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营救
孔特拉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我说。”
“该不会是那家伙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吧？”
他表情严肃，“是我已经活不长了吗你这么跟我说话？”
江浔看向鎏海：“……好像没用。”
“怎么可能！”鎏海不可置信地扭头，“等一下，我把他拍晕过来看看。”
他还没有动手，简钰已经抓住这个空隙带着人冲进了小屋，四五个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温柔地把鎏海抬到了一边，拷起了汪一流。
提着医药箱的医务人员简单检查了孔特拉的身体，就让他躺上了担架。
倒在地上的人鱼要更麻烦一些，他们不清楚这位“人鱼”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怎么样她的身体才算正常。
“咳！”孔特拉试着坐起来，“我知道一些情况，她应该有些发热，再具体的，最好从那家伙嘴里问出来。”
江浔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汪一流身上，他一脸麻木地被人拉走，并没有做任何抵抗。
江浔问他：“认命了吗？”
汪一流缓缓抬眼：“我只是很遗憾，我最终没有得到你的证明。”
“但你们无法抹除，人鱼存在的痕迹。”
他的视线越过江浔，看向了还没关掉的直播摄像。
“咔哒”一声，简钰关掉了摄像机：“不知道您在盘算什么，但我想您应该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多项指控有心理准备了。”
“我不会接受审判的。”汪一流笑起来，“你们来不及审判我。”
江浔意识到了什么：“医生，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还在检查人鱼的医生愣了一下，连忙转身走向汪一流。
汪一流沙哑地笑起来：“来不及了，我都说已经来不及了。”
他挣脱出一只手，指着江浔，“江浔博士，你知道怎样维持一个谎言吗？让那个说出谎言的骗子永远闭上嘴就好了。”
“以我的死亡为这场人鱼的闹剧画上一个句点，然后，自然会有阴谋论者为我辩论，总有人会怀疑、会坚信，我找到了真正的人鱼，而你们藏起了真相。”
“这也是你给我的灵感，江浔博士。”
“如果世上没有真的人鱼，那就由我来创造一条真正的人鱼。”
汪一流深吸一口气，“她是个天生的畸形儿，她的双腿没能正常发育，简直是制造人鱼最好的原胚……”
江浔看向似乎勉强恢复了意识的人鱼：“……你不担心她为自己正名吗？”
“她看起来并不想成为你梦想的一部分。”
“她会的。”汪一流的瞳孔有些涣散，“她会和我一起停留在此刻。”
“快点！给她上呼吸机！”其他人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因为少女的状况开始急速恶化。
医护人员奔跑进来，鎏海笨拙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努力缩到角落，生怕在这种时候阻挡了别人的路线，最后避无可避地躲到了门口。
孔特拉刚刚被抬上担架，有些担忧地坐起来看着人鱼离开的方向：“她……”
“啊！”
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人循声看去，只看见女孩扯下呼吸机，纵身跳入古代海的画面。
“不！”她身边的医生伸手抓她，下意识跟着往前就要跃进古代海，又被身后的同伴死死按住。
“别放弃！她还有救！她还有救！”医生不甘心地大喊，“把她拉上来！”
而纵身跃入古代海的少女，只听见各种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
……终于要安静了。
她解脱般闭上眼睛。
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她这幅畸形的身体，从降生开始就给原本普通美满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
哪怕家人不愿意放弃，她也逐渐消耗掉了家里的一切。
家里的积蓄，父母的坚持和笑容，以及……对未来的希望。
终于，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他们决定一起服药自杀。
可是，她又一次活了下来。
比所有人都更遭到世界的厌弃，却又偏偏比谁都命硬。
她被送进了社会福利机构，然后辗转被一对夫妇收养——那是汪一流的中间人，她作为“人鱼”的原胚被送到了汪一流手上。
或许有人不相信，但她听完汪一流的计划之后，是自愿接受手术的。
——只要能拜托这幅被诅咒的躯体，她做什么都愿意。
更不用说，是成为传说中的人鱼。
她愿意的，非常愿意。
所以她忍受了浑身长出鳞片的痛苦，忍受了失去声音的代价，忍受了所有可怕的副作用……
她以为自己终于要被人爱着活在阳光下了，却没想到汪一流说的“登台”，是让她以死去的人鱼的身份登台。
大面积的基因改造根本不可控，她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长久保持，这幅“人鱼”的姿态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再过一阵子，她就会变成浑身不满鳞片的怪物。
所以，汪一流打算在她变成那样的怪物之前杀死她。
这样，她就会按照他的计划，作为人鱼死去。
她决定接受。
……就这样结束吧，这好像被诅咒一般的人生。
古代海斑斓的海水仿佛一张油画，就这样死去，至少看起来，会像一张画。
古代海中的食肉鱼蠢蠢欲动地靠近，她慢慢就要闭上眼睛。
一道身影跳进了画里。
鱼群环绕，却没有展露任何攻击性，它们环绕着两人，陪伴着他们缓缓浮出水面。
少女来不及动作，不容拒绝的力量已经将她抬出了水面，鎏海用力拉紧了她，把她拖回岸上。
“啊、啊……”她沙哑着发不出声音，不能表达“想死”的意愿。
“嗯？是不是肚子饿了？”鎏海身上湿漉漉的，关切地看向她。
“鎏海！”江浔难得有些失态，几乎踉跄着跑到他身前。
“啊，江浔，你来得正好！”鎏海十分自然地伸手摸向了他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块薄荷巧克力，撕开塞进了少女嘴里，“先吃这个垫垫吧，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人早晚会死的，别挑这时候啊。”
“好不容易吃完了苦头，吃点好吃的再考虑吧？”
清凉的、微苦的醇香巧克力味在她口中弥漫，少女的胃部突然一阵痉挛，她眼眶泛出泪水，终于忍不住蜷缩着身体，“哇”一声吐了出来。
“啊？”鎏海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不好吃吗？虽然我也觉得有一点冻脑子但应该还可以的！”
“哇啊——”少女将胃里的一切都吐了个干净，不加掩饰地崩溃大哭，仿佛要将所有委屈和苦难倾泻而出。
鎏海为难地看了眼江浔，挠了挠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医护人员再次赶到，重新扶着少女躺上担架。
医生看向鎏海：“你……”
鎏海得意地双手叉腰：“不用谢！”
“胡闹什么！”医生严厉地瞪着他，“居然敢跳进古代海，你不要命了吗！你也给我过来身体检查！”
鎏海立刻躲到江浔身后：“他好凶啊！”
江浔拧着眉头回头，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朝鎏海伸出了还有些抑制不住颤抖的手。
鎏海瞄了他一眼，往后躲过了他的触摸。
那只手就停在半空。
鎏海提醒他：“人不能接触古代海的，我身上还沾着水呢。”
江浔缓缓将手收成拳头，身后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毛巾，一把盖到了鎏海脑袋上，用力搓揉起来。
搓了两下，他缓缓放慢了动作，似乎有些懊恼，自己居然这么幼稚，还在跟他闹脾气，又有些担心有没有弄疼他，连忙掀开了一点毛巾。
鎏海笑眯眯地问：“不搓了吗？”
江浔：“……”
他忽然扔开了毛巾，用力抱住鎏海。
“啊——”鎏海慌慌张张地叫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干！不行啊我从古代海里上来的……”
江浔声音低沉：“……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鎏海缓缓眨了眨眼，尾巴轻轻晃了晃：“嗯——”
江浔捏住了他的鼻子：“这种时候给我老老实实答应。”
“可是……”鎏海憋着气说，“很多在人类眼里很危险的事，对我来说都很平常啊。”
他嬉皮笑脸地贴过去，晃着尾巴试图蒙混过关，“江浔——太爱操心啦！”
“咳咳。”简钰站在两人身后，笑容有些无奈，“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但鎏海最好也还是接受一次身体检查。”
“当然。”江浔松了口气站起来。
鎏海好奇地问：“怎么检查？”
江浔瞄他一眼，故意说：“唔，大概要在你屁股上扎一针吧。”
鎏海惊恐地捂住了屁股。
“而且一般来说，用药的量跟体重相关。”江浔故意打量着他，“以鎏海的体重来看，最起码要用这么大的针筒……”
鎏海捂着屁股往后退：“不要不要！不要打针！”
江浔微笑着按住他：“这就是代价。”
简钰挠了挠下巴，轻轻笑了一声：“不要太欺负他了啊，江浔博士。”
……
混乱结束之后，江浔实验室的众人一块前往医院探望还在修养的孔特拉博士。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孔特拉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你们能不能好好工作？”
“锵锵！”小金展示着他们带来的礼物，“这是我们带来的探望礼物，这是鎏海给你的玩偶、阿鱼带的水果、我带了零食、老大带了花！”
孔特拉嘴角微微翘起：“麻烦的家伙。”
“好不容易才等到能来探望你的机会。”鎏海戳了戳他，“很难预约哦，说点好听的嘛。”
“其实你也很高兴吧？”
孔特拉：“……”
几人凑近了看他：“快说高兴。”
孔特拉：“知道了知道了，麻烦死了你们”
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谢谢！很高兴你们能来看我，行了吧！”
“很好。”江浔看向鎏海，“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孔特拉震惊地嫌弃一点被子：“什么？还有下一个环节？”
鎏海满意地点头：“下一个环节——说说心里话！”
他摸了摸孔特拉的头，“遇到了很多事，也吃了不少苦头吧？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哦！”
作者有话说：
鎏海：心里的话呀，跟豹豹说说[撒花]
第52章 信任
“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来探听八卦的吧？”孔特拉沉默了片刻，“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
小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被汪一流从塞壬号上带走的？”
阿鱼：“你在塞壬号上的那次会议特意喝了会过敏的咖啡，究竟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鎏海：“那个女孩怎么样啦？你有听说她的消息吗？”
江浔：“是因为我告诉你的问题，你去找汪一流对峙，他才开始显露本性的吗？”
孔特拉深吸一口气：“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你都说了可以问的。”鎏海眼巴巴地看他，“不行吗？”
“好吧。”孔特拉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鎏海的脑袋，“看在你可爱的份上，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
“她活下来了，而且塞壬公司愿意无偿为她提供医疗服务，只不过她的身体已经经过太多次手术了，再次手术让她拥有正常的双腿，对她来说负担太大了。”
“但她表现出了很强的求生意志，也愿意以现在的状态活下去，只要能让基因序列稳定下来，不让她变成浑身鳞片的怪物，她愿意配合一切手术。”
孔特拉叹了口气，“真坚强啊，已经遭受了一次欺骗，却还愿意再次交付信任，再次唤起求生的意志。”
“也要多亏了鎏海。”
“嗯？”鎏海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吗？”
“她说想要谢谢你，等到她状态好一点。”孔特拉瞄了江浔一眼，“这些情报江浔博士应该也很清楚吧，怎么还要来问我？”
“他是基因序列方面的专家，她的手术方案还要参考江浔的意见呢。”
“他在跟我闹别扭啦。”鎏海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肯告诉我这些。”
“哦——”孔特拉饶有兴致地问，“你没有哄哄他吗？”
“哄了的。”鎏海为难地拧起眉头，“但我之前教他的时候，把自己的招数都告诉他了，现在他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哈哈。”孔特拉得意地笑起来，“看来你还是不够狡猾，下次记得留一手。”
“嗯嗯。”鎏海认真地点头。
江浔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别在这种地方教坏他。”
“我可没有。”孔特拉挑眉，“不如考虑一下，江浔博士是不是占有欲作祟，或者过度保护了？”
江浔别开了视线。
“哈，还跟他闹脾气？”孔特拉故意说，“真不像你啊，江浔博士。”
“是谁说不要把情绪带进工作里的？”
“其实也没有生气啦。”鎏海还替江浔解释了一句，“怎么说呢，感觉江浔好像在纠结什么，经常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唔！”
江浔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不要在这里分析我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哦对！”鎏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有其他问题没有回答呢！”
“好吧。”孔特拉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接下来就回答江浔的那个问题——不是。”
他哼了一声，“不用想太多了，这事跟你可没有关系。”
“我还在考虑怎么跟他说的时候，他就来找我，说想让我看看真正的人鱼了。”
“我觉得他的情况有点不对，跟他起了一点争执……”
孔特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没想到他手上有人质，态度稍微过于强硬了点，多少激怒了他。”
“所以接下来我只能被迫按照他的步调行事了。”
江浔神色如常：“看来你激怒绑架犯的技能也不容小觑。”
孔特拉磨了磨牙：“……比不上你！”
他指向阿鱼，“然后就是你问的问题了。”
“那家伙的监视无孔不入，我的通讯器在他的手里，我也不敢贸然向船上的其他人求助，因为我也不知道谁是他的同伙。”
“我当时确实有点疑神疑鬼了，然后就想到了一招。”
“我对咖啡过敏，如果我喝咖啡过敏……我觉得他或许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掉，会把送去就医。”
“哦——”鎏海恍然大悟，又疑惑地问，“什么叫过敏？”
阿鱼见缝插针地给他科普了什么叫“过敏”。
在鎏海感慨自己今天又学到了一点新知识的时候，江浔无言地摊开手：“一般人咖啡过敏也不会过敏到需要就医的程度吧？”
“我又不知道我只是轻度过敏！”孔特拉气急败坏，“知道自己会过敏当然就不会再碰咖啡了！”
“反正，计划失败了。”
他嘀咕了一声，“至于怎么下船的……这种事倒是比想象中简单，关掉监视器，然后上船，就这么简单。”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在船上应该有个内应，否则有些事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
“你猜得很对。”江浔微微颔首，“公司确实清理了一部分船上的人。”
“啧。”孔特拉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居然真的……”
他有些颓丧地往后一倒，“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
鎏海安慰地摸了摸他：“真是很倒霉呢。”
“确实。”孔特拉闭上眼睛，“我原本还觉得，终于碰到了志同道合的实验伙伴，结果……他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孔特拉看向江浔，“你应该很清楚，江浔，他的实验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他不可能是在鎏海出现以后才着手准备虚假的人鱼。”
“他只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早就已经做了，只是看到鎏海以‘人鱼’的名头获得了众人的欢呼，才不甘心起来……”
他戳了戳鎏海的额头，“你也是，你也该清楚，大家为什么喜欢你了。”
鎏海眨眨眼，把下巴搭在他的床边：“孔特拉博士在安慰我们吗？”
“好温柔——”
孔特拉捏住了他的嘴：“虽然我知道你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不好意思，我听见这种话浑身不舒服，所以你还是不用说了。”
鎏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放心吧。”孔特拉深吸一口气，“虽然遭了点罪，但我依然会继续研究，也不会对新来的研究员有什么心理阴影，更不会放弃追寻人鱼。”
他闭上眼睛，“我只是需要暂时休息一会儿。”
“嗯。”江浔简单应了一声，“我们只是来看一看你。”
“没有很担心。”
“啧。”孔特拉忍不住睁开眼，“你还真是有一张嘴就不讨人喜欢的本事。”
鎏海连忙说：“我有很担心哦。”
“你也不用太担心。”孔特拉笑了一声，“把你的讨人喜欢分一点给江浔博士吧？免得他这幅臭脾气，以后得孤独终老。”
江浔：“……”
“他已经很纠结了。”鎏海拍了拍孔特拉，“你就不要再说他了。”
“呵，只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场景而已。”孔特拉神态轻松地问，“对了，你们不是在北部进行那个什么海洋适应训练吗？怎么又跑来了？”
“在训练啊。”鎏海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训练中场休息的时候，来看看你，顺便吃了点好吃的！”
“来之前小金还给我喷了香水，说你最近清淡饮食，不能让你闻到食物的味道。”
“你闻我，香不香？”
“真是谢谢你们的体贴。”孔特拉翻了个白眼，“不过为什么中场训练的时候能到这里来？”
“因为我们从海上带着鎏海从北部游了过来。”江浔开口，“他还有一家店想吃，所以要在这里留两顿饭的时间。”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做，所以才来见你打发时间。”
孔特拉：“……”
“哦对了，我还要去看一眼那位女孩。”江浔看了眼时间，摸了摸鎏海的脑袋，“小金和阿鱼得跟我一起去，麻烦你稍微照看一下鎏海……”
鎏海探头：“他可是病号啊，是我照看他吧！”
“好吧。”江浔从善如流地改口，“麻烦你照顾好我们孔特拉博士，给他剥个橘子吧鎏海。”
“明白！”鎏海兴致勃勃地翻找起了水果，最后困惑地挠了挠头，“可是我们好像没买橘子……”
“哈。”孔特拉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心，我也没想吃。”
他狭促地问，“哦对了，趁他不在，鎏海，你可以跟我说说，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吗？”
“那个不行！”鎏海一脸正气，“这个叫做个人隐私！”
“切。”孔特拉嘀咕一声，“才这么久不见，居然连这个都懂了吗？”
“哼哼，我学得很快的！”鎏海有些得意，“不过，我有些问题，可不可以问问你？”
“嗯哼。”孔特拉摆出了一副等待被请教的表情。
鎏海小声问：“学者，是不是都很讨厌弄虚作假啊？”
孔特拉：“……”
他一眼就看出了鎏海想要问什么。
鎏海趴在床边，小声嘀咕：“你还记得那时候，那个家伙说我是假冒的人鱼吗？”
“虽然，江浔很信任我，一点也没有相信他，但是，那个……我是说万一……”
孔特拉抽了抽嘴角：“他相信你？”
“嗯。”鎏海沉重地叹了口气，“江浔确实很聪明，但有的地方好像有点笨笨的，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孔特拉捂住了眼睛：“啊……”
他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没关系的，你就使劲骗他。”
鎏海：“啊？”
“他和我不一样。”孔特拉故意说，“你不用担心他会因为你说谎生气，他根本舍不得对你生气。”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看吧，他就说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克星。
作者有话说：
江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3章 老板
江浔几人回到孔特拉的病房时，就看见鎏海靠在孔特拉床边看着动画，孔特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顺便帮他削苹果。
江浔：“……”
“鎏海！”小金无奈地教育他，“怎么可以让病号帮你削苹果啊！”
“都说了我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孔特拉抬眼，往鎏海嘴里塞了一块苹果，“别把我当成一般病号。”
他神情微妙地看了江浔一眼，抑制不住地翘起了嘴角。
江浔：“？”
他走到鎏海身边，接过那半个苹果，接着给鎏海削完，问他，“你们聊什么了吗？”
言下之意是，孔特拉为什么盯着他露出那么诡异的笑容。
“聊了秘密！”鎏海一本正经地说，“不能告诉你。”
“啊呀，恭喜啊。”孔特拉笑得狭促，“江浔，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江浔忍不住蹙起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隔壁孔特拉叔叔的欣慰表情。”孔特拉勾起嘴角，眼中笑意一闪而过，“祝你好运咯，江浔。”
“我很期待。”
小金八卦地问：“期待什么？”
“期待世界上最傲慢的天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俯首称臣的那一天。”孔特拉笑弯了眼，“不管大家拥有多少成就，在各自的领域是多么备受瞩目的天才……”
“也有招架不住的对手。”
“嗯？”小金狐疑地目光来回，大胆提出了猜想，“是在说恋爱的事吗？”
“哈？”孔特拉表情古怪，“当然是在说研究的事！”
“啊——”小金有些失望，“说得那么暧昧，我还以为老大有大八卦可以听哎。”
阿鱼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他飞快瞟了江浔和鎏海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沉默下来。
江浔不知道这家伙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在笑些什么，但不妨碍他还击：“要帮你申请脑部检查吗？”
“喂！”孔特拉恶狠狠地瞪过来。
眼看着两人之间可能要再起争端，鎏海连忙岔开话题：“见到那个孩子了吗？”
“听你叫别人孩子，总觉得有些奇特。”江浔果然收敛了攻击性，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鎏海身上，“放心吧，她状态不错，托你的福。”
鎏海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托我的福？”
“嗯，你救了她一命，各种意义上。”江浔垂下眼，显得格外温柔，“我知道你也很想见她，但她现在需要待在无菌病房里，很遗憾，我们没有你能穿的隔离服。”
“不过，这次我在那边见到一个人，他说可以让你隔着玻璃跟她打个招呼。”
“真的吗！”鎏海有些惊喜，“谁哪个好心人啊？”
“好心人吗……”江浔的表情有点复杂，“但他也提了要求，他想要单独和你聊聊。”
鎏海还没开口，孔特拉已经竖起了眉毛：“是哪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居然想跟鎏海……”
江浔：“是老板。”
孔特拉：“……”
鎏海疑惑地问：“老板是什么？”
阿鱼压低声音说：“就是塞壬公司最大的头头，他给老大发工资哦。”
鎏海恍然大悟，肃然起敬：“人类大王！”
“不，也没到那种地步。”江浔无奈，用鎏海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大概是公司人类大王。”
“哦——”鎏海表情严肃，“明白了，厉害角色！”
“就让我来会会他！”
江浔犹豫了一下：“好吧。”
“但他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
鎏海疑惑：“哪种奇怪？”
“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江浔想起老板一贯的说话方式，“喜欢给人出题，喜欢卖关子，喜欢打机锋。”
“如果他说的话你听不懂，有一小半可能是你的问题，更大的可能是他的问题。”
鎏海认真点头，记下了要点：“说话很难懂！”
江浔摸了摸他的脑袋：“其他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了。”
“啊？”鎏海眨眨眼，“就这样吗？可他好歹是个大王哎！”
“因为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大王。”孔特拉插嘴，“不会欺负小孩的，叫你过去，顶多是对你有点好奇。”
“哦对了，可以问他要红包。”
孔特拉对他挤眉弄眼，“问起来就说我说的。”
鎏海似懂非懂地点头了点头，蹦上了自己的轮椅：“好！他在哪里？”
门口有个戴着墨镜，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他低下头看着鎏海的轮椅，可疑地沉默了片刻。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推起了鎏海：“那，我带他去见老板。”
鎏海回头对他们挥挥手：“我很快回来！”
……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
鎏海有点晕头转向的，他仰起头问身后格外高大的男人：“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沉默片刻回答：“我是老板的保镖。”
“你叫保镖？”鎏海疑惑地眨眨眼，“就叫这个名字吗？”
男人：“……不。”
鎏海又问：“你觉得老板怎么样？”
保镖：“……”
鎏海压低声音：“他吓人吗？”
保镖：“……”
鎏海思索着问：“能当公司的老大，他一定很厉害吧。”
“他能打过虎鲸吗？”
一道声音笑着回答：“这恐怕不行。”
鎏海一惊，才发现眼前已经有有人在了。
留着长发的男人神情温润，看起来很好说话，而且莫名看起来很贵。
他身后还有一个保镖，鎏海身后的这个站过去以后，两人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鎏海试探着喊：“老板？”
“嗯。”老板笑着点点头，“是我。”
“你好，鎏海。”
虽然大家说了那么多，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鎏海兴致勃勃地打了招呼：“你好！”
老板笑了笑，轻轻指了指窗户：“这里可以看见里面。”
鎏海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连忙凑了过去。
窗户那边，人身鱼尾的女孩似乎正在做些简单的康复训练，神情专注，抿紧了唇显得倔强而不认输。
老板站在鎏海身边开口：“怎么说呢，虽然她也不能称之为平安无事，但经历了那么多劫难，她还能有现在的状态，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鎏海重复着那个单词：“奇迹？”
“是啊。”老板背着手，温柔地说，“汪一流在你们上岛之前就给自己和她喂食了胶囊毒药，大约半小时胶囊被溶解，毒药就会生效。”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和她活下来。”
“汪一流被带到船上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但她……”
老板的神情有些悲悯，“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各种机能都退化了，包括消化能力。”
“她肚子里的药要更晚才会生效，而凑巧，她自己跳进了古代海，灌入了古代海里的海水，产生了过敏反应，症状之一就是呕吐……”
“她几乎是在毒药生效前一刻把它吐了出去。”
“虽然她距离健康当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到现在为止，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鎏海扒着玻璃，回头看他：“你会让人救她吗？”
老板笑着看他：“你觉得，我会吗？”
鎏海微微蹙起眉头：“江浔说的没错，你真的还挺爱问别人问题的哎！”
“哈哈，看来江浔博士在你面前抱怨了不少。”老板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这可能是我坏毛病。”
“我想，会的。”
他简单地说，“她身上的关注度很高，帮她治疗有利于公司的正面宣传，除了善良，还可以展示实力，这些都比她的治疗开支更重要。”
鎏海眨眨眼。
老板狭促地笑起来：“简钰给我的报告上是这样写的。”
“我就说听起来你不像是那么想的嘛。”鎏海赞同地点点头，“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哦？你看得出来？”老板为难地撑着下巴，“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总之就是……”
“因为我很有钱，所以可以不用考虑得失，只为偶尔的善良和令人动容的奇迹买单。”
鎏海歪头：“这说明你人很好啊，为什么还要找那么多理由？”
“因为对于商人而言。”老板笑眯眯地说，“这种特质显得不那么成熟。”
鎏海同情地拍了拍他：“你也很不容易啊，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装腔作势。”
老板：“……”
他露出一点笑意，“唔，简钰说的没错，你好像确实有那种直指核心的特点。”
“不错，很好。”
他满意地摸了摸鎏海的脑袋，“你知道吗？人鱼对我们公司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承载人鱼之名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鎏海眯起眼：“嘿嘿。”
“啊对了，孔特拉说，我可以问你要个红包。”
“那个家伙。”老板叹了口气，“还真是会帮人从我这里讨便宜。”
他朝身后的保镖招了招手，一个红包被递到他手上。
“好了，给你。”老板笑眯眯地把红包放进了他手里。
“哇——”鎏海震惊地抬头，伸手接住，“你真的随身带红包啊？”
“嗯，很方便哦。”老板笑容和煦，却没有立刻松开手，忽然问，“对了，其实你并不是人鱼吧，小鎏海？”
第54章 选择
鎏海心虚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有些结结巴巴：“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是人鱼了！”
他连忙翘起尾巴，“看这个！这是尾巴！”
“嗯嗯。”老板笑眯眯地点头，“可以摸吗？那我不客气了。”
他摸着鎏海的尾巴，接着说，“哦对了，顺便一提，就算你不是人鱼，先前给你的待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当然照顾你的那些人的待遇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承认也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的。”
鎏海：“……”
他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尾巴，犹豫着开口，“我……”
他小声地说，“不是。”
“哦？”老板笑弯了眼，“承认了？”
“嗯。”鎏海老老实实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真的不会怪他们吧？”
“他们只是有点笨笨的，被我骗了，没有做坏事。”
老板神情古怪：“笨笨的？”
“包括江浔吗？”
“当然了！”鎏海理所当然地说，“你不知道人在有的地方很聪明，就会在有的地方很笨吗？”
“江浔他就是在这些地方有点迟钝啦。”
老板神色复杂地思忖了片刻：“好吧，就当这么回事吧。”
“放心吧，我不会找他们麻烦，也暂时不会向他们公开这个秘密。”
鎏海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老板好笑地看他，“你怎么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鎏海有些扭捏：“因为……”
“那个，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们的，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老板笑着反问：“是吗？”
鎏海眨眨眼，诚实地改口：“好吧，其实是我不敢。”
“我知道自己说谎了，担心他们会生我的气……”
老板微微点头：“嗯，倒是也可以理解。”
“啊？”鎏海震惊，“可以理解吗？”
“你还、还挺宽容的哎。”
“嗯嗯。”老板欣慰地点头，“心胸宽广也是当老板的必备条件之一。”
“而且，人类本身也会说各种各样的谎言，有的为了保护自己，有的为了保护别人。”
“鎏海最开始说谎，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鎏海乖乖点头：“嗯……”
“但你现在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了。”老板笑眯眯地问，“为什么愿意告诉我呢？”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已经知道了。”鎏海瞄了他一眼，“而且知道了也没有在生气。”
“还有就是……”
鎏海叹了口气，“我已经有在反省了。”
“我也因为这个谎话，遇到了一点麻烦。”
“哈哈，那就得靠你自己努力了。”老板轻笑，“我很期待，你鼓起勇气和大家承认的那一天。”
鎏海有些忧愁地点了点头。
“嗯。”老板盯着他，“或者，你可以选择另一种做法。”
“嗯？”鎏海疑惑地抬起了头。
老板露出笑容：“把这个谎言永远延续下去。”
“无论别人知不知道真相，你只要……不承认就好。”
鎏海眨了眨眼：“啊？”
老板在他身边蹲下：“毕竟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这样吧，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鎏海问他：“需要保密吗？”
“其实不是很需要。”老板狭促地笑了笑，“毕竟如果有人到我面前问，我是不会承认的。”
鎏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位保镖主动往后退开了一定的距离，老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是……关于人鱼的秘密。”
“你知道很久以前，塞壬公司和人鱼相关的传说吗？”
鎏海露出回忆的神色：“好像是……他被人鱼救了什么的。”
“嗯。”老板微微点头，“这大概是我爷爷的爷爷的故事了。”
“传说里，他第一次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万念俱灰之际，海船遇难，被人鱼救起，依靠好心的传说生物留下的一贝壳珍珠，重新开始了事业。”
“但事实上，这个故事有很大的偏差。”
“他确实创业失败，然后坐上了海船当船员混口饭吃，因为追债的人追不到海上。”
老板依然笑眯眯的，一点也没给自己的祖先留面子，“当时那艘船上，有许多尊贵的客人。”
“比如，当时尚处于君主制的索莱特帝国第三王子和他的夫人——曾经大名鼎鼎的歌唱家贝尔王妃。”
“那位王子恶名昭彰，是个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当然，这个称呼已经是美化了，毕竟他本人要更加糟糕些。”
“我的祖先在船上结识了贝尔王妃，很巧，他们选择了同一个时间跳海。”
“他们交换了彼此想要放弃生命的缘由，贝尔王妃表示，仅仅因为那么一点钱放弃自己的生命简直不可理喻，她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送给我的祖先，让他拿去偿还债务。我的祖先也表示，为了那个糟糕的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并不可取，该死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位第三王子。”
“既然她都有勇气自杀，不如直接一脚把那个白痴王子踹进海里。”
鎏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啊？”
“当然，贝尔王妃并没有那么做。”老板笑容温和，“但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决定与第三王子离婚。”
“要脱离王室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王妃为此大概经历了五年的官司，在此期间，有些旧事被翻了出来。”
“她曾经给我祖先的那条珍珠项链，被当成她曾经出轨的证据摆上了法庭。”
鎏海听得入迷，瞪大了眼睛：“啊？那怎么办？”
“我的祖先出庭了。”老板闷笑一声，“其实那时候，陪审团已经偏向王妃，只要我的祖先好好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应当会认可王妃的无辜。”
“但是，我的祖先在法庭上……讲了一个人鱼在雨夜救了他的传说。”
“他声称，那些珍珠是人鱼公主送给他的。”
“等、等一下！”鎏海更加震惊了，“他们会相信吗？”
“我不是说了吗？”老板笑容狭促，“你可以咬死不承认。”
“我的祖先就是这么做的。”
“总之，这个人鱼的故事传遍了世界，我的祖先也公开表示，他要支持王妃追求自由的创举。”
“终于在第五年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王妃走出法庭，而我的祖先捧了一大束玫瑰在门口等她。”
鎏海积极响应：“啊，这个我知道！玫瑰是表达爱意的！”
“真聪明，就是这么回事。”老板低笑一声，“他祝贺王妃胜诉，然后希望追求她。”
鎏海眼睛亮亮的：“那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不，没有。”老板遗憾地摊开手，“他被王妃拒绝了。”
“很显然，他不太会挑时候。”
“王妃才刚刚恢复自由，已经不愿意第二次踏入婚姻了，而且，她认为如果她和我的祖先在一起了，那之前证明的清白将没有意义。”
“世人不会相信他们是在抗争中，才生出情愫，他们只会认定他们早就有所勾结。”
“她说，就让人鱼的故事永远成真，就让这个谎言永远继续。”
鎏海呆了呆：“原来……还有这样的结局。”
老板微笑着看他：“是的。”
“这是她的选择。”
“所以，你知道吗，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相信人鱼的故事，但没有关系。”
“因为当时的人们希望王妃获得自由，因为当时的塞壬公司已经逐渐发家，财力甚至足够买下逐渐落魄的索莱特帝国，所以，人们愿意维护这个谎言，让他成真。”
他没有把一切挑开说明。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鎏海就是人鱼，只是人们愿意成全这个小小的谎言，才让他成真。
老板含笑看着鎏海，但或许还要一段时间，他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好了。”老板的视线忽然越过鎏海，看向他身后，“看来我留你的时间太久了，你的监护人找过来了。”
鎏海懵懂地回头，看见江浔站在那里。
“别误会，你们还可以聊一会儿。”江浔神色淡然，“我只是来这里看看她。”
他指了指窗户里面。
“哦，是吗？”老板故意说，“可我怎么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浔的视线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在病房了。
“啊，我知道了。”老板笑容狭促，“江浔博士说的一定不是那个女孩，而是我新买的质子放疗机吧？”
江浔：“……”
他没有吭声。
鎏海“嘿嘿”笑了一声：“想我了就直说嘛！”
“就是啊。”老板跟着帮腔，“江浔博士，想他了就直说啊，要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会错过很多年的。”
他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传说里那样。”
江浔看向鎏海：“……传说？你们先前在聊什么？”
鎏海询问老板：“可以说吗？”
“可以。”老板并不在意，“毕竟我说过了，可以……”
鎏海表示明白：“可以不承认！”
“对！”老板很高兴地点了点头，背转身离开，“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很高兴，你是个有趣的孩子。”
“再见了。”
鎏海也挥挥手跟他再见，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
他注视着老板离开的方向，对江浔说：“江浔，你有没有觉得……”
江浔回过神：“什么？”
鎏海指着老板离开的方向：“他说话有点像老爷爷。”
“明明年纪也不大吧？为什么总摆出那种慈爱的表情啊？”
江浔：“……”
“哦对了！”鎏海掏出红包，兴冲冲地塞进江浔口袋里，“我拿到红包了！给你买薄荷巧克力吃！”
作者有话说：
老板：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啦[墨镜]
第55章 解谜
江浔并不想贪污鎏海的红包，但架不住他热情的目光，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并投桃报李地表示，再游回去之前，会带他去一趟超市。
鎏海牵着江浔的手，抱着零食满载而归，摇摇晃晃地表示：“既然老板说了可以分享，那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我先不游了，在船上跟你们分享那个故事！”
……
“所以说……”小金抱着膝盖咔嚓薯片，含糊地说，“老板找你聊天，居然不都是问你让你说，反而自己说了不少吗？”
“嗯。”鎏海咬着吸吸果冻，腮帮子用力，“嘶噜——对啊，他看起来还挺爱说话的。”
“那个人很喜欢拐弯抹角地讲道理，所以，他想说的其实就是最后那句话吧。”阿鱼有点担心鎏海没有听懂，特地相当直白地帮他把后面那句核心重点圈了起来。
“嗯？”鎏海慢了半拍回忆，“最后的话……他说我很有趣？”
“啊，不是。”阿鱼试图帮他回忆，“再往前倒一点，他总结故事的时候说的。”
鎏海终于想起来了——他说，可以选择让谎言永远继续。
鎏海：“……”
他咬着吸吸果冻沉默下来，偷偷瞄了江浔一眼。
江浔正盯着通讯器界面走神，如果是平常，鎏海就直接黏过去问他在干什么了，但现在……
他稍微有点心虚。
还是小金开口：“老大！你在干什么啊？”
江浔抬起头：“搜索塞壬公司的发家史，确认他没有信口开河哄骗鎏海。”
“啊？”鎏海震惊，“他还会做这种事吗？”
“是老板的话……”小金摸着下巴，“倒是真的说不定呢。”
“但这次不是谎话。”江浔将资料展示给其他人，“不过，他似乎没有说完。”
“看这里，塞壬公司的创始人配偶栏写着——贝尔·贝纳多特。”
“啊、啊？”小金的音量瞬间拔高，“等等，是曾经当过王妃的那位贝尔吗？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我原本还觉得，无疾而终的感情稍微有点让人伤感。”阿鱼确认了资料，“看样子最后的结局还不错。”
“我捋了一下时间线。”江浔摆出了科学严谨的态度，“贝尔·贝纳多特与索莱特帝国第三王子之间的婚姻诉讼结束之后，她保持独身大约十年时间，最后才决定与塞壬公司创始人步入婚姻。”
“哎——”小金感慨，“拉扯了十年吗？这可真是够久的了。”
“啊、啊！”鎏海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
小金好奇地问：“怎么了？”
“老板最后还说了什么……”鎏海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不然会错过很多年什么的！”
“嗯——”小金跟着皱起眉头，“那么，按照老板喜欢拐弯抹角的性格，会不会他真正想要表达的，其实是这个最后没有明说的结局？”
“提醒大家别像前辈一样，白白浪费那么多年？”
阿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鎏海又打开了一包海苔，叼在嘴里一点点咬进去：“不知道啊。”
“哎——”小金忽然往后一倒，“麻烦死了，鎏海只是无忧无虑的小动物啊，他干嘛也得跟我们一起猜测老板的心思啊！要我说，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便他啦！”
她闭上眼，“放弃。”
鎏海凑过去戳了戳江浔的通讯器界面，资料跳转到了贝尔·贝纳多特的个人信息，封面赫然是她参演的音乐剧海报封面。
鎏海瞪大了眼睛：“啊。”
不止是他，所有看到这张很有年代感的海报，第一时间都会意识到什么。
小金慢了半拍才和大家一块把脑袋挤在通讯器上面，震惊地指着画面说：“这不是那个……”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看向江浔，“一亿！人鱼！”
江浔：“……”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百来年前，身负盛名的传奇歌手贝尔·贝纳多特女士，和江浔家地下室那副藏着一亿秘密的画作上的人鱼，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颗格外惹眼的眼下痣。
“呃。”小金抱住了脑袋，“稍等一下，我总觉得好像证据已经齐全，但我需要一点灵感把他们串在一起！”
“比起瞎猜，直接问问知情人会更快。”江浔点开了通话界面，给江女士打了个电话。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男人温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阿浔？找妈妈有事吗，她在开会，让我先接。”
鎏海小声问：“这是谁呀？”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了，笑着回答：“我是江浔的父亲，啊，你跟朋友在一起吗？”
江浔还没开口，鎏海已经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小金和阿鱼连忙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呵呵，你们好。”男人显然很高兴，“没想到还能接到江浔和朋友们一起打的电话。”
“你们有什么事吗？”
“想问她一点事。”江浔顿了顿，“或许你也知道。”
“嗯？”男人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那看来不是工作上的事，怎么了，难道你突然想要培养一个艺术爱好，想让我给你推荐入门乐器还是别的什么？”
江浔：“……不是。”
“哎，好吧。”男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该对你的艺术细胞还有所期待。”
“哦对了。”
他忽然拔高了一点音量，“你们知道吗，江浔小时候还学过钢琴，弹得还不错呢。”
“只是后来老师发现他根本没有乐感，节奏完全依靠读秒按键，气得那位老师大发雷霆……”
“咳。”江浔飞快咳嗽一声，“你知不知道地下室的那副人鱼的画。”
“哦？”男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就是你跟妈妈打赌，要猜出里面的秘密的那副画？我记得，怎么了？时隔这么久，你怎么又突然想起这个了？”
“嘿嘿。”小金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们听说一个亿什么的……”
“哦——”男人恍然大悟，笑着说，“人之常情。”
“不过，你们也不用那么期待，这也有可能是他妈妈为了吊起他的兴趣随口胡说的……”
“喂喂喂。”一道女声插进来，“我在你眼里难道是那么没有信誉的女人吗？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居然打电话过来，就说明，你至少有点头绪了，对吗？”
江浔直截了当地说：“那副画上的人鱼，不是真正的人鱼，是贝尔·贝纳多特女士。”
“哈哈！”江女士忍不住为他鼓掌，“没错、没错，你终于发现了！”
“星光璀璨的音乐家，情路坎坷的绯闻女王……”江女士哼笑一声，“还有，塞壬公司创始人亲口称她为，塞壬公司的‘幸运星’。”
“所以，其实你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就已经说出了谜底，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吗？”
江浔露出思索的神情：“我好像说了……”
“——根本没有人鱼。”
“没错！”江女士兴致勃勃，“根本没有人鱼，这幅画上没有。”
“既然你想到贝尔女士，就说明你多少已经了解了其中的秘密，对吧？”
“嗯。”江浔回答，“但我们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贝尔女士会被画成人鱼，以及，为什么这幅画会跟一亿的秘密有关。”
“看来你还漏了一个关键证据。”江女士故意卖关子，“怎么办呢，按照道理来说，这时候告诉你算是放水。”
“如果有谁愿意撒撒娇求求我的话……”
江浔面无表情：“绝无可能，我会自己找到答……”
鎏海挤到江浔身边：“求求你啦！”
“等一下！”小金点开了视频模式，将摄像头对准鎏海的脸蛋，“鎏海，再来一次，水汪汪眼睛攻势！”
鎏海配合地睁圆了眼睛，再来了一遍：“求求你啦！”
江浔：“……”
“哎呀真是可爱的小家伙！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呀？”江女士兴奋地笑起来，“我家也有很大的泳池哦，不论你想要哪里的水我都可以帮你搞来。”
“哈哈哈。”她还不忘抽空嘲笑江浔，“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期待你撒娇吧？得了吧，我可承受不了。”
江浔：“……”
“好啦，看在鎏海都求我了的份上，就放你们一马吧。”江女士眨了眨眼，“你们还没发现，这幅画的作者。”
“猜猜看，就往最有戏剧性的地方……”
小金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塞壬公司创始人！”
“没错！”江女士欣慰点头，“这是他描绘的，在最绝望的那个夜晚遇见的贝尔女士，也就是，那个虚假的故事里，他遇见人鱼的那一晚。”
她面带微笑，“这幅贝尔女士的肖像画最初被挂在他的豪宅大厅里，他并不避讳自己对贝尔女士的欣赏。”
“但后来因为那场官司，他修改了这幅画。”
“模糊了背景让人看不清是在船上，还给她加上了鱼尾。”
她笑着说，“欲盖弥彰，对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幅画原本是谁，但没人能够拆穿。”
鎏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江浔挑眉：“所以，它为什么值一个亿？”
作者有话说：
江女士：哈哈哈哈谁要看你撒娇啊臭小子我要看的是鎏海！来来来宝贝ee亲亲
鎏海：[熊猫头]
江浔：[白眼]
第56章 失宠
小金煞有介事摸着下巴：“毕竟是塞壬集团的密辛，这种事如果让各种营销号知道，恐怕也会津津乐道很久。”
“哪怕老板说了自己打算不承认，但恐怕也会有些麻烦，让他花一个亿作为封口费，他应该还是会愿意的吧？”
“虽然听起来会有点像勒索……”
“不。”江浔笃定地说，“他一分钱都不会给的。”
“没错。”江女士也赞同地点头，“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真相’，那这幅画就不会流通出来，也不会被放在我的地下室。”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塞壬集团在‘人鱼’一事上，几乎都是在明着撒谎。”阿鱼思索着分析，“过去人们为了帮助深陷泥潭的贝尔女士脱离那场糟糕的婚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可了人鱼的传说。”
“甚至，因为对第三王子的反感，塞壬集团创始人依靠人鱼传说愚弄第三王子的行为，或许反而迎合了很多人的叛逆心理。”
“人们知道这是谎言，但他们就是要让人鱼的传说变成真的。”
“而现在，大家都知道，塞壬集团的‘人鱼传说’只是公司文化的一部分，但如果真的有人细究，他们会发现过去的故事，其实这部分才是塞壬公司真正得意的地方。”
“啊！我明白了！”小金忽然竖起手指，“这就像是……我外婆小时候哄我说，蜂蜜蛋糕是花仙女王拜托她奖励给最聪明的小女孩的，我小时候就隐约知道这不会是真的，但听她这么说，我就会很高兴。”
“长大以后，我知道蜂蜜蛋糕是蛋糕房买的，但偶尔给外婆买蜂蜜蛋糕的时候，我还会说——我去花仙女王那一趟，外婆总是会很高兴，因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玩笑。”
“所以，其实……‘人鱼传说’是塞壬公司和所有人之间的小玩笑。”
“哪怕贝尔女士的故事已经不再被人提起，但他们还保留着这个默契，在有人突然理解其中深意的时候……”
小金深吸一口气，“就会觉得特别浪漫！”
阿鱼忍不住笑了一声。
“啊，这么说来……”小金下意识看向鎏海，“鎏海不就是……”
阿鱼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金的嘴。
他知道小金想说什么。
——这么说来，从古代海中出现，并且自称“人鱼”的鎏海，简直就像是阴差阳错的人鱼传说续写。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人鱼，但大家温柔地共同维护了这个谎言。
一切都意外地与塞壬公司的最初完成了闭环。
怪不得老板会对鎏海有些好奇，要亲自确认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毕竟，这个角色对于公司来说，确实意义非凡。
阿鱼偷瞄了江浔一眼，他相信江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果然，江浔也神色复杂地看着鎏海。
就是不知道当事人鎏海自己有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