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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最后 祝我们幸福

恋综结束的当晚, 温从融被权衡禁锢在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就连脱水口渴时,喝下的都是对方从小冰箱里搜罗出来的饮料。

赞助商提供的山楂汁在冰镇之后透着沁凉的感觉, 被唇齿相渡间,顺着青年的唇角淌落, 划过锁骨,隐没在他的胸膛, 又被伏在他身前的高大男人尽数舔舐殆尽。

“好甜。”权衡的眼尾充满侵略意味, 带着水色的唇瓣很红, 直勾勾地抬头望着温从融, 似乎意有所指。

温从融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他说的是山楂汁还是其他, 只觉得被对方啮咬过的地方肿胀发痒,似乎还有些破皮。

他手中抓着权衡的头发, 有些用力, 但都抵不过权衡似乎要把他凿死的狠劲。

感受到青年的手指越收越紧, 青筋都开始绷起, 难耐咬着的唇瓣是烂熟的颜色, 映衬着下颌处浅红色的山楂汁都没那么鲜艳了。

权衡忍不住按下温从融仰起的面庞, 压着青年的脑袋与自己接吻, 对方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汗涔涔的后颈滑腻, 却又乖顺地低下,和他交换躁动的心跳。

绵长的吻结束, 在青年意识迷离间, 权衡吮吸着他的喉结。

明天没有拍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温从融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这是温从融在缆车上时,贴着他的耳畔亲口许下的承诺。

“别咬唇。”他坏心眼地伸手抵住青年的口腔, 片刻之后,在对方的纵容与邀请下摩挲过对方的齿列,纠缠着他殷红的舌头,导致青年合不上嘴巴,更无暇去欺负被咬出细微血痕的下唇。

权衡的眼眸更深了,怀抱着青年从沙发走到床边,走动使得两人嵌套得更深,像是密不可分的榫卯结构。

他喟叹:“好乖。”

在温从融抬手遮挡眉眼间拿下对方的手,在青年难为情地落泪之际把对方的眼泪尽数吞噬。

泪水的咸味与山楂汁的酸甜混合,权衡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温从融。”

“……”

“温从融。”

“唔——”

“温从融”

“……”

_

得知权衡将别墅的租期延长,不与他们一起离开后,其他的嘉宾露出心领神会的神情。

他们收拾着一起做了顿午饭,随后准备离开,却在踏出别墅大门前听到惊讶的呼声。

大家都看向发出声音的女歌手。

女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脸上的惊讶于激动却难以掩饰。

“怎么了?”她对象出声询问。

“快看热搜。”她说。

热搜大家都看过了,早上的时候还感慨了一下权衡与温从融的cp热度,对于她这激动的模样有些不解。

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但虽然这么想,大家吃瓜的速度却没慢,等看完热搜是什么之后,几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误解?”综艺大咖有些迟疑。

其余人震惊之后也有同感,看着#粉头竟是真嫂子爆#的热搜,一时间有点不敢磕。

如果是真的,他们会嗑生嗑死。但如果只是无良营销号瞎写,很有可能对权衡与温从融的感情造成伤害,也会让现在已经狂舞到使得微博沦陷的cp粉跳出来骂人。

甚至……几人都开始往“粉头蹭热度的阴谋论”上面开始怀疑。

作曲家将所有被po上来视作证据的内容逐一看过,“嘶”了一声,被上面严谨周密罗列的时间线给震了一下。

从权衡与温从融相遇,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大粉风雨无阻地写长评小作文,再到某段时间中断,后来又被捡起来……

映照着昨天游戏里两人隐约披露出来的一些事实,似乎全都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明。

而最被cp粉认定为确凿的证据,是今天上午《恋爱这件小事》官方微博发出来的四组嘉宾的“缆车花絮粗剪”。

他看了又看,也没弄明白粉丝怎么从角度那么偏的摄影视频里发现温从融一闪而过的微博头像。

他的女友挨着他一起看手机,把被粉丝截出来并处理过的图放大,将头像进行对比,最后竟也点点头:“是一样的。”

“啊?”作曲家一头雾水,又听女友说,“这太明显了。”

女友开始罗列自己看出来的几点证据。

相同的头像,密密麻麻虽然看不清内容,但是从长度可以推断出的小作文,卡在零点前发送的消息,以及发完消息之后缆车里两人的低声絮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在众多评论里扒拉,找出唯粉找了技术大拿,想要澄清却直接石锤了的采音。

经过技术处理,划过缆绳的风声几乎听不清,只有隐约贴在耳畔的轻声。

“再重复一遍的‘再’,……听见心跳与我爱你。”编曲家女友信誓旦旦,“这也太显而易见了。”

“……啊?”

“啊?”醒来后被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权衡揽着,温从融一边刷牙,一遍凝神听着对话,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陈易话语后,忍不住微微瞪大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温从融完全没想到粉丝可以从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明明这是他预想中最不可能有人发现的秘密。

权衡似乎也很意外,脑袋抵着温从融的肩头,笑得乱颤,震动的胸膛贴在青年的脊背,带得他刷牙时的泡沫都抖出来了一些。

温从融只好一边伸手接着泡沫,一边继续听陈易说话。

“所以那个大粉真是你?”陈易的语气惊奇,像是很惊讶这年头还有这样傻不拉几的小情侣。

既然已经被爆出来了,那也没有非要隐藏的必要,温从融“嗯”了声,在镜子里对上权衡笑得弯起的眉眼,忍不住也勾起唇角。

“挺好,省了不少给你们营销的费用。”陈易也忍不住笑出声,“本还以为你们得挨一段时间的骂,没想到恋综第一期就直接登顶了。”

“知道就好。”权衡完全没有自谦的意思,大大方方答应了,还找陈易套了不少好处。

手底下新签约的小情侣发展势头勇猛,还这么争气,陈易心情很好,随口都答应了,而后道:“刚好趁着机会,你们开个直播,给粉丝解释下?”

他本意是趁热打铁,吸引更多的cp粉,却没想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权衡的笑声更深,温从融被呛到了似的,磕绊了一下才说可能不太方便见人。

“……悠着点。”陈易也安静了,寂静片刻才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别太惯着权衡。”

等经纪人以最快的速度说他再安排时间并挂断电话后,温从融漱完口,对上权衡满是笑意又得意的眼睛,忍不住恶狠狠地扑上去,在他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陈哥肯定误会了。”

权衡很欢迎青年的投怀送抱,避开青年被他掐得有些青的腰窝,搂着他臀推相接的位置,抱着人舒舒服服在沙发上坐下。

“怪我?”他先发制人,在青年控诉前露出无辜的眼神。

“……怪我。”温从融面对着他坐在腿上,权衡特意放松了大腿的肌肉,好让青年坐得更松快些。

欣赏着温从融从耳畔、下颌,绕过脖颈与锁骨,并层层叠叠蔓延向下的吻痕,权衡扒开他衣领看了看掩藏在下方的红肿,确认过自己的牙印仍旧深刻,才大发善心似的又将责任揽过来:“怪我。”

温从融诧异地看他,又听见男人慢条斯理地补充:“怪我没有在你表白与求.欢的时候克制住自己。”

权衡反思了一下。

发现在缆车上时温从融只说了可以留痕,除此之外只有一双狡黠闪着碎星的眼眸忽闪,他却轻而易举上钩,几乎想要溺死在他的春湖里。

“……权衡。”

温从融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镇住,一时间无言以对,最终直接上手扒权衡的衣服。

在男人一副“我清清白白,你想做什么”的“警惕”眼神中他忍不住笑,又板着脸露出严肃模样:“脱。”

“怎么?”权衡不紧不慢地拢起自己的领口斜睨他。

“看不出来么?”温从融配合他的演出,轻咬下唇,勾起男人的下巴,“我要求.欢了。”

青年故意顺着权衡的话语玩闹,话音落下却瞬间对上男人骤然幽深的目光。他僵住,拱了几下准备逃离战场,却被男人托着抱起丢在床上。

“……”

宽大绵软的床垫弹了几下,在另一道颇有重量的身影覆上来之后轻轻下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在窗帘层层掩映遮蔽了日光的昏暗空间里流淌春光-

“大粉是真嫂子”这个真相,“小永恒”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成功消化。

“温泉”时不时去权衡超话巡视一番,看着这些粉丝哭得哀哀戚戚,却还要顶着“小永恒”的头衔给权衡做数据,都快要怜爱她们了。

谁能想到你一票我一票投出来的粉丝称号,会成为正主与嫂子的爱情见证呢?

某个讨论天地里,甚至有好事者就权衡粉丝“小永恒”究竟是权衡的“聘礼”,还是温从融的“陪嫁”进行了一番激烈探讨。

最终被闻风赶来的cp粉疯狂拉票打投,按死在了“陪嫁”的位置,竟也让人觉得非常合适。

一时间,“小永恒”这群“陪嫁”的哭声更凶了。

权衡与温从融录制完《恋爱这件小事》第三期之后才知道这个著名的“温泉事件”,在返程的车上听冯汪面色淡淡地叙述,权衡伏在温从融颈窝笑,温从融竟也从助理平静的眉眼中察觉到些许冷幽默来。

斟酌片刻,温从融问:“他们不是准备取新的粉丝名么?”

在权衡与温从融上直播对事实供认不讳以后,唯粉们就开始在群里筹谋换头衔了,虽然不知道她们怎么没有把自己这个“粉头”给踢出去,但温从融有看到她们热烈的讨论,还贴心地帮她们想了一些口条。

虽然这似乎引得粉丝们更加不高兴,还说他没志气,却不妨碍温从融持续关注。

冯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唇抽搐了一下,想要忍着,最终还是带出了笑音:“最新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小永恒’断层当选。”

“……”

开车的是陈易,闻言笑着:“毕竟已经是国民cp了,你们饰演的林津与姚醒不也被粉丝们嗑生嗑死。”

此言不假,明明温从融在《精英恋人》里的出场不多,和权衡的对手戏更是寥寥,但就是让很多粉丝觉出暧昧的感觉。

或许有部分cp粉受到了明知两个演员是恋人的影响,但也有不磕他们的人因为这个简单的对手戏垂直入坑,成为“温泉”的一员。

顺路搭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阮盈也忍俊不禁:“能把唯粉提纯成cp粉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们一家了。”

温从融眼中的诧异与震撼未消,权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倒是没什么意外:“还算有些眼光。”

【就是就是,这可是主角!喜欢上这么好的主角是宿命!】坐在温从融怀里的系统骤然出声,细长的胳膊腿抱着抱枕,随着车载音响摇头晃脑。

【你可以安静些。】在恋综上又占尽了温从融的便宜,权衡的心情还算好,对于这聒噪的小东西都多了几分耐心。

已经在相处中彻底了解宿主的秉性,系统虽然还有些怕他,但是想到自己背后靠着主角,又有些胆气:【你这是卸磨杀驴。】

【嗯,所以呢?】权衡语气平淡,将温从融怀里的抱枕拿开,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青年的怀抱,还在对方的轻柔按抚下抓着青年的手指玩。

被丢到一旁的系统沉默了。

要是还有所以,它就不至于这么窝囊了!

尴尬总是让人显得忙碌,对于系统来说也是如此,它翻找自己近期完成的任务,致力于让宿主感到愧疚。

【你让我帮你引导cp粉发现主角账号的事情圆满完成!】

【把主角表白的小作文置顶,让无数粉丝见证主角对你的告白也完成!】

系统为自己的能干感到自豪,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战果,又想到今天最新发生的事情。

【[王、苟、宋、钟几位老总被暴打并告上法庭的靓丽合照.jpg.]、[星辉娱乐倒台后,经纪人何楠、室友吴凡以及老总锒铛入狱的美拍.jpg]】系统亮出照片,【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笑意盈盈听着系统说引导粉丝的事情,等到它说起最后一件事,权衡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个这样的好日子,只是他所有心思都在逗弄温从融上了,以至于全然忘记。

此时瞥了一眼照片,看着上面几人狼狈不堪、痛哭流涕的模样,权衡内心里竟然没什么波动,还比不得温从融贴着他的指腹来得更引人注意。

但他没忘记这依托于谁的帮助,此时竟也难得柔和,郑重地回答:【嗯,谢谢。】

【倒……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没想到会得到权衡的道谢,系统有些受宠若惊,又想起其他,【对了,那个你让我装“好心人”举报的地下赌场与高利贷团体也已经被抓获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主角就能收到相应信息。】

权衡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件事还需要一番纠葛,却没想到是他小瞧了现在的执法能力。

“怎么了?”注意到他停顿的温从融开口,想要摸摸权衡的脸颊,却被突然抬头的男人亲了亲唇瓣。

权衡笑着:“为扫黑除恶工作人员点赞。”

动作很轻,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温从融就被转移注意,捂着脸左右看了看,确认其他人似乎没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权衡露出笑意,看着青年像左顾右盼的小松鼠把耳朵都竖起,感觉可爱,忍不住又去亲他。

“当然了。”陈易偏头看他们一眼,发现两人在接吻又“咻”地转回去,“法治社会。”

“嗯。”权衡怔了怔,轻呼出一口气,眉眼的笑意很淡。

温从融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他情绪不是很开朗,又主动迎上男人的吻,被对方亲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别伤心,你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法外狂徒。】知道权衡在想什么,系统宽慰,【现在就很好。】

系统的语气昂扬:【身为恶人,却怀抱主角,还消灭罪犯,并走上人生巅峰!】

为了烘托氛围,它甚至还给权衡放了配乐,热血昂扬,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登基。

【……】权衡没回答,但是在温从融轻轻抚过脊背的动作里,气息从阴鸷又转变为柔和,看得系统叹为观止。

深觉没眼看,它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抱枕,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最后,请容许我再打扰一下。】

权衡瞥过去一眼,以为它是想要感谢,便开口:【谢谢你的开导与帮助,等回去了请你吃好吃的。】

【宿主大大真好。】系统高兴了一下,又摇头,【可惜我要离开啦!】

权衡愣了一下,抓着温从融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系统迎上他的目光,笑眯眯地:【虽然世界线也被你弄乱了一些,但总的来说主角的未来光明且坦荡,也不用担心只遇到心怀不轨的恶人啦。】

【当然了,你除外哦宿主大大。】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走了,无法被追究算账,系统此时也大胆不少,竟然也敢当面挖苦权衡了。

【……】

【哦对了,你那笔钱洗.好了,我现在打到你的账上……】系统在自己的备忘录里翻翻找找,将所有事情都确认一遍。

权衡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相比之前的拮据,这一笔钱已经不是非要不可,倒不如作为临别赠礼。

【不用,送给你吧,那是你的劳动成果。】

【真的吗?】系统很惊喜。

【嗯。】

【谢谢宿主大大!】

系统又叽叽喳喳地交代了很多事情,很吵闹,最终迎来道别。

权衡瞥了他一眼,眼神无语,却柔和,最终牵着温从融的手指轻微地挥了挥手:【谢谢你。】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温从融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扣的手指,笑着随他晃荡。

【不客气~拜拜~】系统很高兴,抱着权衡赠送的巨款化作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在毛球彻底消失的一瞬,温从融若有所觉似的将目光落在抱枕片刻,而后听到权衡的声音:“祝我们幸福。”

他抬眸看去。

权衡满眼都是笑意,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玻璃照影在男人的眉眼上,洒下一阵斑驳,和煦的风通过微微开启的车窗涌进来,浮起他鬓角的碎发。

听到他重复:“我听见,日月星辰,风声絮语,都在说:”

“——祝我们幸福。”

第32章 怦然心动 对着他露出弧度很小的轻嗤笑……

“你还不出来?”

陈旧建筑的昏暗地下室里, 四周墙壁爬满了暗绿色的蕨类植物,偶尔有几处石块松动,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狭窄的空间摆满了各式各样古怪的科研仪器, 玻璃器皿中冒着诡异的气泡,复杂的铜管蜿蜒交错, 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角落里,一台巨大的发电机正有节奏地轰鸣, 为这些奇怪的发明提供着不稳定的能源, 灯光惨白且闪烁不定, 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年轻男人静静地伫立在实验台前, 仿佛与周围冰冷的仪器融为一体。

他身着一件白大褂, 本该洁白的面料如今满是褶皱,还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球。领口处随意地敞开, 黑色的头发杂乱垂落, 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深邃而阴郁的黑眸。

此时男人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在他面前是一台自制的电击装置, 粗厚的电线连接着金属贴片, 贴片正紧紧贴在他的太阳穴上。

在问话得不到回答以后, 他几乎是决绝地按下装置的开关。

瞬间, 强烈的电流通过男人的身体,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 身上不断有冷汗沁出, 将额发变得湿漉漉一片。

然而,他的嘴角却渐渐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词:“出来……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 给我滚出来……”

【……】恶人狂欢系统在自己到处漏电的系统空间里瑟瑟发抖。

它非常想打死在结算了上一个任务界面得到不菲恶人值却不休息,马不停蹄投奔下一个位面的自己。

早知这个界面的恶人如此恐怖,它就不来了!

这一刻,系统由衷怀念起自己自己上一个世界的宿主,虽然嫌它烦,但是愿意投喂它,也没有电击它的宿主真的是超级大好人了!

【您……您好。】感觉系统空间几乎在地动山摇,被电出电音的系统战战兢兢,【我不是鬼东西,我是恶人狂欢系统……】

“滚!”钟意的神情冰冷到恐怖的程度,直接把胆子本来就不大的系统吓得哇哇哭。

【对不起,呜呜呜……】系统嗷嗷叫着,【我所有力量都用来让你重生了,在完成任务前离开你我们就都没法活哇。】

【那就去死。】钟意的声音也在颤,但与系统害怕的声音完全不同,抽搐之中保持着平静,甚至说得上有些无所谓。

本来就是这东西在没有证询过他意见的情况下擅自复活了他。

电流声嘈杂,带来耳鸣的症状,钟意身姿笔挺,与胆敢寄生在自己脑海里的奇怪东西对峙。

系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眼看这人怎么都讲不通,忍不住心生绝望,抽噎着将自己觉得最不可能打动对方的条件也说出来:【只要你完成恶人任务,将鲛人囚禁,你就能重获新生……】

钟意的情绪始终冷凝,系统都不抱希望了,却发现对方的心跳在听到“鲛人”两个字的时候,心脏比生理性刺激下的搏动更加快了许多。

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飞速捋了一遍剧情,发现在上辈子偏差的时间线上,钟意根本没有见过鲛人,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鲛人的存在。

有救了!

这可是个疯狂科学家,哪能容许世界上存在鲛人自己却没见过!

系统疯狂重复【鲛人】、【这个世界上有鲛人】、【你没见过的鲛人】……频繁重复,加强重音,带着流窜的电流,轰鸣在钟意的耳边,让他的心脏怦然跳动。

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鲛人”这种只是被小说家虚构出来,存在于午夜故事与梦话的东西。

钟意的指尖忍不住颤动,在身体濒临极限之前,按下电源关闭按钮,而后语气急切地质问:“在哪?”

终于在宿主手下活了下来,系统顾不上痛哭流涕,连忙从自己的空间飞出来,被电得炸毛大了一圈的小灰球看起来很滑稽,连空中连滚带爬地窜到窗户边。

【就在外面那片海里!】系统超大声。

于是钟意微微偏头,动作有些僵滞卡顿,黑沉的目光落在窗外。

此时是傍晚,但是外面的天色已然暗沉,塔楼外传来阵阵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悠长的汽笛声穿透黑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透过地下室那狭小且满是污垢的窗户,可以看到外界飘摇的风雨。而在远处海面上,一座灯塔孤独地矗立着,它发出的微弱灯光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摇曳不定,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被垂落湿发遮住大半眉眼的男人扯了扯唇,露出笑容,眼疾手快地将那个挥舞着细胳膊细腿的丑东西抓在手心。

系统的毛是虚的,一部分从指缝中挤出来,一部分被他极其强大的力道捏扁。

系统毫不怀疑这个宿主是想弄死自己,又开始想要求饶了,却在下一瞬间被丢到了地上。

“带路。”钟意的声音嘶哑。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要看看传说中的鲛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听说鲛人的血肉与眼泪都是极好的实验材料。

没想到宿主这么急切,系统卡壳了一下,又不敢和他说主角目前其实还没带着他的族人来到这片海域并受伤流落暗礁。

算着要拖延多久的时间,系统脑瓜子飞速转动,最终在钟意阴沉看过来的目光里急中生智。

【你是想把主角拐回来做实验的对吧,那你得先收拾一下自己。】焦急之下系统说话都不抖了,认真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有信服力。

钟意的脚步微顿,握上门把手的动作停下,看向皱巴巴的毛团,眼神意味不明。

系统连忙解释:【鲛人这种生物很爱美的,你这样不修边幅会让他第一印象不好,不会主动和你走的。】

钟意笑得古怪:“我为什么要让它对我留下好印象?”

做实验而已,他直接掳回来不就可以了。

系统就猜到他会这么想,连忙从原剧情里翻翻找找,给男人放了一段录像。

夜幕低垂,墨色染透苍穹,星星点点的流光在幽邃的黑暗中闪烁,像是深海里破碎的星辰,那是鲛人们的身躯。它们的鳞片如同一粒粒璀璨的宝石,随着游动流光闪烁。

但美丽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手段。

在猎物闯入它们狩猎范围的瞬间,为首的鲛人率先扑杀,原本柔和的姿态瞬间变得凌厉,动作快如闪电,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鱼尾摆动荡起浪潮,鲛人迅速拉近与猎物的距离,带起的水流形成小小的漩涡,紧接着,鲛人张开了布满尖锐牙齿的嘴巴,利齿在微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入鱼群,锋利的牙齿瞬间咬碎鱼群的身体,鲜血瞬间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将周围的海水染成诡异的红色。

血腥的杀戮与鲛人闪烁着流光的美丽躯体形成鲜明对比,夜色朦胧,海水澎湃汹涌,为首的鲛人摆尾,漂亮的鱼尾在月华下流淌光芒,而后扬起下颌,在族群的簇拥下拖拽着猎物远去。

【您觉得自己能在鲛人手底下过几招?】系统发誓,自己只是实事求是而已,绝对没有嘲讽宿主的意思。

“……”钟意却没有被吓退,眸中的光芒越发幽深,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苍白的唇瓣咧开明媚的弧度。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在斑驳窗户倒影下狼狈且不修边幅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见它怎么能这么失态。”

可算是说通宿主了,系统偷偷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下一刹被钟意提起来。

它战战兢兢,钟意却打量着这个不知道是手还是脚被他拎起来的丑东西看了几眼,眸光在仪器台上的剪刀上划过,压抑了蠢蠢欲动的情绪。

算了,还是鲛人要紧。

暂且放过了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他开口:“帮我挑衣服。”

对于一个常年将自己关在狭小塔楼里闭门不出的科学家来说,如何打扮自己也成了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好好好!这容易!】莫名背后发凉的系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答应。

却在跟着钟意到他同样杂乱的卧室以后,看着满柜子的白大褂和简单背心与黑裤子,再一次陷入后悔的情绪。

告诫自己以后答应要求不能再这么快,它挤出一抹笑,尽管钟意看不到,但还是尽量谄媚地道:【宿主大大,有衬衫西裤之类的吗?】

钟意蹙起眉头。

那样累赘的装束对于实验来说没有半分益处,还浪费他的资金,从来不在他计划采购之列。

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有这些东西,系统更为难了。

看着眼前只有“染了很多血”、“染了一点血”、“基本干净”区别的白大褂,它忍不住再一次怀念起上个世界把自己和伴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宿主。

吞了吞口水,它只好帮钟意选出最干净的一件白大褂。

看到它的指向,钟意也露出认同的神情。

这同样是他认为最合适的着装,大褂的领口处用花字缝制了他的名字,想必很引人……鲛人注目了。

于是着装确定下来,系统绕着钟意转了一圈,提议他先去洗漱一下。

身上黏腻的汗水的确不太舒服,钟意去了浴室,将自己洗干净,换上白大褂,他站在碎裂的镜子前面打量自己。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干净,他满意地点点头。

系统也在打量他,豆豆大的小眼睛乱转。

镜子前的男人五官深邃,俊美精致,虽然稍显阴郁,但瑕不掩瑜,会是鲛人喜欢的类型,应该能如意成功拐跑鲛人,它这才松一口气。

“走吧。”既然已经打扮好了,钟意没有理会湿漉漉垂下的头发,脚步急切地准备出门。

系统连忙推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应该差不多,这才应了一声,匆匆跟上钟意已经支起伞隐入雨幕的身影。

……

铅灰色的天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巨大铁锅,沉甸甸地压向海面,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无休止地垂落,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夜幕在阴雨的催化下悄然而至,像是一块被精心鞣制的黑色皮革,把无垠的大海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墨色的海水翻涌着,与同样黑沉压抑的天空在遥远的边际疯狂交融、纠葛,模糊了天地的界限。

破旧的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剧烈颠簸,像是一片飘零在狂风中的落叶,船上的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只用力地握紧船桨,借着微弱到几近于无的月光,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把控着航行方向。

黑伞被吹得只剩下骨架,但是钟意的眼神却亮晶晶的,沿着系统指出的航线前进。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模糊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闪烁不定的光穿透层层雨幕,在不远处的暗礁上突兀亮起,犹如破碎后又汇聚的星辰,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波光,哪怕隔着狂风骤雨,也牢牢抓住了船上人的目光。

粼粼的光芒与系统在终点标记落下的位置重叠,钟意的心跳声也几乎与雨水敲打在船沿与海面的闷响同频。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挥桨。

随着距离拉近,暗礁上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与雨雾中浮现。

——鲛人!

他的银发被雨水精心梳理过,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发梢还不断有水滴滑落,融入身下的海水。每一根发丝都被雨水浸润得愈发莹亮,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流光溢彩,仿佛本身就是由这冰冷的雨水与朦胧的月光交织而成。

鲛人安静又孤寂地坐在暗礁之上,上帝精雕细琢过的面庞被细雨打湿,眼眸因雨水的覆盖泛着冷冽的光,几缕碎发黏在下颌更衬得眉眼明丽。

钟意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睛越来越亮。

鲛人的神情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狭长的双眸幽邃得如同深海,在这阴沉沉的氛围下,闪烁着幽蓝中透着冷绿的光。嘴唇颜色极淡,仿若被海水和雨水洗去了艳丽,只留下一抹近乎透明的粉。

此刻因伤口的疼痛,下唇被咬住,又泛起一些血色。

越来越近了,钟意能看到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因为太过剔透,隐约能窥见皮下淡蓝色的血管,雨水顺着他的肌肤滑落,落在优雅舒展着铺展在粗糙的礁石上的鱼尾。

冰蓝色的鳞片像是逐片相接的宝石,在月光下流动,随着他细微动作微微起伏,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他低垂着头,专注地将手中硕大的珍珠碾碎,细腻的珍珠粉被尖锐的利爪挑起,和着雨水涂抹伤口,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还有几次不慎把指甲戳进了血肉。

血水顺着鲛人的手臂滑落,又渗进其他地方伤口,他的表情因疼痛与雨水的刺激微微扭曲,却丝毫未损害与生俱来的美丽。

四周死寂,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狠狠拍打着暗礁,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与噼里啪啦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钟意感到深深的痴迷,有片刻甚至站起身忘记划桨。

月光下的神奇造物若有所感,侧眸看他的瞬间,眼神犹如月色与雨水凝聚的冰刀。

钟意却浑然没有畏惧,只想迅速靠近,却忘了自己此时的高度不对,下一刹那,船桨挥空,连人带船一起翻倒在海水里。

于是在海面稳住身体,朝鲛人游去的钟意便看到他的神情发生转变。

从一开始因发现被窥探的不悦而生的冰冷、锐利,散发彻骨的寒意目光,转为有些诧异的模样,狭长的眼尾挑起,冰冷如同雕塑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倏尔变得生动。

鲛人那波光粼粼的尾巴在暗礁上轻轻拍了拍,下颌微抬,对着他露出弧度很小的轻嗤笑容。

第33章 亲了亲手指 Zhong Yi?不自量……

鲛人对于这个不自量力想要靠近自己的人类没什么好感, 但是看在对方贡献出好笑的表演的份上,没有出手就将对方撕碎,而是用尾巴拍着礁石, 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朝自己游过来。

随着距离的逼近,他看清这个人类的模样。

湿淋淋的头发贴在眉骨处, 使得他一半的脸庞潜藏在阴影下。高挺的鼻梁与浅色的唇被水淋湿,在微光下有些亮, 但是比不过他闪烁着明亮眸光的漆黑双眼。

出发前的准备都白做了, 被雨水淋湿的白大褂牢牢贴合在身上, 勾勒出钟意里面黑色背心的细微轮廓, 肌肉的线条在“游泳”之后更加分明几分, 被湿透的大褂描摹出细节。

湿哒哒的头发不停往下淌水,咸腥的海水流入眼睛有些刺痛, 钟意皱了皱睫眉, 将遮挡视线的头发捋了上去。

于是鲛人便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全貌。

湿透挂着水珠的睫毛、优越的五官, 以鲛人的审美来看都能称得上是俊美, 黑发和黑眸对于看惯了族群里五颜六色族人的鲛人来说甚至有几份新奇。

尾翼又拍了拍礁石, 看在来者不是个丑八怪的份上, 鲛人没有出声驱逐人类, 而是想看看对方要做些什么。

踏上礁石以后, 钟意的心脏仍旧不平静, 他缓慢地向前,在鲛人饶有兴趣又潜藏警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对方鼻腔轻哼, 发出类似于警告的音调, 这才在一步之遥停下。

凝望着这个丝毫不惧怕人类的鲛人,钟意兴奋得手指都在颤动。他撑着礁石缓慢蹲身,触碰到藻类植物滑腻的触感之后皱了皱眉。

在坐与不坐之间纠结了片刻, 钟意看着鲛人歪头审视的模样,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鲛人位于礁石的最高处,钟意所在的位置比对方低一截。

大概是这样的高度差让鲛人有安全感,又或者是满意钟意的识相,鲛人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转回眸光,又开始捏着珍珠粉与伤口较劲了。

钟意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冷落。

这样勉强算得上是平和的氛围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地观察鲛人,火热的目光在鲛人的面庞留恋,而后一路向下,看清对方隐没在银色长发下的胸膛,沿着有力的腹肌下落,逐步过渡到自腰腹起出现的冰蓝色鳞片。

呼吸粗重了几分,钟意的眼神紧紧盯着鲛人那条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鱼尾,痴迷到甚至想要上手摸一下。

就在手指即将探出的瞬间,他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是鲛人的尖锐指甲划破了他不安分的小臂。

口子不算很大,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来,在手臂传来一阵温热的感知,又飞速在海风冷雨下冷却变得冰凉。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钟意却顾不上这些,只盯着鲛人有些不高兴的神情,又看向随着主人摆动,拍打在礁石上的鱼尾。

可以看出生气时鲛人用的力气比之前大很多,将依附在礁石上的滨螺与藤壶等生物拍碎。有些在大力之下飞溅落入翻滚的海中,有些被鲛人直直地扫向钟意,碎块糊了他一脸。

钟意避了一下,发现没法完全避开之后就由他去了。

他仍旧凝视着鲛人,看着对方在报复成功以后露出有些矜傲的笑容,收紧的下颌弧度优美,尖尖的耳朵随着若有似无的笑声轻微颤动。

不过很快这样的笑就停住了。

鲛人狭长的眸子盯着钟意,对这个人类既不生气也不给出反应的态度感到不解,因此感到意兴阑珊与古怪。

竖瞳中的幽蓝一闪而过,更多的冷绿色覆盖瞳仁,鲛人抿起嘴唇,与莫名其妙的人类对峙。

谁都没有率先收回视线,直到一大片藤壶砸在钟意的鼻梁,眼神直勾勾的男人这才被迫闭上双眼。

鼻尖有些酸涩,钟意按了按眉心,在平缓痛意之际又听到了鲛人的笑声。

带着像是打赢了胜战的得意,尾巴再一次拍动,搅动着涨上来的海水,发出类似于视频中曾经听到过的“啪啪”声。

钟意又急忙睁开眼睛,发现鲛人只是扬起下颌,神情淡漠,仿佛他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但是他绝不会听错。

钟意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感官。

但再怎么没情商也知道在此时不是揭穿鲛人的好时机,钟意便当作什么也没察觉一般,又盯着鲛人看了好一会儿,在对方有些不耐地再次拍动尾巴前开口。

“跟我回家。”

“……”鲛人愣住,眼中浮现茫然。

被一个人类求爱了?

因为惊讶,他连尾巴都忘记收回,拍打在礁石上扬起的尾翼悬在空中,他神情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钟意接着开口:“我家里有更好的药品,可以帮你疗伤。”

看着鲛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几乎横贯对方的胸膛,就连尾巴上也是斑驳的痕迹,他眸中闪过痛心:“我可以让你更快地恢复伤势。”

在他说话开始就紧紧盯着他的鲛人没有错过男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动了动耳朵,尾巴重新拍打在礁石上。

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怀疑刚才那一下抓的不是这个人类的手臂,而是脑子。

浑然不知道鲛人在想些什么,钟意看他犹豫,以为有戏,为自己加码:“我那里虽然不算很好,但是可以遮蔽风雨。”

“……”生来就是搅弄风雨的强者,鲛人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个人类可能是传说中的痴呆儿。

这种病症他曾经在无聊尾随航行的船只时听船长和他的舵手说过,两人紧紧相拥,说就算是生了个痴呆儿也不会放弃他。

鲛人没在族群里见过这样的存在,此时见到很像有这样症状的人类,忍不住流露兴趣。

手指挑起胸前长发把玩,鲛人忍不住想

——是不是痴呆儿的特征就是眼前人的模样?

黑发黑眸,五官带着一种典雅又柔和的线条,和这一片海岸金发碧眼的居民非常不同。

眼中流露淡淡的同情,对于智商不好的人类,鲛人反而有了几分耐心,也不计较他大胆的求爱了,只是歪歪脑袋,戳了戳钟意的伤口。

——他想看看痴呆儿是不是没有痛觉。

以为鲛人在和自己互动,钟意眼神微亮,就要去抓鲛人的手指,没想到对方的指甲比想象中更加锋利,几乎像是磨过的刀锋,顷刻间又在他手上落下几道血痕。

这次是人类刻意往自己手上撞的,还弄出好几个口子,鲛人若有所思,以为他真不怕疼。

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起鲛人天性的凶残,他舔了舔唇瓣,忍不住又给他来了一下。

这次下手比之前的警告和刚才的无意识重多了,直接划在钟意的腰腹,割破白大褂与背心,皮肉直接绽开,可以看见翻滚的血肉。

钟意发出闷哼,疼痛感席卷全身,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大量的血液溢出,但好在没有伤到更深处。

鲛人又疑惑了。

若不是没想致人类于死地,他这一下甚至可以直接把人类开膛破肚,连肠子都勾出来。

只是,这人类不是不怕疼的么?

他到底怕不怕疼?

搞不明白的问题在鲛人脑海里闪烁,眼看着他又要来一下,钟意连忙钳制住鲛人的胳膊。

入手光滑带着一点点湿腻感觉的肌肤冰凉,钟意意外于鲛人竟然没有反抗,连忙趁着对方安静的瞬间说:“再来一下我可能就死了。”

他也看出来鲛人可能没有想弄死自己,只是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实验的材料。

——这样的神态他曾多次在实验室器皿的反光上看见多次。

鲛人只好遗憾地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钟意的手掌上。人类男性的手掌比他的更加宽大,将他的手腕环住还多出一小截拇指。

对方的力道不算很强硬,鲛人没有察觉到威胁感,便凑近看了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对方鼓起的筋脉是绿色的。比鲛人的更粗一些,在握紧的动作下鼓起,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地鼓动。

就连触感也是很怪的。

以鲛人敏锐的五感能够感受到对方皮下的血液温热,尤其是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几乎要把鲛人烫一下。

第一次有活蹦乱跳的人类可以离他这么近,鲛人嗅了嗅对方的血液,闻到和鱼类不同的腥气。

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鲛人退开,挣脱了人类的束缚。

感受到手心的挣扎,钟意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在刚才的拉锯中他已经趁机拉近了和鲛人的距离,自然也将对方的神态和观察尽收眼底。

发现这是个对人类没那么了解的存在后,钟意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对于人类不了解,便说明对方更加纯粹好骗,他也能更加轻易地把鲛人拐回去。

——带进实验室里,泡进福尔马林。

在这一刻,男人脑海中来之前想要解剖鲛人进行研究的念头已然转变,成为想要把这美丽生物制作成独属于自己的标本的渴求。

他压下狂乱的心跳,语气轻和,甚至说得上是带着温柔和诱哄的:“和我回家吧,我给你疗伤。”

“我的家里有……”

又来了,这个人类又开始求爱了。

任是鲛人对于“痴呆儿”有几分耐心,也架不住人类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求爱话语。

跟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鲛人生来自由,是大海的主宰。

就算他此时迷失在海上,也不可能跟着一个莫名其妙上来就示爱的人类离开,对方的巢穴必然不会比大海更加舒适和自在。

而他作为鲛人族的首领,也不可能成为全心全意陪伴某个人类的存在。

尾巴又开始拍打海水,四散的水花兜头盖脸地浇在钟意脸上,鲛人伸出手指,尖锐的利爪抵住男人的唇瓣,微微用力压出血来,制止对方开合的动作。

钟意顿了下,眼中划过幽深。

鲛人本以为这下人类能够安分了,却没想到指腹突然穿来一片湿意。

他动作僵住,才反应过来人类趁着这个机会张开嘴,亲了亲他的指腹,甚至趁着他愣神间把手指含住了。

钟意几乎是下意识舔了舔鲛人的手指,想要看看与人类的有什么不同。至于含住手指纯粹是因为对方尖锐的手指弄得他太痛了。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这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不过鲛人尖锐的指甲戳在口腔里也有几分不适,差点划破他的口腔内壁,就连缩着的牙齿被刮擦后都泛起酸意。

钟意垂眸将眼前这只苍白美丽的手观察得透彻,这下可以确认,鲛人与人类果真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手指是凉透的温度,上面的淡蓝色经络传递的血液是冰凉的,指尖没有指纹,掌心也没有所谓的各种生命线事业线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鲛人试了好几次,但是人类嘴巴闭得很紧,好几下都没能顺利把手指抽出来,他眼中的不喜越来越浓重,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人类撕碎算了。

就在即将行动之前,察觉到对方不耐情绪,钟意赶在鲛人痛下杀手之前飞快松了嘴。

手指解脱,但是没能把眼前的人类弄死,鲛人心中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更加烦躁,喉间发出很轻的“呼噜”声,盯着钟意的竖瞳越发不善。

知晓这下是真的把鲛人惹恼了,钟意笑了笑,还是没什么惧怕的情绪。

反正他烂命一条,若不是那莫名其妙的小东西把他复活了,早就应该归于尘土,因此此时被鲛人弄死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见过了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上的鲛人,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遗憾于没能把鲛人拐进实验室,钟意轻叹一声,低喃:“可惜了,这么美丽。”

不过……

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鲛人撕碎自己后,冰冷剔透的手心捧着还残留血液和脉搏的温热心脏把玩的画面,钟意眼中又闪过异常期待的神采。

人类可能以为自己的话语很轻,但是被鲛人清晰地捕捉。

鲛人耳朵动了动,扬起的爪子停下,瞥了一眼这个对自己无比痴迷的人类,扬了扬下巴,最终又收回了手。

这一刻,他联想到族群里那些爱慕自己的鲛人,认为这个人类对自己一眼钟情是正常的现象。

鲛人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有多么美丽,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目光落在自己独一无二的冰蓝色尾巴上,眼神流露欣赏,觉得眼前的人类理所当然被自己迷倒。

苦恼了一下对自己前仆后继的除了同族鲛人外,怎么还有人类,鲛人心情还算不错,原谅了这个行为轻佻的人类,傲慢地仰起头,冷绿色的眸光绕过钟意的面庞。

他又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类。

英俊的男人露出迷恋的目光不算太难看,甚至炯炯有神似乎燃着烈火的眼神称得上漂亮,鲛人的尾巴又拍了拍礁石,轻哼着,不搭理他了。

不知道对方为何改变主意没再弄死自己,做好死亡准备的钟意再度叹了口气。

眼见鲛人又开始捣鼓珍珠粉敷伤口,他再度出声,这次不是直接邀请鲛人和他回家,而是道:“我帮你好吗?”

见不得鲛人的手指在本就皮开肉绽的尾巴鳞片上戳来戳去,将本来就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戳得稀巴烂,钟意的语气急切,带着深深的关切。

睨了一眼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痴迷的人类,鲛人碾碎珍珠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的珍珠粉,又看了看专注凝望自己的钟意,偏了偏脑袋,银色湿发贴着锁骨,蜿蜒流下水痕。

眼见鲛人像是目露思索,钟意耐心地进行等待。

人类黑沉沉的眼眸出流露出温柔的目光后不再显得阴郁,而是静谧的,宛若这片广袤的海洋,洒下银辉与碎星。

鲛人与他对视片刻,少顷,尾巴又一拍礁石,而后别过头后。

又被拒绝了,钟意倒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指,注视着鲛人笨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对方似乎不太能掌控好自己的力道,或者说对“动作轻柔”没有什么概念,尖锐的指甲又在皮肤上戳出几个血洞,使得伤上加伤。

钟意看得想叹气,但是对方不让帮忙又没有办法,最后几乎是全程皱着眉看完“鲛人自我疗伤却使得伤势更重”的画面的。

一颗大大的珍珠全都霍霍完了,鲛人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苍白的唇角有笑意,终于看了一眼钟意。

从对方的目光中隐约看见得意,钟意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在说“不用你我也能处理得很好”。

但从相遇起鲛人就没有和他说过话,所以这只是钟意自己的猜想。

不清楚对方是不会说话,还是不屑与自己对话,看了眼越来越深沉的天色,钟意感知了一番失血过多后变凉的身躯。

知道再不回去包扎,自己很有可能不用鲛人动手就会交代在这,钟意再怎么恋恋不舍,也不得不离开。

他慢吞吞地将上岸前一同拖过来并固定在礁石缝隙间的小船推出来,看向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鲛人,解释:“我要回去治伤了。”

鲛人似乎不太在意,只歪了歪脑袋,又偏过头,一只手撑着下巴眺望大海。

侧面仍旧是巧夺天工的美丽,钟意又开始痴迷,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留下。

但是脑海里系统一直在一边弹出警报,一边痛哭流涕地鬼叫,钟意想了想觉得这时候死了的确不太划算,说不定鲛人会直接一尾巴把他的尸甩进大海喂鱼。

钟意最终还是离开了,小船浮上海面

与此同时,鲛人听到对方的喊声:“你下次还会不会来这里?我会给你带药!”

风浪很大,潮湿的水汽席卷,人类喊得很用力,几乎像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鲛人用余光瞥了一眼在波涛中起伏的小船,以及上面颀长的身影,对方的眼睛仍旧很亮,似乎可以穿过一切黑暗,全心全意地注视他。

他终究没有回答。

风雨仍旧狂烈,裹挟着突如其来的人类远去,撑着下巴的鲛人终于转过脑袋,看向在浪潮间挥舞船桨的身影。

漆黑的水波像是会择人而噬的猛兽,呼啸的声音澎湃,一浪接着一浪,将还在锲而不舍朝他喊话的人类推远。

渐渐地,人类的声音听不见了,于是暗礁所在的这片天地被潮水声映衬得越发寂静。

鲛人觉得这个向自己求爱的人类应该真的是个痴呆儿。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求爱。

望着无垠的海域,坐在暗礁顶端的美丽的生物歪了歪脑袋,被珍珠粉敷过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和族群在和巨鲨群的作战中分散,流落在这片暗礁的鲛人族首领百无聊赖间用尾巴拍了拍礁石。

半晌,吐露几个字。

带着微微上扬的语气像是不太确定声调,但磁性清冽的声线在暗沉天地中很清晰:“Zhong Yi?不自量力。”

第34章 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系统打了个寒战

地下室的入口被厚重的带着链网的铁门层层封锁, 好似无数隔绝尘世的密障,将这里与外界彻底分隔。

潮湿的雾气仿若浓稠的墨汁,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昏黄的灯光在浓重的湿气里艰难摇曳, 在四周墙壁与摆满实验器具的架子上投下扭曲且忽明忽暗的影子,随着光影的晃动, 犹如无数隐匿在黑暗深处的鬼魅。

仅是一夜之间,墙壁上又生长了一片墨绿色的苔藓, 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洞顶落下, 在积满污水的地面溅起微小水花, 发出单调又诡异的声响。

钟意置身于这样潮湿的环境中, 在简单给自己包扎并吃了些自制的药后, 连身上肮脏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地下室。

胃部灼烧着饥饿感, 他置若罔闻, 只专心地进行手中的动作。

陈旧斑驳的银质桌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 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

皮毛凌乱的野兔后腿无力地耷拉着, 腹部的伤口外翻, 露出鲜红的血肉;眼神空洞的田鼠, 小小的身躯曲折, 脏器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动;还有羽毛残缺的飞鸟, 翅膀不自然地扭曲, 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鲜血混着污水,顺着桌面缝隙缓缓淌下, 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发刺鼻腥味的暗红色水洼。

钟意浑身湿透, 黑色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几缕发丝耷拉在眉尾,更衬得他肤色苍白如纸, 毫无血色。

男人深邃而立体的五官与轮廓分明的面颊隐没在灯光的投影中,神情格外冷峻,纯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睡吧睡吧……”

口中哼着幼时母亲教导过的儿歌,年轻男人流露出像是猎人在黑暗中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又像是信徒对信仰的极度狂热,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动物尸体,手中的冷锐的手术刀在其皮肉间精准游走。

刀刃切入皮肉时,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像是撕裂破旧的粗布,他小心翼翼地划开表皮,随着切口逐渐扩大,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鼻腔。

钟意用镊子轻轻拨开皮肉,露出粉嫩的肌肉和错综复杂的血管,血管里残留的血液还在缓慢地流淌,滴落在桌面上。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些脏器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在片刻后又变成失望。

“不一样。”

和那深海中的美丽鲛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能是丑陋的红色血液呢?还温温热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宿……宿主……】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钟意的各项指标疯狂波动,硬着头皮道,【它们只是普通正常的生物。】

这些被豢养于专门做实验的生物本来就是这样的特征,难不成还指望它们流淌出蓝色血液,长出鳞片和尾巴吗。

钟意没有搭理它,在做实验之时他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随着时间流逝,钟意越来越沉浸在这份“研究”中。

干脆利落地一刀毙命,而后看着这些动物纤细的骨骼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拆解,男人嘴里不时喃喃自语,似在与手中的尸体对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汗水与血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疲惫感和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也未曾停下片刻。

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消散,钟意终于将所有动物都肢解过一遍,稍稍平复下了见到鲛人后疯狂跳动的心跳。

——说实在的,在他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欣赏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也或许是有的,只是他那时候意识已经迷蒙,感知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光线从地下室顶部狭小的通风口透进来。

天亮了。

熹微的晨光驱散黑暗,但无法清除弥漫的血腥味。

阳光越来越高悬,打在男人的眉眼上,落下斑驳,又在塔楼上的大钟时针再一次转了大半圈后垂落在地平线之下。

钟意慢条斯理地清洗道具、桌面,再将尸体都处理掉,而后才清理自己。

一天一夜过去,他身上被海水和雨水打湿的白大褂早已干透,留下深浅不一的污渍与白色颗粒,应和着飞溅的血液,看起来非常夺人眼球。

系统硬生生陪着他熬了半个晚上又一个白天,以为这人终于要去休息了,悄悄松了口气,就听到钟意说:“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系统很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兴致勃勃地快步回了房间,还把它呼唤出来挑选衣服,自己进了浴室。

想睡觉的系统不敢有怨言,任劳任怨地帮钟意选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看着清洗完毕的男人又一次站在破碎的镜子前。

若不是系统空间内的时间的确在流动,系统几乎要以为自己跟着钟意进入了循环。

一模一样的装扮,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摸一样的表情。

镜子前的钟意嘴角勾起笑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很好。

“可以去见他了。”年轻男人的语气兴奋,提起抓备好的药箱,将系统劝他吃点东西的话语抛在脑后。

因为知道注定要淋湿,钟意这一次甚至连伞也不撑了,昨夜的破伞被他搁置在船的最角落,手中的船桨挥舞得很卖力。

等又一次越过冲冲海浪,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抵达暗礁,钟意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他照顾到了自己的形象,没再在鲛人的注视下摔进海里,甚至称得上是热情洋溢地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我来了。”他的声音被风声传出很远。

鲛人应该听到了但没搭理他,尾巴拍打暗礁,又低下头,自娱自乐似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等船靠了岸,钟意这才看清对方是在给自己编辫子。

暗礁上陈布了不少颜色漂亮的水生植物,还有各种颜色与样式的珍珠。此时珍珠被鲛人苍白纤细的手指挑挑拣拣,最后用指尖戳出洞来,穿过银色的发丝,戴在了头上。

钟意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到昨晚的位置凝望着鲛人的一举一动。

鲛人微微低头,银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阴影,珍珠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滚动,编织辫子的手指动作很慢,指甲闪烁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泽。

一颗颗珍珠被有序编入发辫,或洁白似雪,或温润透粉,还有的颜色极其罕见但成色却很好,漂亮的颜色点缀在鲛人如瀑银发间,更衬得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犹如流动的月光。

等最后一颗珍珠被编入发辫,鲛人这才偏过脑袋看向钟意,幽绿的眼眸像水晶,下颌微微抬起,眼神带着睥睨。

“真漂亮!”钟意发自内心地赞叹,目光看过鲛人身上的每一处,又转回他编织的辫子,“你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存在。”

鲛人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应和他的话语,又似乎觉得不屑。

钟意不在意这个,拍了拍自己放在怀里的药箱:“我给你带来了疗伤的药。”

鲛人顺着他的动作投来视线,看着钟意打开箱子露出里面一排排的玻璃药管。每一根都被钟意固定得很好,在那样恶劣的航行环境中仍旧□□地保持着完好无损。

眼见鲛人眼中闪过一些好奇,钟意挪近了些,向他推销自己的作品:“推荐优先喝这粉色这瓶,再蓝色的,最后是绿色的,紫色的这个是外敷。”

考虑到鲛人爱美,钟意特地将平平无奇的药剂弄成了这样花里胡哨的颜色,果然取得了一些成效。

确认五颜六色的液体将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男人眼中闪过狂热。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又和他的预想不同,鲛人竟然只是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以为对方担心药剂的效果,钟意将再次湿漉漉的白大褂与背心撩起来,露出下方白皙结实的腰腹。

在轮廓明显的腹肌上横亘着一道狰狞丑陋,但是显而易见状态不错的伤口。

——是鲛人昨天在钟意身上划出来的。

钟意比划:“你看,我昨天的伤口已经快要好了。”

鲛人的确被他的伤口吸引去了目光,眼中流露很轻微的惊讶,像是没想到这个人类可以好的这么快。

他看了看钟意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两相对比之下眉头蹙起,神情不善。

见鲛人有些不虞,钟意连忙说:“只要你喝下这些药剂,你也可以好的这么快。”

鲛人盯着他诚恳的神情,尾巴又有些烦躁地拍了拍礁石。

他觉得这个人类很烦。

不仅烦还非常大胆,昨天的求爱被拒绝之后完全不气馁,今天还带来了礼物,千方百计地祈求着自己收下他的心意。

又有藤壶被拍碎乱飞,鲛人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不识趣的人类,见他不停比划乞求,黑黑的眼睛很深很亮,但是又水波荡漾,像是自己不收下就会难过一般。

但是凭什么!他才不要成为一个脆弱的人类的伴侣。

鲛人一甩尾巴将人类拍进了海里。

猝不及防之下钟意呛了几口海水,连带着那些药剂也翻滚掉落,磕在暗礁上碎裂,五颜六色的药液流得到处都是。

夜间的海洋冰冷刺骨,钟意的面庞湿润,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心脏随着破碎的玻璃药管一起碎了一样,翕动的睫毛轻颤着滚落水珠。

鲛人绷紧下颌盯着他,决定这个人类如果敢动手,就不会是这么轻的拍打。

——对于一尾巴可以把鲨鱼拍烂的鲛人首领来说,刚才那一下着实很轻了。

钟意在距离礁石不远的海水中沉浮,凝望着鲛人看过来时充满警惕的眼神,抹了一把脸,露出笑容:“没关系,我不怪你。”

鲛人觉得有些奇怪,这好像不是他的错,明明是这个人类非要求爱,而他不过是拒绝了。

但是钟意刻意放得轻柔和缓的声音,又让鲛人有些迷惑是不是真的自己才是过错方。

“没关系,那不过是我制作了一天一夜的药剂而已。”钟意抿着唇瓣,垂下眼睫,被刺骨的海水浸泡后唇色有些发白,“我明天再给你带。”

“……”鲛人又想要拍打礁石了。

钟意却在片刻之后呼出一口气,再次坚定地朝着他游过来,似乎是在他刚才的袭击下受了伤,看起来有些吃力。

鲛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怀疑。

他刚才有这么用力吗?

鲛人的尾巴是鲛人身上最精细敏感的位置,尾巴运用得比手指还多,在他的控制下,不可能受伤才对。

还是说这个人类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在鲛人的注视下重回礁石,钟意沉默地拾捡玻璃碎片放回箱子。

他的手指在寒冷下有些颤抖,好几次不慎被碎片割裂,血腥味又一次弥漫,但是英俊的年轻男人却没在意,只是抬头看着鲛人,露出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

“被碎片割伤很疼的,我把这些收拾好,你就不会被割到了。”

鲛人鼻腔轻哼一声,半晌没给出回应。

玻璃这种东西他当然是见过的,海洋里多得是人类投放进来的垃圾,他曾见到过游得太快来不及降下速度的族人,被巨大的玻璃碎片差点割断鱼尾。

后来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撑过那个长夜。

但是礁石上这么一点点大小的碎片,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这个人类完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要的,要处理。”像是看懂鲛人的疑惑与心不在焉,钟意解释,“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讨厌的,疯狂求爱,倾诉心事的人类!

鲛人偏过头,不再管这个固执的男人了。

月色下,坐在暗礁上的银发鲛人安安静静地注视海面,因为始终没有看到族人的身影,眼中有很淡的惆怅。

但尽管思绪很烦躁,鲛人之前自人类靠近起就烦躁摆动的鱼尾却在此时静了下来,时不时百无聊赖地轻拍几下。

在他的不远处,黑发黑眸的人类一丝不苟地拾取玻璃碎片,白皙的手指上有细碎的伤痕。

但是他却无怨无悔,时不时用虔诚的目光看一眼鲛人,将他的浑身都膜拜过。

然后便很满足似的,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自己的动作。

而在系统空间将里,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恶人狂欢系统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若不是知道宿主人格健全,没有衍生产物,而自己也全程监控录像了。

看着钟意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系统都要怀疑一个小时就制完药,并且在每一个玻璃瓶里都加入了大量迷.药的人类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第35章 鲛人的……是什么样的? 鲛人还是决定……

说好明天会再带药剂来的人类没有食言。

当看着白衣男人再一次撑着船, 迎着浪涛朝着自己而来的时候,将辫子拆掉正在编织新样式的鲛人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朝着钟意投来目光,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儿, 但是还是在钟意扬起大大的笑容打招呼时收了回去。

浑不在意的钟意将船只靠岸,停下舞动的手臂, 抱着药箱上了暗礁。

他看了会儿鲛人笨拙的动作,试探着问:“我帮你?”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母亲编的鱼骨辫, 很精致, 应该会适合爱美的鲛人。

鲛人睨他一眼, 没有理会这个刚来就要献殷勤的求爱者, 指尖戳起一颗珍珠, 放在头发上比划了下,觉得不满意, 又插了一片贝壳, 但是看来看去, 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钟意的目光落在铺满礁石的装饰品上, 思忖半晌, 隔空指向一个香芋紫色的珍珠:“这个好看, 和其他的搭配起来更和谐。”

鲛人不想搭理他, 但是钟意孜孜不倦反复提醒的模样实在太过烦人, 不停地絮絮叨叨, 他只好顺着男人指尖去看那颗珍珠。

颜色好看,但是不饱满也不圆润,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还没有尾巴, 又脆弱。

鲛人挑剔地抬了抬下巴,偏眸看了一眼求爱者,再次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