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初夏, 天亮得也早。
周祈安寅时睁眼,见窗外天已大亮,他掐着腰中气十足地叫了声:“玉竹!”
今日大朝会, 玉竹也铭记在心, 此刻早已穿戴好, 却又抵着柱子阖眼睡着了。
听了这声,他连忙睁眼, 应了声:“来了来了!”便跑进去伺候。
丫鬟鱼贯而入,刚打的井水十分清凉, 毛巾也投得冰冰凉凉, 周祈安擦了脸、漱了口, 小厮又帮他冠发、穿戴。
弄完,他往怀里塞了一沓纸便出了府门,上了周权的马车。
周权端坐在车内, 后背挺得倍儿直,双手抱臂正在闭目养神,见马车晃动了一下, 这才睁眼, 问道:“怀里揣的什么东西?”
周祈安坐稳,车夫驾车。
马车左右颠簸了起来,周祈安随口说道:“草纸, 怕上厕所。”
周权伸手摸了摸他胸口那一沓硬挺挺的东西,问道:“这是塞了多少草纸?分我一半, 我也想上厕所。”
“那可不行!”周祈安立刻回绝道,“我屁股大,就得用这么多草纸。”
周权又坐了回去,调侃道:“听说咱们家二公子上个月刚领了月俸, 领了多少,够买草纸吗?”
周祈安回了句:“那还是够的!”
周权无情地道:“领了多少月俸,自己去找王管家,从你每月月份里扣除。t”
周祈安:“?”
他刚靠自己努力赚了点外快,给自己涨了点零用钱,结果就这么给抹平了!
周祈安理论道:“那我岂不是不管出去上值,还是闲在家里,每月拿到的银子都分文没差了?那我倒不如待在家里当个废人算了。”
马车依旧颠簸,周祈安跟着左摇右晃,周权却坐得极稳,说道:“升官发财,赚的银子超过每月从府里领的月份就行了。”
周祈安掐指一算道:“那我起码也要混到四品大员才行了!”
不得不说,周权每月给他的零用钱相当之慷慨丰厚,养得原身一身富贵公子的派头,他自己如今也有些由奢入俭难了。
反观周权,除了养将军府、时不时还要补贴军中兄弟,自己零用的钱,恐怕连他的零头都没有。
正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今日大朝会,皇城外人多车杂,马车纷纷贴着皇城根停了下来,像是绵延了几里远,横街另一侧则用来走人。
周祈安跟在周权身后俯身下了马车,而正要朝宫门走去,便听“驾—”的一声,一驾气派马车从身侧疾驰而过。
大家纷纷避让,马车车轮扬起了一阵尘土。
待得尘埃落定,周祈安又要走去,只听又是“驾—”的一声,另一辆同样规格的马车再次从身侧飞奔了过去。
两驾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了宫门口,那里空了两个“车位”,赵呈、祖世德掀帘而出,笑脸拱手道:“赵公。”
“祖公。”
两人寒暄着步入了宫门。
万寿节便是皇帝诞辰,是每年举国上下的一场盛事,除了京中官员,地方也要派人贺寿,前来朝贺的官员不下千人。
御林军身披铠甲,手拿佩刀,站在宫门前维持秩序,也对所有人进行了严密搜身。
搜完身,周祈安便步入皇城。
四品以上官员入殿,他品级太低,依照公公指示手执笏牌列在殿外。
而正站着,一位老公公便走了过来,低声对他说道:“周公子,皇上请公子入殿。”说着,引他到了殿内,让他站到了左侧文官队列中。
殿内肃静,等大家站好,便连刚刚那一点脚步声或衣料摩挲声都不闻。
静默地等了好一会儿,便听殿外传来公公字正腔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拜—!”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地叩拜道:“吾皇万岁!”
“拜—!”
“吾皇万岁!”
“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身穿黑色龙袍,身后跟着百人仪队,缓缓走过伏满百官的广场,又一步步踏上了汉白玉石阶。
太皇太后与太后仪队正列在殿门左右两侧,待天子仪队步入殿内,也紧随其后地跨入了大殿。
天子高高站在鎏金台阶之上,见太皇太后走上台阶,便亲自伸手搀扶,待得太皇太后与太后都落了座,天子走到了台阶前,缓缓抬平手掌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天子今日心情不错,也不落座,高高站在那处,望着大殿内外人才济济,说道:“朕方才走过广场,见朕的文武百官无一不器宇轩昂、精神抖擞!有诸位贤能辅佐,朕又何愁南北无法统一,百姓无法丰足。朕瞧着这国泰民安的盛世天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