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疲惫使周祈安声音沙哑,如含细沙,他轻声开口道:“三公子抱着玉玺,是想篡位吗?”
郑卓依看了看周祈安,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乔子言,心下了然,却又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乔将军,那日宫宴我便看出你不正常,你果然是那老贼座下的狗!如今祖贼t兵临城下,长安危机四伏,没点准备,我怎敢踏入大内!”
正说话间,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禁军统领率一万禁军踏入了宫门。
那日骊山狩猎,天子将六千羽林军交给宋归,命宋归清理门户,保卫大内安全;负责巡防皇城的禁军却没有换下来,只因要裁撤禁军,便要牵连太多人的利益,皇城与大内又隔着一道高墙,没有大内要紧,若要裁撤,太皇太后也未必高兴。
周祈安回身看了一眼,见一万人正从宫门鱼贯而入,进入广场,朝政事堂跑步前来。
“可惜啊。”周祈安回头看向了郑卓依,“远水解不了近渴,今日没人能救你狗命!”他大声号令道,“靖王、赵呈、郑卓依携禁军造反,人赃俱获!拿下他们!”
“造反?”郑卓依冷笑一声,快气疯了,“简直是倒反天罡!”说着,他左手抱着玉玺,右手提刀冲冲向前。
周祈安双手握紧了长生刀,长长的刀刃随寒光落下,郑卓依手中钢刀“沧啷—”落地,随刀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握着刀柄的手。
“一报还一报。”周祈安说道。
羽林军迅速冲进了殿内,控制住了靖王与赵呈。
郑卓依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玉玺仓皇而退,连连退入了高堂后方的内殿。
周祈安提着刀走上前去,一入内殿,便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
那药味似是淡了一些,却像是渗进了这一根根朱红的木柱中,渗入了那一条条的窗幔里。
这是天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记。
他们是天子的父亲、祖父与叔父,在天子最无助之时,却没有站在天子的那一边,而选择与太皇太后、赵呈联手作乱天下。
靖王或许是受人蒙蔽,但郑卓依这恶犬,他实在该死。
“不辨忠奸。”说着,周祈安一刀挥下。
郑卓依仓皇倒地,瘫坐在地上接连后爬,手里还抱着玉玺,爬到了一旁书案前。
“狗仗人势。”说着,周祈安反手又一刀。
郑卓依连滚带爬躲过那一刀,长生刀落在了书案上,案几当即被砍成两半,奏疏“哗啦啦—”落地。
手上的伤口使郑卓依面露痛苦神色,他口中喃喃自语,一直向后爬、一直向后爬,直到身后顶到了什么,一回头,见那已是墙角。
郑卓依双臂抱紧了玉玺,看到氍毹上映下一道颀长的阴影,那阴影正在步步逼近,使郑卓依浑身战栗,不敢抬头。
周祈安面无神色地看着他。
原来在恐惧面前,一个人会变得如此真实,卸下所有高贵的伪装,真实得像一个只剩本能的动物。
“屠我将军府。”说着,周祈安身后冒起了腾腾的杀意,他用力斩下那最后一刀,郑卓依当即人头落地。
血液喷溅,溅进了周祈安的眼睛里,他双目猩红,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景象,心底却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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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祖世德的攻城车便开始撞击明德门。
周权在襄州剿杀敌军五万,后带着剩余骑兵连夜奔袭而来,此刻在城下与祖世德合兵。
周权大声说道:“入城之后,不准伤我城中百姓,违令者斩!”
箭矢铺天盖地从城楼上射下来,祖世德前军步兵手执盾牌遮挡。
长安城十二门紧闭,每道门上都布着靖王的兵力。
“大帅打进来了!大帅打进来了!”说着,街道上的百姓连忙逃散。
这些天,大帅要攻入长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怕事的早已举家逃亡,剩下胆子大的,在家里备好了粮食柴火,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这次打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大帅,大帅已在檄文中昭告天下,此次只捉逆党,绝不伤百姓一人。
大帅的部队军纪极强,北国之乱时,大帅要打进来的消息便如同佛音,这次他们一样不怕。
百姓纷纷躲入了坊市,只等着这场霍乱结束。
李闯率三万步兵,前去攻击外郭城东侧布防最薄弱的延兴门。
延兴门守军连忙拿备好的弓箭往下招呼,李闯的兵站在云梯上与守军对射,射死一个换一个,射死一个再换一个。
如此连射了一个时辰,城楼上的箭射光了。
李闯哈哈大笑道:“给我撞击城门!撞开了城门,恭迎大帅入城,今儿咱们弟兄就是头功一件!”
攻城车一下下撞击延兴门,连撞了半个时辰,门终于撞开了。李闯带兵踏入长安,一路朝明德门奔袭而去,登上城楼背袭靖王守军,又内外呼应,敞开了城门。
刚过午时,城攻破了。
李闯率十几个部下跪在了门洞前道:“末将李闯,恭迎大帅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