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怀信又绕回了是先攻长安还是先攻南吴的问题,周祈安没参与,只旁听。
他想先攻南吴,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想再听听专业将领们的看法。
而正争论,万管家沿着长廊走了过来,一见屋子里这阵仗便没入内,只站在门外探头探脑。
周祈安便朝万管家招了招手,万管家走了进来,小声问道:“王爷啊,我看您一上午也没用饭,要不要叫厨房送点来?”
周祈安说:“先不用了。”
“长安易守难攻,且囤积了太多兵力,冒然出兵恐怕不利。”周权说着,又看了周祈安一眼道,“你吃你的。”
周祈安道:“……那就来碗面吧。”说着,看向大家,“还有人要吃吗?”
李闯道:“别问了,直接上吧!”
周祈安对万管家道:“那就每人一碗。”
周权与怀信仍争论不休。
怀信打仗一向大胆,他擅出奇兵,常常用兵如神,时而出奇制胜,时而又让自己陷入险境,最终却又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旦攻下长安,他们便能调动整个盛国的资源,可以从根本上扭转如今只能在边边角角和夹缝中生存的局面。只是这无异于背水一战,周祈安不是很想冒这个风险。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纵深不够,纵深不够,便没有失败的余地。”周祈安道,“我觉得,先攻楚地会更有把握。”
“嗯。”周权应道,“一旦拿下楚地,便捏住了攻克金陵的两大命门。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从楚地沿长江走水路向东,一路从颍州、檀州陆路南下,两路相汇,合攻金陵。金陵一破,吴国的气数也就尽了。”
“再者,”赵秉文道,“恕我直言,因击退褚景明,燕王在盛国的风评刚有所好转,可此时攻打长安,百姓们恐怕又会认为燕王是狼子野心,对燕王弑君之事更加深信不疑。”
“而南吴是主动来犯,我们反攻师出有名,一旦攻下南吴,便是为盛国解决了一大外患,到时再攻长安,才是顺势而为。”
怀信不言语,算是认输了。
周权便也没跟腔,转而看向了周祈安道:“但不管怎么打,前提都是——你能不能养得起我们这些军队?”
这问题周祈安至今没有给出准确答复。
“是可以的。”赵秉文开口道,“今年的预算已经做出来了,西南、西北、东南三地今年的税收,t加上燕王自己的生意入账,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负担三地的军费、州府开支,是够用的。”
“那就好。”周权应道,“那今年,怀信你负责东南战场的防御,闯爷,你要支援一下西南。西南目前的兵力还很薄弱,长安要打,估计也是先打西南。”
毕竟这些区域里,唯独西南是在燕王带领下反得最高调的。
“我会留在荆州,继续往南打。燕王,你把重点放在钱粮筹备,以及各州州府的政务上,这样分配可好?”
这样分配再好不过,打仗的事不用他操心,周祈安觉得从明天起他都能天天睡上懒觉了!
他说道:“但各地的战况,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以及,有任何部署和调度,也要我们共同商议,否则一律视作背叛。”
“这是自然。”周权道,“往后你这儿就是个小朝廷,我之前怎么给长安发军报,日后就怎么给你发军报,可好?”
“相当好了。”周祈安欣然应道。
///
裴老将军暮发苍苍,稀疏的白发用一支木簪冠了,脸上布满沟壑,每一道都是他在苦寒边疆历尽风霜拿下的勋章。
他声音异常低哑,好在气沉丹田、中气十足,还能让人听得清他的话语。
裴兴邦站在政事堂西侧的行军沙盘前,说道:“即便周权、周祈安、李闯这几个小子结为了同盟,统统割据造反,但只要打穿了这儿,”说着,裴兴邦举起了拐棍,隔空在鹭州上方画了个圈,“便可从地缘上彻底断绝他们兵力、物资往来的可能。”
他们三人的地盘在沙盘上大体呈“卜”字形,而鹭州便是那交叉点。
裴兴邦道:“只要打下了鹭州,他们的结盟便不攻自破,之后再逐个击溃,也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