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默没想到自己坐在这么个角落还真被小弟瞧着了,挑了挑眉,回挥了下手。
女生那边的项目韦晴包了长短跑,也揽了不少名次回来,黎亚跟着拍了半天,拍得自己都终于累了,那边才参加完最后一个项目。
各年级体育教师们今年都若有若无东张西望,有点想找某个身影,但是一无所获,参赛学生里也没有目标,同时有点体会了陈立想狠狠叼根棍儿的心情。
景默出手兜底的5000米在中后段的时间表,而这个时候一些项目已经结束了,场边聚集的简直人山人海,偶尔掺杂一两声兴奋过度的尖叫“欧我景哥我终于看着景哥了”“妈妈告诉我让我来看景哥”“景哥帅厥我”云云。
这个称呼全东城高通用,而且这么挤挤攘攘的夸张人数,也分不清哪个年级哪个班的,统一归类为猫老大不记姓名的粉丝小弟。
黎亚一边喊“今天我的景哥浓度有了补充”,一边终于看到了坐在场边长椅的学神。还是第一排。
他跟文委两个慢慢挤着挪过去,观察到学神旁边还放了个包,黎亚悄悄地艰难从人缝往里瞟了一眼。透明的生理盐水瓶,肉干零食,扭伤喷雾,毛巾,创口贴,温度计。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怎么看都像……宠物护理包?
也是巧,在景默右边的赛道是二班那个之前球赛队里的体育生。
体育生一看到景默,条件反射身体往下压了点,心里低骂了一声。
他们这类学生平常在二班挂着,也就运动会能给班上刷点表现分,这次不少高二项目前三全是他们拿的。
现在场上有景默,第一他是肯定没指望了,也就看看第二。
裁判示意了一下,然后一扬手臂吹哨,压哨还有个迷弟双手握作喇叭喊了一句“景哥所向无敌!诸位都是弟弟!”
体育生闻言憋了一口气差点乱了节奏,不过他发现他的节奏其实没那么重要。
景默几乎是哨响刚刚起跑阶段,就已经超了他们半圈。
“景哥啊!!!”即使原本并没到狂热的程度的场外学生,看到离弦的箭一样的身影也不由得喊出声。
五千米是相当考验耐力的长跑,其他几个赛道的学生不敢像景默这样直接拉速,只继续低头跑。
不过景默在超过几乎所有人一整圈之后,也放慢了些速度,但和已经在默默出汗的几人相比,神态看上去也过于松闲了。
实际上景默确实是在压着步速,他也不打算真留给东城高以后学生一个太难办的记录。
倒是那个体育生闷头在追,他是唯一一个没被拉一整圈差距的,眼见着能缀到小半圈之后。
景默步速没有变。但也同样地,令人绝望地,跑到十几圈时,步速也分毫都没有变。
最后一圈了,落后景默一整圈的体育生此时神情已经有些恍惚,刚开始心态不稳的盲追让他的体力比以往消耗得大太多了,现在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他不能,不能,至少不能再像之前篮球一样输得太难看……
呼吸沉重地急喘,眼前因为被流下的汗液盐分染痛的模糊,在几乎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左腿突兀地一歪,重心不稳,整个身体往前跌下去。
这下……连第二也拿不到了。
体育生看着平直而漫无尽头的地面,绝望又有点奇异的轻松地想。
这么一个一米八丨九的大个儿突然在背后扑倒下来,饶是景默也惊了片刻,小腿被带到一点,往侧边小跃了一下。
等看到是那个在追着自己的学生,直接半蹲下来,拽起人的后背衣服,将人往上拎了起来,然后正放着站好。
景默看着傻杵在原地的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失笑,问了一句:“能继续的吧?没两圈了。”
忽然被一股大力提着放正站直,整个人都木头似的傻愣愣的体育生眼前发怔地点头:“……能。”
“那行,我走了。”
景默不在意地挥下手,继续往前跑去。
越过终点线的时候,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景哥啊——!!!”
“我景哥——!!!”
景默到线后,微不可查低吐口气,朝观众席挥了下手,算是回应小弟们的欢呼。
然后他状似自若地摸了下颈侧,往场外走。
正打算就这么插着口袋,继续随便转转看看班上小弟比赛的时候,他被阻住了。
容巡。
“你干嘛?”景默现在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炸着毛想往后跳两步,但是正当他这么干的时候,身体忽然僵了一下。
而对面的颀长身影早有所料地扫了眼他的一侧脚踝。
“扭伤,跟我去医务室。”冷淡声线道。
之前景默被摔下的人带到的时候,容巡便已经察觉了。
“我不!”景默是想跑的。
但是他已经在跑道上撑着看不出异常地跑了半圈,现在慢吞吞走会儿路还能装一下,逃跑是完全没戏。
结果是被强行带回了医务室。
校医都被调到操场边防止紧急情况待命,现在室内是空荡而安静的。
一种说法是,扭伤过一次后,一段时间内很可能惯性扭伤第二次,第三次。
景默被放在医务床上,裤腿被往上捋起一截,相当不自在,可他又不想翻身教捉着弱点后颈,于是双手紧抓着床侧的扶手。
“——别躲。”
左右已经在景默面前穿着无尘大衣不掩饰地出现过,容巡现在直接垂眼上手,准备检查脚踝的皮下出血情况。
可他越这么不容置疑地动作,景默就越往后缩。本来猫科动物的手脚就都是吃饭保命的家伙不让碰,更别提是这种被动的情形。
容巡对不配合到这种地步,就差从医务床上跳下去逃掉的伤患也知道温和的方法不行,准备采取强制性的手段。
他捏住了景默不断后靠的小腿,本只是微微着力,却没有受到一丝本该有的阻碍,整个关节间都柔韧得不可思议,而那被黑色校裤包裹,不安分的纤直长腿——就这么被折了上去。
容巡狭长的眼一瞬间些微睁大,景默乌眸也懵懂地收缩一点,对突如其来的无防备姿势全然反应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