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乐了:“行啊,有进步了这是……烟不用,这聚众斗殴挺恶劣的,我们等会得把人带回去。”
周旭说:“知道,有什么需要的说一声,我这边肯定配合。”
“说到这,”李锋离周旭近了点,“最近县里有群傻逼小孩,乱传的事里听说没?”
周旭把烟收回去:“嗯?”
“就不知哪儿来的谣言,”李锋解释道,“说民国那会,有队军阀撤退的时候,把箱子扔河里头了,装的全是钱币古董,还真有人偷摸着去捞……这不净扯淡嘛!”
那条河周旭熟,从小他们兄弟俩水性好,夏天捏着鼻子,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从来没听过什么军阀箱子的事,再者说,后来非法采砂比较严重,河里全是沙坑,在水面上拧着大大小小的漩涡,如今天冷,下河要是倒霉抽筋,真挺危险的。
“那怎么整,”周旭嗤笑道,“干脆拉个电网,谁往里面跑电谁得了。”
现在的河道防溺水,核心还是预防为主,群防群治,李锋说:“嗐,咱这虽比不得太平洋,但也加不了盖,等将来吧,搞点常态化巡逻什么的。”
“想死的人不拦着,”周旭凉凉地说,“不用费那功夫去救,等真淹里面没气了再叫我,我挣个外快。”
李锋沉默了下,笑道:“话是这样说,上次那高中生想不开,你不还是去救了?”
“别给我戴高帽,他爷爷,班主任都跟着下去了,这两条人命要是没了,冤。”
他俩站在门口,前面停着个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笛还在闪烁着,看久了刺眼,周旭这会儿脸色沉下来了,说话不客气:“得亏那天人多,岸边已经往河里扔救生圈了,不然我都可能折里头。”
李锋“啧”了一声:“说什么呢。”
“真的,”周旭平静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从河里往上捞过人没,费劲儿。”
他今晚本来打算过来看一眼,了解情况就走的,这会儿却跟李锋聊了起来,天还黑着,周旭从烟盒里掏出支烟,咬在嘴里,点着了。
冰冷的河水能吞没人的理智,溺水者在窒息边缘挣扎时,只要有可支撑的点,递去锋利的刀刃也会攥紧,即使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很多情况下,那双充血的手会变成毒藤,挣扎着,死命地把施救者拖进深渊。
哪怕不是故意,哪怕只是为了想活命。
最后的生机,可能就这样一寸寸,一厘厘地被淹没,消失于浑浊的水泡翻涌间。
他不是没见过悲剧,明明两人可以一同上岸,但救援的那个被按住脑袋,跟着呛水,最终双双离世。
所以有种风凉话,说真要去救人的话,等溺水的人扑腾得差不多,身上没劲儿了再去救,保险。
周旭有经验,有力气,知道怎么游着靠近,从后面控制住溺水者的身体,但一来一回太过消耗体力,之前老闫委婉地劝过他,说你这不能不要命。
恰恰相反,周旭惜命得很。
他就是因为惜命,才去做这种事的。
大半夜的,情绪不管不顾地上来,居然跟李锋聊了挺久,到最后,对方给周旭递了支烟,说没事,好人有好报。
周旭懒懒地靠在墙上,仰头看天:“嗯,我知道。”
等回去后,方秉雪居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周旭换了外衣,把手搓热后摸对方的脸:“吵着你了?”
方秉雪眼神还有点懵:“啊,没有,我自己醒的。”
这人睡相不太好,头发滚乱了,翘得很高,看得周旭心里有点软:“再睡会,不急。”
“回笼觉啊,”方秉雪嘟嘟囔囔的,又躺了回去,“那得睡多久啊,一上午都没了。”
周旭跟着躺下,把人搂怀里:“没就没了呗,咱睡舒服了要紧。”
方秉雪的脸贴在周旭胸口,嗓音还哑着:“行,那我再眯会。”
嘴上这样说,倒是没睡着,还有心思把腿搭人家腰上,活脱脱一小流氓,周旭惯着他,随便他怎么闹腾。
“你刚抽烟了?”
“嗯,难闻吗,我去冲个澡?”
“不用,”方秉雪揉了揉眼,“事都办妥了?”
周旭轻轻地顺着他的后背:“嗯,放心……嘶,你别乱摸!”
他纵着方秉雪为所欲为,不代表可以这么嚣张,大清早的,男人本来火气就旺,哪儿受得了这么撩拨,周旭不自在地捉住方秉雪的手,拿出被子了。
方秉雪还在笑:“你昨天草我腿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
天蒙蒙亮了,周旭做了个深呼吸,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方秉雪立刻老实:“困了。”
其实刚才周旭推门回屋那会,心里特别暖,觉得家里有人等,就把动静放得很轻,推门一看,喜欢的人没跑,很乖地在床上坐着,手还按在他躺过的地方,简直就像新婚小夫妻,其中一方睡醒了,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寻找对方留下的温度。
给周旭弄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赶紧把人搂在怀里抱着,抱着,哄着,哪儿知道方秉雪蔫坏,把温馨的场景弄得变了味儿。
“那个,你能不能……”周旭喉结滚动着,有些难为情,“叫声老公再睡?”
实在这个气氛太好了,他憋不住,拇指刮着方秉雪的后颈:“就一声,行吗?”
方秉雪睁眼,手指点在周旭喉结的痣上:“旭哥,你这耍流氓呢?”
周旭抿着嘴,沉沉地望着他。
“等之后吧,”方秉雪仰着下巴,眼神有些挑衅,“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叫。”
他管杀不管埋,说完就把脑袋往人家怀里一拱,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完全不去看周旭的表情,周旭拿他没办法,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不敢放手,也不舍得放手,只是沉默着低头,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方秉雪懒洋洋的:“问你话呢。”
周旭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