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别紧张。”张叙安用茶盖拨了拨浮沫, 缓声道,“将领都战死了,那下面的士兵呢?谁参过战, 族老当真一个也不知道吗?好歹供出一两个来, 我也好顺着往下查呀。”
老人家说道:“没有了, 都死了!”
“我不信。”张叙安说道,“当年大周的死伤可比北国惨重多了,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活下来的士兵和将领, 皇上去年还给他们发了笔慰问金呢。”
老人家坐在对面喘起了粗气, 不言语。
他若是供出来了, 张叙安会如何对待这些人,可想而知。但他若是不供出来,张叙安又准备拿下面这些回丹人如何?
张叙安道:“哪怕士兵也都战死了, 那他们的父母妻儿或者是朋友呢,兴许也知道些内情吧?白城一役发生在二十一年前,当时年纪太小, 还不记事的便算了, 剩下的,如今最小也有二十四五……”顿了顿,他看向族老, 发最后通牒道,“族老当真一个也不知道?”
“你到底想如何?”
“我说过, 我没想如何,只想找找先太子的遗体,替皇上了了这一桩朴素的心愿。”张叙安目光阴冷,缓笑说道, “但老人家若是如此不肯配合,那便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族老直言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把白城,把草原都掘地三尺也于事无补啊!”
张叙安道:“那是圣上的儿子,就是大海捞针又如何呢?”
“你这是故意刁难!”老人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烈地咳了起来,说道,“这是你们的阴谋!你们想以此为借口,再在白城来一次屠杀,好为先太子陪葬!这是皇上的意思?难道皇上不清楚他越是如此,t他儿子在九泉之下便越是不得安宁!皇上就不怕这十几万冤魂,统统都到地底下去找他的儿子讨债,就不怕这十几万冤魂来索他的命吗!”
听了这话,门口几名近卫齐刷刷拔了刀,对向了族老。
张叙安冷声道:“咒骂皇上,你该当何罪?”
“你杀了我!”族老道,“我们会变成厉鬼,在地底下等着你!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叙安脸上总算闪过一丝愠怒,说道:“我不杀你,我要你睁眼看着你这些族人,会如何因为你这一番话而白白送了性命。”
数千老弱妇孺被聚集在菜市口,大片乌云迅速向白城上空逼近,天空掉起了豆大的雨滴,像祖鹤旋在天上看到了这一幕,在垂泪劝阻。
张叙安一步步走上了高台,拔了士兵腰间的佩刀,随手从下面抓来一个人捅了一刀,再抓一人,再捅一刀,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又没有户籍,又到不了盛国,杀他几个又有谁人知道?只要北国不反,便是把回丹人屠光了又能如何?
但若是找回了先太子的遗体,皇上便要对他感恩戴德!
张叙安目光迅速从人群中略过,随手指了几个人,说道:“把他们几个带上来!”
十几名男子被官兵带上了高台,按跪在大家面前。
下方的亲属拼命惨叫,想要冲上台阶,却被官兵扔回了人堆里。
张叙安道:“供出一个当年参加过白城战役的士兵,我便放走一个,若是没有人供,这些人我便一个一个地杀掉。”说着,他拎起一名中年男子的衣领,把刀架在了他脖颈上,问道,“有人要供吗?”
男子身形高大,张叙安话音一落便一把挣脱开来,张叙安踉跄后退,而后又迅速站稳,钢刀用力挥砍,正中男子脖颈。
男子“呃”了一声当即倒地,妻子在下方发出凄厉的悲鸣。
“拖下去。”说着,张叙安又把刀对向了第二个人,再次问道,“有人要供吗?”
那人跪在地上,看向了人群中昔日的好友,友人也在看向他,目光深邃。
当年北国在回丹部抓壮丁,但凡体格高大一些的都被抓上了战场,哪怕无法骑射,也可以做做后勤,他的友人被抓上了战场,他则因天生跛脚而躲过了一劫。
正在友人要举手开口之际,他迅速将自己的喉咙送向了张叙安的刀口。
张叙安冷笑了声,拔出了刀,又将刀刃对向了第三个人。
那人泪流满面,紧闭双眼。
而在这时,只见对面楼阁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属寒光,被近卫迅速捕捉。
“小心!”
紧跟着,一支箭矢飞了过来,近卫迅速向前,将张叙安推到一旁。
那箭矢偏了一道,插进了地里。
近卫忙问:“没事吧?”
张叙安倒在地上愤慨道:“快抓住他!”
刺客紧跟着又放了第二第三支箭,高台四周堵满了回丹人,近卫无法带张叙安逃离现场,只能就地掩护。
他抱住张叙安的头,将他护在了身下。张叙安什么也看不见,因恐慌、缺氧而踢蹬着双腿。
另一名近卫走上前去,拔刀砍下那接二连三飞过来的箭矢。
直至官兵带队跑了过去,将刺客所在的楼阁团团包围,刺客终于放下了弓箭,开始飞檐走壁,在屋顶上快速移动。
“刺客跑了,快追!”
那一排皆是两层楼阁,刺客在屋顶跑,官兵在地面追,却因看不清头顶那人跑向了何处而跟错了方向。
近卫站在高台上,拿起大弓搭上了一支箭,瞄准许久,放弦。
那箭矢直直飞过,刺中了刺客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