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则把段方圆、丁沐春留在了鹭州,准备带上李青和两千人手回青州一趟。
中间途径凉州,自然也要拜访拜访闯爷。
他早派人给闯爷送过信报,告知了兵变结果,不过有了空,自然还是要亲口给一个交代。
李闯得了消息,亲自到侯府门前等候。周祈安远远便瞧见了,挥挥手叫了声“哥”,而后在门前勒了马。
凉州天气已经回暖,李闯一身黑色单衣,春光满面,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往t后我管你叫哥哥吧!”
“太折煞我了。”周祈安说着,下了马,见李闯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头高高、仪态端庄、衣着不凡的十七八岁男孩儿,便问,“这位是……?”
李闯说道:“这是你大侄子!”说着,看向了身后道,“叫小叔叔。”
关中侯世子一身宽袖大袍,作揖道:“问小叔叔安。”
周祈安忙道:“哎,好好好。”
李闯满脸自豪道:“你这大侄子,还是我在山寨生的呢,以前不是这个鸟样!宫里那些太傅、先生们,调教人真是有一手,这才进宫喝了两年墨水,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说着,把人往府里请。
周祈安问道:“我这大侄子,之前不是还在宫里陪太子读书吗?”
张叙安可不会轻易放人的吧?
李闯放低了声量,解释道:“派人‘偷’回来的。那会儿鹭州还没出事,张道士毫无防备,所以还算顺利。”
如此一来,李闯也算是“反相毕露”了。
不过鹭州兵变,李闯再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张叙安又怎会信?周祈安一动手,那便是打草惊蛇。张叙安无法轻易奈李闯如何,但必然会对他留在长安的老婆孩子严加看守,必要之时加以威胁。到时再想“偷”回来,那可就难了。
眼下这局势,早晚也要天下大乱,李闯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抢回来了再说!
李闯是个老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魄力惊人,该保的保,当断的断,得势之后也知进退。这也是老爷子不待见徐忠,却对他一个土匪出身的将领分外赏识的缘由。
听了这些话,李青面色却阴沉了下来。
逃出长安这些天,无论是在朝不保夕的逃亡途中,还是在山洞最困苦之时,他都挺高兴的,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留在长安的老婆孩子和老娘……也不知她们如今如何了。
周祈安道:“闯爷,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李青老婆孩子也在长安,一起带回来多好?”
“是嘛。”说着,李闯回头看了李青一眼,面露难色。
大家心里都清楚,李闯已经开了先例,之后的人再想如此,那便难如登天了。
周祈安对李青道:“等过了这阵子,我便派人到长安打探打探消息。”
一行人进了堂屋,世子规规矩矩地侍奉茶水,李闯没坐堂前,而坐到了周祈安身侧,问了句:“听说徐忠已经……”说着,手指划了划脖子。
周祈安说:“……是个意外。”
徐忠不会乖乖受降,周祈安知道,徐忠对他破口大骂,他也毫不意外,可徐忠骂谁不好?骂他大哥,他也能忍,堂堂八尺男儿,还遭不住这一点骂?可徐忠偏偏污言秽语,骂到了他最挂念的阿娘头上……当时他已稳操胜券,又凭什么要忍?简直忍不了一点。
李闯侧身看着他。
周祈安今日一进门,依旧是那笑呵呵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变,但李闯知道,已经什么都变了。至少他自己,已经无法只拿周祈安当一个弟弟看待。
前阵子,徐忠在长安、鹭州、青州到处乱窜,脑子都窜没了,周祈安却在背后耳听八方,步步为营,有条不紊部署计划——当时李闯便知道,周康康这小子要成事,徐忠此番凶多吉少,但周康康杀了徐忠,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周祈安道:“鹭州兵力空虚,哥哥,你那些人马再多借我些时日。我们过阵子招兵买马,等办妥之后再还给你。”
李闯痛快应下了。
周祈安已经打赢了,他一口气吞掉了西南三州,檀州、颍州、襄州、鹭州、凉州、青州已连成了一条连线,之后便怎么都好说。只要不被从中打穿,那么他、周权、周康康三人从此便能背靠着背,守望相助。
李闯道:“只是西南与朝廷决裂,西南三州的军粮、军饷,你就得一手扛起来了。西南三州,往年粮食都是自顾不暇,税收高了,百姓怨声载道,收低了,养不起军队……”
一个粮食,一个银子。周祈安此行回青州,便是要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卫吉尚有存银,鹭州军仓里也还有老爷子拨下来的储备粮。这些粮食被徐忠倒卖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也够三州军队撑上一年。这给了周祈安喘息之机,但坐吃山空总也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