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燕棠还没那么擅长藏住心事,虽然性格安静,但眉眼间还带着小女孩儿特有的灵动。看向他时,那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藏不住其中的好奇。
这模样很可爱,和宋郁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令他晃神了片刻。
他垂下眼,说:“我一直生活在莫斯科,之前不会说中文,是一个姐姐教的。”
“那你也很厉害了。”燕棠忍不住请教,“把第二语言学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技巧?”
她也希望自己能把英语说得这么好,如果俄语也能说得像母语一样流利,她做梦都可以笑出来。
宋郁看着她,认真说:“是她教得好,很耐心,告诉我学语言没有诀窍,就是多说多听多练。”
“这语气有点儿熟悉,我们英语老师说过一样的话。”燕棠想起他那套缘分理论,“教你中文的不会是刘老师吧?”
宋郁沉默一秒,说:“......不是。”
一餐饭吃完,他谢过燕棠爸妈,主动帮忙收拾桌子,燕棠父母以“小孩子不用管家务”为由坚决拒绝,叫他好好休息。
宋郁拗不过,只好在帮忙把盘子端回厨房后就走出来。
这套房子的陈设格局十几年来都没怎么变,电视柜两侧摆着装饰性的茶饼,墙上挂着木头雕刻的福字,就连沙发都还是那一套,他和燕棠曾经一起坐在上面看她小时候的相册。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菜式口味、岳父岳母一如既往的热情声音,给宋郁带来踏实的安全感。
宋郁环视一周,没看见燕棠的身影,猜她应该是回卧室休息了。
惯性记忆驱使他沿着走廊抵达吊着风铃的卧室门口。
风铃清脆作响,门被推开。
燕棠站在衣柜前,刚脱下吃饭时沾上油渍的上衣。
干净的衣服还拿在手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式的棉质胸衣。
听见风铃声,她猛地转头,和门口的漂亮男孩子对上视线。
看见燕棠脸上露出惊恐,宋郁猛然想起现状——他现在还没资格睡在这间卧室里。
“我——”他迅速开口。
话还没说完,卧室里爆发出一声压抑音量的惊叫。
下一秒,他就被迎面甩来的衣服罩住了脸。
......好香。
宋郁在心里叹了口气。
“.......洗手间在另一边。”
燕棠觉得这个洋人学弟可能脑子真的不太灵光,才会把她的卧室认成了洗手间。
她怀疑自己的脑子也被他传染了。
因为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从衣柜里再拿件衣服,而是冲到宋郁面前让他把眼睛闭好,随后将罩在他脸上的衣服扯下来穿上。
燕棠用力扯了扯衣角,将那处褶皱展平,才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老老实实闭着眼睛,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落下,头发略有些凌乱,垂落在额前,还真的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等她指令。
“你还不回去?”
宋郁微微睁开眼,见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但视线却不断闪躲——她在害羞。
“我不是在找洗手间,就是来找你的。刚才我敲门了,好像听见你说请进。”
他淡定地说。
燕棠一愣,“我没有这么说。”
“那就是我听错了。”
宋郁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燕棠也冷静下来,她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他垂眸看着她,“我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回去了。”
“......好。”燕棠愣愣地和他对视。
“晚安。”
这声音很轻,好像敲在她心头。
这一晚,燕棠在熟睡时做了个梦,梦里还有另一道高大的影子。
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又全都记不得了。
周六早上的晨光是最美的,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燕棠一身轻松地起床。
掀开窗帘,无意中往楼下一瞥,恰巧看见宋郁在小区里跑步。
简单的白T,及膝运动短裤,跑动时衣角扬起。
灌木里窜出一只流浪猫,他停住脚步,半蹲下去抚摸它的头。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宋郁忽然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
随后朝她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
燕棠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王奇雨说得对,这小子好像的确比江聿行帅多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变了脸色,迅速拉上窗帘,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不会吧。
难道她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强烈的道德感使燕棠陷入了自我谴责。
*
当那窗帘被拉上的时候,宋郁也笑不出来了。
他盯着那扇窗户的方向,想了一会儿。
——差点儿忘了,燕棠总是需要被逼一逼才能有反应。
宋郁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