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张叙安最后又说了一句,“稳住了王氏,中原那一片便也都稳住了。强龙难压地头蛇, 倒不如与之联手, 先对付南吴。”
“再者, 小宇在朝中孤木难支,燕王却在不断培养自己的势力, 军权又都掌在秦王手中!他们会效忠皇上,将来却未必会臣服于小宇, 这一点, 也一直使臣颇感担忧。”
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 喜怒难辨。
张叙安知道自己此话逾矩,当即跪了下来。
但他一心一意想要扶持的是小宇,是真真正正的祖姓人, 皇上还能因此治罪不成?
“工部递了折子,”祖世德说道,“说黄河大面积修缮要四百万两银子, 那明年的税收什么都不必干了, 大家不吃不喝,全都拿去修河堤!”
祖世德也把关远山喊来谈了谈,关远山也是一肚子委屈。
这预算关远山做得省之又省, 但黄河那么大一片流域,全面修缮就是要这么多银子。
小修小弄, 省钱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皇上又要求全面修缮,最好往后二三十年都不再出问题。
关远山这四百万两的预算一报上去,顶多被皇上骂一通, 再不济也只是罢官。但这黄河,他若是偷工减料地修了,皇上有生之年若是再来一次溃决,到时他九族怕是都不够诛的了。
祖世德见他惴惴不安,只夸了他敢于直言,便叫他先回去了。
“想与我共天下,可以。”祖世德说道,“不如就拿出点诚意来,黄河叫他们家出钱来修,他们肯不肯?你去问问。”
张叙安问道:“他们若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便算了嘛。”祖世德说道,“娶了谁,生下来的不是我亲孙子?娶了王家女,我往后还要提防我走了,小宇在朝中孤木难支,再叫外戚做大,搞不好我子孙后代代代都要受王氏摆布!”
“秦王、燕王好歹也是我和佩兰一手带大,再是手握重权,最起码会对佩兰和栀儿好吧?若是王氏在前朝后宫一手遮天了,还会有佩兰和栀儿的好日子过?”说着,他对张叙安笑了笑。
张叙安无言以对。
皇上心里清楚,王氏再做大,也不可能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有王氏在朝中与秦王、燕王制衡岂不更好?
或许皇上是想趁机宰王氏一刀,但王氏又肯乖乖被宰吗?
他又迫切地想要拉王氏入局,听了皇上这态度,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周祈安来到t紫宸殿,正拾阶而上,刚好撞见张叙安从殿内走了出来,便叫了声:“叙安兄?”
张叙安笑笑,回了句:“燕王。”便匆匆而去。
他心间像是窝了一团火,皇上怎会如此信任周权、周祈安兄弟?
拉王氏入局,为的是给小宇做倚仗,皇上竟百般刁难,这下连他都要怀疑小宇究竟是不是皇上亲生的了!
这一年来,皇上交代他办的是什么差事,交代燕王办的又是什么差事?
燕王暂理颍、檀两州军政事务,拉拢人心,上折子要皇上给两州减税。
皇上不想减,这两州的耕地都是水田,泥泞不堪,战马难以踏进,那场战事过后庄稼也没有受害,为何要减?
但皇上想了想,还是答复了给两州减两成税收,这是看在燕王的面子,如今燕王的面子当真是比天还大。
还有周祈安结交的那个朋友……那卫老板本是为赵呈办事的人,靠着给皇上送粮草,又有燕王作保,事后躲过了清算,但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他看不明白。
周祈安入殿交差,与皇上说了说颍州那位先生的事,皇上便又同他说起了王氏。
周祈安这榜眼,自然是被那张老先生的同门,还教出了两个状元的王相询给比下去了。
听话音,皇上还是想请王相询教小宇的意思。
周祈安便道:“那颍州这位方先生,若是他本人有意,不如请来给栀儿做老师?”
这么一想,反倒是歪打正着了。
他想给栀儿请的老师,不能只教风花雪月,时政、策论栀儿也要学。相比之下,这位先生的政见又较为温和,请来教栀儿似乎正合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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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此番不仅要嫁女入宫,还给祖文宇送来一位先生,还要捐献款项修缮黄河,他们这是要跟皇上谈一笔大的!”周祈安说道,“皇上也太过心急,他一面要打仗,一面又要大搞基建……”
但在皇上的立场上,他又有他不得不急的理由。
这王氏一入场,祖文宇反倒成了劫子。
将来这皇孙若是王家女生的,周祈安便要重新估量一番了。这么一看,立皇孙倒还不如立祖文宇。
“他们这是与虎谋皮,”卫吉说道,“从皇上手里,他们讨不到便宜的。”
“但下了这个血本,他们将来便要加倍地从祖文宇这草包身上讨回来。”周祈安说道,“再者,修河堤这种事,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玩法呢?四百万两捐出去,再把中间管事人换成自己人,左口袋倒右口袋……虽说也要花不老少银子吧,但起码也能回点本。”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卫吉岔开话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