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是谢公子将小夏子的藏身之处透露出去的?”裴明姝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玄铭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沉寂萧索。

裴明姝已经隐隐猜到了谢烨此举的用意,但是她仍然不太敢相信,那个被皇帝和裴玄铭折腾的无力而又凄惨的病弱美人,十年前居然行事狠辣至此。

完全称得上一句,睚眦必报,算无遗策。

裴玄铭接下来的话彻底落实了她的猜测。

“三天之后,在江南做了五十多年首富地头蛇的温家,一夜之间被踏平,全家上下数百人,无一留下活口。”

裴家兄妹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裴明姝终于从极致的震悚中回过神来:“……哇哦。”

一夜过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裴玄铭将最后一滴酒水倒进喉咙里,然后起身往阁楼下走。

“你去哪儿!”

“回屋!”裴玄铭头也不回。

“不跟谢公子生气啦?”裴明姝嘲笑道。

“生气能怎么办?”裴玄铭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能把他撂这儿不管一样。”

裴明姝嗑着瓜子,放肆的在阁楼上大笑出声:“你可太没出息了哥。”

裴玄铭没理这糟心妹妹,自顾自板着脸回屋了。

谢烨的额头和脖颈上,尽数都是冷汗,乌黑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他胸口起伏喘息极为剧烈,十指攥紧床褥,显然是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裴玄铭走到床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概是旧伤发作,疼的受不了,加上今天早上抗拒换药,此时怕是已经发炎了。

他伸手敲了敲床板,冷声道:“起来。”

谢烨睁开一双冷汗湿润的眼睛,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刺裴玄铭了,但还是下意识抗拒听这人的话,于是他翻了个白眼,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了。

裴玄铭:“……”

他没再给谢烨反抗的机会,俯身一把将他从被褥里扯出来,扶着他在床上坐好,自己侧身在他身后坐下。

谢烨猛然被掀开被子,先是冷的一哆嗦,紧接着回头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裴玄铭一手将他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里衣剥落下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此人乱动。

“给你上药。”

“不用!”

裴玄铭面无表情的在他血痕累累的脊背上碰了一下,谢烨登时疼的弯下腰去,把自己躬成了一个虾米状。

他还没来得及缓过这一波疼痛,就被裴玄铭拦腰向后搂了过去,被迫靠在他怀里,敏感的耳朵紧贴着裴玄铭的嘴唇,谢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听裴玄铭在他耳边冷淡道:“你对李彧一副宁死不屈硬骨头的模样也就罢了。”

“你是怎么好意思对我也这样的?”裴玄铭低声问道。

谢烨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裴玄铭的手指拨过他湿漉而光裸的肩颈和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颌处,用力扳住他的下巴向后一勒,谢烨闷哼一声,被他扼住了下颌,整个禁锢在怀里。

“我见过谢公子软成一滩水的模样,你如今在我面前扮演宁死不屈,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谢烨蓦然放大了瞳孔,想起了十年前某天夜里的荒唐往事,他从耳朵尖到脸颊都红成了一片,抬肘就撞在裴玄铭腰侧,试图挣脱开来。

这点程度的撞击对于裴玄铭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他伸手擦去谢烨脸上因为耻辱而再次涌出来的泪水,无奈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爱掉眼泪。”

“放开我……”谢烨咬紧牙关,拼命隐忍着身上的痛楚和猝然提起旧事的羞耻感:“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是混账。”

裴玄铭眼光一沉:“他们是谁?”

谢烨不肯回答,紧接着就被他放倒在床上,裴玄铭整个人覆身上来,将他笼罩在身下。

谢烨浑身狠狠战栗片刻,下意识就要往前逃跑,又被裴玄铭攥着脚踝拽回来了,他重重跌回床褥里,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

那人蘸着药膏的手指碾磨过他伤痕累累的脊背,一路擦过身上的鞭伤,均匀的往下延展,掠过谢烨腰线以下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身下人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啜泣。

谢烨将脸埋在被子里,他有些受不了身上巨大的刺激,却又反抗无门,只能被对方肆意欺负。

“说话。”裴玄铭五指在他背上一按,清凉的药膏渗入血肉,他将谢烨整个压制在身下,一边审讯,一边疗伤。

“他们也这样对待过你吗?”裴玄铭逼问。

谢烨屈辱到极点,眼睛被逼到通红,却始终不肯回答一声。

身后传来裴玄铭冰冷的犹如三尺冰封的声音:“如果你再不回答,我就进去了。”

谢烨心神巨震,他抓紧身下床褥,只来得及从喉咙里崩溃的哭出声了一个字:“别……”

然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贯穿的痛楚瞬间击碎了他全部的神志,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裴玄铭的怒火,剧痛从尾椎攀岩而上。

谢烨伏在被子里,眼泪汹涌的将被单全部浸透,温热的潮湿和药膏的冰凉交织在一处,他被裴玄铭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只听得见自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声破碎,崩溃至极。

水声流淌,艳色丛丛。

他将裴玄铭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抵抗的把自己溺毙在绵长而交缠的万千春色间。

裴玄铭很耐心的等待药膏风干后,才将新的绷带缠绕在谢烨瘫软无力的身躯上。

然后他将谢烨从床上翻了个面,仔细端详着他犹带泪痕的脸庞,半晌俯下身去,用嘴唇在谢烨眉心蜻蜓点水的碰了碰。

这么多天以来,他发觉谢烨的脸色终于染上了一点微弱的红晕,如朝云聚拢,虚弱的一触即散。

他伸手迷恋的描摹着谢烨的眉眼和嘴唇,这样柔软而不堪一折的人,偏偏生了一副比谁都冷硬的心肝和骨头。

黄昏将落未落之际,谢烨躺在床上终于筋疲力尽的睁开了眼睛。

裴玄铭在屋里煎了新的药,正小心翼翼的端到床头,神色柔情的撞上他的眼睛。

“醒了?喝了药再走吧,不着急赶路。”裴玄铭把他从床上扶起来,一边搅拌药碗里的中药渣,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谢烨接过碗,这回用不着裴玄铭强行灌,自己将里边的药一饮而尽。

裴玄铭在床边等他喝完,便将碗收走了。

“等等。”谢烨沙哑的叫住他。

“怎么了?”

谢烨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犹豫半晌,还是咬牙说了:“你那个药膏……清理干净没有?”

裴玄铭一愣,嘴角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留在里面吧,那本就是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药,对你有好处。”

……

“整整一天。”裴明姝站在马车前跟他哥算账。

“我从早上,天不亮开始,等了你整整一天。”裴明姝怒道:“你说你给谢公子换个药就下来收拾东西出发,我在客栈院子里从白天等到晚上!”

“你告诉告诉我,换药!换个药需要整整一天吗?!”裴明姝握着马鞭忍了又忍,好险才把自己劝住了,没一鞭子给裴玄铭抽上去。

裴玄铭将谢烨放进马车里,回身套好缰绳,冲裴明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谢烨睡着了,你给我安静点。

裴明姝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一路风尘,裴玄铭今夜似乎心情不错,长腿一伸坐在马车前玩弄从路边捡来的狗尾巴草。

裴明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转头问道:“你俩不吵架啦?”

“嗯。”

“怎么就不吵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还气的半死吗?”

裴玄铭随手将狗尾巴草一扔:“你话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