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让你如芒刺背。
诺亚你倒是快说话啊！
没有就没有啊, 当时你问他的时候不是斩钉截铁否认得很快嘛！
你笃定你那一次绝对没有进入他的图景，所以分离焦虑什么的完全不可能嘛——
而且，实在难以想象诺亚分离焦虑的样子。
可能还是样本太少了, 你只记得凯撒。
不敢想象他和凯撒一样犯焦虑的样子……
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位教练越走越远, 似乎隐隐传来诺亚交谈的声音。
可惜你并不像哨兵那样五感发达，这让很想听到他回答的你立刻坐起。
要不凑到门口去听听, 说不定还能听个尾巴。
说干就干，你一掀被子脚尖刚踩到鞋, 就听得绘心幽幽的声音。
“不是头晕吗？这么急要出去？”
他从隔断的床帘后伸出手，探出一张阴森森的脸。
“……”
差点忘了绘心还在。
你脚一缩立刻躺下, 但独处场合, 绘心可不会这么容易让你蒙混过关。
嗯, 勉强称得上独处，毕竟国神正在睡大觉。
你紧闭双眼掖好被子,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一副要逃避到底的架势。
绘心甚八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你假装头晕。
拙劣的演技，睫毛还在不安地颤抖, 明明自知理亏但是就要硬撑到底。
“真是翅膀硬了。”
几天没理你的绘心终于气笑, 危险的尾音让你心脏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有种马上要被父母训话的感觉。
你努力让自己不睁开眼去瞧绘心此刻的表情, 下一秒作出了最大逆不道的举动——
被子蒙头。
“……”
绘心抬手就想掀开你的被子，把你从自我封闭的保护壳中揪出来。
高大的男人一手已经压上床边, 卷至小臂的黑色衬衫衬得皮肤苍白而病态, 连青灰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监测室并不算太柔软的床垫下沉些许, 他微微俯身时又蓦地察觉不妥, 最终把手收了回去。
在你察觉到之前, 绘心已经恢复到他原本的位置。
床垫的凹陷复原如初，只残留边缘细微的褶皱。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冷静。
“所以你确实给克里斯普林斯疏导过了。”
声音比上一句压抑许多，你在被窝里偷偷揣测他此刻的心情。
不是很敢观察他的通路，一定会被发现的……
绘心看着你被窝诡异地咕涌了一下。
“……受伤了吗。”他顿了顿，“不是他强制疏导吧。”
你在被窝里疯狂分析。
这话是关心你呢，还是在谴责你违反规定给教练疏导呢？
纠结片刻，气氛陷入沉默。
他也没再开口。
这下装睡越装越精神了……这个人不会还在看你假寐吧。
最终你受不了煎熬，从单薄的被子里小心翼翼探出上半张脸。
绘心正好整以暇地瞧着你，在你探头第一秒就对上视线。
“……没有，疏导很顺利。”
你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绘心，略带心虚，“普林斯他很配合，我就简单疏导了一下，没有任何问题。”
可恶的普林斯，不守信用，结果你还要为了让绘心信服你的疏导能力给他说好话。
——果然还是给他疏导了。想也知道那个金毛对你使了什么招数。
“什么时候的事？”
绘心漫不经心移开了视线，低头看向你散落在床边的两只鞋。
好像这句话只是随口一问。
你努力回忆着，摸着良心还是说了实话，“呃……好像是在轮转到意大利栋之前？英格兰栋最后一天。”
“我知道了。”
绘心中指推了下眼镜，感觉听到你任何消息、做任何事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你进步确实很快，但又有种不知危险的天真。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这种家伙。他又没养过小孩，也不能像对待那些皮糙肉厚的哨兵那样对你。
你眼巴巴看着他蹲下替你把鞋摆好，又重新站起来拉好床帘。
“你休息吧，等会他吃了药就可以回去了。”
“好。”
你点点头，看着他的举动，意识到这可能是冷战解除的信号。
……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不过，你很开心。
监测室的门被带上，绘心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
至少，国神这边的事算是稳定下来了。
小憩的心情愉悦许多，你闭上眼准备就当午休了，但没几分钟床帘又被拉开。
过于沉浸在自己情绪里，你没注意到来者气势汹汹。
“你为什么单独和橘子头在这里。”
“……？”
你一睁眼，便看到凯撒艳丽的脸。
他两手撑在你枕边，表情不快，摄人心魄的蓝几乎要将你吞噬。整个人的阴影投射下来，他呼吸间带着潮湿的、好闻的香气，发尾也湿润，像是刚刚冲过澡。
一滴水就这么落在你脸颊，接着滑落到耳边。
你被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得一个激灵，恼怒道：“你头发滴水，起来！”
被你生气的神态吸引，凯撒莫名地心情好转了，故意俯下身让微凉湿润的发丝更贴近你。
那张漂亮的脸蛋也离得更近了。
什么恶趣味！这家伙过来干嘛的！
你毫不犹豫伸手糊在他下巴上试图推开。
“……走远点啊。”
非常直白地赶人，但凯撒反而笑得更过分。
他顺着你的力道微微仰头后退几步，在彻底惹怒你之前收起继续玩闹的心思。
投射而下的阴影终于挪开，视线骤然扩大。
你恼怒地抹去脸上水渍，忽然看到隔壁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国神。
橘发的哨兵半坐着，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原本遮挡的床帘正好被凯撒拉开，国神熔岩般的瞳孔盯着你们互动，神情冷淡而沉默。
……多少有点尴尬，虽然你和凯撒并没有什么。
凯撒注意到你突然止住的动作，顺着视线转过头。
“……你们太吵了。”
他眼下乌青依旧阴郁，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模样毫无改变，好像刚刚拉住你手腕时的脆弱与固执是错觉，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醒了就自己回去。”
凯撒忍住喊一些出格绰号的冲动，侧身一步挡住你们俩眼神交流的可能。
呃，该和凯撒说吗。
现在国神正在经历和他一样的事情……
不过这么看，国神分离焦虑远没有凯撒那么外显，现在冷脸看你的眼神和平时一模一样。
难道是个体之间各不相同，还是因为他情况特殊？
“该走的是你吧，落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