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枪响。
宋屿僵住, 做出以为自己中弹的反应。
他四处摸了摸,发现并无伤痛,这才迟缓地向后看。
安德烈胸前多了个枪眼, 手里的刀再握不住,跌落在旁。
所有被安排中枪戏份的演员, 身上都有道具组安装的起爆点。
按照剧情遥控引燃后,会有假血流出, 效果逼真。
演员们则做出夸张的反应, 让枪击感更加强烈。
印澄走出保护圈,手里的枪枪口处还在冒烟。
宋屿适时给了个眼神, 表现出自己知道救他命的人是米契尔。
安德烈捂伤的手无力下垂,死不瞑目。
印澄摆摆枪身, 命令手下人去检查还有没有活口,自己则蹲在跌倒的宋屿面前。
“你刚刚,为什么打他?”印澄看向宋屿的目光充满探求。
仿佛在瞧一个从未见过的新玩具。
“他在侮辱您, 米契尔少爷, ”宋屿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提防着印澄手里的致命武器。
米契尔是救了他, 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位小少爷向来阴晴不定, 没准下一刻又认为他形迹可疑, 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印澄回味着这句话,蓦然笑了。
“贝克,你对我,真这么忠心?”印澄随手将枪递给他人,目光仍锁定在宋屿身上。
危机解除,却还是不能大意。
宋屿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印澄面前, 垂下了那颗高傲的头。
“是,少爷。”
普通客人皆已跑光,留下的,除去格林家族的人外,就只剩下满地尸体。
方才还热闹奢靡的派对,眨眼间变为人间炼狱,只因米契尔和别人发生了口角。
直到此刻,贝克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想骗的人有多么恐怖。
摄像师将镜头紧贴宋屿脸,将观众的视角彻底带入成贝克。
他深低着头,静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印澄站起身,单手转开折叠刀,用刀尖挑起宋屿的下颌,逼迫他看向自己。
打量许久后,印澄露出满意的表情。
镜头拉远,以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持枪的保镖们为背景,拍全两人一站一跪对视的画面。
米契尔曾说过,只要贝克成为他的人,以后就算揍在安德烈脸上,也会无事。
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由此刻起,米契尔着意将贝克培养成心腹,不再怀疑其动机。
贝克在摩拉密医药公司内,将得到更多的行走权限。
他和西蒙斯警官制定的潜伏计划,终于迎来了重大进展。
* * *
拍摄地点是户外,午休期间,宋屿回到自己的房车小憩。
印澄也在其中。
简单用过午餐,两人疲惫地躺在还算宽敞的床上,相拥而眠。
拍长镜头实在累人,精神必须高度紧绷,不能出半点错。
演完那场戏,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身心俱疲。
杨临导演放话,延长午休时间,让大家充分补充体力,备战下午的戏份。
临睡前,印澄不放心地用手机定了闹钟。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睡得沉,宋屿亦是如此。
闹钟比约定好的上妆时间提前了半小时,足够他们赖一会儿床,恢复清醒。
印澄发现自己把宋屿抱得很紧,脑袋枕的也不是枕头,而是对方的胳膊。
他歉疚地抬起头,躺回旁边的位置,自责不已。
糟糕,枕那么长时间,宋屿肯定血.液不通了。
察觉到他的远离,宋屿不悦地皱皱眉,闭眼将人重新捞回。
“你胳膊疼吗?我帮你揉揉?”印澄不安,想帮他按摩一下。
“没事,”宋屿把他的手重新按回被子里,呓语道,“再睡会儿。”
果然赖床了。
印澄庆幸自己有预留出时间,困倦地在他怀里的有限空间内抻懒腰。
行程安排得真紧啊。
杨导工作时身体简直像铁打的一样,从来都精神饱满。
每天还要统筹那么多,凡事都亲力亲为,有空甚至还会指导群演该如何表现。
印澄很佩服这种热情。
当一位优秀的导演,着实不容易。
宋屿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似乎清醒点了。
“早上那会儿,被发现没?”宋屿问的是他走之后的事。
印澄轻笑。
现在知道在意了,当时怎么那样淡定?
就知道捉弄他。
“没~”印澄拉长声调。
宋屿扬起唇角,被他这声弄得心里发痒。
印澄浑然未觉,伸手去探宋屿的额头。
许多人溺水后都会发高烧,他想确认宋屿到底有没有事。
宋屿拍戏太拼了,像个疯子一样。
印澄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出什么意外。
“没事。”宋屿把印澄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
“真没事?”印澄还是不放心。
他以为宋屿会嫌他啰嗦,没想到每多问一句,对方的唇角就扬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