安后,就能去找弘暾弘晈玩了。
他甚至在弘暾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琵琶,只要他过去兴起了就弹一下。
弘暾和弘晈是和弘昼从小玩到大的性子,也不怕他。虽然不能阻止他弹琵琶,但他们能在他弹琵琶的时候捂耳朵。
看见他们捂耳朵弘昼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后继续。他想要弹的时候是喜欢面前有两个听众的,但这几个听众愿不愿意听就不在他的思考之内了。爱听就多听,不爱听捂耳朵他也不恼。
“得了,你别弹了。”
今日弘昼已经弹了三首曲子了,弘暾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四伯不是叫你去十六叔府上瞧瞧,也跟着学习一下吗?”
这小子绝对的五音不全,即便他没怎么学过也听出他好几个地方音节都弹错了。还是送到十六叔府上好好学一学吧,说不定能好听点。
弘昼听话地停了手,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前儿十六叔忙着给宗室的老王爷办丧事了,汗阿玛点了他去的,我总不能这时候去添乱吧。”
如今先帝的十二阿哥和十六阿哥都算得上是办丧事的专业团队了,只要是宗室里有些名望的人殁了,不是十二叔去办丧事就是十六叔,也有可能是两人一起办。
“不是前几日已经办完了吗,十六叔应当空下来了吧。”弘暾实在是想让弘昼去上一下十六叔的私教课,好好地把宫商角徵羽的音给记下来。好歹不要弹得那么惨绝人寰才是,只要略微能入耳,他以后绝对不多说他弹琴的事儿。
提到这里,弘昼也动了心思。十六叔还是端柔的阿玛呢,自己和端柔这个三妹妹的关系挺好的,去见见他阿玛求学一下似乎也不错。
往日里怎么劝都不去学一下的弘昼,几天起了兴致,弘暾生怕他反悔不学了,连忙就扯着他骑着马到了庄亲王府。
庄亲王也受雍正的信重,但他却没有如他十三哥一样鞠躬尽瘁。相较而言,庄亲王是个你点我差事给你办得马马虎虎,你不点我,那我绝不会往前凑的人。
今儿正巧,庄亲王就在府中,还和十二叔在对弈。见弘昼和弘暾来了,庄亲王在书房见他们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他还是接着和十二哥对弈。
这位十二叔因着办事不谨,被汗阿玛从固山贝子削成了镇国公。但是看着十二叔红润的脸色,弘昼就知道爵位被削这件事对这位应当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哟,今儿你们俩怎么想着来我府上了。”庄亲王落下了一子后微微扭头看着弘昼弘暾笑道,“弘昼今儿不在外头晃荡了?那些纨绔些的八旗子弟如今听到你在外面晃悠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你把人给揪到顺天府去。”
“在外面晃了这么久也烦了,”弘昼笑嘻嘻凑上去看他们的棋局,“这不是想要过来和十六叔学学音律。”
庄亲王也听说过弘昼最近迷上了弹琵琶的事情,笑道:“我可是听四哥说过你弹琵琶如狼嚎鬼叫一般,今儿来了正好弹来我听听,是不是当真这么惊悚。”
十二爷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和四哥的关系一般,但和十六弟的关系不错。弘昼虽是晚辈,但他并不熟悉,也就不多掺言了。
弘昼也不羞涩,当即拿了十六叔府上的琵琶来了一段。
弘暾的脸上出现了痛苦面具,怎么都来十六叔府上了还要让他听上一段啊。
十二爷和庄亲王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十二爷手上的棋子没拿稳落在了棋盘上。原本还旗鼓相当的白子黑子因为这下错的一子,让庄亲王的黑子一下子就呈现出了围剿之势力。
“哟,”庄亲王一喜,“弘昼这曲子好,这曲子让我不必多用脑子就赢了十二哥。”
十二爷的语气疲惫:“如此听闻,看来四哥说的狼嚎鬼叫之语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十六叔赢了,那就该来教我弹琵琶了。”见他们的棋局出现了胜负,弘昼笑道。
弘暾听见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到了之势告辞了,生怕留下来还要听见弘昼接着弹琵琶。
十二爷也脚步很快地告辞了,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庄亲王和弘昼。
庄亲王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脾气秉性一向是很好的,此时笑眯眯地就拿了一本乐律的入门书开始教起了弘昼的乐理基础。
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多少明白了之前自己弹琵琶的时候一直犯的错误。
讲了一会后,外头就有小厮进来禀报了。
“王爷,伦贝勒家中丧事器物一时有些短了,想要从咱们府上先支去用着,待日后再还。”
庄亲王一挥手:“叫管家带着人去库房领就是了。”
“伦贝勒家中什么时候有丧事了,”弘昼听着有点奇怪,“我怎么不曾听说。”
一般是要家中长成的人去世才会有丧事的,小孩子夭折的话最多用一副好棺椁送出去,或者再请几个道士和尚来家中做一场法事也就罢了。可若是家中长成的人去世了,弘昼不觉得自己会不知道。
庄亲王不甚在意地说道:“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伦贝勒年纪大了,想要看看自己百年之后的排场。自己在府中摆一场这样的丧事,演练一下也提前看一下罢了。”
弘昼大受震撼:“这还能提前演练的?”
“是啊。”庄亲王说道,“如今丧仪的各项规矩繁琐复杂,想要让自己百年之后能得个漂亮的丧仪,提前预备着也不错。”
许多人的思想中有着死后的体面更重要的想法,对于死后的尊荣很是看重。这其中便有一小部分的人想要看看自己死后的排场,所以先行演练一下。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忌讳的,所以这样干的人少,干的时候也不张扬,自己悄摸搞一下就是了。
所以弘昼之前没听说过,现在他听见之后内心充满了震撼。
还可以这样?
第119章 悲喜
虽然心中对十六叔所说的演练丧事很是好奇,但弘昼现在是不能这样干的。他如今住在宫里,要做稍微大动作一点的事情是少不了内务府配合的。
内务府总管除非不想活的,否则怎么可能会配合他活出丧呢。到时候汗阿玛怪罪下来他这个儿子是一定不会死的,但那些给他提供东西的人就不一定了。
这样想着,弘昼遗憾地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等看着以后有没有机会吧。
和十六叔学了一两个月的乐理后,弘昼如今弹的琵琶也还算能入耳了。
想要和宫里的乐师相比自然是没可能的,但至少现在弘暾和弘晈这两个臭小子听他弹琵琶的时候不会捂耳朵了。就连端柔和惠两个妹妹都夸他进步了许多,不过他总是疑心这是两个妹妹担心他伤心哄他的。
在弘昼一心跟着十六叔学乐理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两件大喜事,让弘昼的心思暂时从琵琶上面转移了一点。
那就是四哥的两个孩子出生了。
四福晋和富察格格前后两日生产,四福晋诞下了一个格格,而富察格格则生下了一个阿哥。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熹妃笑得合不拢嘴,她一下子就孙子孙女俱全了。而且这一双儿女几乎是同时来到的,她私心里觉得这是龙凤呈祥的大喜事。
雍正听闻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先前弘时是给她生过一个孙子的,但那个孙子还未养成就夭折了。加上那孩子出生时,雍正对弘时的芥蒂已经很深了,对那孩子的出生虽有欣喜,但并不算多。
如今听见弘历后院出生两个孩子,连连叫了两声好后,就预备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皇上亲自赐名,那可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最后赐名四福晋的女儿名为明曦,而富察格格的儿子名为永璜。
就孩子刚出生的那几日,弘昼觉得四哥的笑都要咧到天上去了。这几日即便是伺候的人有什么小错,都能被四阿哥和颜悦色地宽宥了。
孩子还未满月,是不适宜随便带着出来逛的。于是乎弘昼就到了毓庆宫准备看看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他还给两个孩子都备了礼物,两把沉甸甸的平安锁。
给侄女的那个上面雕刻了牡丹,并有一行嘱咐平安容华的字。而给侄子的那个上面雕刻了猛虎,写的是也是祝平安的字。
弘历看到这两个金锁就笑了:“你这打得沉甸甸的,给他们挂上去岂不是勒脖子?”
这话一出,弘昼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两把金锁,似乎是有点沉:“给他们长大之后挂上也不错,先给他们暂时收起来。这都是我这个五叔的小小心意,主要是祝愿平安的嘛。”
这是他给送的出生礼,等孩子们洗三满月和满周岁抓周的时候都另外有礼的。
“对了,明曦和永璜呢,还不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弘昼很不见外地就在四哥的书房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即就吵着要看侄子侄女。自从四嫂和小四嫂怀孕以来,他就期待这两个孩子降生了。
弘历笑着对苏培盛道:“去后面抱过来吧,让乳母们精心照料着。”
不多时,两个小小的孩子就被抱着过来了。
全都被橘黄色的襁褓包着,弘昼左看看右看看,从里头选了一个对着自己笑的襁褓抱了过来问道:“哪个是小格格?”
“五爷抱着的这个是小格格呢。”明曦的奶嬷嬷讨好地笑道,“小格格和五爷投缘呢,一见到五爷就笑了。”
弘昼低头,果然见小侄女对着自己咧开嘴笑着。
真难得,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吃了就闹,闹了就睡的。想要找个他们醒着还不闹的时间是比较难得的,这明曦笑得让人脸上就不自觉地生出了笑意来。
“长得真好,”弘昼看着自家小侄女夸道,“这个长相一看就随了四嫂,待日后长大了必然也是个美人。还有这鼻子,这里像钮祜禄额娘。”
弘历本来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着弘昼夸自己女儿,对这个福晋所生的女儿他也是极为喜欢的。虽说不是嫡长子让他的内心隐处有一点失望,但看着女儿可爱的睡颜,这点失望就被丢到天边了,他和福晋还年轻呢,日后嫡长子肯定是有的。
可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了,弘历挑眉:“不是像福晋就是像额娘,这孩子竟没一点像我不成?”
弘昼抬头看了看四哥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侄女的脸,斩钉截铁说道:“看着更像钮祜禄额娘。”
这话也不是弘昼乱说,虽然看着小了点,但侄女的鼻子和唇看着就像钮祜禄额娘。
弘历被气笑了,指着弘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过了小侄女后,弘昼又将小侄子接过来抱了抱。
此时的永璜正在睡觉,被人换了个怀抱也不醒。依旧不声不响地睡着,看着应当是个安静的孩子。
见过了两个孩子后,弘历就叫人把孩子抱回去了。如今孩子们还小,要好好在屋里养到满月了才好带出来呢,若非来的是弘昼,他是决计不会让孩子这个时候就出来见客的。
弘昼回去后喜滋滋地翻着自己库房的册子,他这些年也攒了不小的家底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汗阿玛皇额娘都要给年礼,还有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以及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送过来的礼物。他现在要在里面挑两个适合小孩子的,等满月的时候给两个孩子。
可弘昼挑好了东西后,永璜和明曦的满月宴却不能办了。
不是因为别的,是养在养心殿的福惠病重了。这病来得急,太医两三日后就给了雍正暗示,多半是不成了。
福惠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年贵妃一直是精心调养着的,好不容易养到了六七岁的年纪。年贵妃去世后,雍正就一手接过了照顾孩子的事务,待福惠也称得上是如珠似宝。
吃饭喝药都要操心,可以说是一手养着了。
像这样养着的孩子,感情会很深的。雍正听到太医说了福惠多半不成后,气得当场给了太医一脚,几乎要晕过去。
弘昼和弘历就是这时候被苏培盛派人去请来的,他们到后不久,皇后也到了。
对于福惠病了的事情弘昼是知道的,但这个六弟平日里也经常生病他只以为这次生病和之前是一样的。福惠只要好好地*喝药,后面也就能好了。
所以等弘昼进入内室,看到小小的福惠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从前年贵妃其余的孩子夭折的时候,弘昼虽然也知道,但当时他都没怎么见过这些孩子。甚至有的是没有见过,心中多数是唏嘘同情。
同情孩子来世上遭了罪走,又唏嘘可怜年贵妃丧子丧女。
可现在他看着这个他已经很熟悉的六弟躺在床上,他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福惠和他其实也算不上多亲近,但他每次来养心的时候,这个弟弟都会过来行礼,说几句家常话。
见面的次数多了,又有血缘关系就很难不对这个乖巧的孩子多出一点怜惜。
特别是他禁足的那段日子,连四哥都不敢过多求情,但这个孩子是给她求了好几次情的。这些都是弘昼被接禁之后,听汗阿玛说的。
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在来世上的第八年,终于又要被召回天上去了。
弘昼扭头看着汗阿玛脸上肝肠欲断的伤心,又看了看正在安慰汗阿玛的四哥和皇额娘。最终在床前慢慢地蹲下了,给福惠掖了掖被子。
福惠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见有人在床前也没什么反应。
当日的夜间,六阿哥夭折了。
这个孩子的过世给了雍正如之前弘晖过世时一样伤心的感觉,那时候的弘晖也是他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孩子。从开蒙认字开始,都是他一一找了先生慢慢教的。
那时候他是期待这个孩子日后能继承他的爵位,当一个贤王的。
可哪个孩子去了。
而现在的这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其余的期待。既不期望这孩子继承大统,也不愿这孩子太过操劳。他给福惠规划的路线,就是一个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亲王。
弘历并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孩子,这样一个已经没有母家,又小了他十来岁,对他没有一点威胁的孩子。他是一定会好好待的,即便可能不如他待弘昼,但无忧无虑荣华富贵也是能有的。
但现在的这一切对这个孩子的打算,都随着那小小的棺椁抬出紫禁城终止了。
雍正最终也只能选择给这个孩子一个体面的葬礼,用亲王礼下葬。
福惠的死像是一团阴云盘桓在紫禁城,雍正不展颜,所有人都不敢开怀了。
直到这个孩子死去的百日后,雍正依旧闷闷不乐。
在这样的情况下,弘历自然不可能去戳汗阿玛的眼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举办满月了。只能和汗阿玛表示,福惠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叔父,叔父去世自然没有让孩子欢庆的道理。
直到这件事过去了半年后,雍正才勉强缓了过来。他之前只要一睡觉,似乎就能梦见清凝在怨他,怨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怨他让福惠小小年纪就下去陪着额娘了。
翻过年后,又到了该选秀的年份了。本来雍正是打算免了这次选秀的,但思及还有个没有成婚的五儿子,便让皇后依旧按照往年来办选秀,只是他这个后宫是不会进人了。
弘昼原本的拖延术也到期了,他这次是绝对推脱不了了。
第120章 五福晋
雍正将选秀的事情同皇后吩咐过后,便将弘昼叫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弘昼也算是常来了,不仅是梁九功,其余的小太监宫女们对五阿哥也是很熟悉了。
“儿臣参见汗阿玛。”
弘昼今日本来是预备着跟弘晈去戏园子的,听闻排了一出好戏。他对戏是不大感兴趣的,但弘晈非说是什么多年难得一遇的剧情,又说京里的人都叫好。引得他多了两分兴趣,便想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出好戏。
但还没出宫,就被汗阿玛身边的太监给叫来了养心殿。
雍正此时正在批折子,他手里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已经好久没进过后宫了,若非这次要去找皇后说一说选秀的事情,多半也不会去的。
“起来吧。”雍正将最后一笔写完后才抬头看着弘昼:“年已经过完了,你也收收心别总是往外跑。如今年纪到了,也该在朝上办些差事了。”
听到这话,弘昼原本还算挺直的腰微微往下塌了一点:“汗阿玛,朝堂上这么多人,哪里就需要儿臣过去办差事了。”
他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个皇室吉祥物,有什么需要皇室成员出场但是汗阿玛和四哥他们不方便的时候他就上。比如什么祭孔啊,什么祭陵之类的事情都可以,能短暂地出去玩一会,又不是什么困难的差事。
但是其余的事情就算了,朝堂上这么多的官员,他去干不一定能比人家干得好。
雍正无奈地抬了一下脑袋:“那你这个年纪了,不想办差难不成还想继续在上书房念书不成?”
如今上书房中其实还是有人的,先帝的儿子们太多了,如今还有个二十四阿哥胤祕在那里念书。这位二十四比弘昼和弘历的年纪还要小,本来在圆明园生活的,但他额娘过世了,雍正便下旨将他接到宫中抚育。
这位比儿子还要小的弟弟,如今雍正也是当成儿子养着的。若是弘昼还不答应办差事,那就扔回去和弟弟继续念书算了。
弘昼抬头望天,他一个也不想选。
见弘昼不答,雍正也不勉强,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皇额娘如今已经着手开始安排选秀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福晋?上回你已经辞了一回了,这回可跑不掉了。”
说着雍正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弘昼:“你四哥和你一年的,但如今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甚至听闻你四嫂又有喜了,但你如今竟还没成婚,拖延不得了。”
弘昼其实想要举一下之前朝代那些不成婚的名人的,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汗阿玛多半听不进去,还是算了。
“儿臣……”弘昼思索片刻,“喜欢年纪偏大的,不要十三四岁的。”
选秀的年龄是十三到十七岁,十三四岁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看着就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呢,一想到自己妻子才十三四,弘昼就有一种罪恶感。
雍正微微点头:“还有呢?你先前说了只要一个福晋,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儿臣不会改口的。”弘昼嘻嘻笑道。
“那随你。”雍正懒得在这些方面和这个小儿子多说,但在他不是弘历,日后也不需担心子嗣延绵的问题。他自己只喜欢要一个就一个吧,日后若是反悔了自己也好笑话他。
问完了这件事后,雍正就表示他可以跪安了。
从养心殿中出来,弘昼还是依照之前的约定去了十三叔的府上。弘晈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见到他过来就不免有点抱怨。
“怎么来得这么晚,你都迟到快半个时辰了。”
弘昼悠悠然说道:“汗阿玛临时宣了我去养心殿,这才来晚了。”
听见是四伯宣了弘昼,弘晈原本的气焰就消失了。他本来还想谴责一下这个不守时的弘昼,但四伯叫了他的话那就没事了。
两人一同来了戏园子,弘晈订的是包厢。
弘昼看着上面咿咿呀呀唱的几人,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欣赏不了这门国粹。他之前还想过古代的纨绔败家子是少不了去听曲看戏的,但他实在欣赏不了。算了算了,还是改成自己唱曲弹琴吧-
皇后筹备选秀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回选秀的人数比上回要少不少。
上回是皇上登基以来
第一回选秀,加之可能会给两位皇子选福晋,年纪到了的人家都报上去了的。
上回年纪小的都报上去了,这回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雍正左看右看定了三四户人家的闺女,又带给了耿执羽瞧了瞧。
这回选秀耿执羽是协理,她之前是不大管后宫其余事情的。但这回要给她选儿媳妇,皇后很自然地就将她也叫来帮忙了。
从皇上手里拿到人选名单后,耿执羽犹豫了好久,观察了这三四家的姑娘。从中定下了两个,一个是沉稳的,日后说不定能劝劝弘昼。另一个瞧着是有些机灵的,说不定成婚后能和弘昼过到一起去。
思索着儿子说的日后只要这一个福晋,耿执羽就更为难了。便将弘昼唤了过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弘昼看了看这两位姑娘的介绍,讲的全是阿玛是谁,族中有出息的又有谁。只有最后的两行才简单地介绍了姑娘的品行性格,他又看了看,一个是十六岁,另一个是十七岁,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全凭额娘做主。”弘昼自己也不知道,索性将这件事交给了额娘。
这把耿执羽气得要拿起东西砸这个可恶的孩子,最后还是定下了那个有些机灵的姑娘,姓吴扎库氏,是副都统五什库的女儿。
这回选秀的大饼就只有五福晋这一个,皇上是早早就说了这回后宫不进新人的。这两年又恰好的,宗室皇亲虽有适龄的,但在上回选秀就已经定了人家了。
如今五福晋的人选已定下,其余所有的姑娘就只有领了赏赐撂牌子回家嫁人了。
其中自然有不少是高兴的,她们的家世普遍一般,若是嫁入皇家连个侧福晋的位置都稳不住,很有可能只是格格。与其当个格格,还不如直接撂牌子回去让爹娘安排人家,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也方便回娘家探亲。
还有些家世不错的也松了口气,她们也未必想要嫁入皇家。与其指给皇子或者王爷当侧福晋,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日后讨个诰命在身也不错。
当然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有些人本是想靠着选秀来博一场富贵的,不论是格格还是侧福晋,日后得了宠爱生了孩子都是有继承爵位的可能的。
唯有已经被定下的五福晋本人有点发愣。
裕嫔娘娘的钟粹宫已经放出了消息,虽然还没有明旨,但大家都知道吴扎库氏被定为了五福晋。
澄碧坐在房间的梳妆台上,有些苦恼地看着梳妆镜微微泛黄的镜面上映出了自己的容颜。
她本来上一届就该选秀的,那时候十四岁。
但家中的额娘心里并不想她嫁入皇家,索性报了病延了一届。本来打算好好的上一届不参与,这一届被选中的可能性就低了不少。
但没想到还是被选中了,这让澄碧的心里微微有点慌乱。额娘之前同她说过的,她们家门第还算不错,到时候从进京赶考的那些举子里挑个年轻品行好的,也不拘家里有没有家产,陪嫁多些就是了。到时候这未来夫婿要靠着阿玛提携,一家子自然不敢对她不好。
她当时也觉得这样不错,至少嫁出去后绝对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但如今未来夫婿一下子从穷举子,变成了皇子。身份跨度实在太大了,让她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澄碧姐姐,快些出来,教养嬷嬷们来了。”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柔软的声音,是澄碧在这里碰见的还算投缘的小姐妹。
澄碧这才从思绪中醒来,应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走去。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又不能抗旨,只能盼着这位五阿哥是个好相处的吧。
定下了未来的福晋后,钦天监就开始算未来什么日子让五阿哥成婚好了。
算出来的是明年下半年的日子最好,皇后和裕嫔也开始走六礼了,成婚的最后一步是亲迎。但前面的五道程序也是不能避免的,都要一一走过的。
澄碧从皇宫回到了家中,接下旨意后就被额娘带回了院子里关上门叙话。
额娘的脸上喜忧参半,谁都知道当今皇上的孩子不多。去岁六阿哥丧了之后,如今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个儿子了。
自家女儿这下被定下了五福晋后,日后一个和硕亲王福晋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忧的是,皇家哪里是那么好嫁的。也不知道裕嫔娘娘的性子如何,女儿嫁进去要捧着皇后娘娘这个嫡额娘,还要侍候裕嫔娘娘这个亲生额娘。又听闻五阿哥是个不上进喜欢玩闹的性子,日后若是五阿哥惹出事来了,两位婆婆少不得要怪罪自家女儿了。
“额娘,”澄碧见自家额娘表情变来变去的有点好笑,“怎么是这个表情,女儿从宫里归来了额娘不欢喜吗?”
吴扎库福晋瞪了她一眼:“还笑。”
额娘的表情实在好笑,澄碧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这都已经定下了,阿玛也派人打听了说是五阿哥并不是难相处的人。日后嫁过去了,女儿日子也不一定会过得差,额娘就别担忧了。”
吴扎库福晋将女儿搂在了怀中,微微叹了口气。
本来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己和老爷是定下了要将女儿嫁在附近的。最好是过上几日就能回来看看的人家,但现在嫁到皇家去了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