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澄没再理他。
这和他预料的反应不一样。
“为什么不走?”宋屿背着身,忍不住问。
门没锁。
他以为印澄最多能撑到第二天。
“你希望我走啊。”印澄将下颌放在竖起的膝盖上。
“是啊。”宋屿转过身,背靠酒柜,满身疲惫。
他希望印澄能有尝试逃走的举动,这样,自己付出的爱,或许就能收回一点点。
可印澄没逃,只是乖乖地待在家里,等他回来。
宋屿用掌根揉揉眼,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印澄。
以往他拼命地讨好、挽留,都未能如愿,如今自暴自弃,却可以达成希冀。
宋屿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
他已经陷在挣脱不得的痛苦中很长时间了。
宋屿不懂该如何正确地对待一段感情。
心理医生和他聊的那些话,全都停留在肤浅的表面,宋屿可以给出对方想听的回答,却无法说服自己。
他不能理解“健康”“正常”的情侣关系,只想将印澄占为己有。
宋屿总有种爱人会在某天被突然夺走的恐慌。
每次翻看印澄的手机,他都能找到潜藏的危险因素。
上次是陆泽邑,这一次,又变成了姜烈。
自印澄和姜烈去过猫咖,并在他面前提过这个人后,宋屿就派人调查过他们在选秀时期的关系。
原本只是随便查查,没想到居然会挖到两人曾经深交过的隐秘。
录影楼外面也藏有很多摄像头,虽不能拍到所有角落,却也能看出每个人去往操场的动向。
姜烈和印澄经常在深夜私会,躲在那个泰迪熊花坛后面,畅聊到很晚。
摄像头在夜间拍到的东西很模糊,花坛的距离又很远,宋屿看到的,只是两个像素点。
他无法得知他们说了什么。
但每次从花坛回来,监控都能捕捉到两人脸上的淡淡笑意。
后来,他们似乎因彭献抢人的事闹翻,绝交到现在,但宋屿的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太对。
事太小,姜烈的怒气怎么看都有点过火。
如果不是单纯的气,而是嫉妒呢?
宋屿知道这很可笑。
姜烈恐同这件事,在SN传得很广。
队内炒CP很常见,可姜烈一次都没答应过,绯闻量更是为0,始终都维持着无心事业狂的定位。
但宋屿记得,姜烈找印澄营业时,和他拍过手指比心的照片。
后续检索,他才发现姜烈从未和其他人拍过这个。
有问题的还不止这一处。
春节那晚,印澄曾给姜烈推荐过香菇猪肉馅的饺子,当晚凌晨三点,姜烈的微博就森*晚*整*理晒了饺子图,还特意强调“亲自煮”和“香菇猪肉馅料”。
姜烈是南方人,老家的习惯是在春节吃年糕,寓意“年年高升”,以往春节微博发的食物也是年糕。
今年是个例外,连姜烈的粉丝都大感惊奇。
三点,应该是刚从电视台收工回到家的时间。
参加春晚的疲惫程度与其他行程不可并论,对首次受邀的姜烈而言,单是心理压力都很难消化,更何况还要应对各种采访,以及复杂的人际关系。
宋屿查得越深就越警惕。
当他反复审视印澄对姜烈的舞台夸赞,更是郁闷得无法自抑。
印澄的崇拜,不是只属于他。
那种惊叹和欣赏,原来也能大方地送给其他人。
等回过神,宋屿才意识到,自己又嫉妒了印澄的一个朋友。
无尽的焦虑让宋屿陷入崩溃。
他不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还是姜烈真的有问题。
如果印澄再交新朋友呢?
印澄以后还会认识更多的人,难道稍微有所亲近,他都要这样百般调查,小心提防?
他毫无节制地和印澄做了一个月,幻想对印澄的渴望能有所减退。
在印澄熟睡时,宋屿常常怀念过去单身的时光。
那时他活得很轻松,也能用更包容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阴暗扭曲的心思折磨到身心俱疲。
即便如此,宋屿也不后悔和印澄交往。
他只是希望,能将对印澄的喜欢,削减到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宋屿知道,从他在《寻踪》剧组出事起,印澄就在自我牺牲,全心全意地配合他。
那种照料,其实是毫无底线的纵容。
宋屿只是对此佯装不知而已。
他太过自满,一厢情愿地以为全身心的付出,就能满足印澄的所有需求。
可回鹿商县这一趟,让宋屿明白了一件事。
印澄心里的家,永远都是两个。
他的爱人和他不同,拥有很多选择,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会在他打人的时候拦住他,会在和他冷战时安慰陆泽邑,还会因母亲的缘故,阻止他扔掉那件碍眼的羽绒服。
无论怎样自我开解,宋屿都没法容忍这一切。
所以,他在令人崩溃的困苦中,想出了另外一条路。
或许自己可以稍退一步,别再那样喜欢印澄。
只是退一点点,他们仍是情侣,是要共度余生的爱人。
这样,印澄和他,是否都能活得更加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