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上来的时候,何暻霖用车上的毛巾将脸上的雨水都擦得干净,好让自己尽量显得正常。

现在,他不由又抬手去抹了把脸。但袖口残留的雨水事与意违,反而把脸弄得更湿乱。

应承将手里的记录放在沙发上,站了起来:“何先生,你先把衣服换了。”

何暻霖没有动。合法伴侣似乎很平静。平静到了冷静的地步。

这让他看起来似乎已做出了某项决定。现在,只不过等自己回来,对他进行最终的宣判。

何暻霖不敢现在就去换衣服。

他觉得,自己多停留一秒,应承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一分。

“应承。”他叫了合法伴侣的名字,嗓子抽疼,让他的声音也像被撕裂了一样。

应承果然看向了他。

何暻霖:“刚才…….你遇到了郑书里。”

应承点头。

他想让何暻霖去换衣服,也很想听何暻霖的解释。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找不出何暻霖向他隐瞒这桩事的理由。

何暻霖对他太好,对他几乎予给予求。

他很早就在外打工,一直都在为那个寄养的家庭辛苦劳作。不仅如此,他所有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应弦音、赵玉如的身上,极少会将目光投向自己。

即便在内心,他有着自己的需求与规划,但也把自己排在应弦音与赵玉如之后。

没有人,甚至连他自己都缺少对自己的关注。

直到和何暻霖结婚。何暻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关注。

并不是何暻霖给他零花钱用,给他各方面的帮助,而是何暻霖的视线毫不隐瞒地在他身上停留。在他耳边的低语,热情的表白,甚至无节制的索求,何暻霖给予的,是即便钝感的应承,也能感到的强烈关注。

应承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像何暻霖这样的。

即便是应承自己,将应弦音的需要放在第一位,他也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会有这样的强烈。

何暻霖这个人都如同他的需求与欲望一样,强烈到让他觉得全身滚烫。

何暻霖这种关注,更让应承渐渐意识到了常年被他忽视的自我,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排在最后的自我需求。

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与想要的人。

所以,这个对他这么好的何暻霖,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对他做了隐瞒。

应承:“郑先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说着看向沙发,“我还向他要来了这些资料。 ”

何暻霖:“我听他说了……我本来打算晚点再告诉你。虽然有那些记录,但这些……都还没确定,我担心结果和你想的不一样,会让你失望。”

何暻霖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时一样平稳柔和,但嗓子疼得厉害,让他中途空咽了几次。

“我想等弄清楚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周前,我已将那些东西……和你的毛发,一起送到了鉴定中心。我现在也在等结果。 ”

何暻霖声音平稳。如果不是手一直在发抖,身上因为雨水显得凌乱,他似乎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他也在观察应承。

合法伴侣的表情称得上平静。但应承日常并不是个表情明显的人,日常最多的就是脸上带笑。

在自己身边最强烈的表达就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脸红,或是因为自己过度纠缠而一脸无奈。

现在,应承外表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不像平时那样浅显平和,此时显得幽沉。

可能是客厅没开主灯,只开了辅灯的原因。

应承一个人的时候,通常只开一些辅灯。

何暻霖向应承解释了这些,但应承还是问道:“何先生,为什么你给我看的福利院资料,和郑书里给的资料不一样。”

何暻霖:“我就是……想把一切彻底弄清楚后再告诉你,不想让你过度担心。”

合法伴侣并不是个注意细节的人。

对于这些,何暻霖没有过多过细地解释。说得越细,出错越多,纰漏也会越多。

他只将重点放在不让应承担心上。

应承:“这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你也没向我提过一句。”

应承似乎在纠结他没有主动提前告之。

何暻霖走到应承跟前,将应承一只手拉起,抓握在自己掌心。但手抖得厉害,何暻霖又用了些力才紧紧抓握住应承的手。

何暻霖低声说:“我错了。我应该提前对你说的。等结果一出来,我就立即告诉你。”

合法伴侣没有将手抽出,何暻霖心里升起了热烈的希望。

只要度过这个艰难的晚上,他有办法解决一切问题,打消合法伴侣所有的疑虑。

应承目光和何暻霖对视在一起。

他很少会这样和何暻霖对视,在何暻霖面前,应承总有些莫名的难为情。

应承:“何先生,我打电话问了鉴定中心,那边说最快三天,最迟五天就会出结果。结果直接登录网站就可以查询。”

何暻霖怔了怔:“我………”

何暻霖想说,我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查询。

但只要有一个谎言,就会用一系列的谎言来掩盖。

“我没来及查询”这句话,何暻霖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

只要登录官网,鉴定状态一目了然。

何暻霖觉得全身烫得厉害,整个人都像是被业火灼烧着。他嘴唇动了动,但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合法伴侣只是钝感,他并不欠缺思考与逻辑。

何暻霖盯着应承。他等着应承说出能直接将他推向地狱最底层的那句话。

——你根本没有将证据送过去。

但他并没有听到应承的声音。

合法伴侣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穷追不舍,没有问出你到底送去了没有这种话。他甚至没有再就此多说一句。

他像是为何暻霖保留最后一层颜面。

但他将手从何暻霖手里抽了出来,何暻霖想去挽留,但掌中已是空空荡荡。

何暻霖觉得自己又往下坠落一层。

这一层是没有空气的窒息黑暗。

应承:“何先生,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这件事……”

这是应承内心最纠结的地方。他想听到何暻霖的解释,而不是刚才的试图掩盖。

这样说的应承,最初的平和安静开始瓦解。

他的胸膛起伏,那双平时一目了然的眼晴里,是少有的情绪复杂与幽邃。

向谁隐瞒些什么,在应承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或是出于各种私心,或是原于什么目的,就像自己之前曾隐瞒何暻霖,重回富贵酒楼工作一样。

绝大多数,包括应承自己,都不过是一身破绽的平常人。

应承想不通的是,何暻霖在这件事的隐瞒。

应承:“这对我是一件大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如果我没有遇到郑先生,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

这是应承在何暻霖面前第一次流露出这样明显而强烈的情绪。

即便那次何暻霖将他双手捆住,他也只是一直试图向他解释些什么。

合法伴侣的怒气如此明显,呼吸有些不稳,双手紧攥着。

何暻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取悦应承,让他能原谅自己。

即便不原谅,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他不离开自己,留在自己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何暻霖的手哆嗦地落在自己的皮带扣上,将皮带抽出,塞到应承的手里,用撕碎般的声音说:“抽我。抽到让我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向你隐瞒任何事为止。”

愕然的应承,想从何暻霖的眼睛里看到惯有调侃与逗弄。

但那双眼睛似乎在忍耐着某种痛苦,脸上是常见的充满病态的一抹嫣红,唇上却没有丝毫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