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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样!

“既然如此,本座便让他们都丧命在此。”

幽冷的声音仿佛鬼魅,江思昭看到南言倒下,接着是林修远,寂怀月最后只剩下裴长砚。

江思昭像是被吓傻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他却毫无知觉,瞪着眼看地面的人发呆。

“昭昭。”

师兄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

江思昭眨巴通红的眼,裴长砚的脸变得清晰,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师兄。

“师兄。”江思昭鼻尖粉红,瓷白的脸蛋留下两道深深的泪沟,像惊吓过度的小动物。

裴长砚视线落在他手心的匕首,江思昭见状瞬间甩开,想向师兄解释什么,却看到裴长砚嫌弃阴沉的表情。

“江思昭,你不配为本尊的师弟。”

“不是的,师兄”江思昭语无伦次,裴长砚却猛地握住他的手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倒在血泊里。

江思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匕首怎么都扔不掉,鲜红的血刺眼,提醒着他是他亲手杀了师兄。

耳边又响起那人的声音:“啊,就剩下你了呀。”

江思昭低声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何?”那人嗤笑,“当然是因为你违背了规矩,所以才会遭此惩罚。”

规矩?

仿佛触发了关键词,江思昭眉心一跳,逐渐恢复镇定。

对,他身处在限制级话本里,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走成酱酱酿酿的剧情。所以,天神才对他降下如此惩罚。

天色熹微,光线点亮房间,几只小雀从窗前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声。

江思昭缓缓睁开眼,睫毛变成几簇,经阳光一照,依稀能看到未干的泪珠。

是梦。

被褥被他蹬掉,堆在地面乱作一团。

很真实的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仙尊,您醒了么?”门外男弟子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

“进。”

男弟子走进屋:“仙尊,掌门派人送来了膳食,问您要不要现在用?”

江思昭垂着眼,还望着地面上影子发呆,闻声仰起头,兴致不高地问:“师兄?”

男弟子脸上闪过一缕不自然,但想起那人的嘱托,硬着头皮点头:“是。”

“本尊知道了。”

江思昭深吸一口气,踩着鞋子下床,脑中浮现出梦境中的画面,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男弟子将江思昭引到院外的亭子里,石台上放着一个巨型食盒,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层。

江思昭:?

“确认是师兄派人送来的么?”

男弟子咳嗽:“呃,仙尊您先用着,弟子突然想起掌门有事找,先退下了。”

说完,还没等江思昭回复,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步伐匆忙生怕被江思昭叫住。

江思昭:

一层一层地打开食盒,发现每一层都是他爱吃的菜,甚至还有之前去江南吃的地方菜。

昭华殿外,林修远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梧桐树下,见男弟子往这边跑来,连忙上前。

“怎么样,无忧收了么?”

男弟子如实回复:“回师尊,收了是收了,但无忧仙尊好像发现了我们骗他。”

林修远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男弟子的头:“你如何与他说的?”

“就是像师尊您教我的那样说的啊。”男弟子委屈。

“得了得了,下去吧。”林修远摆手。

“弟子告退。”

等到男弟子走远,林修远翻墙走进昭华殿,隐藏身形偷偷溜到小亭子边。

江思昭已经把每道菜都从食盒里端出来了,但也仅仅是端出来,从碗筷的干净程度来看,是一点没动。

林修远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是他做的不合胃口?

不对呀,他明明记得以前江思昭最爱吃这些菜了。又或是还是在生他的气?

林修远眉骨压低,脸上笼罩些许阴郁。

想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向江思昭承诺一定不会让他出意外,结果还是把人弄丢了。

一想起江思昭一身伤地被师兄抱回来,他便心脏钝痛,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忍不住叹声气,林修远默默转身准备离去,他实在没脸见江思昭。

“修远。”

嗯?

林修远愣了下,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下一秒又听到江思昭喊了一声:“修远。”

“是你给我送的膳食么?”

第28章     林修远疾步移到江思昭身前,隐身术撤去,身形骤然显现……

林修远疾步移到江思昭身前, 隐身术撤去,身形骤然显现,吓江思昭一跳。

江思昭表情疑惑, 惊讶地看着林修远:“修远?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偷看你。

林修远在心里回复, 随即见江思昭一脸疑惑,眉头紧锁,意识到不对:“你方才不是对我说话?”

江思昭小幅度地点头,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只是见这菜式熟悉, 不自觉地自言自语,谁想到竟然真把林修远喊来了。

林修远:

靠。

大意了,他听江思昭喊他的名字, 便下意识地以为江思昭看穿了他的隐身术。

林修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悔自己未免太过大意, 凭江思昭的境界怎能看穿他。虽然这般想, 他却没说出口,顺势在江思昭对面坐下, 看了一圈, 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个, 还合胃口么?”

“嗯。”江思昭回道, “合胃口的。”

林修远无声舒口气,然后掀眼对上江思昭直勾勾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修远,你为何要借师兄的名义给我送这些?”

林修远动了动唇,按照他的性格若是江思昭如此问他,他会大方地笑笑, 挑眉说“本尊想。”但眼下他看着江思昭,就想起他伤痕累累的模样, 是他的疏忽才会让江思昭遭此劫难。林修远扯起唇角,想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却怎么都做不到。

“你用膳吧,我不打扰你。”林修远快速说道,逃跑一般翻墙离开了昭华殿。

留江思昭一人独坐在亭子里,望着林修远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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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每年临近腊月,玄灵山各座山头都会陆续举办大考。所谓大考即是考察弟子们这一年的修炼成果,作为至清峰峰主,江思昭也是其中一位主考官。

天空下起小雪,细密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落,地面银装素裹。

江思昭裹着一件大氅,坐在雪地里,毛绒绒的帽子戴在脑袋上,像是个大雪球。凉风吹过,他碰了碰冻得通红的鼻尖。

大考长达四个时辰,这段时间他要一直坐在台上监考。

“师尊。”

寂怀月从后面走来,见到与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的三角饭团,琥珀色的眼睛不自觉浮起一丝温柔。他弯身往江思昭怀里塞了一个毛绒抱枕,抱枕里放了发热的圆球。

“抱枕?”江思昭眼睛一亮,把手埋进抱枕里,冰凉的小手被抱枕烘得暖呼呼的,顺带着身子都感受到一阵暖意。

他往里挪了挪,给寂怀月留了一块地方,手拍拍垫在地上的毯子,示意寂怀月坐下。

寂怀月心里涌动,行礼:“是,师尊。”

在江思昭身旁盘腿坐下,寂怀月握起拳头放在膝盖,脊背挺得很直。

“你考完了?”江思昭问他。

“嗯。”寂怀月沉声应道。

毯子原就只够一个人的地,现下坐了两个人。寂怀月低头看到月白色衣摆与大氅交叠,指尖发烫,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偷偷地往外泄,随着相接的衣摆小心地触碰着江思昭。

“你冷么?”江思昭注意到身体僵硬的寂怀月,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他这个徒弟最是爱嘴上逞能,比如之前在寒潭里,他明明看到寂怀月眼眶泛红,明显哭过的模样,却怎么都不承认。便没等寂怀月回话,把抱枕分给了他一半。

寂怀月看着递过来的抱枕,怔愣片刻,抬眼望向江思昭。等到读懂他眼神的意思,被烫到般掌心蜷缩。

为了方便携带,抱枕并不是很大。

寂怀月唇缝抿成一条线,笼罩在衣袖下的手伸出,随即放在了江思昭的手旁边,手背无可避免地接触。

“你要不要先回去?”江思昭出声。

寂怀月迷茫地撩起眼,江思昭手指着他的耳朵,语气关切:“耳朵都冻红了。”

寂怀月猛然攥紧抱枕,毛绒绒的海绵皱作波纹状。

“师尊,我不冷。”寂怀月低声道,连“弟子”的称呼都忘了。

江思昭:

到底是年轻,还真是爱逞强。

啊球!

雪越下越大,江思昭忍不住打了喷嚏,好冷!

他从芥子袋里掏出毛毯,一半披在自己身上,另一半披在寂怀月身上。

好近,依稀能嗅到师尊身上传来的淡香。

寂怀月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听江思昭小声喃喃冷,只一个劲地小鸡啄米似点头。

“师尊。”身后传来李沉舟的声音。

“沉舟,你也考完了。”江思昭扬眉。

距离大考结束还有约一个时辰,没想到寂怀月和李沉舟竟然都考完了。

他至清峰果然人才辈出。

李沉舟走到两人身侧,淡淡扫了眼寂怀月身上的毯子,随即向江思昭玩笑似地说:“师尊果真偏心,弟子明明是与寂师兄一同考完,师尊却只顾得上看寂师兄。”黑眸灼烫,伴随着汹涌,让江思昭想起丹叶林的那晚。

虽然只是亲了下,远远不到酱酱酿酿的程度,但江思昭还是觉得脸热,并且诡异地产生一种被捉奸的荒唐感。

“没有偏心。”江思昭违心地说,“方才是在说笑。”

李沉舟意味深长地轻笑。

“寂师兄,掌门寻你。”

寂怀月捏起衣角,心里生出疑虑:“掌门?”

李沉舟面色不改地点了下头:“是,方才你走的太快,掌门派来的人没找到你,只好让我转告于你。”

闻言,寂怀月只好掀起毯子,起身时动作一顿,把毯子完完整整地裹在江思昭身上。

做完还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师尊,天凉。”

寂怀月拾起剑离开了,在场只剩下江思昭与李沉舟二人。

李沉舟敛眸,把视线从寂怀月背影收回,无声冷笑。

“还说不偏心?”李沉舟注视着江思昭的侧脸,讽刺道:“寂师兄在时,师尊又是分毯子,又是递抱枕。到了我这里,只有师尊的背影。”

江思昭呼吸一慢,挪动身体,启唇小声道:“你又不冷。”

自从上次丹叶林一见李沉舟就好似变了一个人,相比眼下这个强势咄咄逼人的男人,他还是更喜欢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厨子。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不自觉地说出声,猛然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思昭连忙解释道,暗骂自己嘴快。

这话多伤人啊。

闻言,李沉舟眸色一闪,小狗般凑了上去。他坐在江思昭身侧,语气难以抑制地激动。

“你当真喜欢之前的我?”

江思昭:?

江思昭迟迟不回复,李沉舟急了,大掌覆在江思昭手背拉进怀里,急迫地问他:“是么?师尊。”

江思昭低头看了眼被抢去的抱枕,沉默片刻,怎么会有人听到这种话不生气反倒瞧着怪开心的呢?

在李沉舟灼热视线下,江思昭闭着眼点了点头。

“是,我为师觉得修炼者还是话少一些的好。”

李沉舟勾起唇,握着江思昭的小手,微凉的嘴唇在他手心印下一吻。

江思昭:!!!

他慌乱地抽出手,盛着水色的明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李沉舟,质问道:“你做甚?!”

李沉舟大大方方地承认:“亲你。”

江思昭:!

他说的是这个么!

他鼓着眼睛,白皙的脸颊涨红,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却听起来没有一点气势:“你放肆。”

“是,弟子放肆。”李沉舟餍足地注视着江思昭,云淡风轻地重复道。

“你沉舟,你不能这样。”

“为何?师尊,弟子说过心悦于你,亲心悦之人有何不可。”

被李沉舟的谬论噎的说不出话,江思昭眉心拧起,忽地想起那个梦境,渐渐变得安静。

“你心悦于我。”他说。

“弟子心悦于师尊。”李沉舟重复。

江思昭松开紧蹙的眉,脱下毯子放回芥子袋,他唤来一个刚出考场的弟子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

男弟子很紧张,不敢轻易坐下,直到江思昭对他说:“为师有急事要处理,你可以帮我在此处监考一段时间么?”

“是,师尊。”

安排好监考的事情后,江思昭带着李沉舟来到揽月阁。李沉舟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琢磨江思昭此举何意。

吱呀——江思昭往外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方小心地关上房门。

“你坐到床边。”

李沉舟听话地坐到软榻上,摸着身下温热的床褥,淡淡的清香飘进鼻腔,他眼眸一暗,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江思昭在心里默念:现在酱酱酿酿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了三界和平,为了不让梦境里画面变成现实,他必须要与人酱酱酿酿。

为了世界和谐而酱酱酿酿。

这样一想,他竟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思绪停驻,江思昭鼓起勇气,走到李沉舟身前,小脸严肃:“接下来,我要对你做一些大人的事情。”

“大人的事情?”李沉舟挑眉,指腹拨开江思昭紧咬着的唇,掌心按在他的后腰处:“是弟子想的那种事情么?”

江思昭依旧绷着脸:“差不多。”

言罢,还加了一句:“不愿意的话推开我就行。”

不愿意?

李沉舟笑出声,他可求之不得,伏在江思昭肩头,黑眸盯住面前瓷白的软肉,呼吸喷洒而出。

“那一会儿师尊可不能喊停。”

江思昭眨眼,攥起拳头,这次明显下了狠心:“不会!”

虽然不知道江思昭为何突然这样做,但送到嘴边的人,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大氅落地,轻薄的里衣如同块透明的纱,青年容貌姣好,身形若隐若现。

李沉舟呼吸加重,刚埋下头,一道金色的符咒阻止了他的动作。眼神陡然变冷,情欲被滔天寒意取代。李沉舟想要挣脱那人的束缚却无法,只能任命般叹气,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帮江思昭穿好。

迟迟没有动作,江思昭睁开眼睛,看到被包裹严实的身体,与李沉舟对视:?

李沉舟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对不起,师尊,弟子、可能、不行。”

第29章     江思昭:。  裴、长、砚。  识海里,李沉……

江思昭:。

裴、长、砚。

识海里, 李沉舟面目扭曲,对着虚空中的金法术破口大骂,他知道另一边的裴长砚一定正看着他。

金色烟雾静静地盘旋在识海上空, 如同裴长砚古井无波的漆眸, 隐而不发。

李沉舟扯动唇角,却被迫在法术的控制下,再次加重语气重复道:“弟子、不行。”

江思昭:“…我听到了。”

倒也不必重复两遍。

意味深长地叹声气, 江思昭退开几步, 眼神变得五味杂陈。

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可惜了,那么年轻朝气的一个青年。

“你放心,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江思昭轻拍李沉舟的肩,让他放心。

李沉舟微笑, 眼底寒凉:“多谢师尊。”

江思昭弯唇, 回以温和的笑容,见状宽慰他道:“其实, 不行也有不行的好处, 沉舟, 你可以去修无情道, 应该进步很快的。”

李沉舟:……

随即想到什么,他冷哼道:“师尊,怎知我修的不是无情道?”

江思昭惊讶:“你修的是无情道?!”

不是说无情道的人各个冷心冷情,活脱脱一座冰山,哪有李沉舟这般又是表白又是亲他的。

李沉舟看出江思昭眼里的惊讶,缓缓道:“不是。”

修无情道的另有其人, 他在心里补充道。

挑起的眉逐渐抚平,江思昭抿唇, 执着地劝说:“如此的话,你可以去尝试一下无情道的,沉舟。”

李沉舟哭笑不得,说:“不用尝试,弟子修不了无情道。”

“为何?”

李沉舟垂眸,伸手拉过江思昭的胳膊,掌心覆在他手背上,按在胸口。英俊的眉眼注视着江思昭,一字一句道:“弟子已有心悦之人,一见到他这里就动,怎么修无情道?”

有力的心跳如同小锤子扑通扑通砸在手心,江思昭刷地一下小脸变得通红,语无伦次:“这…哦。”

屋外下起鹅毛大雪,棉花团似的雪花落满梧桐树,房门打开,冷风吹进屋里。

江思昭裹着大氅,从屋里出来,像是白色的雪球噔噔噔地在雪地里滚动。

白皙的脸蛋绯色未消,半途停下手碰了碰侧脸,还是烫烫的。

长那么大,向他表白表露心迹的人不少,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直白的人,灼热又强势,烫的他心焦。

“江思昭。”

有人喊他,江思昭停步,望向远处走来的南言,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南言。”江思昭把视线从谢映身上收回,问南言:“是有什么事么?”

多日不见,南言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冷淡模样,江思昭莫名在心里念叨:这才是修无情道的人。

“你怎地在此处?”南言看着从揽月阁跑出来的江思昭,皱眉道:“大考结束了?”

每年至清峰都最晚举办大考,他们那边刚结束南言就来寻江思昭。按理说这个时间江思昭应该在监考,结果却在揽月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江思昭,你又在偷懒。”南言语调极冷,抱着胳膊,视线打量江思昭。

江思昭把头往大氅里缩了缩,被南言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映看了一圈,及时站出来解围:“兄长,无忧仙尊应是有事才暂时离开的。”

言罢,江思昭向谢映投去感激的目光,谢映冲他笑了笑。

“就你话多。”南言冷冷训斥道。

江思昭借机连忙转移话题:“南言,是师兄寻我么?”

玄灵山规矩森严,每次大考结束,裴长砚都会把他,南言,林修远召集在昭华殿,让他们汇报大考情况。

南言轻哼,没说话便是默认,径直转过身离去。

后面江思昭与谢映相视一眼,谢映似是有些无奈,“仙尊莫要误会,兄长他一向如此面冷心热,并非有意针对你。”

江思昭表示理解,在独净台的日子他已经见识过南言的性格,一开始觉得很难接触,后来发现只是有些傲娇,仔细想来还挺可爱。

“不会。”

两个严格意义上素不相识的人,在南言身上达成了莫名其妙共识,距离一下拉进。

感受到两道视线齐刷刷地从背后投来,南言皱眉,脚步停下一刻后突然加快。

谢映无声勾唇,乌亮的眼睛浮现温柔。

“兄长其实还是挺关心仙尊的,一见雪下大了就带着弟子来至清峰。”说着,谢映指着南言腰际的鼓起的芥子袋,对江思昭说:“那里就装着给仙尊带的御寒衣。”

闻言,江思昭眼眶升起热汽,舔了舔冰凉的唇,问谢映:“真的?”

谢映重重地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一见如故,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从南言聊到修炼,若不是江思昭修炼不行,定会毫无保留地给谢映提供指导。

很快,话题飘到了江思昭最好奇的地方。

“阿映,你与南言?”

谢映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弟子爱慕兄长。”

江思昭闭上张成鸡蛋形的嘴唇,“理解。”

第一次碰到没有打击他的人,谢映感动得泪眼汪汪,激动出声:“你懂我!仙尊!”余光瞥了眼南言冷漠的背影,完全没有因他这句话产生任何触动,谢映耳朵耷拉下来,声音压低,“但兄长不喜欢我。”

气氛顿时从热烈降到冰点,江思昭见状拍拍谢映的肩膀,他不知道南言的心意所以不能擅自用“南言可能也喜欢你”来安慰谢映,这对南言不公平。

但还是宽慰道:“加油,期待你可以追到南言。”

谢映重新鼓起信心,坚定地望着南言的身影:“借仙尊吉言。”

昭华殿说远不远,不知不觉他们便来到了殿门口。裴长砚立在屋檐下,今日他换了一件衣裳,素色长袍翩翩如玉,玄木发冠端正束起,黑靴脚边蹭到些雪,贵气中不乏温润。

江思昭见状愣了下,随即往前跑去,直接超过了前面的南言。

南言:

“师兄!”

裴长砚把人拉到屋檐下,拂去江思昭肩头的雪,声音低沉:“冷么?”

江思昭拨浪鼓似的摇头,还把手里的抱枕伸给裴长砚看,漂亮的眸子亮亮的。

“我有这个。”

裴长砚面色温柔,虽然一眼便看出这抱枕里的发热球,还是很耐心地问道:“这是何物?”

江思昭立刻给师兄解释,一只手从抱枕里掏出,抓住裴长砚的掌心放到抱枕的棉花里。温软的触感如同师弟的小手,裴长砚不自觉唇角一松,然后听江思昭说:“神奇吧,师兄,这是怀月送我的。”

笑意顿时僵住,裴长砚眉眼一沉,声音没有起伏:“寂怀月?”

“昂。”江思昭无知无觉地给师兄体验着发热抱枕,嘴上还叽叽喳喳地念叨:“回头问问怀月这发热球是怎么做的,我想给我的衣服里也塞一个。”

“衣服里。”裴长砚咬着字,听起来像是在笑。

“嗯,感觉会很暖和。”江思昭期待地想。

有了这东西,他的小腿再也不会整个冬天一直冰凉了。

大抵是疏于锻炼的缘故,江思昭有些体寒。特别是一到冬天,身上无论穿多厚,小腿和脚都捂不热,就连睡觉裹在厚被子里也不行。所以以前天冷时他都跑去昭华殿与师兄一起睡,与他冰渣子般的身体不同,裴长砚像个坚硬的火球,把脚伸到师兄小腿间,很快就热了。

不过后来裴长砚继位掌门后,经常晨昏不分,忙起来时甚至可以几天不休息。但江思昭不能不睡觉,于是一到冬天裴长砚就去给揽月阁布御寒结界,今年雪下得突然,本想今晚去至清峰,没想到江思昭已经不需要他的结界了。

“师兄。”南言后一步上来。

“终于来了啊,南言。”

屋内,最先到的林修远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声音缓缓走出。

“修远。”许久没见林修远,江思昭叫了他一声。

林修远脸色一滞,浑身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收了回去,向江思昭点点头,正经地喊了声:“无忧。”

南言噙着嘴角轻哼,上下扫视老实的林修远,嘴上毫不留情:“几日不见,修远仙尊竟变成了人。”

林修远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南言仙尊不遑多让。”下巴扬起指了指外面站在雪地里的谢映,“弟弟还在外面拎着雪,不让他进屋么?”

南言微笑,眼眸清冷:“本尊的徒弟,不牢修远仙尊费心。”

林修远故作姿态地挑起眉:“什么?不是南言仙尊的弟弟么?”

南言冷着声音:“林修远。”

剩余的一对儿师兄弟静静看着两人斗嘴,对此早就司空见惯。

“修远。”裴长砚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漆黑的眸底没有波澜,“大考可还顺利?”

林修远这才收敛,但还是对南言翘了翘唇角,南言翻眼懒得再搭理。

二人依次汇报大考情况,与往年大差不差,总有几条想浑水摸鱼的小鱼以为作弊无人发现,不过现下已经被林修远和南言按门规关进小黑屋禁闭三月。

很快轮到江思昭,他如实告知裴长砚自己缺席了一段时间,但具体原因没说,因为不太好意思TT。本想等裴长砚盘问再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未曾想裴长砚竟然没问他。

难道师兄没听到?

直到结束,裴长砚还没问他。

江思昭默默垂下束起的耳朵,师兄大抵是真没听到。

裴长砚还有客要见,汇报结束便让他们离去。

江思昭也跟着往外走,外面寒风猎猎,手刚掏出就冻得立刻缩回袖子里。

空荡荡的袖口,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的抱枕呢?

江思昭连忙跑回殿内找自己落下的抱枕,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最终疑惑地立在原地。

抱枕不翼而飞了。

第30章     深夜,一道幽紫色光划过天际,落到揽月阁前。……

深夜, 一道幽紫色光划过天际,落到揽月阁前。

凤渊立在雪地里,拂袖一挥, 挡在揽月阁前的金色御寒结界显现出来。

结界浮动, 凤渊先是愣了下随即冷笑出声,眼底折射出阴冷的光。

玄灵子啊玄灵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凤渊浑身冒着黑气, 无视金色结界直接抬脚跨进院里, 进入那刻和煦的暖风拂面而来。结界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并且散发着热气,把揽月阁衬得恍如春日。

穿过房门, 凤渊走到床边。榻上鼓起一个小包,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睡得正熟。

这些日子凤渊一直待在玄灵山没走, 为的便是亲眼看到江思昭被虚无的恐惧折磨疯魔。未曾想不知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江思昭并没有如他料想那般变得不人不鬼。

想来也是, 江思昭此人如同张白纸, 被人护得没见过世间险恶, 一眼就能看透。他既没有权力欲望, 也没有心结执念,要找到最能牵动他心绪之事并非易事。

凤渊重新施咒,裹着黑气的灵力钻入江思昭眉心。

不过,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能找到弱点。

灵力进入识海,沿着记忆隧道往前探, 很快发现了堵在拐角处的黑色疙瘩。

凤渊唇角微勾,便是此处, 他毫不留情地将灵力注入小疙瘩里。

与此同时,江思昭翻了个身,眉心蹙起,表情变得痛苦。

凤渊满意地离去,因此没注意到江思昭又渐渐抚平的眉眼。

幻境里,依旧是仙魔大战。江思昭被绑在柱子上,静静注视着下面的激烈的交战。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知道这并非现世。

未来发生的事情未来再说。

冷静下来之后,江思昭闭上眼不去看,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尸体头颅乱飞的场面还是挺具冲击力的。

鏖战之后,就到江思昭的“选择”阶段了,为了让这场梦赶紧做完,江思昭毫无犹豫地说:“我选师兄。”随后便静静等待“裴长砚”对他表达失望,握住他的手自杀的剧情。

像是在戏台上演戏,江思昭是兢兢业业走剧情的戏子,他毫无波澜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师兄”。

上次被吓得太狠,一时未反应过来,他的师兄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那种句话呢?更不用说做出拿着他的手自杀的事情了,师兄才不会舍得。

盘旋在搬空的烟雾看江思昭一脸平静,猛地飘到他身旁,语调阴冷仿若鬼魅:“江思昭,你不害怕?”

闻言,江思昭沉默,而后配合得皱了皱眉:“怕。”

黑雾:……

它绕着江思昭转了一圈,随即在他耳边低声道:“既被你发现,本座便直接告诉你,你眼前看到的并不是现实。”

江思昭无声缓了口气,他就知道。

“但若是你一直这般,不久就会变成现实。”黑雾桀桀笑道,隔空提起血泊里的“裴长砚”,把他放到江思昭面前,下一秒血肉炸开,“你的师兄也会这样嘭地一声,碎成渣渣。”

滚烫的鲜血溅到江思昭侧脸,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一个与裴长砚一模一样的人在他面前炸成碎片,若说一点都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江思昭攥紧拳头,强作镇定地道:“师兄他如今是三界第一,何…何人能伤到他?”

黑雾捕捉到江思昭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化作裴长砚的模样在江思昭面前转了一圈又恢复原样,他模拟着裴长砚的声音,语气低沉诡异:“昭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况且你也不想让我死,是么?昭昭。”

黑雾不知疲倦地变成寂怀月,林修远他们的模样,在江思昭面前“死去”,不断攻击着江思昭的心理防线。

江思昭眼睫颤动,心里筑起的堡垒变得岌岌可危,半晌,他轻轻合上眼,回复方才黑雾的话:“是,师兄。”

师兄于他如同至亲,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他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师兄,就像以前师兄护他那般。而寂怀月是他的徒弟,他有责任要保护他

江思昭垂着眼,睫毛沾湿,一副失神的样子。

“我要做甚么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桀桀桀。”黑雾满意地看着江思昭的反应,浮在他耳旁故意道:“做甚么?昭昭,你应该知道的啊。”

恐惧一半来源于未知,它就是要这般囫囵回复,让江思昭为此伤神,困在迷雾里苦苦折磨自己,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如此,它的目的便达成了。

黑雾狂笑着飘散飞走。地面的尸体化为虚影,幻境扭曲,变成一片虚无。

江思昭站在原地,唯一一处亮光站在他身上,似是被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捏着汗湿的掌心,心里有了打算。

不就是寻个人酱酱酿酿么?感觉不是很难。

从小到大向他表露心迹的人那么多,应该有人想和他酱酱酿酿吧。

或者实在不行,他强来也要成功,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人TT。但他也是没办法了,如果天神真的降下惩罚——仙魔大战,彼时血流成河,绝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画面-

清晨,一个小弟子提着食盒风尘仆仆从另外一座山头赶来至清峰。

“无忧仙尊醒了么?”

寂怀月刚带师弟师妹做完早课,琥珀色眼睛打量着外山的弟子,谨慎地问:“师弟来自哪位座下?”

男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伸手行了个虚礼,“寂师兄,我来自鸢榷峰,师承修远仙尊。”他举起食盒给寂怀月看,“这是我家师尊给无忧仙尊做的膳食。”

视线在食盒上停驻两秒,寂怀月动了动唇,接过:“师尊还未醒,等他醒了我会交予到师尊手里。”

“多谢寂师兄。”

本要去后山静修的寂怀月提着食盒,转了个弯绕到揽月阁,他承认自己有私心。这些日子江思昭的膳食一直由李沉舟负责,每日晌午他都能看到李沉舟去师尊房中送饭,偶尔被他撞见几次。彼时他正向师尊汇报近日至清峰事宜,李沉舟丝毫不见外地坐在师尊身侧抵着腮歪头看着师尊。不知是否是他心里脏污,总觉得李师弟看师尊的眼神不甚正常。

按照往常,江思昭应该要到日头将要升到最高时苏醒。寂怀月便坐在揽月阁外的小亭子里静静等候,等了一会儿又耐不住闲,唤出本命剑,在院里练起了剑。

昨晚又做了不甚美好的梦,第二天江思昭从疲惫中苏醒,一看时辰比平日早起了大半个时辰。他又直直躺下想睡个回笼觉,但一躺下脑中又浮现昨晚梦境的画面,心里藏着事,实在很难睡着。

烦躁地合衣坐起,江思昭揉了揉脑袋,墨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头顶还翘起一缕。

大雪停了,揽月阁温暖如春,不用再穿着繁冗的大氅到处跑了。平复好心情后,江思昭从衣柜里翻出那件淡蓝色长袍,穿好出门。

院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眼前闪过剑影,江思昭停在原地,迈出去的脚默默收回。

剑影缭乱,青年英姿飒爽,一招一式直指青天,浑身透着意气。

寂怀月练得认真,许久后方注意到门口的江思昭,眼神恍然一亮,手腕一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收回剑鞘。

啪啪啪——

江思昭海豚状鼓掌,寂怀月小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师尊。”

“好漂亮的剑法。”江思昭不吝啬地夸奖。

寂怀月注视着江思昭,唇边带着丝丝笑意:“师尊教的好。”

这下轮到江思昭不好意思了,他帮江思昭拂去肩膀上的落叶,转移话题问道:“可是有事寻我?”

寂怀月点头,拿起放在石桌的食盒递给江思昭,江思昭疑惑地接过。

“这是修远?”

会给他送膳食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李沉舟,一个是林修远。他不会猜是李沉舟,因为李沉舟一般不会把食盒交予旁人,那便只有林修远了。

“是,修远仙尊派人送过来的。”

江思昭接下,暗自盘算回头得亲自去找林修远好好聊聊,一直这般猫捉老鼠似的躲着他也不是办法。

心里隐隐能猜到林修远为何一直躲着自己,大抵还是因为上次江南一行,他被小黑带去魔界,林修远心有愧疚。

万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林修远,心思竟如此细腻。江思昭暗忖,那他这时要是去找林修远双修,说当成江南一行的补偿,林修远会不会同意啊?

念头一生,又立刻被江思昭甩出脑袋,他不能那么自私,况且万一给林修远这心思细腻之人留下一生的阴影就不好了。

一到冬天,江思昭就变得更加倦懒,平常还会在至清峰逛逛,这下连揽月阁都不出。每天裹在被子里,要么看话本消遣时间要么睡觉,偶尔兴起还会练习术法,不过练不了多久就又躺下了。

这几日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同一个梦,还是仙魔大战,再恐怖的场景几次三番地重复也变得不是很吓人了。他托着腮数梧桐树的叶子,等待那个假扮“裴长砚”的人出现,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倒,然后黑雾会出现。

“江思昭,看到了么?你在乎的人都会一一抛下你死去。”

黑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江思昭面无表情地把它从耳边赶走。

黑雾像只打不死的小强,又飞到江思昭另一只耳朵旁边:“他们、嘭地一声炸成碎片,桀桀桀。”阴冷诡异的声音四面八方环绕。

江思昭总算有所反应,皱起眉望向黑雾:“看到了,能安静一下么,你好烦?”

黑雾:?

在空中停顿片刻,它虽然没有五官,却能看出一瞬间的迷茫。

江思昭懒得理会他,他正在思索对策,小脑瓜不停地转圈圈,但绞尽脑汁都没想起合适的人选。

突然有些后悔那些年没多跟师兄一起下山历练,没积攒什么人脉,认识的人仅限于玄灵山这几个人,但都被他排除在外。

重重叹声气,到第二天,李沉舟来通报说裴长砚让他现在去昭华殿。

“师尊与那魔尊关系很好?”

江思昭正穿着鞋,听李沉舟问他,仰起头疑惑:“凤澜?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李沉舟靠在柜子,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直起身体:“师尊还没回答我,与那魔尊关系如何?”

质问的语气让江思昭听着很不舒服,他含糊地答道:“还行。”随即跳下床,不管李沉舟问没问完,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昭华殿外摆放着许多箱子,大大小小浩浩荡荡两排,玄木箱子绑着红绸,看起来像是话本里娶亲或是赏赐的场面。

江思昭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恰巧旁边有一个穿着弟子服的人从里面出来,他上前问小弟子:“这箱子是谁送来的?”

小弟子低头看看被江思昭碰到的衣袖,幽紫色的凤眸划过暗色,淡淡摇头:“不知。”

“但应是送予无忧仙尊的。”小弟子停顿片刻,补充道。

“送我的?”江思昭惊讶地扬起眉,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人会送给他这种东西,他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满满一箱的夜明珠,很是刺目,江思昭眨了眨眼,赶紧合上了。

身后的小弟子也看到这满满一箱的夜明珠,面色愈发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液。

好得很,凤澜。

虽然魔界盛产夜明珠,但要搜寻出那么多色泽如此纯正的夜明珠,势必要花费一番心思。

若不是顾及自家傻儿子目前在身后的房间里,凤渊真想立刻把江思昭原地挫骨扬灰,让他再不能蛊惑凤澜。

昭华殿里,凤澜坐在椅子上饮茶,大抵是人逢喜事,眉梢上扬,连一向不爱喝的茶都品出几分甜味。

自那日与江思昭分别后,他便重返魔界。彼时魔宫被岸涯一众小人占领,凤澜蛰伏在暗处,之后与一直等候他的微雨与凌曜汇合,几人带着仅剩的不到一百人杀回魔宫。岸涯之所以嚣张,全因手中的囚魔塔,当日凤澜被囚魔塔重伤逃走后,他们后来虽然没有寻到凤澜,但对囚魔塔的威力很自信,凤澜就算没死也半死不活,没法再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便渐渐放松警惕,直到一日岸涯兴起派人去取囚魔塔,想研究它究竟为何拥有如此大的法力,却发现囚魔塔不翼而飞了。

而后便是凤澜带着一众人闯进魔宫,多日不见凤澜又变成了原来那令人畏惧的模样,邪气的唇角微勾,凤眸冒着阴狠的光。

“岸涯,你好大的胆子。”他的手里放着被偷走的囚魔塔。

岸涯下意识地跪地,双目恐惧瞪着,刚说出一个字,头颅便落地。

只花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凤澜重登魔尊之位。之后又耗费一些时间肃清岸涯余孽,等到魔界回归正轨,距离他与江思昭分别已经过去了三月,想起分别时江思昭的模样,他第一次感受到魔心跳动。

像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凤澜张罗微雨与凌曜帮他想法子,该带些什么东西去玄灵山,许久未见江思昭肯定很想他,说不定还在怨他离开那么久,他要送些什么东西哄人。

微雨与凌曜也没有感情经历,但尊上有难,二人连夜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第二日向凤澜建议,直接送东西,最好贵重一些,显得他们尊上对那人的重视。凤澜一听觉得可行,于是便搜罗那么一大堆宝物,最后还是微雨拦着他说无忧仙尊性格淡泊,太多的话会让他觉得我们认为他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伤了他与尊上的感情,凤澜这才停下搜罗,第二日搬着几十个箱子去了玄灵山。

“尊上是说有人族与魔界之人勾结?”

裴长砚端坐在台上,黑眸凉薄,玄衣袖中指腹捻着玉佩。

凤澜拿出囚魔塔,望向裴长砚,语气不咸不淡:“这应是你仙门之物。”

裴长砚注视两秒,伸手将囚魔塔悬在半空,金色灵力检查一番。

“不错,确是囚魔塔。”

两人正交谈着,江思昭走进殿内,先看了看台上的师兄,裴长砚骤然掀眼瞥向他,浓黑眼底带着探究。没缘由的,江思昭心头咯噔一声。

“江思昭!”

凤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江思昭往一旁望去,凤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前。

男人身姿挺拔,深灰色长袍内敛,很衬身形,不似如初见那般穿着冷冰冰的铠甲。

趁江思昭愣神的片刻,凤澜伸出胳膊一把揽过江思昭按进怀里,嗓音靡靡:

“本座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