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池明栖先前对希克斯的身份有所预料，此刻看到验证了他猜测的这一幕，也还是僵硬着身体，试图从希克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希……”，池明栖快速地意识到希克斯的名字并不是他起的这个，他僵硬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低声说道，“先松开我吧，我们可以之后再……”

然而仿佛是不耐烦的懒洋洋的大猫一般，希克斯将全部身体的重量宛如孩子气一般，继续加重靠到他的肩上，而看着接近他们的守卫，希克斯懒散地抬起了手。

下一秒，祂的一只手，捂住了池明栖的眼睛。

祂捂住他眼睛的手格外暖热，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座火炉。

可在希克斯盖住他眼睛的黑暗里，池明栖在一片寂静中，突然闻到了格外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道。

即使没有一声惨叫传到他的耳中，他也没有感觉到一滴血液溅射到身上的重量，可是莫名的，他似乎能想象出希克斯蒙着他的眼睛后，会做出的事情。

这是一场大概没有任何悬念，对手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屠杀。

希克斯抱住他的力道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靠在他肩上的呼吸都是平稳而放松着，除了那股血腥味道越发浓郁，宛如他们此刻位于尸山血海上以外，周围无声的寂静宛如祂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发生。

然而被那股浓郁得宛如液化般的血气刺激着，池明栖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末日造物主”，属于恶的真正恐怖的这一面。

即使他知道，黑暗教庭的守军大多是些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作恶多端的恶徒，也并不值得他的怜悯，可是当“末日造物主”完全冰冷而漠视所有生命的这一面暴露出来时，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懒洋洋地陪在他身边，看上去极为好哄的希克斯。

不过，在知道希克斯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圣首大祭司的身份后，他确实不应该对希克斯能做出来的事情产生过多期待。

池明栖努力说服着自己，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唯一能让希克斯停下这种堪称“屠杀”行为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伸出手，顺着摸索到了希克斯的面孔。

被牢牢捂住眼睛的少年踮起脚，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轻轻蹭了蹭希克斯的面颊。

祂平稳得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的呼吸终于不稳了一次。

池明栖顺着自己的心意，轻轻十指相扣，握住了希克斯的手，然后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落点，带着点青涩意味的吻，似乎是落在了男人的唇角。

“希克斯，看着我……”

感觉到按在他眼睛的力度微微一松，池明栖隐约间似乎已经掌握了给这樽活化圣物顺毛的方法。

“不要看任何人，请注视着我，”少年循循善诱着，如同一个魔鬼蛊惑猎物走入他的陷阱。

“如果想要我爱上你，想要我只注视着你的话，用这种完全破坏的手段，是不行的。”

池明栖用着和缓的如同给怪物顺毛般的温柔口吻继续说道。

“你不是说过，想要让我完全地爱上你吗？你想让我属于你，就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方法。”

危险而于污秽中诞生的恐怖怪物，却终于如同被蛊惑一般的，一步步迈入了池明栖的陷阱中。

祂迟疑着问道。

“什么……方法？”

池明栖内心松了一口气，“末日造物主”上套了就好，他就怕祂是那种无欲无求，甚至一心只有破坏的大魔王。

可是打破了内心的廉耻，终于将“末日造物主”安抚下来，池明栖不得不面对——

他一直以来或许都不愿去考虑，也不愿正面去接受的那个问题。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说到底，如果他和创世神，或者说创世神污秽一面的末日造物主，是纯粹的主人和爱宠的关系，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人，或者说“神”，对他做出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甚至……差一点那啥未遂的事情。

可是创世神即使在不久前对他做出了那么过分的逼迫的事情，他也没有过要放弃拯救创世神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他对创世神，以至于创世神污秽这一面的“末日造物主”，其实都没有发自真心的厌恶或者憎恨过。

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他或许并不是完全反感神明对他近乎无法放手的“爱”的，也并不反感，这种模糊得难以言明界限的“爱”，发展成为“爱情”的这种可能。

可是，“神”，或者是难以描述其存在与构成的这个生物，对于他不愿放手的这种宠爱，真的是人类定义中的爱情，而不是某种污秽恶念作祟的影响吗？

想到这一点，池明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纠结得快秃了。

不过他决定将这个难题甩锅回去。

他认真望向“末日造物主”，前所未有认真地说道。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一开始提的那个交易吗？不如我们再定下一个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