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方圆说出两个名字。
久违的两个名字了, 周祈安听了撇嘴一笑,还挺期待他们的到来,说道:“来得正好。”
他这儿刚好缺牛马, 两个牛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人还未到, 周祈安便已想好了要给他们分配什么活儿干。
这日正同赵秉文在堂屋议事, 万管家便跑了进来,说道:“王爷啊, 外头来了两个人,一个年轻小伙子, 一个小老头, 两个人灰头土脸、面黄肌瘦, 瞧着跟难民似的!我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说他们是朝里的逆党!”
“来了!”周祈安一拍大腿道,“快请进来。”说着, 迎了出去。
赵秉文也起了身,随燕王迎客。
万管家一路小碎步跟在周祈安身后,面露狐疑道:“我瞧着这两个人可疑, 逆党怎么会跑到您这儿来?”
周祈安没应声, 万管家人在吴国,估计还没听说过盛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知道这位燕王便是朝里的逆党头子, 逆党当然要来找他了。
仆役将人请了进来,一个公孙昌、一个萧云贺, 随便这么一瞧便能瞧出这一路吃了多少的苦。
公孙昌一见到周祈安便跪下了,个头本就不高,这么一跪更是连周祈安大腿都抱不到,一把抱住他膝弯便开始嚎啕大哭, 说道:“王爷啊,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哇!”
公孙昌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宅子里的下人纷纷侧目。
周祈安两条膝弯被他抱得死死的,一动也动弹不得,无奈道:“快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孙昌又哭了好一会儿,拿帕子抹了抹泪,周祈安将人搀了起来,公孙昌便又一把抱住周祈安胳膊,“反客为主”地指路道:“走,进去说!”
进了堂屋,万管家给大伙儿倒茶,而后站到燕王身侧悄无声息地听八卦。
公孙昌则说起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总而言之,便是因之前与燕王走得近,燕王那件事后,公孙昌便被打为了燕王党,在朝中备受打压。
公孙昌调到礼部是周祈安去走动的,因当时皇上正在休息,他还是托张叙安给皇上递的话。
张叙安觉得他俩关系好,可不就往死里打压?
但其实两人也没多深的交情,不过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罢了。
前阵子公孙昌又闻到动向,得知张叙安可能要对燕王党来一次彻头彻尾的肃清,这肃清又怎会是革职罢官这么简单?起码也得是下狱、杀头,吓得他连夜便从长安逃了出来。
他原本带足了盘缠,结果一出关中便被抢了,绸缎衣裳也被人扒了。
好在路上碰见了萧云贺,得知萧云贺也要来投奔燕王,便一道过来。
萧云贺身上有银子,只是两人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走着走着,便又被山贼从头到脚地撸了一遍,撸得两人差点沿路乞讨!
萧云贺当了自己的衣裳,两人才吃上一顿饱饭。
天无绝人之路,没两日,他们又在鹭州境内碰上了八百营。
萧云贺之前随周祈安到颍州公干,和八百营打过交道,认出一张熟脸,这才赖上他们,让他们帮忙送到了这儿来。
公孙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万管家没听懂其中的利害,只觉得这人一把年纪了还怪惨的,也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哭诉完,公孙昌目光清澈,看向周祈安道:“有饭没有?实在是饿了。”
周祈安叫管家传饭,又叫一笛把他们房里的零嘴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而后问道:“都找上组织了,组织没给你们饭吃吗?”
公孙昌道:“是找上王爷的人了,可他们对我们也是一百个不信任呐!怀疑我们是长安派过来的奸细呀!跟盯贼似的盯着我们呐!饭倒是管了,但只管不饿死,不管饱的……”
大家警惕性高,周祈安心里别提多欣慰,可面上还是正色道:“怀疑你们是奸细,那盯着你们就是了,怎么送个饭还抠抠搜搜的?我回头得说说他们。”说着,又看向了萧云贺,这昔日的老下属。
当年他初到大理寺,身上压的大案堆积如山,他和萧云贺两人只好干得通宵达旦、七窍生烟、神魂颠倒,常常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地连根拔起,差点没过劳死——于文官而言,这也算是过过命的交情了。
他能来,周祈安还是挺高兴的。
今日见了他,萧云贺一共没说两句话,大半年不见,倒跟他生分起来了。
周祈安便喝了一口茶,开口调侃道:“萧云贺你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舍得扔下庆丰铺的羊肉包子,跑到我这儿来了?”
“来求一个前程。”萧云贺沉声道。
萧云贺士族出身,家族虽逐渐式微,却也从未给他拖过后腿,凭借办案才干与牛马精神,在大理寺也算平步青云。
大理寺历任两任领导,一个张老、一个周祈安,又都是公平公正之人,除了办案辛苦,萧云贺没再吃过什么苦头。
直到此番张叙安掌权,萧云贺才算结结实实遭受了一顿社会的毒打。
燕王“叛逃”后,朝廷重新委派了一任大理寺卿,大理寺内最有资历的张进没能升上去,反而备受这“横空出世”的新上司的打压。
这新上司不懂办案、不懂律法,判案也从不考虑这些,而只考虑上边人的意思。
不仅如此,无论大事小事,事事都要与他们唱反调,像是故意要玩弄他们。
好在萧云贺职级不高,之前虽颇得燕王信任,却也从未出现在过朝中奸党的视野。
一直以来,朝中奸党和大理寺新任上司的攻击,便都是张进挡在他们面前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