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喊他的名字。每一次转过身。
每一次拒绝。
“……”
段屿恼火地让他回应,“白晓阳——”
生气的段屿比平时要难应付太多,为了打断,白晓阳无法忍受地主动伸出手,抱住段屿的脖子,将带着眼泪的嘴唇贴了上去,无章法也无技巧地。
他看着段屿微微睁大的眼,还有蹙起的眉,绞尽脑汁地想要将这一切含糊过去,白晓阳说,“你想吻我吗?你吻我吧。”
段屿重重地啧了一声,却并没有把白晓阳推开的能力。
贴上来的身体滚烫极了,全然不似平时的温凉。白晓阳的眼泪随着唇间张合,一同卷舐进段屿的嘴里。
为了让对话不要再继续下去,白晓阳没命地诱导着段屿,他不会接吻,不会与人亲热,一切都是生涩的,但却只用喘息和吮咬时的闷哼,就轻而易举地烧燃了火。
或许可以再逼问下去,但两个人都没想到对方皆如此的招架不住,白晓阳一开始只是想让他别再说下去了……
但随着吸咬上舌尖的低沉喘息,想要再分开是真的没机会了。
段屿吻他的时候一直都很粗暴又急躁,这种感觉并不讨厌,是因为给白晓阳一种自己在被他迫切渴求着的臆想。
只是基于皮相的引诱与冲动,这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他看着段屿太久了,所以他不相信段屿,白晓阳也不相信自己。尤其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白晓阳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他想放弃自己,他已经放弃自己了。二十年来的压抑被他下定决心抛诸身后,应该不会被三两句话就轻易地哄回来的。
因为都是少有的情难自抑,所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急促地喘息着。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段屿咬着牙,身体紧绷着,躲开白晓阳再一次追过来的吻,说不上来两个人哪个更狼狈一些,“不喜欢为什么哭成这样?”
“只是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一直问这个,”白晓阳哭着闭上眼,“你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说喜欢。
在他准备放弃一些的时候,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白晓阳。”
白晓阳的情绪很激动,反应激烈到了一种不对劲的地步,段屿意识到的时候,想下意识把他抱紧,白晓阳却先一步扑了过来。
“没有人想要我活下去。”白晓阳说,“也没有人会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是个没有价值的人,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这么说。”
“我不喜欢你。段屿,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喜欢。”白晓阳抓着段屿,发泄似的闷头哭喊,“别逼我了,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进去,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
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白晓阳真的很害怕。
小时候有过想要的东西,可是从来都不会留给自己,那都是别人的轮不到他。傻乎乎地排着队,以为等够久就会和别人一样拿到奖励,但最终什么都没有。
从未接触过爱这种东西,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是奢望,他是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阴暗潮湿的苔藓长大的,也是被憎恨着长大的,听着门外的争吵,忍受着不分青红皂白的拳打脚踢。这样的人生他确实做不到坚强自爱勇敢地追求想要的一切。
失望的感觉太痛苦了,他不要。
不要失望,不要。就像知道婶婶是真如叔叔说的那样,希望他哪天跑出去再不回来,希望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外面,希望当时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他。
爱是假的所以失望。身为一个被期盼可以消失的人,白晓阳也很失望。
与己无关的事,白晓阳愿意面对。但到了自己这里,他只想捂住眼睛。段屿离开过一次了,谁知道会不会再一次消失在他身边,上一次是整整两个月这一次又会是多久?他又要离开多长时间?又是一时冲动怎么办,段屿又后悔了怎么办啊?
白晓阳哭着骂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的事,为什么要问我找答案。”
段屿说,“我知道。”
“一定会失望的,所以不要再逼我了。”
段屿将白晓阳抱了起来,“我知道。”
“我说了我是个麻烦,拒绝是为了你好。你还对我生气,你为什么要那么凶。”
段屿叹了口气。
“我没做错。”
“对,白晓阳没做错。”
白晓阳咬着段屿的肩膀,“我也没有骗你!”
“好,你没有骗我。”
白晓阳讨厌他这种纵溺的语气,嘴硬地挣扎着,“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反正也不会珍惜,所以我说这些一点都不后悔。”
段屿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擦着白晓阳的眼泪。
温热的手抚过脸颊,没有太多小心翼翼,但能从中极其明显地感受到爱惜。
白晓阳再没什么可说的了,闭着眼睛,贪心地将脸埋进他的掌心,这并不是在撒娇,但对着段屿做这些事却意外地熟练,“不喜欢。”白晓阳眼泪擦不干净地往下掉,终于用干净了最后一点力气,最后一次不情愿地强调:“我不喜欢你。”
段屿贴着白晓阳的额头,一路顺着鼻梁,他抬起那张难得布满任性的脸,对着不再听话也不再乖巧的、胡乱发脾气的白晓阳,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又像上瘾似的亲吻。
“嗯。我知道了,”他尝够了白晓阳的眼泪,无可奈何地笑着回应:
“我也喜欢你。”
要再相信一次吗。
要不要再相信一次。
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段屿的声音烫得人心脏震热。
热得叫他头脑昏沉,做不出决定。
于是白晓阳气恼地咬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