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我的表情看上去平静的很, 没有人能透过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见我波涛汹涌的内心。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我迅速用自己的神识将秘境扫了一遍又一遍,在每一个弟子身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目前看来我的每一个弟子们都还安全着, 是一个个正在茁壮成长的根苗。

我长舒了一口气, 提起的心向下放了些。

虽然有句老话叫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但还有句话叫可再一再二, 不可再三再四。

就刚刚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 我都收到几个噩耗了?

我默默数了数,细算起来竟然已经有五个了。

从花香到种子, 花市天道给我来了一波组合拳,哐哐哐地奔着我就来了。

也就是我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才能从花市天道的诡计里全身而退。

不愧是我。

既然弟子们一个个的都活的好好的且清白在身, 那我就能安心处理一下水域秘境的遗留问题了。

我是要将太虚秘境中残留的水域秘境种子们扼杀于萌芽之中的。

对于它们,我没有一丁点好生之德。

虽然我一贯对修真界动植物的多样性秉承着一个保护的态度, 但有些东西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尽管它们在自然界中侥幸得了天命留存至今, 但我也不是没有拨乱反正的本事。

果然,还得是我为了修真界的茁壮发展而兢兢业业奋斗,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世界!

对于这个世界上站在修为金字塔尖的我来说,有些东西没出现在我面前,没被我发现, 可能会隐藏下去,但只要被我发现了, 它们隐藏的功夫很难继续发挥作用。

知道了这些“种子”耍了什么花样瞒过我的感知之后, 想找到它们对我来说也无非就是轻而易举或者费些功夫的区别。

我一度怀疑天道为了让它们从我手中幸存, 专门让它们朝着屏蔽我的方向进化。

事实上,初步进化的成果确实喜人。

要不是师欲将我喊住了,我也许真的会忽略这一点变化。

不过最后怎么样呢?

天道再算似乎也没算过我, 我一边神识在秘境中仔细的搜寻,一边竟还分出心思想到了另一句话。

天命在我。

天命。

如果能有一点儿天命在身,又怎么能置我于此间炼狱之中?

可见是我自作多情了。

“……”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呃——

这句话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一瞬间如鲠在喉。

天呐,想到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想到花市的天命呢?

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非得在我身上?

脑子能不能想点儿好的。

我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正常的修真世界的话,我也是很想拥有天命的。

毕竟谁不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如有神助事半功倍呢。

但这个花市修真界就算了。

除了这个世界的天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外,和此世天道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也是不可能拥有哪怕一点儿天命的。

天道不想刀了我就不错了,还能让我顺利?

不可能。

压下了心底的自嘲,我从数不胜数的石子中分辨出那些动植物后代的形状。

在天道的偏爱之下,水域秘境中的动植物后代发展出了继胎生和卵生之外的第三种繁育方式。

我愿意称之为“石生”。

它们的后代无论从外表上看还是神识扫过,都与真正的石头一般无二。

都没有神魂,如同死物。

我曾经说过,神魂是一个生物独一无二的标志,同时也是区分物体是否是生灵的关键。

所以理所当然地当修士们搜索生命体的时候,首选目标就是搜索神魂,只有那些不具备这样能力境界低的修士才会选择用笨办法大海捞针。

我有多久没有用过这招了?

奇耻大辱!

我咬牙切齿地将这些没发育出来的时候和石子没什么两样的动植物后代筛选出来,其难度完全不亚于大海捞针,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成果喜人。

我一点儿都没犹豫地给它们来了个团灭,然后才挥挥衣袖,一副轻松地离开了秘境。

【怎么不把那个水妖也弄死?】

见我重新回到麻雀身体中,师欲一边和我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悄悄地把踩在我身上的那只爪子收了回去。

幼不幼稚,我三岁就不会玩这一套了。

他难道以为我会看不见吗?

渡劫期修士感知有多敏锐,他又不是不知道。

况且我还没瞎呢。

我能感觉不到自己傀儡身上的毛被踩塌下去一块儿吗?

他的动作本身又不隐蔽,偏还做出了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简直和拿一个箭头指着自己的爪子标了高亮,说这里有问题没什么两样。

他既然露出了破绽,我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叨了上去。

这一下他实打实地被我咬住了,只能尴尬的将那只受伤的爪子缩回肚皮下,一只脚踩在地面上做金鸡独立的样子。

然后眨了眨眼,又重复了一下刚才那个问题。

看得出来他确实对水妖阴影不小,对之简直深恶痛绝,就连看到同类型的妖兽都忍不了一点儿了。

当然,其实我对水妖的厌恶也一点儿也不比他少,看到仿佛死而复生的水妖之时,我第一反应其实也没打算留下它的性命。

可毕竟侮辱过我们的水妖已死,而我的弟子才刚到大好年华。

虽然这个弟子在未来做下了让我非常想将他吊起来猛抽的罪恶,但毕竟此时此刻,在未来的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上进的好青年。

【都已经死契了,还能怎么办?先这样呗。】

我总不能连水妖和我的弟子一起弄死吧。

就算我有修补残破神魂重塑肉身的办法,但是这中间的消耗和收益简直是天差地别。

况且……

我瞟了一师欲,没有脸跟他说在水妖和我的弟子之间,过错方竟然是我的弟子。

这话我怎么能说出口?

这岂不是显得我门下弟子没什么好东西,我的教育方针非常失败了吗?

师欲对我的解释勉强接受,但还是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囔。

【还是你心慈手软……】

这家伙真是在魔域的杀生氛围里待的腌入味儿了,我曾经那个乐于助人,慈悲为怀的挚友哪里去了——

已经物非人非了!

全都是他喜欢上的那个神秘人的错!

我果断地帮亲不帮理,将一切过错都甩在那个未知的人身上,然后伸出翅膀尖尖戳了戳情绪不高的师欲。

曾经的敌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死去,没有必要对旧事难以释怀。

修行的路上还长的很,这件糟心的事情过去了,总还有下一件,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默默的在心里讲了两句冷笑话,考虑到师欲脆弱的小心脏没有说出来,开始转移话题。

【外面情况还好吧?】

【算是……吧?】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则回复了一个问号。

这个问题有什么可犹豫的?

“算是”是个什么情况?

他咂了咂嘴,简述了一下我进入秘境之后,外面发生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你施雨时放在雨云里的神秘液体?】

【那东西立竿见影,效果强悍的没话说,可算是将这些家伙的好奇心都拉满了。】

【他们都向你门派的长老打听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卖呢。】

【这么看来天下真的苦季节药已久啊!】

【啧啧啧。】 ???

所以……

我该说什么?

吾道不孤?还是吾道日兴隆?吾心甚慰?

不好的点在哪里?

我听了半天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寒潭水Plus要是普及开来我简直喜闻乐见。

创收不创收的倒是其次了,我就算免费又能怎样呢?甚至我还很愿意无偿公开秘方。

推动修真界道德水平发展,肃清修真界风气我辈义不容辞啊!

整个世界全都一起清心寡欲才好呢,这东西要是全都铺开来了,那我的事业岂不是猛地向前进一大步?

前途一片光明——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可是件货真价实的大好事儿啊?

【善。】

我矜持地点了点麻雀脑袋,眼神中的慈爱简直溢出来了。

【这当然称得上是一件好事喽。】

【但是你也知道你的运气,可一贯是不怎么样的。】

【喏。】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剑宗那个白发苍苍的长老。

【还不是因为有人认为你通过雨水投毒,找你要说法呢。】

【就是那家伙喽!】

【那家伙的儿子在你下过这场雨之后死在妖兽嘴里了,现在正控诉是因为你投毒才导致他儿子没有反击之力的呢。】

【实际上他那个完全是走后门进来的儿子根本就一点本事都没有。】

【要不是季节药的突然出现,那个追着他儿子的妖兽药性大发躺在地上各种翻身打滚,他儿子当时就命丧妖兽口下了。】

【结果他儿子虽然因为季节药躲过了妖兽之口,可还没跑出去多远,自己也因为季节药神志全无。】

【就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在树上蹭来蹭去,没有马赛克的就是他喽。】

【你那雨下过之后,季节药效被压制住了。】

【那妖兽挣脱了季节药的作用之后,恢复了神志反应过来,两步就冲到了疲软的他身边,不过是一爪就将他开膛破肚了。】

【结果就是那家伙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的不能再死,哪怕秘境直播清楚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展现出来,他也不管不顾呢。】

【现在就赖上你了呗。】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比你还大个几百岁呢,可见这些年全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哼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你回来之前他已经上你们门派讨要过说法了。】

师欲说到这里,胸膛起伏地笑了起来。

【可惜被你们那个还没他修为高的、板着脸的长老挥袖直接打了出去。】

【现在更加破防了,虽然不敢骂出声,但是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你们呢。】

【你瞧他脸上紧绷的肌肉和攥紧的拳头,我总感觉现在就算是你站在他面前也得挨一拳呢。】

【哈哈哈。】

笑个屁。

【……】

我瞥了一眼颤动着倒在地上的麻雀,抽搐着嘴角听着他说完了前因后果,心里简直无语极了。

他这一段话说的字数不多,可听他说话的我却有无数句话想说。

槽点好多啊——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农夫与蛇?

修真界版的我和剑宗长老?

我还没向他们要出场费呢,来这儿和我碰瓷儿来了?

【揍我一拳?】

【我就是借他两个胆儿,他敢吗?】

我看了一眼神情确实如师欲所说的那样愤愤不平的剑宗长老,心里却实在没将他当做一回事儿。

其实我本不知道他的儿子是谁,但师欲一说蹭树的那个我就知道了。

因为那没有被马赛克机覆盖的画面,实在是让我眼睛差点儿被辣的流泪。

不过我说实话,就他那个儿子四十多岁年龄还困在筑基,而且就这么点儿修为还是用药物堆上来的根基不稳,就这样的状态他是出于什么心态让他儿子来参加秘境?

他难道没发现他儿子和其他来秘境的剑宗弟子站在一起时,给人感觉格格不入吗?

他们的根基、悟性、修为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正常来讲,如果我是他爹,我都不能让他来秘境,秘境中虽然机缘丰富,但同样的危险也一样的多。

更何况以那个剑宗长老的修为,他不能随时进入秘境中捞他的儿子,他就更不应该走后门儿让他儿子进来了。

而且……

【他既然这么宝贝,他这个儿子怎么不多给他塞一点儿防身的法器呢?】

【剑宗虽然不是什么顶顶富裕的宗门,可是论实力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门派,就算不看他的修为,以他长老的身份也不至于穷到这个程度吧。】

难道说剑宗真的日落西山,我可以天凉剑宗破了?

那这么说来这也其实是个好消息,待我将剑宗也并入宗门版图,把他们的弟子长老好好调教一番。

肃清修真界风气的大业又进一步!

甚妙。

我那沉寂多时的事业心悄悄复苏,开疆扩土,哪个人不喜欢?

统一修真界,大势所趋!

【啧。】

【你想什么呢?】

师欲脸上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

【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你的事业!人家好好的呢!】

【哦。】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一下就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地蹲了下去,打了个哈欠,语气平平地问。

【所以为什么?】

师欲像是早就在等我发问,又是笑的止不住了。

【为什么?还不是他自己作死!】

我瞅了一眼笑的翅膀捂在肚子上的师欲,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没眼看他撇过了头。

【他怎么没给呢?给的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呢!】

【而且他甚至还嘱咐了其他弟子务必保护他儿子的安危呢!】

【可谁叫他儿子实在是个人才,思维与常人凛然不同。才入了秘境,马上就看不上进度缓慢、行为谨慎的同门了。】

【他甚至嫌弃同门对他严防死守,什么都不让他碰,没到半天自己就受不了了,非要脱离宗门队伍,连随行的长老都拦不住呢。】

【他们宗门的那个带队长老才刚呵斥他两句,就立马被他用自己亲爹怼了回去。】

【天可怜见的,那个长老当时脸就青了,没动手解决了这个孽障,我都算他脾气好。】

【可真是良言劝不住当死的鬼。】

【他自己想死,别人又怎么能强行干涉他的因果呢?】

【所以那个长老就制止了其他相劝的同门弟子,让他自奔前程去了。】

“……”

我沉默不语,因为越听越觉得这故事有亿点点奇怪。

我怎么感觉这样的剧本非常像是龙傲天修真小说中的三章必死炮灰呢?

感觉上去和花式修真界有种格格不入的正常。

嗯……

好了!不要再为一件本就正常的事情烦恼了,这个世界还能存有一点和正常修真界画风搭边的事情,我应该高兴啊——

可恶!要尊重人类的多样性啊!

【这家伙自己一意孤行,脱离了同门的队伍,才翻过了半个山头,就遇到了妖兽。】

【那妖兽一路追,被他身上的法器挡了一路,直到季节药出现的时候,他身上的法器刚好用光。】

【然后就是之前说的咯。】

啧。

我恨自己运转速度极快的脑子,对刚才闪过的灵光一现十分愤恨。

正常了,是熟悉的花市修真界——

太对味儿了。

所以说,如果不是我制止了季节药的话,这个龙傲天流标准炮灰会进行他的人畜剧本?!

“……”

沉默是今天的我。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把他的剧本从花市修真界剧本变成了龙傲天炮灰流?

嗯……

好吧。

虽然对他来说两个结局差不多。

但是怎么能不算是为抵抗花市做出的贡献呢?

一路走好,一点也不冤同学,下辈子换个修真界生活吧,花市修真界简直不是人类能生存的地方。

一点不冤,是我对他的人生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