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和裴月笙讲解要点。
但对裴月笙来说，知道是一回事，照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裴月笙十分不习惯这种脚踏不到地上的空荡荡的感觉，这让她格外的不安。
在裴月笙又一次差点掉下来后，虞妙华实在看不过去了。
她从雪落身上跳了下来，来到裴月笙的马前面，伸手轻轻安抚开始有些躁动的马。
雪落发出了明显不满的叫声，用自己的大头轻轻抵着虞妙华的背。
虞妙华头也不回说道：“别闹，等下喂你吃苹果。”
她踩着马鞍，轻松上马，动作轻盈得像是一只鸟。她手握着缰绳，说道：“来，我教你，别怕。你害怕的话，你的黑曜石也会跟着害怕的。”
黑曜石是裴月笙给自己的马取的名字。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耳边是虞妙华温柔轻快的声音，裴月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娘亲去世以后，她和姐姐越发不受王府重视，被赶到庄子上，没有人教导他们，庄子的仆人也怠慢他们，拿他们当空气。姐姐生怕她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懂，每天都要教她习字。她的姿势不规范，姐姐便手把手教她。
慧贵妃，和她姐姐好像。
姐姐待她好，是因为她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血脉亲人。
慧贵妃则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善。她明知道她是庄王府送来的眼线，却还是心软将她留了下来。
她其实不是什么好孩子，常常刻意利用她的心软，在她面前表现出受欺负的一面，借此博得她的怜惜和照顾。如果她日后真的背刺慧贵妃，无论是姐姐和娘亲，都会对她很失望吧。
“嗯，不错，记住这个感觉，你现在就表现得很好嘛。”
“你还是很有天赋的。”
耳边传来了虞妙华夸奖的话，她似乎从来都不介意赞美别人。
裴月笙不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嗯，我有点找到感觉了。”
她意识到，她不愿意成为庄王府对付虞妙华的一把刀，也不想见到她失望的表情。
她还要找机会告诉姐姐。她觉得，姐姐肯定也会喜欢慧贵妃的。
……
在虞妙华教裴月笙的时候，无论是裴池衍还是裴煜恒，注意力都不曾从他们身上移开过。
裴煜恒面无表情说道：“别跟我说，你看不出庄王府的打算。你们还打算留那丫头在宫中呆多久？”
裴煜恒觉得自己完全猜不透皇帝叔叔的想法。当然，裴池衍的他也没看明白过。
裴池衍说道：“贵妃也看得出来。”
裴煜恒皱眉，“那她还留她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引蛇出洞吧？”用得着让她冒险吗？
换做是一年前的他，根本没法想象，他居然也有为皇帝他们考虑的一天——虽然他的初衷是为了虞妙华的安危。
换做是他，绝不会将虞妙华置身于危险之中。
裴池衍说道：“她想要留下她，因为怜惜吧。”
“所以你们就这样看着？”
裴池衍淡淡道：“这是她本人的意愿。”没有必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行要求她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裴月笙不会有机会动手的。”
她若是生出不妥的心思，第一时间便会被解决。
虞妙华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骑马骑得挺高兴的。
练了一个早上，她准备下午该练弓箭，之后每天跑几圈就可以了，其他时间都可以花在射艺方面。
因为早上运动量大的关系，虞妙华中午胃口大开，吃的比平时还多。
她平时吃完饭都要午睡一下，因为今天吃的有点多，便选择去院子中溜达了两圈消食。
裴月笙也陪着她，她小小声对虞妙华说道：“其实我嫡母，不仅想让我打听宫中的消息，还想让我从您手中窃取造船技术。嫡母家有个大船厂，就盖在一个岛上。”
“她送来的四个侍女，我和她们都不熟。”
虞妙华没想到裴月笙会把这些都告诉她。
“你想离开庄王府吗？”
裴月笙眼睛亮了亮，然后又黯淡了下来，“我姐姐还在庄州。”
虞妙华说道：“新年宴她说不定要和庄王一道回京，到时候你可以问问她的想法。”
虞妙华也能趁机见见她，顺势完成任务。
虞妙华继续道：“我对你姐姐好奇很久了。她把你养得很好，肯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裴月笙听到别人夸她姐姐，比夸她还高兴。
“我姐姐自是最好的，就和娘娘一样好。”
【宿主的确有点魅魔本事在天上，尤其是哄骗小姑娘，一哄一个准。】
【呸，我才没有哄骗她，我明明是用真心换真心。】
两人溜达了两圈，因为屋外冷的关系，很快就回去了。
到了下午，虞妙华练习射箭。
她没想到的是，太子他们下午又来了。
他们几个最近这么闲的吗？
不过他们教的话，总比陌生人教要好，于是她淡定接受了这事。
她这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裴月笙就不得不多想了。
这几个人，怎么老呆在贵妃娘娘身边，他们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裴月笙不由浮现出一个猜测：他们不会是喜欢贵妃吧？
贵妃娘娘那么好，他们喜欢是正常的。
只是他们就不怕带累了娘娘的名声吗？
这些狗男人！
难怪先前有人弹劾裴煜恒，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裴月笙不知道皇帝他们甚至在试图撮合，她只是觉得很生气，于是她便黏虞妙华黏得更紧了。
虞妙华并没有想太多，只当她是缺乏安全感，或者是把对她姐姐的孺慕之情转移到她身上。
裴月笙还茶言茶语的，“我这样耽误时间，堂哥不会生气吧？”
“贵妃娘娘更喜欢我，不会有人吃醋吧。”
裴煜恒气得想跳脚，看着裴月笙的眼神就跟沁了冰一样。
裴月笙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继续和虞妙华贴贴。
虞妙华对裴煜恒说道：“她胆子小，你别老吓她。”
她觉得裴月笙，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安全感。
裴煜恒更气了：裴月笙绝对是故意和他作对。
只是裴月笙有虞妙华护着，他也不想在虞妙华面前表现得太过斤斤计较，只能暂时忍了。
他决定寻庄王府晦气，要不是庄王妃将裴月笙送进宫中，哪里会让他受这场气？
裴煜恒作为封王最宠爱的孩子，他想要捅人，封王都会帮他递刀，加上封王本身也不喜欢庄王妃，觉得这女人总是一副傲气瞧不起其他人的样子。
反正他已经放弃了夺皇位的念头，也算是和皇上和解了，皇上肯定乐意见他寻庄王府的茬。
于是很快的，庄王府便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弹劾，虽然都是一些小问题，但积累起来，也足够败坏庄王府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因为庄王在封地，所以皇上的申斥圣旨是由庄王妃接的。
庄王府被罚了三年的俸禄，庄王府的管事更是因为强占良田被逮捕。
等颁旨的天使走了，庄王妃气得砸了一通东西。
封王府到底在搞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得罪封王府了？
庄王妃很快便递了帖子进宫，想要接裴月笙回来，好好问问她。
虞妙华看着打扮得富贵雍容的庄王妃，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月笙每日陪我说笑，陪我练弓箭，实在讨人喜欢，我现在有些离不得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进宫？”
庄王妃没想到月笙比她想象中要更能干，她也乐意让月笙继续留在宫中。
她笑道：“她姐姐给她寄了些东西，所以才接她回去看看。娘娘喜欢她，自是她的福气，等明日我再带她进宫。”
虞妙华笑道：“那就好。我还打算带她一块去冬狩。”
庄王妃心中一动。
等带着裴月笙回府，她迫不及待问裴月笙，“你可知道封王府为何要针对我们王府？”
裴月笙心跳不由快了一瞬，“封王做了什么？”
庄王妃黑着脸将这几日被弹劾的事情提了提。
裴月笙心中腹诽：不会是因为她故意气裴煜恒的缘故吧？
只要气他就能让庄王府被弹劾？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她得继续努力气他！
裴月笙当然不会说出实情，找了借口敷衍过去，“或许是拿我们做讨好皇上的投名状吧？”
“封王世子爷一直试图讨好慧贵妃，想让慧贵妃吹枕边风。女儿想着，他们应该是想要尽快恢复亲王的爵位。”
庄王妃嗤笑一声，“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打压封王，怎么可能恢复他们的爵位。他们简直异想天开。”
她忽的想起了裴煜恒的一些流言，问道：“我听闻以前有御史弹劾裴煜恒倾慕慧贵妃，可是真的？”
裴月笙当然知道这绝对是真的。
但她不可能说出来的，把贵妃娘娘的把柄往嫡母手中送。
她说道：“应该是假的吧？不然皇上也不会坦坦荡荡让堂哥教贵妃和我骑射了，他总不可能会主动给情敌和宠妃创造相处的机会吧？”
庄王妃觉得这说的有点道理，只是……
“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样的传言，说不定真有猫腻。”
若是有机会，她倒是想造出点既定事实，以此作为把柄。
这一刻的庄王妃，和大凉公主心有灵犀了一把。
裴月笙决定将锅直接扣裴煜恒身上，“堂哥或许是想讨好贵妃，所以对慧贵妃颇为殷勤。贵妃待他只是寻常。比起他，慧贵妃明显更偏心我。”
庄王妃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是说慧贵妃更喜欢你？”
裴月笙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于是她重重点头，“是的，我不善骑术，贵妃看我胆小害怕，便和我共骑一马，一直安慰我，手把手教我。”
“她还为了我给堂哥摆脸色。”后面这个就是裴月笙自己添油加醋，为了表现出慧贵妃的清白无辜。
反正在她口中，如果有问题，那也是裴煜恒自己一个人的问题，慧贵妃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庄王妃虽然也能通过四个侍女了解到一些，但哪里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对慧贵妃来说，美人计果然比美男计更有用。
她对裴月笙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和蔼笑容，“好好陪慧贵妃，让她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她应该再多多去民间搜罗一些美人——嗯，就照着月笙这模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