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说时迟那时快, 裴玄铭一掌递出,掌风几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力道,横里打出去, 正中谢烨的腕骨。

谢烨登时手腕剧痛, 动作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 裴玄铭显然低估了他手中力道的坚定和决绝, 刀锋侧切的一瞬间仍然将脖颈割出了几道汩汩汹涌的血口。

不过这片刻的停顿,对于裴玄铭来说已经够了。

裴玄铭抢步上前, 劈手夺过谢烨手中剑柄,“咣当”一声扔飞出去。

谢烨一声都发不出来,他被裴玄铭大力箍在怀里, 膝盖渐渐软下去,最后彻底无力的跪在地上, 裴玄铭浑身都在颤抖, 他扶着谢烨的身形, 眼睛模糊的去看他脖颈上被割出来的刀口。

他拦的及时,再加上打掉剑柄的角度和时机都选的十分精准, 谢烨方才自己割出的伤并不致命。

裴玄铭一手用力禁锢着他,一手将掌心贴合在他的脖颈处, 内力汹涌, 拼命给他止血。

谢烨惨白着嘴唇, 神志恍惚的挣扎了两下,似乎不愿意让他帮忙把血止住。

“别动!”裴玄铭厉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谢烨笑着点了点头。

裴玄铭不理会他, 三下五除二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布条当做绷带缠缚在他脖颈的伤口上,血水已经被内力止住的差不多了,只残留了一点鲜红,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谢烨精疲力竭的被他钳制着双手, 扣在怀里,失魂落魄的注视着裴玄铭。

裴玄铭气的眼睛发红,他一把掐住这人的下颌,逼他面对着自己。

“谢烨,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吗?”他攥着谢烨的手腕,将人一把抵到了墙上。

谢烨很微小的挪了一下眼珠,避开了裴玄铭的目光。

他脖颈上的刀口扎眼而狰狞,落在裴玄铭眼里,裴玄铭只觉得自己心脏宛如刀割。

“我愿意啊……只是你若是再早个五六年问我就好了。”谢烨恍惚着回答道,前言不搭后语。

“那你为什么要死,你还打算当着我的面去死,若是我方才再晚一步——”裴玄铭后怕到极点,手劲骤然加大,几乎要把谢烨纤瘦的手腕生生捏碎。

“你把我私藏在这里,你日后会获罪的。”谢烨靠着墙壁,疲惫道。

裴玄铭咆哮起来:“那又如何!你就算不在这里,难道李彧会放过我吗!他和李景辞打起来,无论最后他们父子俩赢得人是谁,他们难道会放过我吗?”

“朝中近几年频繁提拔新锐武将,打的就是取代我和江昭这些人的主意,谢烨,我若是真担心你拖累我,十年前第一次在武林大会上面对李彧的时候,我就不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身边!我难道是第一天知道李彧是皇子,日后有可能继承皇位的这个事吗?!”

“昏君当道,在朝中想要行事举步维艰,你是我在此间最挂念的人,若不是还有一个你,我早就……”

裴玄铭咬了咬牙,没接着刚才的话再往下说完:“可你现在要亲手扼杀掉你自己,我不如把剑给你,你来一剑刺死我好了。”

裴玄铭转身几步拾起剑身,将剑柄扔给他,强迫他用剑锋对准自己的胸膛往下刺。

他手劲极大,谢烨完全挣动不开,不得不被他逼着往裴玄铭的胸前刺去。

眼看着刀锋越往他的血肉里边没进去,裴玄铭却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谢烨脸色苍白,终于惊怒出声:“你放手!”、

“裴玄铭!!!”

裴玄铭和他在这竹舍里恶狠狠的对视着,手上却仍一声不吭的同他角力。

谢烨拼尽全力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一掌抡在了他脸上:“我说了让你停手!”

裴玄铭不躲不闪,脸颊上赫然一道鲜红的掌印。

“那你还寻死吗?”裴玄铭冷冷的问他。

谢烨忍着泪水,将脸颊向上仰起,不让裴玄铭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你何苦逼我?”他声音里带着沉重的泣声:“你不到而立之年,大好前程在后边,立几个军功回京城,想给谁提亲不行?为何非要将半生光阴耗费在我身上?”

裴玄铭从方才极致的愤怒中缓和过来一点,被他这话气笑了。

“谁告诉你,我回京以后下半辈子很好过?以你师兄那多疑的性子,我再多立几个军功,他就该把我兵权缴了,回京直接下狱,还提亲……”

“你到时记得来给我提个阴亲,咱俩冥婚差不多。”

谢烨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天边暮色四合,竹舍里两人互不相让瞪着对方。

裴玄铭看着他脖颈处那缠着布条的血口就来气,若是谢烨武功还在,他说什么也要拎刀和此人干上一架,奈何眼前这人如今是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得。

在床上粗暴一点就要哭,像个漂亮易碎的瓷器娃娃,一触就散了。

裴玄铭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回身捡起长剑,然后俯身不由分说,将谢烨拽到背上扛起来。

“干什么!”

“回营!”裴玄铭扛着他走出明渊阁零落的旧址,一把将他推到马上。

谢烨坐在马背上,被他从身后拥在怀里,脖颈处的伤口还传来尖锐的刺痛,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委屈而低落。

“如果回营之后你再这样,我不介意派人一直看着你,或者我处理军中事务,带兵演习,巡查粮草时,就把你捆着用绳子栓在我身边,让你一举一动都在我和西北驻军所有士兵的视线范围内。”

谢烨蓦然回身咬牙瞪他:“你敢。”

裴玄铭冷笑一声,策马而起:“你看我敢不敢。”

裴明姝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主帅营帐的门口打转,好不容易把裴玄铭等回来了,她哥却径直略过了她,将谢烨从马上抱下来,立刻回帐,不让任何人出入了。

裴明姝:“……”

祖宗,你日后是打算上战场也把你媳妇绑裤腰带上吗?

裴玄铭暴躁的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从柜中取金疮药出来,压着他拆了脖颈上的布条,用手捣了一点粉末细细的抹上去。

“我说了不用你——”

“你给我安生点,坐着别动!”裴玄铭不轻不重的一拍他腰后的纹身之处。

纹身刺过的地方还没完全长好,谢烨疼的猛然一缩,隐忍的闭上眼睛不动了。

“不准再寻死了,听到没有。”裴玄铭将药粉给他抹匀了,又换了缠带封好。

谢烨恼怒不已的睁眼挑衅道:“我要是偏就不想活了呢?”

裴玄铭眼神暗了暗,身形倏然向下一弯,逼到他眼睫近前。

“那我就把你绑床上,让你动都动不了,晚上在床上,我让你动你才能动,其他时候你就给我躺在床上受着。”

“直到你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为止。”

这话对于谢烨来说简直是羞辱,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裴玄铭。

被裴玄铭当空握住了手腕,连人带马扛起来扔回了榻上,用狼皮毯子裹了起来。

“躺下睡觉去,待会儿喊你起来用药,别折腾了。”

他最后那句“别折腾了”的尾音还是柔和下来了,似乎包含着一点细碎的无奈。

裴玄铭掀帘出去,正撞上裴明姝还蹲在门口等他,等的一脸幽怨。

裴玄铭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将军,属下有话要同您说,还请将军随我入帐商议。”裴明姝拱手一礼,面色诚恳。

裴玄铭:“?”

他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恭恭敬敬的裴明姝,先没接话茬,先开口问道:“……丫头,你吃错药了?”

裴明姝:“……”

“我没事不能跟你讲一句敬语吗!你才吃错药了!”裴明姝怒道。

裴玄铭一抬手,放心的道:“这才对嘛,说罢,怎么了?”

“是这样,将军——”

裴玄铭深吸一口气打断她:“你还是正常一点吧,本将军被你喊的,有点害怕。”

裴明姝:“……”

“好的,哥。”裴明姝尽管无语,但仍然从善如流:“是这样,您不在的时候,我擅自做了一个决定,现在给您禀报一下,还望您不要生气。”

裴玄铭看着她,心平气和的准备接受妹妹憋的新一个大招。

只见裴明姝朝后边小幅度的招了一下手,门外传来一阵锁链和铁枷碰撞的声音。

裴玄铭隐隐感到了几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