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孟苍踉踉跄跄、魂不守舍地带着他被自己蹂躏的分辨不出形状的肢体, 以及沉重的石像版鹤山离开整个修真盛会开始讲起。
从孟苍的视角来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太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的太监。
这孩子挺惨的。
我看着他的有些佝偻的背影, 很想抬手摸摸鼻子, 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尴尬。
还是悄摸摸地给他送一点能再生肢体的丹药吧, 还好他用的不是宋堂主研究出来的阉割方法。
不然才叫真的回天乏术了呢。
关于天现异像的揭露让这场原本气氛轻松的修真盛会变了味。
根本不知道有这事的人后知后觉地才开始打探消息, 而早就知道的人要么根本不信, 要么就是信了我们的说辞在谴责鹤山。
我甚至有听到他们传言说寻个机会去字画门看看能不能从石像中得到些什么线索。
真可惜。
还是我先人一步,考虑的周全。
关于异象的讨论一时半刻也未能平息, 连带着鹤山在这些人嘴中出现的频率也直线上升。
不过那都不是我在乎的事,我目光发直地看着地面,瞳孔甚至都没有聚焦。
那个炉鼎醒了。
而他苏醒来之后就在地上爬来爬去, 哼哼唧唧没有一刻消停。
“所以他怎么办?”
飞尘很是嫌弃,“我先说好哦, 我可不带, 别往我这放。”
“我宗门不收男子。”
玉女紧随其后,拒绝之意明显。
我分神听着他们推来推去, 眼神却一直没从那个炉鼎身上移开。
比如他现在爬累了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将拇指塞进自己嘴里, 扭了扭仰面倒在地上,眼神乱瞟。
然后他就和我对视上了。
我看着他那一双黝黑的眼睛, 瞧着他看见了我, 忽地视线顿住, 缓缓眨了下眼睛。
而且还是一只眼睛!
随后他翻起了身,朝着我的方向爬了过来。
“……”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觉得他似乎在勾引我,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恼怒,手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衣服捏出了褶皱。
他的动作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也都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全都在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他缓慢且坚定的离我越来越近,笨拙的爬到我面前,试探性地碰了碰我的衣角,并且得寸进尺地想爬到我的腿上。
“哟。”
飞尘指着他笑呵呵的,“看来不用我们争论了,人家已经给自己找好了爹了。”
爹个鬼——
我冷眼看着被我的护身灵气挡在外面,徒劳地不断伸手向我够来的炉鼎,心中的天平一点点的倾向将他直接掐死算了。
飞尘还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拱火,更可气的是连贺姐和玉女也都十分赞同。
这些家伙有时候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我心下恼怒,对这个顶着成年人的脸动作却婴儿的人忍耐力直线下降。
杀了算了。
我默默地想。
他无论在谁的手里对谁来说都是个麻烦,对我来说更是,不停的被他骚扰的我已经觉得留下他的收益远远比不上给我精神带来的挫伤了。
这么想着,护身的灵气屏障便波动起来,只待下一刻就能变成夺人性命的利刃。
骤然变得肃杀的气氛让原本还在不停拱火的他们全都消停了,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你不会要动手吧?”
飞尘难以置信,挑着眉,表情夸张。
我确实要动手。
不过是刚才,现在我可改变了主意。
原本变得锋锐的灵气瞬间平和了下去,我甚至连护身的屏障都撤了下去。
没有了阻碍的炉鼎也如愿以偿地搭在了我的膝盖上,两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将脑袋探得离我近了些。
正巧方便了我掐住他的脖子。
我捏着纤细的脖颈将他拽得离我更近了些,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稍往上边一点的位置。
就在刚才他不停地想穿过我的结界,而我动了杀心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他的头顶好像有一股极细的青烟,长长的,向上飘荡。
而这一股青烟在我的神识中却毫无踪影。
我捏着他的脖子向下按了按,另一只手摸在他的头顶,仔仔细细地在我看见的地方摸寻。
什么都没有。
就连视线中也再也没有了那股青烟的身影。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我仔细回忆着刚才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自从我看见那股青烟开始,我的视线就没再从他头顶上移开过。
而在我掐住了他的脖子拎到近前时,那股青烟便突兀地消失了。
“嗯,嗯。”
可能是这种拎着的感觉让他有些窒息,他还是不是的哼哼几声,指尖搭在我的手上无力的推了推,在我松了手后直接滑了下去,蜷缩在我的脚边,又一次将拇指塞进了自己嘴里吮吸。
又像之前那样旁若无人了。
不对。
他绝对不只是一个天道创造的,用来引诱其他人的炉鼎那么简单。
且不说那缕不明来历的青烟,就单单他无比坚定地选择我这一件事上就透露着不对劲。
如果他真是一个婴儿的思维,无论怎么看选择的也会是慧持大师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和气息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已经要按捺不住杀机的人。
趋利避害可是生物的本能!
最小的孩子面对杀气的时候也会本能的感觉到恐惧,而不是飞蛾扑火一样的执着的要扑过来。
他这会儿极其乖巧地团着,只顾着舔手,甚至舔得啧啧作响。
这会儿我脑子里全都是那一股直上的青烟,第六感告诉我那对我非常重要。
可是一时又没有头绪。
“……”
我极其无语,对他这副样子也非常的嫌弃,但还是违心地开口。
“就交给我吧。”
我勉为其难地说,然后急于探查他身上的那股异常让我无心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我简单的说了一声,拎着炉鼎的后脖颈子就消失在了这里,连夜兼程赶回了宗门。
于是我就开始过起了一边忍受着心律不齐,一边带娃的生活。
我坐在大殿的椅子上,手里拿了个木棍,上面绑了个毛球漫不经心地四处晃荡,他就追着毛球努力的爬。
在毫不在意他生活质量的前提下,其实带孩子对我来说也挺简单的。
辟谷丹喂到饱就行了,还省了一系列的五谷轮回带来的麻烦。
于是省去了带娃的琐碎工作,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来研究他身上的异常。
并在这两三个月的不懈努力和试探中,已经得到了初步结果。
以至于我现在每天的心情都好的很,连带着看他愚蠢的行为也顺眼了许多。
如果这种会造成心律不齐的被动效果能取消就好了。
虽然修士不会因为心律不齐而丧生,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照就让人很不爽。
我抬起手将逗娃棒抬得更高了些,他就努力地直起身子去够它,实在够不到的时候还努力蹦哒了一下,然后还没有完全驯服自己四肢的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嗯……”
摔在地板上的疼痛让他顿时红了眼眶,他眼角噙着泪,很是委屈地伸手揉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独自呻吟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向我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了。
他咬着下唇,蹙着眉,对着我一颗一颗地流泪。
没错。
一颗一颗。
谁家好人眼泪是一颗一颗向下落的?
不过他可怜的样子并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也根本就不会可怜他。
因为他受伤完全是我故意的,我不仅没有在冰凉的地板上铺上毛毯,还刻意引他跳起来,就为了让他露出这样一副姿态。
当然了,我可不是什么变态,也没有被他引诱到。
我目光落在他头顶又出现了的那一股青烟上,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东西。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已经发现了这青烟出现的规律。
每当他露出那一副引诱人姿态的时候,那股青烟总是先一步出现,在发现反复努力可我却不为所动之后便会消失。
而他也会又重新变成那一副智障的样子,直到下一次又有了恰到好处的引诱时机为止。
于是已经摸出了规律的我决心这一次将自己的研究再深入一下。
所以对着他含泪的样子,这一回我一反之前的冷眼厌恶和不屑一顾,而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天,从他的那张脸挪到了他揉着的膝盖上。
我强制将自己的目光弄得温柔一些,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站起了身,缓缓走了下去。
我在他身边停住,蹲下身,轻轻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滴,叹了口气。
这短短的一口气之间,我反复催眠暗示自己,告诉自己忍一时之恶心,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中便憋出了一丝怜爱,直接伸手搂在他膝弯上,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一挥衣袖就出现在了正殿的屋顶上。
“别哭了。”
我说出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看月亮好不好看?”
这话一出,他兴致勃勃地揽着我的脖子,仰头看着月亮,是很认真听话的样子。
我却汗毛乍起,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请原谅我实在没有什么勾引别人的经验,连试图说两句哄人的话也显得干巴巴的。
但这其实也挺符合我人设的,对吧?
让一个常年在无情道深造,致力于拆散每一对非法情侣的我说说情意绵绵的情话,别说是天道了,就连三岁小孩也会觉得这其中有鬼吧。
导致这种干巴巴生涩的话语,和纠结犹豫的动作,或许更能演绎出一副被引得心动挣扎的样子。
多真实。
反正我自己是有被恶心到。
我得庆幸自从这炉鼎来了之后,我的大殿便已经是其他人禁止出入的状态了,就算此时在大殿的屋顶上,我也没有忘记用结界将我们照得严严实实的。
我还不想晚节不保呢!
炉鼎专心致志的听我的话看着月亮,我则目光迷离地盯着他,主要看他头顶上那一丝青烟。
然后视线顺着那缕青烟缓缓向上,我也缓缓抬起头好似在去看那一成不变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