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丫鬟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将托盘上两杯滚烫的茶放到桌上,又将桌上冷掉的茶水连同盖碗一同收走。
卫吉说了声“多谢”,而后将盖碗托起, 掀开了盖子, 说道:“无t论最终封不封王, 赵大人这步棋也已经走出去了,收不回去。若大帅肯受封就藩, 大周便是平安无事,但这若是不合大帅心意……”
恐怕便要天下大乱。
周祈安若有所思, 却也没再多言。
他目光落在了卫吉翻来覆去把玩着的那两枚银币上。目前市面上只见银元宝、银铤子或形状各异的各种散银, 倒从未见过这种“银币”。外圆内方, 倒是将银子铸成了铜板形状,只是比铜板大了几圈,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卫兄手上这是什么东西?”说着, 周祈安拿来一枚,见它正面写着“一两”二字,背面又写着“庆元十四年”的字样。
庆元十四年, 也就是先帝遇刺, 新帝登基的那一年了。
卫吉解释道:“这是庆元十四年铸的银币样品,只是不等批量铸币,先帝便驾崩了, 隔年大周也改换了年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银币最终也没有流入市面。”顿了顿, 又解释了句,“当是收藏了,拿着玩玩。”
卫吉朋友多,路子广, 能拿到并未正式发行的货币样品,周祈安倒也没觉得多奇怪。
又坐了会儿,他问道:“对了,卫兄,那个大滑梯做好了没有?”
“已经做好了,走,看看去。”说着,卫吉起身引他往后院走。
工匠做好送来后,卫吉便命人专门空出了一间厢房来放它。
这厢房装的是移门,门宽够大,倒是顺利抬进来了,等明日送到了国公府,若想放进屋子里,恐怕是要拆门拆墙才能了。
滑梯表面很光滑,坡度也正好,周祈安看了一眼便道:“太好了,我明日便差人来取!”说着,看向卫吉,“对了,是哪个匠房做的?我回去的路上顺便把工钱给结了。”
卫吉负手而立在一侧,拍了拍他肩膀道:“工钱已经付过了,没多少钱,不要客气。”顿了顿,又问,“大帅是不是很疼这孙女?”
周祈安无奈道:“疼~已经宠得没边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敢爬大帅头顶上,这个人就是周惠栀!”
卫吉听了也笑了起来。
看过了滑梯,周祈安便打道回府去了。
而送走了周祈安,卫吉才又想起刚刚有一事忘了讲。
他问时屹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想问的并不是大帅封王的事,而是太皇太后有意要收二公子当“郡马爷”。
也不知二公子得知此事,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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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安回到将军府时,周权也才从军营回来。
周权正在一侧洗手,周祈安叫了声“哥”走了进去,坐在一旁圈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刚刚在卫吉家吃了太多茶果,饭吃不下了。
喝了茶,正准备起身,周权却叫了声:“等一下。”说着,他拿毛巾擦了一把手,走过来看向他。
周权目光竟有些慈爱,帮他捋了一下他鬓边散落的碎发,问了句:“过完新岁也十九了,大哥想知道,你将来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周祈安坐回了圈椅上,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大哥想让我做什么?”
周权说:“从商不错。”
周祈安问道:“因为大哥不希望我入仕?”
周权怔了片刻,而后道:“你若从商,哪怕赔个倾家荡产我也能兜得住底。”
周祈安明白,周权更想说的是——但他若是入了仕,万一在官场上出了什么事,大哥可就兜不住了。
但这世上又有谁能保谁万全呢?
他预感如今局势不太平,也明白大哥因此不希望他以身入局的心情,但大哥似乎还没有看明白,不管入不入,他都已经是局中人了。
周祈安只应了声:“知道了。”
周权又道:“明日宫中庆功宴,不要忘记了。”
周祈安“嗯”了声便回房去了。
是夜,周祈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