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候,一个神情十分忐忑的嬷嬷从外边快步小跑进来。
她两条腿都在抖,勉强站稳:“靖国公府世子来了,就在公主府门外候着,杜嬷嬷和世子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已经被世子的人喊走了。”
端阳长公主暗道糟糕,连那点恍惚的酒意都醒了大半,她吓得站起来连声吩咐:“先给世子夫人喂些醒酒汤下去。”
“熏香呢?加点薄荷艾草叶进去,把夫人身上的酒气给熏一熏。”
盛菩珠有些懵懵地喝下一碗醒酒汤,她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娘娘怎么了?”
“这么早就散了?”
她又眯着眼睛去看更漏,皱了皱眉,依旧有些不太明白:“瞧着还未到宵禁的时辰,若是马车行得快些,我应该是赶得及回府。”
端阳长公主都快诚心念佛祖菩萨了,她勉强笑了一下,亲自拿过雪白的狐大氅给盛菩珠裹上,很果断地把她往外推了推:“好孩子,快回家去吧,你家那杀神杀来了,本宫实在搞不定。”
“你若酒醒了,可千万别怪我见死不救,我这也是自身难保。”
盛菩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觉得头有些晕,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任由周围的婢女簇拥着往外走。
她都快走到花厅外了,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很不解地问:“娘娘,今日你怎么不送送我?”
端阳长公主心里道了一声祖宗,见雉奴正仰着头看她,可怜兮兮。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到事已至此,还不如搞一出大的,干脆朝雉奴一挥手:“你替本宫去送送世子夫人。”
“是。”
暮色渐沉,像是要把白皑皑的雪景给捣碎。
端阳长公主府门前,宫灯在风中摇曳,将门前兽首映得忽明忽暗。
盛菩珠意识还不算混沌,她扶着婢女的手还不忘问:“怎么不见杜嬷嬷和梨霜?”
“回世子夫人,方才嬷嬷来禀,说和梨霜姑娘在公主府外等候夫人。”
“哦,这样啊。”
盛菩珠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等走到马车前,还不忘用很愉悦的声音朝婢女说:“今日的胡旋舞比起往日的都有趣,你等会子回去告诉长公主娘娘,若下次约我,最好是能早些。”
“是,奴婢这就去回禀长公主。”
杜嬷嬷几人听到盛菩珠和长公主婢女的对话,吓得脸色青白交替。
她们想阻止自家主子胡言乱语,奈何被那冷厉的气息压着,连往前走一步都觉得苦难。
盛菩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自知,看着近在咫尺的车辕,脚步有些踉跄要踩上去。
她才迈了一步,结果绊了裙摆,整个人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在雪地里。
“小心。”杜嬷嬷只来得及惊呼。
玄色的车帘无声掀起。
男人探出身,骨节分明的手带从未见过的凌厉,宽阔掌心稳稳托住她往后倒的腰肢。
盛菩珠醉眼迷蒙地抬头,正好对上男人一双漆黑平静的寒眸。
“郎……郎君?”她吓得脸一白,活脱脱见了鬼的模样。
接着就听到谢执砚冰冷的声音:“夫人玩得可尽兴?”
他半张脸都隐在夜晚的阴影中,唯有朦胧的烛火裹他越发显得清冷锐利的侧脸轮廓。
盛菩珠张了张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谢执砚眸光忽然一沉,直直朝她身后压下去。
她本能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
她看到了什么?
啊!
……
盛菩珠这一刻,把她这一辈子听过的脏话都想了一遍。
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要死了!!!雉奴怎么也跟来了?
还穿得那样清凉露骨!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郎君,你听我解释。”盛菩珠浑身僵冷,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底莫名升起害怕的情绪,她本能往后退,然而后腰被一只手轻易禁锢住,动不了分毫。
她今夜可能要惨死在端阳长公主府门外了。
盛菩珠其实很想换个体面点的死法,哪怕是死韫玉堂的床上,也比这样的修罗场好啊。