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世德道:“去吧,燕王爷。今日好歹也要把你阿娘给请到宫里来!”
于是周祈安刚进政事堂,还未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便领命去了。
殿内只剩祖世德、周权二人。
祖世德叫周权坐,命太监奉茶,又谈起了河南、河东、河北三道的军政事宜。
“如今这三道的官员、将领虽已归附于朝廷,朝廷交代的事,州府也都照办,但军队是真归附、假归附,也要看朝廷一道圣旨,能否调遣得动他们。”
周权喝了口茶,听皇上继续说下去。
老爷子的意思,是要颁布一套政策,让将领们定期到不同地区轮换。
前朝也有轮换制度,只不过轮换的只是主帅与少数副将,而老爷子这回,是想让中层将领也到不同地区定期轮换的意思。
如此一来,各地守军的主帅与中层将领班子彻底被打散,将领们定期到不同地区去带不同的兵,士兵也一律看兵符而非主帅行事,便可防止像过往那样,地方士兵只听一帅一将之言,却不把中央朝廷放在眼里的局面再度出现。
只是这套制度要落实下去,不出岔子,主帅、中层将领、底层士兵三者之间要不断地磨合适应,这对将、对兵,要求无疑都提高了太多。
老爷子问道:“之前怀信在启州练出来的五万骑兵,你用着还顺手吧?”
“顺手。”周权说道。
这让老爷子看到了“临阵换将”也能打仗的可能性。
只是那五万骑兵,他用着无比顺手,也是因为怀信对他的用兵习惯了如指掌。那五万骑兵,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
只是这世上又能有几个怀信?
日后老爷子这一套要实行下去,全国所有将领,便都要用同一套方法去练兵,在全国各地练出“一模一样”的军队,好让新的将领上任后,也能迅速接手而不出岔子。
只是如今,各地守军有各地守军的特色——他们的将领是什么特色,底下士兵便是什么特色。
让他一个州一个州地去打磨落实,周权只觉得两眼一黑,脑仁疼。
老爷子继续设想道:“我要他们在全国各地都能轮换,时不时,也能请他们到京城来学习学习、见识见识,看看全国最精锐的京师守军,平日里是如何训练调度的,也把好的东西都学回去。”
“当然了,这只是我初步的一个想法,具体怎么一个落实法,容我再好好想想,你也再好好想想。”
“这些中层将领在各地轮换,他们的家人亲眷又要如何处理?是朝廷出银子,让亲眷跟着将领一起走还是如何?这些都得仔细想想,也好好算笔账。胡乱实行,非出乱子不可。”
“当然,新政实行,肯定会有人不服。若是哪里的守军拥兵自重,那也只能是一边打一边落实。这些将领面服心不服,此时没把他们逼反,日后也都是祸害。”
“颍州、檀州就要开战,这件事也不宜同步去办,得等这两州打完了,再从长计议。”
“权儿啊,”老爷子看向他,说道,“这件事只能你去办,只有你能把握得住其中的分寸。这次不派你去打颍州,便是让你养足了精神,日后把这件事给我办妥了。”
周权应了声:“知道了。”
“颍州、檀州就要开战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又闲谈道,“前日叙安来找我,说是想带着文宇,两个人随徐忠的大军到前线见识见识,我应了。”
“见识就见识吧,也让咱们这位张道士好好瞧瞧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免得总纸上谈兵,想插手军队上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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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安出了皇城便上了马,径直向安兴坊奔袭而去。
进了坊门,见阿娘、琴儿一人一边地牵着栀儿,正从前头迎面走来。
宫里派了宫女太监前来接应,上百宫人押着几十辆马车,车上拉着国公府的家当。
周祈安下了马,牵着马绳走上前,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笑道:“阿娘,这都是什么东西这么多?皇上见了准得说,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宫里什么没有?”
阿娘道:“他要是敢说,我掉头就回国公府!”
这国公府,她一开始便嫌大,现在好不容易适应了,又要搬到皇宫去。
这些东西她都用出感情来了,怎么好随意丢弃?把这些旧物都带上,那宫里的生活,她兴许还能适应得快些。
栀儿挣开了琴儿的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说道:“二叔叔,我想骑你的马!”
周祈安连忙道:“宝宝啊,这可不是乱骑的。万一要是跌下来,你爷爷,你爹,非弄死我不可了。”
栀儿道:“可是我已经t骑过了!”
阿娘说道:“之前她爷爷带她骑过了。康儿,你抱着她骑,骑慢点,没事。”
周祈安应了声:“行,那就试试。”
周祈安托着栀儿,栀儿左脚踩着脚蹬,一下子便翻坐了上去,两只小手还顺势握住了缰绳,小姿势那叫一个地道!
周祈安看得一愣一愣,惊喜道:“宝宝,你是天赋异禀啊!”
周祈安也翻身上马,左手抱着栀儿,右手控着缰绳,缓缓向皇城行去。
小风微微吹拂,栀儿惬意地坐在马上。
马儿很高,她感到自己眼前的世界也变得不太一样,她喜欢这样坐得高高、看得远远的感觉。
马儿在宽敞平整的横街上前行,前方便是巍峨的宫殿群。
栀儿坐了一会儿,问道:“二叔叔,我们为什么要搬到宫里去?”
周祈安道:“因为爷爷高升了,换了个大点的房子。”
“那什么是镇国公主?”说着,栀儿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宫女姐姐们叫我镇国公主,镇国是什么意思?”
周祈安想了想道:“镇国,就是像神兽一样,能镇守家国,给百姓带来好运的意思。”
“栀儿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镇守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