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畏惧的，他能感觉到造物主此刻在对他完全放弃抵抗的“咸鱼”姿态的愤怒。

可是出乎预料的，他难以生出过多的畏惧感觉。

就像是，他的直觉已经铭刻着，造物主不会伤害他的本能。

可是——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吧？

池明栖困惑中仰起头，注视神明黑色的瞳孔，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觉越发强烈了。

“吾神，”少年天使长宛如不知祂发怒般，用着清亮而带着点少年稚气般的柔和声线问道。

“您为什么喜爱我呢？”

池明栖难以理解地困惑问道。

“现在只是我被创造出的第一天。您应该可以创造出比我更好，更符合您心意的天使，那为什么是我呢？”

对啊，明明他感觉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无数沙子般的灵魂源质中的一个，可为什么是平平无奇的他，在诞生的第一天，就得到了这个世界唯一的造物主，独一无二的喜爱呢？

“因为，你是不同的。”

然而在少年天使长困惑的目光中，黑发造物主只是用再确定不过的口气重复了一句。

“眀栖，你是不同的。”

很快，池明栖就明白了造物主的这句话语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造物主是创造这个世界的，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么这个世界的意识，就如同是完全服从着造物主的命令，不发一言的忠实管家。

造物主说要更多的天使，世界意识就毫不犹豫地宛如按照着一个模版，创造了无数位一模一样的天使。

没错，无论这些天使的面庞多么精致完美，他们身后的羽翼是多么圣洁广阔，他们都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无论是行进还是战斗，都如同一言不发的幽灵一般，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会恭敬地垂首跪侍在圣域中，以着宛如石雕般不会颤抖弯曲半分的脊背，忠诚地等待造物主的每个命令。

他们对造物主，世界意识，哪怕是池明栖的一句话语，都不会有半分反驳。

他们的一言一行，恭敬而圣洁，忠诚而谦卑，是无数生灵假想中最完美的天使模样，可是唯独有一点——

他们不太像一个活物，而像是一种完全没有自我意志，只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的机械。

行走在这些“天使”的面前，池明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整齐统一地投注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从这些天使的目光中感觉到半点情绪。

池明栖知道，哪怕自己下达了一道让所有天使集体自杀消散的命令，他们也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进行。

可是——

这样的天使，真的算得上是活着的生灵吗？

池明栖有些不安，在沿着圣域逛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包围上了一大群天使之后，他决定去找造物主。

“吾主，您觉不觉得——

世界意识创造的‘天使们’，有些奇怪？”

在造物主面前，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毫无掩饰，简洁明了地问出他心中最大的问题。

造物主睁开了双眼。

在他被神明抱入怀中时，神明的眼睛似乎永恒不变地睁开凝视着他，可当他离开时，造物主会宛如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半点兴趣似地闭上眼。

此刻，祂再度凝视着他，看不出多少神情波动地说道。

“什么奇怪？”

池明栖迟疑着说道。

“他们好像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也只会被动地听从您的命令……”

然而等池明栖将这些全部说给造物主之后，神明却是淡淡地说道。

“天使不需要有过多的情绪和意志，他们只需要看守好圣域，在必要时代替吾维护下界的秩序。”

池明栖心里的异样感觉越发强烈了，虽然他知道造物主的地位远在这世界所有生灵之上，可神明冷漠无情的发言，还是让他感觉到由衷的怪异。

就像是，他面前的黑变成了白，然而在旁人眼中没有任何变化一样。

池明栖难得地，再问出了那个问题。

“吾主，那为什么，我有自己的情绪和意志呢？”

然而似乎每一次，造物主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祂久久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