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和阿娘坐在一旁罗汉榻上喝茶,耳朵却竖着偷听皇上和周权的对话,听到这儿,感到自己身上的尸斑正哗哗往外冒。
卫吉招募武士。
张叙安在白城杀了上千回丹人。
皇上执意要去骊山狩猎,而再过五日便是皇上寿诞……
他要如何阻止他猜想中的事情真的变为现实?
不幸中的万幸,出了宫回到王府时,一笛回来了。
周祈安清退了左右,一笛从一旁书案上拿来纸笔,说道:“二公子,我大概知道他们藏身在何处了。”说着,在纸上汇出了卫吉别院的平面图。
这阵子一笛潜入别院内部,探查了里头的情况,回来说,院子里都是些仆人和管事,大家各司其职,看着太正常了,没有李福田所说“身形高大,像是练过”的人。
别院内几十上百的仆人,时不时还有商队到访,卫吉不可能每个人都信得过。
私养的武士一旦被告发,便是意图谋反,这些武士进了别院后。必然也要藏在哪里。
张一笛说道:“今天门口又来了支驼队,大部分人都在这个地方卸货,有几人说口渴,管事便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屋子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草图上画圈,“他们这次没换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我在上面盯了一下午又一晚上,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过,晚上屋子里灯也没亮,这些人好像在里面凭空消失了一样!”
正常人谁待在屋子里一整天不出门,晚上灯也不点的?
“我怀疑……”张一笛说道,“里面真的有密室。”
周祈安说道:“能把这么多人凭空吃进去不吐出来,恐怕都不是密室,已经是地宫了。”他想了想,说道,“一笛,收拾行李,跟我去卫府。”
周祈安一身便装,头戴斗笠,从侧门出了王府,张一笛背着行囊跟在了身后。
两人步行去往卫府,路过小摊还买了两块馅饼,吃着走到了卫府门前。
周祈安敲了敲门环,说了句:“有人吗?”
“哎!”说着,守门仆人走了出来,这一看又是燕王,一脸为难地行礼道,“是王爷呀,我家老爷他出门了,还是不在家……”
周祈安道:“没关系,那我就坐这儿等他回来。”说着,掏出帕子往门口石阶上一铺,作势要坐。
仆人哪敢让他坐在门外,眼睛一咕噜,说道:“王爷要么先里面请!”说着,把他请进了倒座房的堂屋里,点头哈腰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说了句,“王爷稍等,我去看看潘管家在不在……”便搬救兵去了。
周祈安喝了杯茶,等了一会儿,潘管家便也面露难色地走了进来,说道:“二爷啊,我家老爷是真不在。最近生意忙,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
周祈安坐在圈椅上说道:“那便请潘管家把西院收拾收拾,我跟一笛从今天起就在这儿住下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劳烦潘管家再备辆马车,我明天直接从这儿去皇城上朝。”
“王爷这是何苦!”潘管家道,“我们这儿庙小,哪容得下王爷这么大的佛呀!”
周祈安道:“那院子我住得惯,不苦。”说着,他起身摘掉了斗笠,低头出了倒座房,往对面垂花门里进,随处看了看这院子,说道,“卫老板人虽低调,但我随便这么一看,这宅子违制的地方也不少嘛,单这又大又深的穿堂就已经超规格了吧?”
潘管家:“……”
周祈安道:“大理寺收到群众张一笛举报,少卿亲自前来查看,发现宅子的确存在违制,请卫老板亲自过来解释解释。”说着,他回头看向潘建山,发号施令道,“潘管家,还不快去找人。”
潘管家:“……”
他心想这事儿也不归大理寺管吧?
他替老板办事,什么事上哪个衙门心里一清二楚,燕王这是吓唬他,不过他也知道燕王这回是非见到老爷不可了。
潘建山道:“是是是,小的这就派人去找,只是这会儿也已经下午了,若是在城外,宵禁前找不回来……”
周祈安道:“那便先把院子打扫打扫,宵禁前找不回来,我也出不了坊门,只能睡在这儿了。”
潘建山没办法,先把周祈安请进了穿堂,叫一波下人去打扫院子,另一波下人出去找人,院子打扫完,便请周祈安过去了。
周祈安说道:“我寅时起床,寅时四刻便要出门,帮我备辆马车,再打包两个包子就好。”说着,他冲潘管家笑笑。
周祈安在卧房里等了一下午,暮鼓敲响之时,卫吉还是没有回来。下人送了饭来,他和一笛两人吃了,当晚果真在卫家住下。
隔日一早,周祈安去上早朝。
宫门口刚好来了辆马车,张叙安掀帘走了下来。
周祈安也掀帘下车,说了句:“叙安兄,好久不见。”
“燕王。”张叙安应道。
周祈安走了过去,说道:“叙安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立了这么大一个功,皇上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算是平了。”
只是怎么一身的血腥气呢?
白城上千回丹人,外加城中四千守军,一共五千多条人命,这回倒是不嫌腥了吗?
张叙安看向他,又笑了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说道:“做奴才的,不就是各凭本事,替皇上分忧解劳吗?”
那目光看得周祈安有一瞬不大自在,说了句:“快进去吧,一会儿再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