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挪了视线,转向黎筝瑞。
黎筝瑞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知道身边有个人,这个人还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左颂世捏了捏他手上的肌肉。
还是僵硬的。
算了,睡硬点对脖子好。
“到了叫我。”左颂世打了个呵欠,头又歪过去。
估摸着快到了,他便想小憩一会儿,实打实地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左颂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身子不自觉地朝黎筝瑞身上靠着,身子微微蜷起,像是寻窝的小兽。
指尖像是陷进去一般,微微发红,紧紧抓着衣袖。
黎筝瑞默默移着视线,落到他颤动的睫毛上。
他伸手,戳了一下左颂世的脸,那儿霎时被他按进去一个小凹陷。
收回手时,还能隐约看见那印子,像是布好的陷阱,等着人再上钩一次。
黎筝瑞像是从没接触过左颂世一般,在他另一侧脸也戳了戳,顺势捻了捻他的头发。
胆子变大了。
枕在胳膊上的脑袋没什么重量,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贴在肩上的那点儿触感让他逆反心起,想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摸个够。
他回扣左颂世抱上来的手,只是虚虚笼着,不敢盖下去。
轻轻碰了一下后又迅速弹开,什么都没感觉出来,那蜻蜓点水的触感便消失了。
轿子渐渐停了,高大蛾撩开车帘,一阵刺眼的亮光打了进来。
黎筝瑞眉头猛然皱起,高大蛾见状连忙示意,放下车帘便在外头等候。
黎筝瑞盯着左颂世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捏捏他的脸。
“起来。”
左颂世睡得迷糊,待他逐渐清醒,黎筝瑞的手才落下。
感受到脸上有什么触感,左颂世奇怪地摸摸脸,无辜的模样让黎筝瑞觉得自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儿。
左颂世仍是没反应过来,黎筝瑞率先下了轿子。
车帘撩起,复又自然落下。
左颂世缓缓抬起手,正反看了看。
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却觉得出了层汗。
*
落了轿子,左颂世与黎筝瑞一同到达动工的地方。
杜纵和祡由佥正在河边说着什么,手上指指点点。
祡由佥听到轮椅声,收了手,转身见到他们俩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很快便被黎筝瑞的眼神示意压下去。
“殿下今日有兴致过来?”杜纵先上去行了礼,问道。
口气比之前似乎不客气许多。
左颂世瞥一眼祡由佥。
看来是把之前诈自己的那套说辞也给杜纵用了一遍。
杜纵知道他们假作清廉,到头来成了一场空,自然会对自己这个提议的人心生不满。
然而都是祡由佥的一面之词罢了。
他再如何诈,事实就是如此,他找不到这当中的漏洞。
“无聊,随便看看。”他敷衍应道。
此时,一名官兵模样的人跑来,对着杜纵耳语几句。
“哦?”杜纵惊讶地扬起眉毛,“把人都拉过来。”
官兵抱拳行礼,朝另一处招了招手。
左颂世顺势看去,还有好几名官兵,双手拖着什么,一路朝这边慢慢挪动过来。
左颂世很快就看清他们拖着的是什么,面色难看起来。
几名官兵来到他们跟前,手上一松,好几具尸体倒在地上。
左颂世只看了一眼便撇开视线。
黎筝瑞看着尸体,抬眼瞧了下还在摸着胡子的杜纵。
人不是最近死的,而且看死相,不是累死的就是饿死的,而毁容像是新造成的。
祡由佥看着堆在一起的尸体,笑道:“杜使君这是何意?”
左颂世嘴巴微微动了动,没开口。
忽然,黎筝瑞的手抓住他,带到他的扶手上。
面上看,不过是他的手正好撑在上面,黎筝瑞也只是单纯地搭着罢了。
只有左颂世知道,黎筝瑞的手有多暖和,让他方才脊背发凉的身体,从手上逐渐渡了层暖意。
他的手很稳健,只是微微收拢,便把自己整只手都收进他手里,想挣扎都脱不开。
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在提醒自己,他在这儿。
左颂世眨了眨眼。
他并不想逃脱,只想待在他手底下,好像接下来的一切,自己不用再劳心,交给他就都会解决。
“祡老弟你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就是常有些身体不好的人,又没人领回家去,咱们这儿也没那么多地方给他们埋不是?”杜纵无奈咂咂嘴,“没办法,就正好填填河了。”
杜纵叹道:“早知如此,我当初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
说罢,他踹了踹那几具尸体,把他们踢进河中。
“这要是能多点人来填了河,用料开销也能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