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戳了戳餐盘，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

见气氛短暂沉默，杏里开口了：“绘心先生通知完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已经进食完毕的杏里手中一秒出现平板。

“这个是直播计划的调整，看一下。”

“？！”你下意识接过。

“目前蓝色监狱新英雄大战阶段热度很高，离第一场训练直播赛还有五天，付费订阅人数已经超六千万。”

“足协和其他投资方要求你增加出镜率，至少给你单独安排五个直播摄像头……我和绘心先生交涉减到了两个，并且分步投放。”

“……啊，我？”你消化了一下这些内容，感到奇怪，“我不踢足球啊，谁会要看向导直播？”

“很多人哦。U20之后你就很有名了。”杏里笑眯眯。

你想起了一些令人羞耻的称呼。

哨兵帝国统帅，最强向导大魔王……

在哨兵向导界，你引起注意是很容易的事情。而在普通人群中，你的关注也居高不下：一个原因是足球的观看基数巨大，另一个原因就是，强度党太多了。

和你的匹配度高低几乎可以作为实力的佐证——如果有一个人形强度计算器，任何强度党都不会放过。虽说这些选手不可能每一个都抽血验证，但强度党们仍热衷于从蛛丝马迹寻找证据，接着放在论坛或者社交软件上激烈讨论。

“我们决定放一个摄像头在你每天去晨训的走廊，你每天早起路过打个招呼就行，直播压力比较小。”

你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就这样吗？”

“目前是这样，偶尔可能要念一下广告词或者简单问答之类。另一个摄像头需要投资方敲定，当然，我们也会审核的。”

杏里不忍心告诉你后面还有，比如说广告拍摄、节目录制、采访直播……

海量的疏导委托被她一一拒绝，天知道哨向协会还没正式认证完你黑暗向导的身份，这些哨兵又是从哪里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的。

你并不清楚杏里所说的“交涉”有多辛苦，只是看着她疲惫而有干劲的精神状态——杏里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理想拼尽全力。

你还在为诺亚的晨训腿软，而表姐杏里已经可以独自面对投资方据理力争了。

“好的，没问题！”

你将平板放回去，深吸一口气，“杏里姐，你安排的我都会做到。”

“哎哟。”杏里捧着脸，面上红扑扑，“怪害羞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呀。”

一旁的绘心有点受不了了，一贯的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真是姐妹情深。我看有时间还是赶紧练习一下对着镜头说话吧。”

“……干嘛！”

“绘心先生真扫兴！”

你和杏里同时反驳。

*

德国栋上午的训练总算结束。

临近饭点，不少人都准备冲个澡去食堂。

你的感觉确实没出错，内斯正在更衣室拿着“美式霸凌”剧本。

橘发青年随意擦着头发，随着动作起伏的肌肉无不彰显着他拥有的恐怖身体素质。

干脆利落地换上新训练服，他关上柜门准备离开更衣室。

铁质柜门合上时发出声响，国神转头就看见站在他行进路线上的德国章鱼头。

他记得这个人。

总是跟在那个蓝孔雀屁股后面，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自我意识过剩。整天除了围着那个所谓的黑暗向导转就没别的正事干了。

愚蠢至极。

内斯扬了扬手中的表格，平日里常见的友好微笑只剩疲惫与冷漠，“签了吧，自愿放弃疏导。”

……在国神的印象里，只有他姐姐爱看的剧里才会出现这种狗血情节。

死气沉沉的哨兵懒得理他，抬脚就要绕开。

“橘子头，我在跟你说话呢。”

内斯眼眶有些充血，语气愈发尖锐。

他咬紧了后槽牙，多日来莫名其妙的暴躁情绪快要达到顶峰。

“你就没想过诺亚会顺延吗。”

“……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真是莫名其妙。

国神直挺挺撞开了内斯，在对方捂住肩膀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我不会签，也不会去疏导。别来烦我，章鱼头。”

他本就是绘心甚八特别的实验品，是从败者复活赛中几乎死过一次的存在。他已经与蓝色监狱的其他选手走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他也不需要别人任何帮助。

无我的工具而已，千疮百孔的精神图景也无需在意。

空荡荡的更衣室传来一声巨响。

紧闭的柜门惨烈地凹了进去，内斯手中的表格被揉捏成团，接着进入了垃圾桶。

*

西班牙晚上十一点多，一天的训练都已结束。

训练场寂静万分，青训营的哨兵们都各自回了公寓休息。

糸师冴刚刚冲完澡，做完护肤后就会去睡觉。

他在客厅查阅邮件，而他的室友正在阳台上和自己的女友视频通话。

确认这周的作业都已经发送给教授，也没有遗漏需要回复的邮件，他最后拍了拍脸，准备合上电脑回卧室躺下。

消息列表突然亮起，是同队的哨兵给他发了个链接。

——sae你快看！好像是那个黑暗向导的直播间。

“…………”

糸师冴微微皱眉，鼠标还是点了进去。

链接跳转到了蓝色监狱的项目网页，里面无数的切片剪辑和实时讨论涌上屏幕。

所幸他飞回西班牙后就成了这个平台的付费用户，打开队友的直播分享毫无障碍。

直播间标题：项目特别向导每日晨训路过。

镜头内的自然光线微亮，显然这边的太阳刚升起不久。

与西班牙刚好相反，这里正要进入一天的尾声。

糸师冴看着进入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单手托腮盯着屏幕，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在做蹲直播这种愚蠢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和对象视频聊得正欢的室友，目光回到屏幕上时，久违的脸庞就这么出现了。

“嗨，大家早上好。”

镜头中的少女有些窘迫，明显还不太适应面对镜头。

你大概是在怀疑有没有人在看直播，毕竟你那边没有屏幕；但你仍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翠绿的瞳孔中映出你初次直播的举止，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在此刻抹平。

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你的脸、听过你的声音了。

因为晨训你穿的是训练服，头发也高高束成了马尾。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几缕碎发在清晨日光的照射下像是镀了一层圣光。

是比U20直播时更高清的美貌，糸师冴看着满屏发疯的弹幕才意识到——

这个直播摄像头的角度实在是处心积虑。

项目投资方是想干什么？而且你为什么要晨训？

“我准备要去晨训啦，你们今天有没有锻炼身体呢？”

“一起为新英雄大战的选手加油吧，点击右边链接为你心仪的选手投票！”

简短的露面和念词，画面中你的身影随着下楼梯消失，直播间重回寂静。

糸师冴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他觉得今晚入睡可能会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