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颂世扫一眼祡由佥,对他笑了笑,俨然一副管教下属的模样。
祡由佥得体地回应后,瞥向黎筝瑞。
黎筝瑞又看了眼左颂世,转而重新盯着他,眼里满是兴师问罪之意。
他有些头疼,悄悄做个手势,让黎筝瑞少安毋躁,随后扬起下巴,朝他示意左颂世。
黎筝瑞仍是面有不甘,但念及左颂世就在身旁,还是敛了神色。
“唉,不知殿下平日里是如何处理这些碍事家伙的?”
见黎筝瑞被安抚下去,左颂世这边的氛围也略有缓和,祡由佥颇感兴趣地问道:“下官也是困扰的很。”
杜纵惊讶着,脸上出现一抹不知所措:“祡弟在神京,也是要担心这些的?”
“人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祡由佥笑道,“哪有说到了神京就轻松的?”
左颂世呵呵笑了一声,似是在回想什么。
“剁成泥了。”他摸着下巴道,“省事又方便。”
杜纵面色一滞,只听见祡由佥已经接话。
“如何个省事方便法?”他面无惧色,只有好奇,“这比沉河要费力多了。”
“费什么力?”左颂世稍显不耐,又将这情绪压下去,“又不是孤亲自动手,何来麻烦?”
祡由佥顿了顿,轻轻咳嗽两声,笑道:“原来如此,是下官愚钝。可这剁了,还是得找地方处理。”
左颂世不解地耸耸肩,好像在说件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都成泥了,自然是拿去喂狗。”
“别看那些个下人平日低眉顺眼,孤知道他们什么心思,正好有人犯了事,拿给他们出气一下,岂不是更能巩固人心?”左颂世笑眯眯补充道。
祡由佥脸上才显出疑惑:“下官在殿下府里并未见过有狗。”
“哦?”左颂世打了个哈欠,看看黎筝瑞,微微眯起眼。
他缓缓换了个重心,放松一边有些发麻的身子。
“想起来了,上个月撑死了。难怪总觉得近日少了些什么。”
黎筝瑞压着他的手忽然收紧一瞬。
左颂世干脆把他的手拿到明面上把玩,随意抛接着,还抓起他几根手指从根至尖都搓揉一遍,像是欣赏什么珍贵的珍宝文玩。
“黎夫人不愧是当过兵的。”左颂世啧啧称奇,“手指都比寻常人粗壮许多。”
黎筝瑞视线落在他被精心打理过的指尖。
上面染了些浅浅的颜色,和他的手对比起来,左颂世的才更像是需要呵护的珍宝。
他闭了闭眼,再看向祡由佥时,已是眉头紧锁,面色愈发阴沉。
祡由佥只得示意他回府再谈。
见祡由佥有些进退维谷,黎筝瑞才装作同意他的说法,移开目光。
他看着左颂世挡在另一侧的手,死死地攥成拳,藏在衣袖里,不断发抖,像是受冻了。
眨眼的频率也比之前更快些,呼吸比先前更要急促,好像喘不上来气,又不敢让人知道,只能小声地抽着嗓子。
也就是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胸膛的起伏才没那么明显。
再多说几句,恐怕就得露馅。
适时,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听起来杂乱,却并不浩荡。
“到动工的时辰了。”
祡由佥顺着河流方向望去,看见一群人衣着朴素,沿河而上。
他皱了皱眉,立马就要退开几步,远离河边。
念及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场,他转瞬恢复成平日里面带淡笑的模样。
左颂世不动声色后退几步,瞥一眼工人运上来的材料。
他侧目看着黎筝瑞,见他也在观察,且面无异色。
他稍微安心些。
这批材料大概是没被动过的。
也是。杜纵今日的神色,说明祡由佥也是近日才以“皇上不知开销”为由试探他。
他本以为装出清廉模样可得皇上青睐,如今经祡由佥之口得知所谓“真相”,也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定是来不及更换。
至少最近一段时日是换不来的。
左颂世压下心中的恶心感,闭上眼。
大批工人渐渐近了,他再睁开眼,看清楚为首的那人。
正是先前与他起过冲突的络腮胡男人。
左颂世呼吸一滞。
人们不断走近。
他也逐渐瞧清楚先行来到的几人,而百姓里,认出他的不在少数。
他们脚步明显停顿一时,都低下头。唯独络腮胡直直盯着他,像是下一刻便会冲过来。
虽然他确实没什么动作,左颂世也不想再与他对上视线。
他垂眸,许久没知觉的手忽然一动。
黎筝瑞轻轻牵住他的手,虚浮地握着他四指。
先前被他当做安神物的大拇指,正主动按在他的指关节。
他看着左颂世。
“殿下想重新买条狗来养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