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吉之前那清风阁, 就开在钱八来如今的位置。钱八来是打通了清风阁及左右一共四家店铺建成的,房间数,姑且算为清风阁的四倍, 一间房的收费又是清风阁的四五倍, 何况钱八来还增加了妓子、赌坊等暴利项目, 结合钱八来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盛况,对于钱八来的月营收, 卫吉哪怕不仔细算,心里大致也有个数。而钱八来的账册上, 月营收却只有之前清风阁的两倍不到, 这显然有问题。
周祈安的依据则更简单。
他、一笛、文州三人曾在钱八来消费过, 他们买了三张一条龙套票,又点了酒,t吃了饭, 一共花费多少,周祈安也还记得。可在当日的流水中,却完全没有这一笔的记录。那晚钱八来的入住率, 周祈安也有个印象, 跟这账本上所记录的似乎也不是一回事。
钟凯凯不管事,可王家那远房亲戚王掌柜却是个心细如发的。王家太懂规矩,懂得如何在规矩内玩转, 在确信州府不敢冒然查账的情况下,他们也还是以防万一、不厌其烦地记了两套账!
周祈安把账本扔回了箱子里, 走回去坐下了。
大家见了,也纷纷放下账本,走回去坐下。
许知府端起茶盏,又放下了, “哎—”地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啊,许兄。”王家没那么好对付,周祈安早有心理准备,他说道,“既然他们这么有耐心,存心要跟我们周旋,那咱们也得拿出诚意好好陪他们玩玩。这账本,他们不肯好好记,那也只好由官府帮他们记。”
许易之看向他,说道:“还请燕王示下。”
帮青州府调整税收,于周祈安也就一个目的——搞钱。
他要大刀阔斧、简单粗暴地提升一下青州府的税收。
至于这税收要用于何处,是否要抽调一部分,用来给养他在西南三州的军队,他目前还没有想好。这中间除了青州府,还关系到一个闯爷。
青州是闯爷驻军的地盘,闯爷已经把他在长安的老婆孩子接了回来,这是狠狠打了长安的脸,但长安恐怕不会轻易放弃闯爷。
张叙安手里有京军精锐,有徐忠留在长安的十几万人马,有启州军马场的五万雄狮,还有中原那一片的基本盘,他还有老爷子留下来的巨额财富。
他如今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有能力统领全军的帅才。他已经失去了徐忠,那么周权、李闯、怀信这几位名将,他起码也要争取一个。相比周权、怀信,李闯必然是他更有把握的选择。
至于张叙安会开出什么价码,闯爷又会如何从中斡旋,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青州府的银子,他想调走一部分,也得先问过闯爷的意思。
而他的西南三州,算上陈纲手中的四万京军,算上借来的三万人马,算上收编来的三万徐忠旧部,一共也不过十万余众。
这十万人成分复杂,仍还只是一盘散沙,他在军中也尚未树立威望。西南的势力,目前还十分虚弱。
若是小祖、张叙安有这个魄力,敢立刻马上兴师打过来,鹭州友邻,李闯、周权这两位大哥再选择“袖手旁观”,那么他也凶多吉少……
至于他为何还是要先来一趟青州,帮青州府调整商税:一来,这是他先前答应过青州府的,答应过的事,他肯定要照办,这件事也可以短平快地执行;二来,哪怕这些银子,最终都落入了闯爷手中,但闯爷军粮、军饷不再受制于朝廷,有了与朝廷对抗的资本,那么闯爷也会更偏向于他和周权,而不会想与张叙安狼狈为奸。
想着,周祈安开口道:“衙门后街那几家酒楼我盯上了,尤其那钱八来。往后,一笛、文州轮班到钱八来当值,陪他们坐柜台,账目一进一出,都由一笛、文州从旁记录。先这么记上一个月,看看他们月营收多少,再给他们定一个税金。如果他们肯接受,那咱们也省事,若是不肯,那往后便都由官府从旁记账,每月按比例抽税,叫他们自己选。”
青州府三人听了,也纷纷表示认同。
方法有无数种,他们最缺的便是一股能给他们撑腰的势力,燕王肯管这件事,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周祈安、卫吉留在府衙用了午饭,又同州府细细碎碎地谈了一下午。
除了钱八来,剩余那些酒楼,周祈安也会从八百营抽调人选派过去。
八百营文能写字,武能打架,派过去了也不怕被人欺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其余小商铺,州府也会按规矩一一查账,趁此机会,把整个州府的商税都做个彻头彻尾的调整。这是个琐碎活儿,自有衙门里的官吏、差役照章去办。
谈完时,日头已偏西了。
周祈安、卫吉与州府三人在衙门前道了别,便上了马车,一路向西行去。
周祈安坐在马车上,一闭上眼,脑子里便全是悬而未决之事。
卫吉与他同乘,见他闭目养神,便也并未打搅。直到他睁了眼,这才开口问:“这笔税金收上来,必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月月进账……你准备如何处理?”
“还不知道呢。”周祈安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只是在车厢内有些施展不开,“我得先算一笔总账。西南、西北,整个西部的总账。西南要招兵买马,要开军饷,要囤军粮,处处都要银子。等算明白了,再想想怎么跟闯爷……”
分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