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裴明姝纵马疾驰, 在演武场上纵横几个来回。

恰逢头顶飞鸟振翅而过,她耳朵一动,眸光似鹰, 抬手扣住弓弩的开关, 三箭连发穿云直上!

嗖嗖两声, 箭矢正中那飞禽的双翅, 最后一只箭矢落了空,倒不是裴明姝准头不好, 只是箭矢射到中途便力气软绵,颓然坠了下来。

裴明姝勒起缰绳,一路小跑过去, 早有手下将猎物捡起来双手奉上:“小姐。”

裴明姝在军中并无官职,名义上只是借了裴玄铭的光暂住军营, 故而手下也都只喊她小姐。

裴明姝对此十分不满。

论武功她不比裴玄铭逊色多少, 大大小小的战事也都参与其中, 凭什么不给她请功封职,她数次朝裴玄铭要此事的说法, 都被裴玄铭回绝掉了。

“若你在军中有官职,来日就不好脱身了。”裴玄铭很平淡的告诉她。

裴明姝只当他在胡扯:“战场杀敌, 报效国家, 我从没想过从西北脱身!”

“那也得守卫的是明主才行。”裴玄铭低头翻案卷:“若有朝一日, 我被召回京,步了岳武穆的后尘, 起码不至于连累你。”

裴明姝没想到他居然敢把这大逆不道的话如此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不由得愣住了。

“哥……”

“好了,打住,你方才是说, 军中的弓弩不好使,是吗?”裴玄铭从她手中接过弓弩,上下看了一,琢磨道:“是有些松劲了,去查一下后备的弩箭还有多少,今日一并修补了,省得在战场上掉链子。”

裴明姝眼睛滴溜溜一转:“哥,这次剿匪,我想……”

“你想都别想。”裴玄铭不容置疑的打断她:“轻骑先锋队的率领者我另有人选,你在营中好好呆着。”

裴明姝怒而甩手,拂袖便走:“你不就是个小小的将军,竟如此霸道专权,欺人太甚!”

裴玄铭:“……”

西北边塞最高军事统领,在她口中就是一个小小的将军。

裴玄铭磨了磨牙,心里寻摸着挑个合适的机会,以什么理由把这妹妹殴打一才好。

谢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他歪头打量着裴玄铭案上的地图,出声道:“你要去清剿千钧潭?”

裴玄铭在一处据点上放了一个石子以做标记,然后回头诧异道:“嗯,你怎么突然醒了?”

“睡够了。”谢烨懒散的拢起长衫,靠在他桌案旁侧,伸手将他刚刚放下去的那枚石子捡了起来:“这处突破口早八百年被那群土匪修成堡垒了,从这里攻不进去的。”

裴玄铭抬头讶异:“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这群土匪跟明渊阁做过领居,当年被我压着打。”谢烨笑了一下:“他们上任老大的首级在我那处竹舍前挂了三个月,一直到风干为止,才摘下来扔回去。”

裴玄铭默默将那处据点从心里划掉了,他同谢烨一起在西北呆了很多年,明渊阁和西北驻军之间离的很近,但是两人却一次都没打过照面。

看样子是这人有意对他隐瞒行踪,以至于到最后,他连明渊阁覆灭,谢烨被俘,都一概不知情。

裴玄铭想到这里就一肚子气,冷冷道:“你昨天夜里才发过誓,说没有事情瞒我。”

谢烨反问:“你是我谁啊,我为何要对你知无不言?”

裴玄铭语塞:“我……”

“救命恩人?”谢烨继续讥讽道:“你大可以现在就弄死我,还省得我领你这个情。”

裴玄铭气的眼冒金星,但是偏偏反驳不出来一个字,一时怒极攻心,霍然起身,一把将谢烨摁在了桌案上:“住口。”

谢烨用力扳住他钳制在自己肩胛上的手,眼底泛着水光交织的血丝,极力隐忍着被压制的屈辱感,喘息着怒道:“裴玄铭,我本就是一心求死,没有武功成为废人,受制于人仰人鼻息,在旁人的庇护下才能勉强苟活……这些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

“你费尽心思不让我死,平白让我多受这些折磨,却还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以为你是谁啊?”

裴玄铭只觉全身血液凝固,一时连生气都忘了。

这算什么事?

他忙活好半天,到头来反倒没遂了谢烨的意。

他将谢烨双肩钳制的死紧,几乎要将此人的肩膀捏碎,谢烨痛的忍不住到抽一口凉气:“疼!”

裴玄铭失神的放开了他,后退几步,脸色煞白惨淡的惊人。

隔了好半晌,他才朝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立刻有几个军士进来,单膝点地行礼:“将军,有何吩咐?”

“把他先关到押俘虏营里边去,单独看押,我暂时不想看到他。”裴玄铭挥挥手,示意他们带人走。

两边军士立刻一左一右拽着谢烨,将他强行禁锢了双臂,摁着朝裴玄铭的方向压下去。

谢烨闷哼一声,被迫跪在地上,头顶传来裴玄铭气愤难当的砸东西声音。

方才那用来做标注的小石子擦着他的耳朵打过来,从他半边脸颊旁掠过去,擦起一道生冷的厉风。

裴玄铭颤抖着手,这么近的距离,他也不知道是太过生气而失了准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没有打中谢烨。

两侧军士正要押他下去,就听裴玄铭又道:“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听下一步指示。

“他身上有伤,动作轻点。”裴玄铭没好气道。

“知道了将军。”

谢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头任由旁人拉扯着被押去了俘虏营,也没再抬头看裴玄铭一眼。

裴玄铭气的半死,在营地里阴沉着脸转了好几个来回,看的场上训练搏杀的将士们都是一头冷汗,不知道主帅今日怎么了。

王玉书匆匆从外边赶回营地,下马直奔裴玄铭身侧:“将军,我方才去了趟边民聚集的地带,收集了些匪窝的情报,给您过目一。”

裴玄铭示意他说。

“冤情一片呐,这群土匪在民间无恶不作,烧杀抢掠,抢人家老婆孩子不说,还把镇上唯一能救人看病的郎中给虏去山上了,简直放肆。”

“那郎中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医术鬼才,在镇上声誉极好,堪称妙手回春,不仅能看普通风寒,就连不少被挨了酷刑后发配边疆的囚犯,在他那儿医治后,身上的沉疴旧疾都没了。”

“只是可惜了,那人被掳去这么些天,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王玉书沉重道。

裴玄铭眼睛眨了眨,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挨了酷刑的后遗症,那郎中也能治?”

王玉书没搞明白他的关注点,但还是答道:“能啊。”

裴玄铭定定的看着他:“千钧潭匪寇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三万。”

“拨三万人,你做先锋,我攻后方,明日随我出战。”

王玉书茫然:“……这么快?”

裴明姝也觉得她哥可能是疯了。

“千钧潭地势低平,但是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道小山丘,给你一千人埋伏此处,等到土匪们逃窜时伏击他们,够不够?”裴玄铭将她召到帐中。

虽然语气是询问商量着来的,但是那神色大有你要是敢说不够,我就连一千人也不给你了的意思。

“绝对够的呀!哥哥!”裴明姝一把握住他的手,热泪盈眶:“承蒙哥哥信任,妹妹定当不辱使命!”

“你给我少贫几句……去整队伍吧,凌晨出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二日一早,王玉书率五百骑兵直攻千钧潭,为首的弓箭手一箭射穿了千钧潭外猎猎飘扬的旗帜。

“小小土匪窝,还敢给爷爷筑起围墙来了。”王玉书一拍身旁年轻弓弩手:“小赵,全给他射喽。”

“是!副帅!”小赵声如洪钟。

收腕抬弩从左到右,一口气将一整排的旗帜全数击射下去。

“不好啦老大!”岗哨亭的小土匪连滚带爬翻下去:“有敌袭——”

“还敌袭。”王玉书骑在马上笑骂一声:“这小喽啰居然还念过书。”

“撤!”王玉书一声下令,五百先锋随即勒马撤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回身后小丛林。

城墙上呼啦啦涌过数十弓箭手,搭弓放箭,密密麻麻的箭矢踩着西北驻军的马蹄激射过来,溅起一地破碎尘土。

“副将,咱们怎么撤了!”小赵在狂奔中怒吼:“不攻进去了吗?”

“不攻,吊着他们。”王玉书从手下怀里捞过盾牌,示意众人严阵以待:“等他们过来。”

王玉书话音刚落,只见对面匪寨城门大开,几个土匪头子一手拎刀一手骑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几百号人纵马而来,看数量竟然与先锋队伍不相上下。

王玉书果断道:“跑!”

小赵:“???”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却说另一端裴玄铭循着地图上的方位,在边民聚集的小镇上绕了一圈,远远看见街尾最后一家店铺的老板正仓皇的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逃窜。

裴玄铭眼疾手快,从部下箭袋中掏出一柄箭矢,倏然投掷过去,劲风厉袭,稳稳扎在那老板收拾东西的手边。

吓得那人当即停下动作,一动都不敢动了。

“抓住他,他就是千钧潭的内应。”裴玄铭吩咐一声,两边人马顷刻涌出,将老板和老板娘两个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