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西北有小楼 禾花 2954 字 1天前

周旭住的地方有点远,但骑摩托就快,没让方秉雪等太久。

等的时候,方秉雪也不着急,他从小就坐得住,静,看星星都能看半天,就是晚上风大了点,尘土也多,吹得他露出来的小截胳膊有点冷,自己在那搓了搓。

可周旭问他冷不冷,方秉雪摇头:“啊,不冷。”

“真不冷?”

“昂。”

周旭把外套扔过去了,接过那兜排骨:“穿着吧。”

“看,”方秉雪得了便宜还要小嘴叭叭,“我的答案重要吗,不管说什么,你这人肯定——”

话没说完,他鼻子小幅度地皱了下:“你喷香水了?”

周旭把排骨挂好,顿了两秒:“没。”

方秉雪狐疑:“真没?”

他明明白白闻到外套上有香水味,不浓烈,是有点腻的甜香味儿,周旭习惯穿深色衣服,这会扔过去的是件薄款牛仔,还能感觉到上面的温度。

“真没有,”周旭看着他,“我从不用这玩意。”

方秉雪眼睛一眯,心下了然,那就是出去玩了。

嗐,多大事。

无论是酒吧还是歌厅,都很容易沾染上香甜的脂粉味,可能来自于金碧辉煌的环境,也可能出现于搔首弄姿的人,偶尔有任务要求,方秉雪也会喷香水,他甚至知道这玩意该怎么用,点在耳后,手腕,足以令那个味儿不动声色,却又暗戳戳地暧昧勾引。

更何况骑摩托的时候,风一吹,一会儿就所剩无几了。

所以方秉雪没再多问,在后面坐好。

周旭扭过来,伸手,给他护目镜拨上去了:“也不是别人蹭的。”

方秉雪:“嗯?”

今天过来,周旭多拿了个头盔,所以这会儿方秉雪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瞳仁黑漆漆的:“这个味儿是刚才在店里,客人打翻……”

“行了,”方秉雪给护目镜放下去,“你说这干嘛呀,我又不对香水过敏。”

周旭再次给拨开:“我得跟你说清楚。”

他动作有些急了,手劲儿又大,方秉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夜幕下,视线猝不及防交汇,离得那么近,周旭的呼吸闷在头盔里:“我……”

方秉雪很安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周旭“啪”地一下,给方秉雪的护目镜按下去了,差点连着脑袋一块往下按,方秉雪愤怒抬头:“你神经啊!”

“没事,”周旭已经转过身,声音有点哑,“扶好了。”

方秉雪说:“不扶,你看你这……我去!”

巨大的推背感传来,他没防备,短暂的凝滞后猛地抱住了周旭的腰,和之前保持平衡不同,这次太近了,他的胸膛没有任何缝隙地贴着男人的后背,夏天穿的薄,都能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肤,流畅,结实,带着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

这个姿势,方秉雪的下巴,就正好搁在了周旭的肩上。

他感觉,周旭的肌肉绷得很紧。

速度飞快。

方秉雪悄咪咪地低头,将下巴从人家肩膀上挪下来,转而贴在肩胛骨的位置,说实话,这个动作有点亲热,也有点不要脸,理直气壮地拿人家挡风。

所以下车后,方秉雪率先承认错误:“我刚缩你后面了。”

周旭把两个头盔收好,横了他一眼:“行了,笑这么嘚瑟,小没良心。”

方秉雪:“嘿嘿。”

他在外面挺端着,人模狗样,谁看了都要夸一句青年才俊,但门一关,就有点欠,有点损,尤其是当着自己人的面,就特会装,一肚子的小心眼儿。

其实方秉雪也纳闷,怎么跟周旭这么快熟了呢?

但你说他真拿周旭当朋友看,也不算,到现在了既没说真实身份,也没解释初遇的乌龙,可方秉雪心虚完,会为自己开脱,周旭不是没问吗,要是下次提了,一定不瞒着。

他不拧巴,不为难自己。

“……所以,就特难追?”

方秉雪双手插兜,笑得像个被老师赶出去罚站的坏学生:“是啊。”

周旭拎着塑料袋,轻嗤一声:“看出来了。”

“你能看出来才怪了,”风大,方秉雪的衣角被吹得猎猎飞扬,露出清晰漂亮的腰胯轮廓,“不聊这个,小狗呢?”

出乎意料的是,周旭没有带他去那家小超市,而是停在一处小公园的外面,这里是市政前年才建的,花坛修剪成奥运火炬的形状,很漂亮,是难得的郁郁葱葱。

周旭拎着塑料袋,带着方秉雪往里走,随便聊了几句,不知怎么的,提到感情了,方秉雪说这玩意没啥意思,周旭说你别为着个烂人就放弃自己,方秉雪说都那样,周旭说中华儿女千千万,方秉雪就说你拉倒吧,一个人多自在。

公园里面人不多,稀稀拉拉的,绝大多数都聚集在最东边的空地上跳广场舞,灯光黯淡,偶尔有踩着滑板的小孩飞速掠过,方秉雪本能地观察了一圈,正想说这地也太荒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刚才打定主意,要是周旭再提这件事,就坦白。

“那个,旭哥,”方秉雪摸了摸鼻子,“我有个情况,还没跟你交代呢。”

周旭微微扭脸:“什么?”

方秉雪斟酌了下语言:“就是,咱俩刚认识那会。”

周旭站住了,沉沉地看着他。

方秉雪觉得那天是有点过火,同性恋太惊世骇俗了,吸引完那么多的眼球后,王川拍拍屁股跑了,他这边的烂摊子还得硬着头皮收拾:“那天你下河救我,真的很感谢……”

“够了,”周旭扭头继续走,步子迈得很大,“我不想听。”

方秉雪小跑跟上:“哎你这人,你听我说完。”

他刚跟上周旭的步伐,小臂就被握住了,周旭没回头——就虚虚地往后一抓,反手拉着方秉雪:“小心点。”

前方是一片树林,里面的土壤坑坑洼洼的,散落不少碎石,是有些难走,方秉雪低头看路:“我有那么脆弱吗,还得你扶着。”

周旭说:“嗯,看这身子骨跟鸡蛋似的,颠一会儿都得散黄。”

“什么意思?”

“我说你虚呗,你可是自己说的,说身上的伤多了,可别再摔着。”

这话不对味了,方秉雪瞪他:“你骂谁呢?”

“没骂谁,”周旭淡淡的,“我说它……过来。”

已经往前走了十几步,周旭松开方秉雪,蹲下身体,把那兜子洗过的排骨打开,十几秒后,一只黑色土狗畏畏缩缩地出现在土坡旁,毛很蓬松,夹着尾巴,神态警惕。

这一打岔,就把刚才的话题揭过去了,方秉雪小心地迈过泥坑,蹲在周旭旁边,周旭用手一个个把骨头拔出来,只留下了肉。

“这只狗刚生下了崽,”周旭说,“排骨让它吃吧。”

方秉雪抱着自己膝盖,看那只狗很小心地凑上来,咬一块肉,立刻后退好几步,才慢慢地吃掉。

“那超市的小狗呢,不留点吗,”方秉雪笑着说,“那只狗丑得很可爱。”

周旭也在笑:“是的,很可爱。”

风刮得树林作响,方秉雪认不出这是什么树,只感觉树干虬曲苍劲,有一种特别的顽强感。

“它活了十四岁,”周旭把散落的骨头收拾好,“前段时间死了,已经埋了。”

方秉雪愣了下。

周旭继续:“老了后就掉毛,身上没啥光泽,不好看,还得了白内障,看不清,不然肯定过来蹭你,那只狗很亲人的。”

方秉雪说:“啊……我不知道。”

他从没养过小动物,曾经想过拥有自己的小狗,但父母告诉他,等你有能力负责一条小生命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年幼的方秉雪不理解,后来慢慢大了点,逐渐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看着周旭收拾完东西,擦手,把装了垃圾的塑料袋拎起来:“走吧。”

方秉雪跟在后面:“旭哥。”

周旭扭头看他:“嗯?”

“我刚才看见俩猫打架了,”方秉雪说,“特凶,感觉我路过都得挨一巴掌。”

“挠到你了吗?”

“没有。”

方秉雪继续:“然后我跟你说,这排骨是我没看好时间,做糊锅了,拿来给小狗吃……其实是糊了两锅,都没做好。”

周旭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下。

“还有,”方秉雪说,“我今天本来想剪头发呢,进去就开始推销,说让我烫卷毛,再染个色儿,那颜色我一看就知道会掉,以前我一个学艺术的朋友,寒假读完大学回来,头发和他家泰迪一个样,跟亲生似的。”

方秉雪又叫了一声:“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