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颂世回过神来时,只看见黎筝瑞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闭起。
只留下点余音,故意戏弄他一般,让他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的双手不自觉交叠,伏于身侧,指尖别扭地纠缠在一起。
“怎么忽然问这个?”
突如其来的不安全感让他觉得身下有些空,摇摇欲坠,促使他不自觉朝黎筝瑞的身侧蹭了蹭,使劲挨着他。
黎筝瑞一顿。
手上略略使了些力,纠结着是否要放下他。
看着左颂世鸵鸟般的做法,最终还是私心占了上风。
他左手一动,顿时使力,卡在腿弯的掌心向上送去,原本的横抱略微转了个向,直直地把他彻底抱在怀里。
左颂世正对上他的视线。
身下的坚实手臂使着力气,将他又向上托了托,高到左颂世几乎快要俯视他。
左颂世脸上一热。
这样一来,他不就是直直坐在黎筝瑞臂上了么。
黎筝瑞却没有再动的意思,已然习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无声地阻止了左颂世再要说话。
左颂世心下一空,胡乱地笑了笑,瞥他一眼便迅速垂眸,追着垂在两人之间的长发。
“你知道么?”他低声问。
“不知道。”黎筝瑞如实回答。
脑子从没有空过这么长一段时间,杂乱无章,六神无主。
日思夜想之事得到满足,那时候的他却连喜悦都忘了,只想把面前的人搂得近些,再近一些,想把他揉近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
他的唇似乎是软的,他记得自己那时的想法,也记得自己如何轻而易举地入侵他的口腔,只是单单将心中的情绪忘完了。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什么都不大记得,好像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唯独一个念头盘踞在脑海中,就是想多来几次。
左颂世不知他是何意,下意识摸上唇,觉得有些不同于以往,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姿势仍是微妙暧昧,他更是不敢再动。
他低声,也不知这是不是安慰:“总会知道的。”
黎筝瑞眉尾微微一动,低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借你吉言。”
黎筝瑞坐于书桌前,单人坐的椅子略显宽大,可多了一人之后,便显得狭窄。
加之左颂世本就心虚,在他眼里,自己近乎要和黎筝瑞彻底挤到一块儿去了。
黎筝瑞的呼吸稳重,胸膛起伏着,一层层把他禁锢住,教他从心底里不愿再动弹,贪婪地感受着触手可及的暖意。
书桌正对着门口,只要有人进门,便能把他们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左颂世看着那深色的房门,眼神闪了闪。
黎筝瑞似是发觉他在想什么,手上明显收紧了,故意要左颂世察觉到他的动作。
眼见还未说出口的心思被扼于喉中,本就没多坚定的心思就这样被左颂世抛在脑后。
熟悉的触感教他想起方才装睡时,听见黎筝瑞与他兄长的对话。
说得云里雾里,中途还被黎筝瑞打断了,他仍是依稀听出他们提到自己。
“方才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左颂世轻声问道,“你不是与他们说清楚了么?”
总不能再误会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黎筝瑞的几个哥哥看不过去,找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就要让自己消失。
黎筝瑞一顿,拽过面前的毛笔,在手里转了几圈,不一会儿又兴致恹恹放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拿这笔做什么。
他盯着木桌上的纹路,假作没注意到左颂世的视线。
“黎书瑞的性子你应当也知道,他一直喜欢那样插科打诨,无非是调侃我。”
左颂世略略点了点头。
这倒是,他这个三哥从小就喜欢呛他,借题发挥也是常有的事。
但其他几人的反应,让他心下仍有疑虑。
“我听他们方才提及,要我知道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没和我说么?”
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他与黎筝瑞一同从垣州北上,自己又是知道原剧情的,他想不出黎筝瑞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念及此,他安抚般微微勾起嘴角:“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若觉得是不值一提的,也不用特意和我说。”
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自己管不着。
他只是担心这件事会绊住黎筝瑞手脚,自己却分毫不知。
黎筝瑞手上青筋微微凸起。
“……不就是那档子事。”他咬着牙,扯谎道,“我没与他们说实情。说我要逼进宫去,怕你担心,便没知会你。”
“你连这事都和他们说了?”左颂世动作一顿,略感惊讶,“你爹也知道了?”
弑君这事总归是大逆不道,黎筝瑞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当是不会提起。
更别提黎咸脑筋一下转不过来,到现在还是不愿接受如此大的变动。
“爹不知道。”黎筝瑞说着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忘记问他我的身世……”
闻言,左颂世立时紧张起来。
不能问,若是问了,又要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
他刚开口,黎筝瑞忽然捂住他。
“有人。”他低声道。
左颂世立时噤声,看着黎筝瑞的动作。
黎筝瑞皱紧眉头。
斜对面的两扇窗子均未听见声响。
那只能是……
他抬头看向屋顶。
同时,上面的屋瓦被人揭开一个口子,明亮光线聚在左颂世脸上。
左颂世偏过头。
这光线照得他眼花,像是陡然被发现了他藏着的心思,教他不禁一缩身子,企图逃开这束光线的追查。
黎筝瑞仰头看着那处,脚上一踹,将置于一旁的宝剑反震起来,一手握住,霎时间出了鞘。
从那处缺口中却掉落一小卷被扎好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