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妃扫了眼二人的排场,语带不悦:“摄政王,如今太上皇病危,你还有闲心带着一个公主出宫瞎逛?”
摄政王和她对视,淡漠道:“太妃娘娘未免管得太宽,本王有事要处理,带满月一同外出有何不可?”
温太妃压低声音警告道:“赵涵,别忘了这丫头跟着谁长大的,日日将人带在身边,小心被反咬一口!”
宫中瘟疫,除去她的人,还留下徐昭仪和赵满月这两人已经令她十分不悦。
如今还把人带出宫,万一这死丫头和赵砚联系上了……
她视线往后移,阴冷的目光在随行的太监和宫女身上圈寻。
赵满月一瞬间紧张,手不自觉拉住了摄政王的胳膊。
摄政王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温声道:“满月,你先走。”
赵满月点头,赶紧命冬雪先走。
温太妃有些恼怒:“本宫有说让她走了?”
“温太妃!”
摄政王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别忘了,现在摄政的是本王!还是说,你想过河拆桥,直接让赵氏江山改了温姓?”
两人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赵满月也顾不得许多,带着自己的人跑得飞快。
不过片刻就到了玉芙宫,她下了马车,往偏殿走。进了院子,徐昭仪就迎了上来,问:“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赵满月小声道:“方才回宫的时候碰见温太妃了,她对我很有成见,幸好三哥让我先走,吓死我了!”
徐昭仪拧眉:“你今后就莫要出宫了。”
她活得比女儿通透,宫中这情况,明显是被摄政王和温太妃控制了。
好在摄政王还念及满月多年的照顾之恩,不然他们肯定也要像其他宫的娘娘一样被瘟疫缠身。
她说完,往赵满月身后扫了一眼,视线一下子就定格在了最后一个婢女身上。
这婢女怎么比其他婢女高处一个头?
眼看着她要往后去,赵满月立刻朝身后道:“你们还不快把本公主的东西全放到寝殿去。”
说完,又一把拉住徐昭仪往正殿走:“母妃,我同你说,温太妃可吓人了……”
母女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冬雪带着几个婢女进了公主的寝殿,然后转身吩咐:“最后两个提着食盒的留下伺候,其余人放下东西先出去吧。”
前面的几个婢女应是,放下东西后,低头走了出去。寝殿的门关上,赵砚和田翎才齐齐松了口气。
冬雪接过赵砚手里的东西,小声道:“郡王殿下,您先在里面休息片刻,公主稍后就过来,奴婢也去门口守着。”
说完,她就退了下去。
寝殿里彻底静了下来,田翎好奇的四下打量。寝殿内装饰简单,只有一架十二折的玉雕屏风和薄如蝉翼的雾紫色窗幔显出几分华贵。
这寝殿甚至还没有丽太妃的寝殿奢华。
她讶异:“公主的寝殿都这样吗?”
赵砚拉着她坐到屏风后的木桌前,解释:“并不是,满月和她母妃不得宠,一直住在偏殿,寝殿难免简单了些。这屏风还是她十岁生辰时,我送她的。”
先前他也送过满月很多东西,但除了一些好玩的小玩意,贵重的东西她一概不收。
“这样啊!”
田翎又问:“殿下和公主的关系很要好?”
赵砚点头:“我母妃封嫔位时就住在玉芙宫的主殿,满月还被抱着手上时就时常来主殿玩,能走的时候就是挂在我腿边长大的。当初也是我托她去照顾三哥的……”说到这,他有些难受。
现在这种局面,他都不知当年的善举是对是错。
他心情沉了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忽而觉得身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他抬眼对上田翎乌黑纯稚的大眼,问:“怎么了?”
田翎摇头,很认真的说:“没怎么,就是觉得殿下怎么这么好看?”
赵砚想起自己现在的装扮,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打破了,伸手又去推她的脸。
田翎顺从的别过脸,轻笑了两声。
赵砚俊脸薄红,干脆起身脱了外面的衣裙,露出内底浅灰的粗布麻衣。
头上
的珠钗配饰也一并拆了,青丝全用发绳绑起来,恢复了原本的硬朗俊美的五官。
田翎又转过头来瞧他,赵砚坐在那任由她瞧,只是面皮越来越红。
门吱呀一声开了,听见赵满月的声音,赵砚蹭的一下起身。
赵满月也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边拍着胸口边道:“这一路可吓死我了,幸好幸好。”
赵砚着急问:“父皇退位后住哪里的?”
赵满月喘了口气才道:“在外廷的颐和殿,不过那里守卫森严。七哥可以去找六哥,六哥隔几日就能去见见父皇,父皇的情况他应该最清楚。”
白日行动不方便,赵砚决定等天黑后再行动。
两人终于挨到天黑,赵砚和田翎悄无声息摸了出去。利用他对后宫的熟悉,成功避开了巡守的禁卫军,一路摸到了甘泉宫。
甘泉宫外也围满了守卫。
赵砚观察了片刻,指了指屋脊。田翎会意,手腕翻转,一根极细的钢丝从暗器中弹射出去,然后卡在了屋脊之上。
赵砚悄无声息顺着钢丝滑到了屋脊之上,田翎紧跟着过去,两人顺着屋脊摸索到屋子后檐。掐着侍卫巡逻的交班的点,倒吊滑进了半敞开的窗口,滚进了寝殿。
寝殿内熏香袅袅,赵砚落地站稳,扶了田翎一把。两人放轻脚步往内殿走,内殿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火,龙帐垂下,皇帝似乎已经睡了。
赵砚朝田翎嘘了声,示意她在暗处等自己。
田翎点头,隐到暗处不动了。
赵砚悄无声息靠近龙床,然后伸手去揭明黄的龙帐。龙帐揭开的一刹那,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冲了出来,直刺他胸口。
他眼疾手快,闪到一边,单手扣住剑身,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六哥,是我!”
龙帐完全撩开,新帝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继而狂喜问:“小七,怎么是你?”
待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收剑回鞘,追问:“你怎么进宫的?你一个人来的?”
田翎这才从阴影里转了出来。
新帝讶异,赶紧整理好自己松散的底衣,问:“她是谁?”
赵砚:“你未来的七弟妹。”
新帝讶异:“你定亲了?”
赵砚:“算是吧。”
新帝还要问,赵砚连忙打断他的话:“你宫里怎么没人伺候?小喜子呢?”
新帝声音沉了下来:“小喜子染了疫病,老三那人派了不少人到朕身边,美其名曰服侍,不过是想监视朕,朕将他们全赶出去了!”
“朕方才听见窗口有动静,还以为有刺客……”
赵砚立刻又追问:“父皇如何了?”
新帝:“父皇暂时没事,病危是温太妃传出去的,目的是让朕下旨把你召回。”
他说完,又担忧道:“你怎得先跑回来了?还只有两人?”
赵砚松了口气:“不止两人,我先过来了,林将军和四哥也带着人马往玉京赶。你不必忧心,温贵妃一党很快就能被铲除!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宫中瘟疫。”
“三哥可是给你吃过什么药,你才没有染上瘟疫?”
新帝摇头:“朕只是没接触那兔子,但老三手里应该是有治疗瘟疫方子的,先前温太妃的人不小心碰到了那兔子,隔几日就好了。”
赵砚正在思索要不要去紫和宫看看,甘泉宫前殿的门就开了。
摄政王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是在和谁说话?”
内殿里的三人陡然一惊,在那人影快要到内殿时。赵砚果断回档,时间回到他刚刚问话时:“三哥可是给你吃过什么药,你才没有染上瘟疫?”
新帝暗自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时间又被回溯了?
他认命的打算再重复一遍,对面的赵砚却突然开口打断他:“六哥,有人!”
说完,就带着田翎躲到了龙榻内,伸手严丝合缝把龙帐关上了。
整个内殿只剩下新帝一人提着剑,穿着底衣立在那瑟瑟发抖。
新帝总感觉有哪不对:先前只要回溯,其余人都会按照原来的路子继续自己的行为,和他同时回溯的父皇例外。
但小七怎么也不按回溯前的路子走?
他方才明明没察觉老三靠近的,怎么突然就说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