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印澄把对方的手按下, 看看周围,生怕刚才声音太大会引起关注。
还好,这小木门能隔点音。
印澄叹口气, 讲起宋屿生病的事。
他模糊掉很多细节,越说心里越难受, 接着又讲起宋屿对他的好。
宋屿是他见过最温柔体贴的人,对他百般照顾, 还非常孝顺他的父母。
在一个组的时候, 无论他下班多晚,宋屿都会去接他。
前阵子到《重来》剧组探班, 更是把自己当成他的贴身助理,衣食住行照料得无微不至。
印澄想起了无数个美好的瞬间。
大半夜四处奔波, 去电影院里找到他的宋屿、过年时像奇迹一样出现在老家门外的宋屿、带他去看MIKI的宋屿、送他玫瑰的宋屿、深情凝视他的眼睛,说喜欢他的宋屿……
随着讲述,被时光和琐事所蒙尘的宋屿, 逐渐在印澄的脑海中恢复全貌。
他不是个自愿进囚笼的疯子, 他只是,太喜欢那样的宋屿。
印澄喝干自己的那杯酒, 边哭边擦泪, 挥手叫来服务员, 又要了两大杯。
“有一个朋友”的借口逐渐被抛到脑后。
姜烈靠坐在椅子上,不再愤怒,却也没什么表情。
印澄用餐巾纸擤掉鼻涕,继续说宋屿的优点。
宋屿还给了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他没入组《欲都》,现在可能还在18线挣扎,不会被那么多人看见,连温饱都成问题。
不止是《欲都》, 宋屿喂给他太多资源了。
刚刚结束拍摄的《重来》就是宋屿牵线的,还有那些代言和杂志拍摄……
酒杯不断变空,姜烈僵坐如木雕。
骂宋屿用10分钟,夸宋屿,两个小时还没完。
姜烈听不下去了。
“你那么喜欢他,那就百年好合喽?那你还哭什么?”姜烈冷冷道。
印澄眨巴眨巴哭肿的眼睛,思维有点断线。
是啊,他哭什么?
他为什么伤心来着?
印澄呆滞,用掌根揉揉太阳穴,想起来了:“诶,对,我在生他气……很多很多事,我很气啊,姜烈,你说我该怎么办?”
姜烈:“分。”
“什么?!不不,我不要和屿哥分开……他是我的!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印澄砸桌怒吼。
姜烈:“那你回去。”
“回去?不,我不回,呜呜呜你不知道那个家恐怖成什么样子……我要自由!要自由!”印澄趴在桌子上流泪。
姜烈递给他个勺,又把没动过几口的炒饭全都推到他面前。
“啊?干嘛?”印澄抬头,泪眼蒙眬。
姜烈:“死了得了,你用炒饭了结自己。”
“豁导!窝叫泥赖素赖欺负窝的嘛(混蛋!我叫你来是来欺负我的嘛)??” 印澄一边骂一边往嘴里噎饭。
姜烈搓搓额头,好像老了好几岁。
他不理解印澄的纠结,更没兴趣听那两人从前甜蜜的各种细节。
哪怕印澄从天黑说到天亮,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印澄不该和宋屿那种家伙搅在一起。
温柔?体贴?
切,居然喜欢这种无聊的类型。
想起宋屿平时那张装模作样的笑脸,姜烈悄悄模仿了下。
嘴角没翘起几毫米,先给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疯了吗?为什么要模仿宋屿?
一定是听了太多胡话,脑子都不清醒清醒了!
姜烈起身结账,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回来后又抽两张餐巾纸帮印澄擦嘴,再帮他把帽子胡乱扣好。
最后,他带上了那只小泰迪熊。
“就这点酒量还喝什么?”姜烈架住印澄,皱眉往外走。
* * *
宋屿斜靠着餐厅的红砖外墙,耐心等待。
这里是路灯之间的暗角,夜色浓郁,很少有人会留意到他的存在。
夹在指尖的香烟成为他身上唯一的光,吸到最后,宋屿把烟头按灭在掌心,细细品味那轻微的痛楚。
脚下烟头掉落一地,已经有十几个之多。
看见熟悉的身影被架出店门,宋屿将刚抽出的烟盒塞回怀里,迈动僵硬的双腿,大步朝两人走去。
印澄不喜欢烟味,几步路的功夫,宋屿就已喷完随身携带的除味剂和口气清新剂,随便擦了擦掌心的焦痕。
痛楚能在某种程度上抵消焦虑,这是宋屿今晚发现的秘密。
姜烈刚走两步就迎面遇到一堵墙,等他发现那堵墙是宋屿,脸立刻变得比吃屎还难看。
按照在SN里的辈分,他应该叫宋屿一声屿哥。
“你来做什么?”姜烈不悦,在酒精的作用下,目光里冒出压不住的敌意。
“接阿澄回家。”宋屿温和有礼,微笑道,“谢谢你今天照顾他。”
姜烈觉得好笑:“你知道他今晚说得最多的是什么吗?他不想再见到你!”
“屿哥?是屿哥吗?”印澄抬起帽子。
姜烈给他扣得太深,把眼睛都挡住了。
“是屿哥,屿哥在这里。”宋屿拍拍手,朝印澄伸出双臂。
姜烈:“喂!你怎么还找他?你……”
印澄挣开姜烈,一头扑进宋屿怀里:“呜呜呜,没良心的,你怎么不来找我?”
“抱歉,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玩得很开心,”宋屿轻轻拍哄,抬眼看姜烈,“是我想错了。”
姜烈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